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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3节

作品名称:雨打风吹去      作者:廖梦君      发布时间:2020-07-07 08:28:14      字数:4192

  经过努力,李真知的第一宏愿得以实现,报业大楼于2000年底全面竣工。第二宏愿组建报业集团也已有了眉目,总署经过几番考察,已经形成意见,一俟批复下来,便可挂牌运作。作为报人,李真知对自己的一生可以有一个较圆满的交代了。
  2001年,李真知已年届六十二,按正常规定他是“超龄服役”,必须准备退下来了。退下来之前,谁来接班?对这个问题,市委思考了很久。早先,李顺生书记想把他原来的一个亲信调过来,此人做过宣传部副部长,但没办过报。李顺生想,办报由总编辑管,以他的亲信任书记,只管行政人事及宏观指导,与总编辑配合,应该可行。然而,或者是常委们提及了原来丁一帮与李真知作搭档时的事,正是因为俩人合作不愉快,才导致了三阳晚报领导班子的不和。于是,这一人选也就作罢。
  此时,正逢文丛林部长接替章里仁履新不久,为了能更好地控制全市宣传工作,媒体多用自己的人当然是明智之举。而副部长韦从在宣传部干了多年,原来在章里仁手下就有些想法,可章里仁刚走,便从南区调来了区委书记文丛林出任宣传部长,这使韦从等待多年想扶正的愿望又落了空。文丛林部长颇擅用人之术,知道自己新上任需要收买人心,稳定部下,便答应只要有机会即力举他。这回机会终于来了。文部长便在常委会上提出让韦从出任三阳晚报报业集团党委书记。当她提出这一问题时,李顺生便说,韦从不是身体不好吗?集团党委书记担子不轻啊,他吃得消吗?
  文丛林说,好了,已经好了,身体没问题。他自己又很想干一番事业,我看就让他去吧。
  于是,市委常委会同意了文部长的提议,让韦从接替李真知,出任三阳晚报报业集团党委书记、社长。与李真知见面的那天,韦从特意休息了一整天,让自己养好精神,好在人前脸上有光泽一些。然而,他的病其实一点没好,只是吃了冬虫夏草后精神稍好而已。李真知和他握手时,感觉他的手冰凉,眼光无神;而听他说“你好”两字时,更觉发声不对,不是喉咙出了问题便是鼻子有病,且如沉疴。李真知想:此非干事之人,所来另有所谋。
  2002年下半年,三阳晚报报业集团终于挂牌成立。
  集团成立的当天,发生了一件怪事。此事使三阳晚报名声一夜之间一落千丈。于是,社会上议论纷纷,兄弟媒体各怀异心,有的表示慰问,而暗中却在幸灾乐祸。思忖起其中的原因来,三阳晚报自己的人也不明白,本来准备得好好的,各方面都想到了,连天气预报都说是睛天,可偏偏就出事了。李真知想,韦从果然是灾星,天意如此,三阳晚报前景堪忧。
  集团成立的那天,出了一桩怪事。当大会进行到中途,本来大好的晴天,却突然刮起了西北风。那风扭着旋着,开初也并不猛烈,仅偶然出现一会儿便又过去了。铁架搭成的牌楼也只是稍稍摇晃了几下便平静下来。人们以为是阵风,无甚大碍,也就未当回事。果然,过了几分钟,仿佛就停息了。于是,会议继续进行。
  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上天似乎在玩捉迷藏。不过十来分钟光景,突然从报业大楼的西北角猛地又刮来一股旋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向牌楼卷来。牌楼前后强烈地摇晃了几下,又忽地卷起,向空中抛去,然后“哐”的一声巨响,从高空直落下来,直向主席台砸去。贵宾们猝不及防,一声喊叫,前三排的人被砸了个正着。会场顿时一片混乱,喊的喊,叫的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在发言的祁红瑞赶紧放下稿子,去扶伤者。负责安全保卫的也迅速跑过来,援手搭救。人们的脸上顿时严肃起来,悲哀起来。安全人员赶紧掀去牌楼,清点现场。幸好,铁架大都是砸在受伤者的腰部、胸前或手臂上,砸在头部的也只是擦头而过,无大碍。清点受伤人数,有八人受伤,其中三人重伤,而最重者竟是来自新闻出版总署的一位要人,他伏在地上,流着血。祁红瑞立即跑过去将他扶起,问伤着哪里,官员指着他的肋骨处,说不出话。这可不得了,祁红瑞立即打120急救电话。电话通了,对方答应立即出发。庆幸的是,按照程序总署官员安排在第二个发言,已经宣读了总署关于成立三阳晚报报业集团的批复,不然,集团挂牌就尴尬了,连总署的批复都没宣读,那这集团不是虚挂了?
