第十章 大漠之魂

　　第十章大漠之魂
　　
　　光阴流转，一晃又是一年，又到了大雪封山的季节。四野白雪皑皑，一眼望不到边际，周围除了战士巡逻的脚印和偶尔走兽的痕迹，其余什么都看不见。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值班室里，随时受理战友的病情。工作之余，尽情地欣赏着这里得天独厚的自然景色，感受着大自然赐予的无与伦比的北国风光，感到无限惬意。
　　“笃，笃”有人敲门。
　　“请进！”
　　进来一个老人，身上、皮帽子、皮靴子甚至胡子眉毛全是白色，嘴里呼出白白的气息。这是一位蒙古族大叔，周围居住的牧民，之前巡诊时见过。
　　老人气喘吁吁，使劲儿跺着脚，没等落座，便焦急地说道：“军医同志，我老伴病得很重，高烧不退，昏睡不醒，快去救救她吧！”
　　见此情景，他毫不犹豫地穿好大衣，提上救护箱，向卫生兵说：“我去牧民家出诊，你给领导说一下！”
　　然后急忙跟随牧民出门了。路上积雪太厚，道路难行，他们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还好，今天风不太大，能见度还行，他们一路跌跌撞撞，总算到了牧民家。顾不上歇口气，他急忙上前查看患者的病情。见一位蒙古额吉一动不动躺在毡子上，意识不清，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他为病人把了脉，听了心肺，还测了体温。体温高达四十度余，呼吸音粗；问明情况，前几天就有点发烧，只是考虑风雪大，就随便对付着吃了点药，没想到这两天病情逐渐加重，不吃不喝，昏睡不起。大叔着急了，不得已才一大早赶到部队，希望军医给予救援。
　　病情明确，他给病人打了退烧针，开了抗菌消炎和对症药物，并嘱咐一应注意事项，又与蒙古大叔聊了些家常，借此观察一下病人的病情变化。一会儿病人醒了，喝了点流质饮食，并服了药，气色好转。这时已经中午过后，他便向大叔告辞，大叔执意要送，被他拒绝，说照顾病人要紧。大叔只好作罢，很抱歉地送他出了门。
　　蒙古高原的天气有时瞬息万变，回去的路上突然间阴云密布，狂风呼啸，来时踩出来的印迹被风雪完全覆盖，雪也大了，遮天蔽日。他凭着脑海中的印象，在风雪裹夹中艰难前行，雪片刷刷地扫打着脸面如刀割一般，眼前一片模糊，根本辨不出东西南北。他就那样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寒冷、疲惫、焦虑一股脑向他袭来；但他知道，此时他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在这风雪弥漫的无人之地，意想不到的危险随时可能发生。走啊，走啊，一直向前……
　　按着时间推算，即使行进再慢，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跋涉，也该到达军营了，可是面前仍是茫然一片，看不到边际，怎么回事嘛！
　　此时他感到了深深地忧虑，呀，可能是迷路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唉，真是太大意了，如果来时带把枪该多好啊，关键时刻朝天上放一枪，也能引起附近战士或牧民的注意，他们会从不同方向赶来救援！此时说这后悔话也没任何意义了！
　　走啊，走啊，实在是疲惫交加，多想就地躺下来休息一下，可是下意识告诉他，那样的话真就不堪设想了！
　　雪越下越大，风不停歇地狂舞，如狼嚎一般尖利刺耳……咦，不对，怎么那声音这么熟悉！侧耳细听，虽然距离很远，凭着这些年草原工作的经验，他判断出细微的端倪，就在自己的正前方真有野狼出没。此时，他的心里有了几分惊怵，果真遇到狼群，自己赤手空拳加上浑身疲惫，该怎样应对？心里越想越急，忐忑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了！
　　之前在执行任务时也曾多次遇到险情，凭借军人的意志和胆识，都能化险为夷，难道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也许是自己担心过度，这声音只是一种幻觉，哪能这么巧呢？当务之急是尽快判断出方位，沿着正确的方向返回营房！他顺手向兜里掏去，希望找到指北针，可是救人心切，临走时忘带了，他不禁后悔起来，怎么这么大意呢！转念又一想，就现在的情形，即使随身带了指北针，这茫茫一片的四野，连个参照物也没有，怎么去判断方位？
