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余震频频

　　最失望的当属关雍为首的”关系一派”。隔壁的吴大一把手由行政一把手直接转任，到师大怎么就变了？还把吴大的副职派过来当一把手，关雍已在正职岗位上干了六年，论资排辈也该轮到他了，会不会是王秋林临退休给他下了绊子？
　　关雍的郁闷无人能解，潘昌来到师大后，他在吴大的位置空了出来，听说省里有意从省城高校派人过来，但关于师大空出来的副校人选却没有风声。关雍判断，新书记是外校派来的，那么副校很有可能内部产生，这样的话，他的人还有机会，他也能对这些多年跟随自己的部属有个交待。
　　“关派”的人心有点乱，关雍没有更进一步，副校岗位还轮得到他们中的谁吗？接下来的中层调整还能坐现在的位子吗？潘昌来在这里没什么根基，会不会大力扶植新人？
　　“关派”的人虽然手头的工作照常，心却一会上一会下的，就连他们的另一半也明显变得急躁了。
　　一般来说，正职到任都要召开大会进行宣布，隔壁的吴大已经开过会了，这边的师大却没声音，不知情的师大人趁着散步溜弯、打球买菜等机会悄悄地打听起来。
　　离得近就有这点好处，潘昌来只需从两个教工公寓之间的边门穿到师大就行，因为师大面积略小，他上班的路比原来只近不远。
　　王秋林离任后，林吾贤悄悄地给办了个小型的送别会。趁着假期，早把一把手的办公室收拾好了，墙上的画要取下来，王秋林喜欢山水，当初他专门找了艺术学院擅长山水的教授创作了一幅，想来想去还是卷了卷给送老书记家去了；植物都是一般的品种，他让工人挪到了室外；窗帘正好清洗一下，外层的纱帘也要趁机换一换；地板也要保养一下。林吾贤这么上心，倒不真全为了关雍，当然，他第一反应还是为今天的关校明天的关书记准备的，却没想到来的新书记并不是他期盼的。
　　对于没有像吴大一样及时召开大会宣布，潘昌来一点不急，文件都发了又不会变卦，只不过上级了解到师大马上要开中层暑期学习会，为精文减会，两个会合二为一了，没想到这还会在教工中起点小波澜。
　　潘昌来对师大很熟悉，没必要深入了解学校的历史渊源、发展状态的必要。他的第一要务是用干部、管人才，下半年中层调整，当务之急要研究的是调整方案，部长李云蓉早就做好了方案，就等着他到任审核同意后上报上级。
　　潘昌来对方案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前几年竞争性选拔搞得红红火火，有利有弊，往往会让一些能说会道的人上来，那些真正务实干事的人未必考得过他们。师大的学科专业偏文的多一些，能说会道的人肯定不少，但我们要选的是真正干实事并能干成事的人，竞争性选拔还是要搞，但面不宜太大，我们还是要相信组织的判断和群众的眼睛。”
　　“好的，我马上按您的意见进行修改。”李云蓉自己就是个风风火火干事的干部，所以对潘昌来的这一意见十分赞成。
　　“我还有一个想法，中层还是要多交流，辛苦你梳理一下数据，我想看看大家在现职岗位上的时间。人财物岗位上的正职满两届要换，除了专业性很强的，其他岗位原则上也要调整。提拔的正职和副职各拿出三分之一左右采用竞争性选拔，党务线一般由组织来推荐。”潘昌来又补充了重要意见。
　　李云蓉快速记下后就去落实了。结果人刚到办公室，潘昌来又一个电话追下去，他想看档案。
　　中层的档案由组织部门管理，潘昌来想看，李云蓉马上就可以调来；但人事档案在人事处，李云蓉并没多说，直接通知人事处负责。
　　潘昌来到任后虽然没马上宣布，成百上千双眼睛都盯着呢。不少人想，来都来了，不可能作假，就是不知道这新一把手天天在办公室里忙什么。
　　先有动静的竟然是档案馆，这个部门是边缘得不能再边缘的部门，学校的领导一般不会去，就连中层都很少去。但就是这样一个平时大家都忽略的部门却最先忙起来了。
　　档案馆的张佳是管理学院李志愿教授的妻子，来师大前是当地一所初中的数学老师，听说潘昌来要调档案，放下碗就去了档案馆。
　　李志愿的大男子主义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他几乎从不干买菜烧饭这种家务活，蓝青跟她一个学院，突然看到他在超市买菜惊讶得很，就随口问了几句，结果被同样在超市的白岭听到了。她的脑筋转得快，因为工作上跟张佳有接触，知道张佳专门负责中层的档案，如果她天天加班，那说明什么显而易见。