  事故发生后,韦从当时就急得要吐血,作为新任的集团一把手,屁股没坐热便是这般光景,岂不是一记严苛的下马威?上天何以如此对待他?
  半小时后,救护车来了。总署官员被送到医院抢救,报社派人日夜轮流守护。其余伤者也送往医院,一一检查。王景明市长在受伤人员中是最轻的一个,但他也吃惊不小。虽无大碍,可对韦从来说,这是最为要紧的上司,自己的命运就掌权在他手里,如果王景明对他不信任,哪一天撸掉他的乌纱帽,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为此,在对王景明进行慰问时,韦从亲自出马,还带上祁红瑞,送去了一张十万元的卡。韦从与祁红瑞一同来到王景明的办公室,祁红瑞将装卡的信封放在王景明的办公桌上说,市长,让您受惊了,这是一点小小意思,就算、算作受伤的营养费吧,实在对不起!我向您赔罪了。说着连连鞠躬。王市长见状,忙说:先别这样,我消受不了。营养费就不要了吧,我只是轻伤,给出版总署的那位吧,人家是京官,恐怕从未挨过这样的惊吓。如果不是为了你们的事,怎会到你这个小小的三阳晚报来?又何至落到这步田地?我还好,老天爷没有为难我,只让我吃了一吓。不然,要被别人给骂臭。那我王景明死了也不值啊?
  祁红瑞说,王市长说哪里话,您是大人有大福,真是对不起您!
  韦从俯身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惭愧啊!
  王景明听了,心下不适,不只是惭愧的事,你们要好好汲取教训。查查原因,天灾是客观的,人祸呢?人祸有几分?你这个一把手不好当啊。
  韦从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有好多话想说,可说起来又不清爽,他的嗓眼里像卡了什么东西。祁红瑞只好代他说了:主要还是天灾,真是应了那句话:天有不测风云。
  你们为什么要选择在室外举行?没有室内会场吗?
  会场是有,太小。再说,也想造一造气氛,借此扩大影响。要是在室内搞,别人都不知道。
  怕粉蒸肉盖在饭底下吃了吗?
