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1节

　　新庆国一行四人乘飞机抵达三阳国际机场时，在机场出口处，祁红瑞与四位年轻美丽的迎宾小姐已经等候多时。初夏时节，天气虽不是很热，但三阳的气候却是异常的熏蒸燠闷，好像一个偌大的蒸笼被塞住了出气口，令人窒息。尤其是这些年，工业与制造业的急进，使得大气环境严重污染，挤压的气流裹着忙碌的人们，三阳人时常感到莫名的烦躁。
　　祁红瑞早已细汗浸背。但她们都耐心地等着，眼睛望着出口处，脖子伸得老长，就像盼着饲养员送食的鸭子。好不容易等到新庆国一行到了出口处，美女们赶紧迎上去献花。当新庆国从一位身材高挑的迎宾小姐手里接过鲜花时，姑娘温婉地笑了笑，眉目顾盼，这给新庆国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到得车上，祁红瑞说：新司长一路辛苦，我们在天成大酒店为您接风洗尘，李总编已在酒店恭候。
　　好，好。新庆国连说两个“好”字。
　　约摸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天成大酒店。刚一下车，李真知便迎上来说，欢迎欢迎，司长，真是盼望您啦，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感谢感谢！
　　酒店的迎宾先生迎上来，帮他们把行李提上，一路送到电梯口。新庆国一行乘电梯上到十楼。新庆国被安排在一个大套间，其余随从一人一单间。进门刚坐定，新庆国便问：怎么样，还好吧？
　　李真知说，托您的福，这些年三阳晚报发展得还不错，可以说一年一个台阶，积累也比较丰厚，所以我们想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把报业做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您来了，这东风也就来了。我心里真是高兴啊！李真知说着，脸上堆满了笑容。
　　是嘛，新庆国微微一笑说，但我跟你讲，现在很多地方报纸都想搞报业集团，我担心其实条件并非很成熟。热情有加，估计不足，不排除一部分报社是想先搞起来再说，所谓“草鞋无样，边打边像”，至于将来怎样，似乎没有去想过，至少是想得不多。情况要估计得更足一些。
　　是的，您说得很对。李真知说，不过比较起来，像我们中部省份的报社，三阳晚报还是条件比较成熟的。
　　你们现在有几份报纸？新庆国问。
　　四份，市里准备建网站——党网，由我们办，这个主要是由政府拨款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份杂志马上就要收过来。
　　嗯，媒介的家数倒是合符标准。经济情况如何？新庆国略一思考又问。
　　从近三年的情况看，我们每年的税后利润都在五千万以上，来势还是不错的。现正在建报业大厦。
　　人才呢？有没有人才的优势？
　　正高职称有四人，副高十二人，中级职称五十三人。印刷设备也在更新，已订购了德国高宝机，马上就要进厂安装，硬件是不成问题的。这些情况明天会给您作详细的汇报。
　　新司长点了点头说，好，就一个“好”字，没有多余的话。
　　沉默了一会儿，双方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新司长不吸烟，李真知也不吸。新司长拿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小口，然后说，有一个情况我要提醒你，三阳有一家新报纸马上就要出来了，不知道你了解情况否？
　　您是讲的江南早报吧？
　　对，江南早报，是由省出版局管，会是一张走市场的报纸。他们打算从外面聘请办报专家当执行总编辑。这对你们可能会有一定影响。
　　是的，我们也听说了这事。这对我们肯定有影响，起码又要分去一部分蛋糕，而三阳市就这么大，蛋糕的总量只有那么多。
　　所以你们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除了电视、电台，将来还有网络的普及，这些都会对传统报业产生非常大的影响，形成巨大压力。什么都不能一哄而起，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有许多一哄而起的事，好多事情教训是深刻的。
　　您说得很对，我也有过考虑。但报业集团是一个方向，人家都大踏步前进了，我们不能总守着一个旧摊子，永久是一份三阳晚报嘛吧。
　　新庆国笑了笑，未作可否。心想，李真知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便说，有能力，多办几份报纸或者杂志当然是可以的。我的意思是可以试着做，名称上不一定非叫“报业集团”。
　　李真知不吱声了。他想，现在不都兴这个吗？新闻出版总署不是一直在整顿报纸行业，将小报小刊收归党报来管吗？摊子大了，不叫集团叫什么呢？这时，新庆国说，报业集团当然是一个方向，国外都早就是传媒集团了。但他们的情况跟我们不一样。我的意思是，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论，要因地制宜，因人制宜，要根据自己的情况来做，要留有充分的余地。不然，一旦形成事实，改回来就难。当然，你们已经有这个打算，那就看看你们的情况再说吧。
　　这时候，省新闻出版局劳副局长带着他属下的几位处长副处长来了。一见面又是亲切握手，热闹地寒暄，几分钟后，便进包厢就餐。
　　新庆国坐上座，李真知作为东道主陪坐在他的左首，劳副局长坐右首，其余处长副处长挨个儿坐开去，彼此客套了一番。祁红瑞坐在上菜的位置上。她是陪衬的角色，把所有的尊贵都让给了客人。