　　白岭嘴严，张佳比她更严，白岭想打听潘昌来调了谁的档案，张佳不软不硬地说：“白姐，我跟您一样，只做不说，保守工作秘密这是我们的工作纪律，我要违反纪律不是给您添麻烦吗？”
　　“理解理解。”白岭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屑，违反纪律？又不是中层，给我添麻烦够格吗？
　　平时名不见经传的张佳一时俨然成为小区的重要人物，有好事的想上前套个话，她愣当听不懂。还有人打李志愿的主意，他眼一横说：“我老婆干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好说的。”
　　他没纪律意识，但他是真没看上老婆的工作，管一架子档案还能管出花来，这辈子要不是靠他，就只能在乡镇初中起早贪黑。现在倒好，靠了他，每天就只管这一架子档案，要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家里的所有家务当然应该她来干。这几天老婆突然忙起来，他还不信，专门跑去了一趟，看张佳就坐在办公室里玩电脑，立即开骂：“你看看在忙什么，又上网淘宝，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也不照照镜子，我告诉你，你连豆腐渣都不是，豆腐渣好歹还是白的呢，你那黄不黄黑不黑的样，除了我谁还要你，竟然敢骗我说在加班？”
　　这样的骂声她都听了十几年，早已麻木了：“我把档案送给组织部门，部门要送给领导看，等领导看完了，会通知我去拿。领导看完了一批，说不定还要下一批，胡科长让我务必在办公室等着，你说我能溜回家干家务吗？你要集中精力写论文没关系，活留着等我回家再干。加班这几天的午饭，我会早上起来就做好，你跟孩子高兴的话热热吃，不高兴的话凉了吃也行。”
　　“别拿领导来忽悠我，你以为你谁啊，就管一架子档案，好像比我还重要了。我就在这里等着，看领导会不会打电话给你。”李志愿还真留了下来。
　　不过没一会儿，胡科长就通知张佳去拿档案，同时要求她下午还要再送。
　　“我是学法律教法律的，最重证据，今天虽然算是有证据了，但并不能说明前两天你真在加班。”李志愿死鸭子嘴硬，背着手、踢踏着拖鞋回去了，
　　大学里，像温尔雅这样十分注重仪容仪表的人越来越多，但像李志愿这样穿着随便的博士教授也不少；有像蓝青、林生泉这样旗鼓相当的夫妻，也有像张佳、李志愿这样争吵不休的夫妻；有像温尔雅、钟继东这样貌合神离的夫妻，也有像陆宗复、李平安这样同床异梦的夫妻。
　　坐在办公室里翻阅档案的潘昌来是不会知道这样的小插曲的。
　　档案看完后，潘昌来又提出了查阅人才档案的要求，于是人事处开始人仰马翻。负责人才档案的蒋丽英还不到五十，因为更年期有点抑郁，板着个脸来加班，像谁欠了她多少钱似的。
　　人才档案量更大，潘昌来要看除了中层之外所有教授、副教授、博士的档案。师大教授就有两三百，副教授五六百，博士学历教师七百多，当然后一个数据包含了部分有博士学位的教授副教授，看这数字就知道工作量有多大，人事处只好派了两个年轻人帮忙。
　　于是，焦点又从张佳转移到蒋丽英身上。
　　其实真正管人才档案的是范小燕，因为她的丈夫顾伟不仅是教授，同时还有国家级人才的光环，所以她经常借口偏头痛，上班只点个卯，高兴了在办公室看看美剧、购购物，不高兴了就回家去，档案馆馆长都敢怒不敢言，更何况馆内其他工作人员，谁叫她们丈夫不够硬气呢。
　　蒋丽英的丈夫曾志目前只是外语学院的副教授，前两年一直想搭上”关派”，但”关派”并不怎么搭理他，后来孩子犯病，老婆身体又欠佳，他才收了那心思。
　　李平安听到了不少传闻，看陆宗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些着急。
　　“新来的潘昌来这么大规模地调档案是什么意思？真的是下半年来个大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