  就是这个意思。
  事前,你们考虑过可能出现的意外吗?搭这个牌楼的是什么人,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是一家活动承包公司,专门干这个活的,说是很有经验。
  这不可信,很有经验怎么会出这种事?现在一些人只想着赚钱,对承包项目中可能出现的意外却不怎么考虑。
  公司承认是他们的责任,不收一分钱。
  还收钱?没要他们赔偿损失已是宽容了。你既然是专门承接会议设计的,就得首先考虑安全问题,连这一点都得不到保障,还谈什么生意?王景明严厉地说,你们做事欠考虑,回去后好好反思,这是深刻教训,也许是全国报界中绝无仅有的,这头把交椅让你们给坐上了。
  韦从听到这话,身子凉了半截,半晌没吭声。祁红瑞也呆坐着,一言不发。
  临了,王景明说,你们回去好好总结,认真把工作干好。韦社长,市委把这么重的担子给了你,你可得好好挑起来,这样的事可再不能发生了。再发生,你恐怕就有麻烦了。好啦,我还有事。说着,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头也不回。
  韦从和祁红瑞赶紧跟出来,目送着王景明走了,然后悻悻地回到了报社。
  这事给三阳晚报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韦从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精神压力,他刚上任便受到如此打击,是他来之前未曾料到的。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他将每一细节在脑海中过滤,并未发现疏忽。祁红瑞是此次庆典的具体负责人,作为一名有着多年经验的女同志,她几十年来未出过大的纰漏。那么是具体办事的人疏忽了?他去问祁红瑞。
  王市长要我们好好总结教训,昨晚我想了一夜,从人事上想不出有别的疏忽。你觉得,除了天灾外,就没有一点主观因素?韦从说,他的话听起来让祁红瑞很吃力,嗓子眼里像堵了一团棉絮,每说两个字都要歇息一会,不然便提不上气。
  祁红瑞没有马上接他的话,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慢慢说,这件事主客观原因都存在。
  韦从“啊”了一声,有点出乎意料似的。
  主观原因是,我们不应该太相信一个外包公司,毕竟我们对他们的情况不了解,只是听了员工的介绍就应承下来,未免太草率。这是一。其二,天变一时,气象预报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准确。这两点我们都只往好的方面想,没有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以至于有这样的事发生。这确是深刻的教训。还有,如果不是太过于看重造势,看重对手,我们完全可以放在会议室进行,那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现在说这种话也迟了。
  韦从以为他会说有人使绊子搞名堂,想让他难堪。但没有,他似乎释然了。祁红瑞又说,其实,任何事情关键还是要自己做好,不在乎对手怎样看,也不在乎外界怎么评价。当然,影响是要造,但与其有这样的影响,倒不如不要这个影响。
  韦从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事情既已出了,就只能从积极的方面去应对,我们不能老挂着它,作一个处理,把处理结果向文部长汇报。
  于是,对事故做出了处理:主要责任在装潢公司,他们已经承纳了全部责任,不要一切费用。对于内部,韦从自己要负领导责任,主要责任在安保部的一个小头目。于是,这个小头目罚五百元,祁红瑞罚四百元,韦从罚两百元,内部通报批评。
  韦从又亲自到宣传部向文丛林部长汇报处理结果。文部长说,把善后工作做好,特别是新闻出版署的同志要亲自去北京上门赔礼道嫌,还要说明负担其今后所有医疗和营养费用,如有后贵症,要负责到底。要让人解除后顾之忧。你们的工作也要抓紧,再也不能出事了。韦从连连点头称是:请文部长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做好工作,做到过细过细再过细。他把“过细”强调了三遍。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李真知退居二线后,被返聘为社长顾问。他对人说,我有两个放不下:一是三阳晚报,经营了几十年,落到现在这个样,我怕将来连我的退休工资都发不出。所以要顾一顾,问一问。顾问顾问,既顾又问嘛。第二个放不下的是我那宝贝女儿汤红,迄今仍未成家。她是被章里仁害了——他对汤玮这样说。
  汤红的心是稳定下来了,出于无奈,她终究还是把胎儿打掉了。可她的心门也从此关闭了,她对李真知说,我谁也不嫁,就一个人过,这世界我看透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话使李真知心下发凉,他也是男人啊,难道他也不是好东西?但他心里清楚,汤红是在说气话,待她气头一过,慢慢会好起来。对于找男朋友,李真知想,如果没有十二分真诚,恐怕谁也别想打开她的心扉。有一点使李真知放心的是,汤红已向他保证了:她不会再寻短见,她要好好活着。李真知只好由她,除了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其他不再干预。
  没有了权力,门庭也逐渐冷落了,除了极个别心理不平衡的人到他这里来吐吐苦水外,就连他亲手提拔的人也很少再来他家。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虽然明知道人走茶凉乃自然规律,可这茶也凉得太快了,连缓过来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留下,他颇感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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