　　李真知不太会喝酒，但作为东道主，第一杯酒无论如何得喝。他举起酒杯，站起来，对新庆国说，今天是我们三阳晚报的好日子，因为我们迎来了新司长一行尊贵的客人，这预示着三阳晚报将要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为了表示对新司长由衷的感谢，请允许我代表三阳晚报党委及全体员工对新司长的光临表示热烈的欢迎！我本不会喝酒，但为了表达对新司长一行的感激之情，我先干为敬。新司长敬您！新庆国也站起来说，谢谢，客气啦！来，大家一起来，为三阳晚报的明天干杯！说着，大家都站起来，一起举杯，挨个儿碰了碰杯，然后小饮了一口，新司长坐下，大家跟着坐下。
　　接下来，各自做着“自选动作”，有的开始吸烟，有的喝茶，还有的拿着雪白的小手帕有心无心地擦拭嘴唇。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点心，大对虾，辽宁产的海参配着作料，各人面前一小碗。日本料理鲜鱼片用一条仿制的木船装着，一片片排列在船上，鲜嫩如新，你想像着那情境，仿佛就是刚从大海里运来的。各人面前用一只小碟盛着芥末，客们拿箸搅拌了几下，便从船上夹起鱼片在芥末里粘一粘，放在口里一嚼，那味真够刺激。如果反应敏感，说不定你的鼻涕眼泪会被激将出来，好在面前有一手帕，赶紧拭去便是，只是不要弄得太出格，不然会出洋相。
　　至于三阳本地特产如土猪肉、熏鱼，新鲜的蟹与河虾，也是别有风味，有些在京城可能也吃不到这般时鲜味。这是三阳市少见的宴席。
　　祁红瑞想起了上次到新闻出版署汇报情况的事，便有意提起说：三阳晚报现在逢上了好时候，上次到署里汇报情况，就正逢新司长上任，司长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就要借着这个机会乘势而上，实现我们李总的宏愿大志。所以要请新司长和各位领导助我们一臂之力。来，为了这个愿望，我敬新司长一杯！说着，祁红瑞起身绕过其他人，走到新司长身边，特意与新司长碰了碰杯，一口喝了。新司长笑了笑说，祁书记好酒量，对不起，我只能小饮了。祁红瑞说，司长，我听说您是海量，如果这杯酒不喝，那就是瞧不起我祁红瑞。
　　祁红瑞这一激将，新庆国还有点为难了，不喝嘛，她又说出了这样的话；喝嘛，下面还有那么多人，如果每人敬一杯，都要喝了，他可就招架不住。作为京官，可不能在这种场合出洋相，于是说，那下不为例。
　　好，下不为例。祁红瑞答应说，举着杯子等他喝。新庆国脖子一仰，一咕嘟，整杯酒下了肚。祁红瑞说，我就说嘛，新司长是海量，这一点酒算得了什么？
　　刚坐下，省新闻出版局劳副局长站起来，对新司长说，新司长，您姓新，我姓老（劳），我真想与您成为“新老搭档”，可您高高在上，我不敢望您项背。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加倍努力，希望有朝一日时来运转。所以，这杯酒是必须敬您的，也是一定要敬您的，请多关照！说着，劳副局长也一咕嘟喝了。新司长望着他说，这可不成，我刚才说了，不要搞这种车轮战术，我可不敢接杯了，只能小饮一口。
　　劳副局长说，新司长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您这不是分出等次来了？喝酒可不能分男女吧，不能说祁书记人长得漂亮，她敬的酒您就喝，而我劳某人敬的酒就不喝吧，您叫我怎么下台？
　　这话把新庆国哽住了。他愣了一会，迅即反应过来，劳副局长可别开这样的玩笑，在喝酒的问题上我从来是一视同仁，谁能喝谁就是英雄。我可以一对一的干，但不要搞这种车轮战术。来，咱们一起来。他这一开口，李真知立即响应，好，我们再次为新司长一行的到来干杯！于是，大家举杯，各自喝了一口。
　　这样推杯换盏地喝，一直吃了近两个小时，酒宴才算完。
　　午休后，新司长起床了，李真知和祁红瑞到他的客厅陪他喝茶，一面聊些新闻界的现状。李真知说，报业整顿把杂乱零散的小报清理掉，对党报是好事，一些有存在价值的报纸收归党报管理，形成集团，这样可以整合力量，更利于报业的发展。
　　整顿报业无疑是好事，但各地的情况不一样。收归党报后还要看，有的可能发展得好，有的可能会不如原来。摊子大了，管理起来就难。新庆国说。
　　听了这话，李真知心头不免一凉，感觉新司长对报业集团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这当儿，新司长又补充道，当然，你们的情况还算是好的，至少就目前来看，集团的基本条件还是具备了的。我只是为将来着想，如果你们将来把握得好，也许就做起来了。但也不排除可能的变数。
　　祁红瑞倒觉得新司长考虑长远，他是基于其他地区的报业发展，并结合三阳市的现状而说的，毕竟他在上头具备宏观眼光，情况比他们熟悉。于是说，新司长这是对我们的提醒，我们要有思想上的准备，要有一个战略构想。
　　李真知马上接过祁红瑞的话：对，你说得对，战略构想从发展前景看，比具体的操作更重要，有了方向就有了路线，就不会出大错。这一点我们要早些筹划。
　　新庆国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李真知说，晚上请新司长去欣赏娱乐节目，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个专场。
　　是吗？还这么客气。新司长高兴了，那敢情好。
　　祁红瑞说，三阳市的娱乐节目是颇具地方特色的，这些年搞得挺火，也很有名气，南来北往的游客都要去欣赏，有的还专程去看。
　　噢，有这么好？那我一定去饱饱眼福。
　　李真知已跟繁昌文化娱乐城老板廖明才打好招呼，三阳晚报要在他那里搞一个专场，供新司长一行观赏。廖明才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