　　算了，随机应变吧，该来的躲也躲不过，还是节省体力和脑力应对可能遇到的危险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疲乏极致，实在走不动的时候，突然不远的地方出现一个灰白色影子，小心地挪动；似乎也在试探着向这里接近，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坏了，坏了，真是遇到狼了！这些穷凶极恶的家伙，在这样恶劣的气候下，寻找食物太难了，好容易遇到一个活物，岂肯轻易放过？尽管它们骨子里对人类有种敬畏之心，可是实在饿极了，也就管不了那许多了！
　　随着“嗷”的一声长嚎，附近很快又出现了其它的影子，分别从不同方位向这里靠近。面对此情，他反而变得格外清醒和释然，看来今天自己真是难逃一劫了。
　　恍然间，一个古老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很久很久以前，蒙古草原上生存着十分勇敢的两兄弟，一个是人，一个是狼，都是草原的英雄豪杰。为了维护草原的生态平衡，被天上的腾格里派到这里，后来因为彼此族群的利益冲突，他们成为世代仇敌。经过长年征战，人类占了上风，而狼兄弟只好无奈忍让，对人类尽量退避三舍，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跟人开战。后来天上的腾格里看不下去，就与两兄弟约定：人类死去后，一定要赤条条地放到祭天的圣坛上，让狼兄弟食光尸体，灵魂则化作一缕青烟飞到天上，归到腾格里那里！
　　这次狼兄弟一反常态，看来实在是忍饥挨饿，无法忍受了。偏偏这时候自己送上门来，狼们岂肯错过这大好的饕餮机会！
　　来吧！兄弟。来吧，今天你们不来，我也要被冰雪冻死，索性就成全了你们，也好早去腾格里那儿报到，等到下辈子我们还做草原兄弟。
　　想到这里，他索性闭上眼睛，等待那个“幸福”时刻的来临……
　　
　　军医神情恍惚，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一个梦幻仙境。这里桃李芬芳，花香四溢，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随意徜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蜂一蝶都是那样的亲切，使人留恋不已。正走着，恍然听到前方不远处有“叮咚，叮咚”的声音，他循声而去，发现有条小溪缓缓流淌；水流潺潺，清澈见底，池中鱼儿倏忽惬意，无拘无束，煞是可爱！
　　他尽情沉浸在这天赐美景中，放松一切，脑洞大开，感觉爽快淋漓，仿佛进入天竺乐园，内心的感受简直无法言说。
　　咦，前面什么声音，铮铮的乐曲伴着少女银铃般的歌喉，宛如天籁！这声音太熟悉了，太亲切了！
　　“泉水叮咚
　　泉水叮咚
　　泉水叮咚响……”
　　睁眼细看，呀，那不是萧嘛，日思夜想的人儿！真是山不转水转，今天竟然在这个桃源仙境中遇见了，太好了！
　　惊喜之下，他不顾一切向萧的方向奔去，嘴里不停地呼唤着：萧！萧！
　　萧好像幻中仙子，衣袂轻飘，顺风而去，对于他的呼唤毫不所动，只管一路歌唱，尽情沉浸在欢乐与幸福之中。
　　他就一路追啊追，一路焦渴，一路喘息，总也追不上，越追越远，渐渐消失了萧的身影。
　　他失望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向着萧逝去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萧，萧，等等……”
　　
　　军医睁开眼，面前是张沧桑而熟悉的脸。他使劲揉揉眼皮，定睛细看，原来是那位蒙古大叔。
　　嗯，怎么回事？他使劲动用自己十分疲倦的脑神经，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孩子，你醒了？”
　　“大叔是你，我怎么在这儿啊？”
　　“孩子，你回去时迷路了，后来昏倒在雪地上……”
　　大叔慢慢向他讲述了当时的情景，使他心惊肉跳！
　　
　　他离开蒙古包后不久，大叔实在放心不下，急忙带上猎枪，顺着原路跟踪而去。结果越走越疑惑，总觉得他走的方向不对头。这时大叔有些着急，凭着长年的草原经验，尽力判断可能的方位。走着走着，听到远方似乎有狼嚎的声音，大叔害怕有事，寻声音找过去，终于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他。
　　“大叔，是您救了我！”
　　“孩子别这么说，是你救了我老伴！”
　　这时蒙古额吉也被这爷俩的说话声惊醒了，挣扎着起身，向他挪过来，无力地说道：“孩子，都是我这病造的孽，把你害成这样！”说完两行热泪流下来。
　　“额吉没事，这不都过去了。”
　　他在蒙古包里躺了两天，接受着蒙古老人无微不至地照顾，身体渐渐复原，被部队战士接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