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望日良雄小队长早就等不得了。他想起，在战场上，有不少的中国军人向他部下开枪，特别是朝他开枪，就恨的不得了，就想：一旦日本占领了南京，他要把向自己打枪的中国军人，一个个把他们亲自弄死，来出出他怨气和安慰他苦闷的心。被分出来的二百多个国军战俘，已经都到侧前边靠北的围墙下面站着。站在前面的刘营长看到：在自己身边后面的战士一个个绝望、面色煞白、无望的神情，等待他们的是必然的死亡！此刻，一切美好的东西，人生的幸福的青春年华已经远离他们了，但是每一个战士依然充满了强烈的活下去的愿望。但是到此时，铁定被在他们前面的日军封死。
　　“举枪！”望日队长喊道。声音透出一种残忍的口吻。
　　刘营长看到：前面除了十多挺重轻机枪，还有站在两边的、把国军战俘围在墙下呈半个圆圈的鬼子端起步枪来。他想道：死吧，刘挺海，就这样了！他在这样的平静心情中，即刻感到了空气如死神般静得令人感到可怕！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不存在了！那个站在多个端着步枪，和蹲在轻重机枪后的鬼子略前的长脸，身子健壮的鬼子队长望日喊道：“射击！”
　　顿时，站在围墙下的国军战俘被鬼子的各种枪支开火射杀了。
　　急急而猛烈的枪声响起，无数的枪看得见的和看不清的都对着他们猛射着子弹来。
　　站在前面的刘营长肚皮被打中。他倒下去，他被肚皮里的剧痛感到：肚皮里有什么往他喉咙里涌出来，马上，有一股充满盐味的血冲出了他在扩张的鼻孔和嘴外。
　　他在疼痛中挣扎，一种死亡的气息在他身上扩张开来，过了一会不到，刘营长死了。
　　但是，鬼子的死亡射杀在继续，因为，还没有完全打死站在围墙下的、刚死去的刘营长是听不到枪声的，但是，充满死亡的子弹无情地如暴雨般扑向他身后两边的中国战俘。此时，凄厉的枪声响彻在学校的四周，多挺轻重机枪哒哒哒地不停地如狼而吼叫着，超大量的子弹无一例外都打向中国军人，中弹后就像落叶般的中国军人纷纷倒下，又如多米洛牌一排排，一波波地倒下。已死去的刘营长他身边的多个战士中弹。看到鬼子架在自己近处有十二米距离的轻重机枪等在开枪，国军战士杨建平身子不由自主动了一下。
　　当自己和两百个战士被强制到这里，或从四百个战俘中分离出来，他就感到不是好事。杨建平身边站着自己二排长赵正海。一个清黑眉毛，方正的鼻子下，也是一部非常清黑黑的络耳胡，粗重有力的身子，中等身材，28岁。当然到了这边时，两人都有同样感觉——鬼子是要先打死他们，后再打死剩下的二百个战俘。在三天前，已经和鬼子打了十多次仗的他俩不再觉得死亡是那样害怕，大不了就是死，因为，他俩和战士们打死了不少的鬼子，此时，被鬼子打死，已经没有什么后悔。然后，当子弹从他们前面的围站成半圆形的、抱着机枪步枪等站着的一长排恶毒的鬼子打向他（们）俩时，杨建平看到：在三天前和鬼子的战斗中，多次站在城楼上，用机枪、炸药包打死炸死城楼下的很多鬼子的自己排长正双手捂住自己肚皮，倒下。此时，赵排长双手捂住十分痛苦的，从他捂住小杜皮上的双手指缝里如泉水般涌流出来的血慢慢往后倒下，而他后面的两战士就显露出来，成了被直接打死的目标。
　　马上这些战士就被急急猛射而来的子弹集中打死，没有一个人能幸免。有不少被打中的军人发出了高过刚被打死的前面战友兄弟的声音，
　　“哎呀——”
　　“哎哟——”
　　“我的妈呀！”
　　“啊——啊——”
　　……
　　一声高过一声的令人惊心的悲号，与密集的枪声夹在一起，但是被如狼吼般的枪声盖过。
　　顿时再次出现撕心裂肺的、无比悲惨、痛苦万丈的惨叫、叫喊声、呻吟声。
　　杨建平在看到自己排长被打倒时，就被眼前在已经有多股淡蓝色的烟子在上升的。十分歹毒，一个个一脸冷漠到现在原形毕露极度无耻而残忍的鬼子打出的几颗子弹击中胸部。他双手捂住胸部，倒在赵排长的脚旁，也倒在身边已经有多的战友兄弟被打死打伤的鲜血淋漓的尸身间。在即将死去的时刻，他看到有些站在自己四周的人也倒在自己身边地上。他在胸部非常的痛苦中，看到站在他们前边有十一二米距离的鬼子的机枪步枪光闪闪的。
　　一会，国军战士杨建平就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国军排长赵正海肚皮中了弹后，倒在自己战士之中。他没有即刻死，当然，离死更近。赵排长肚破血流，非常的痛苦！他是一个非常勇敢而性情爱憎分明的26岁的三连二排排长。在南京保卫战期间，他有几次个人大胆脱离太平门边的工事，把力图攻近大门边的多个鬼子用机枪打死了十多个，非常的勇敢而不怕死！如果不是喊撤军，他就和战士们死守太平门。谁会知道结果就成了这样。
　　此时，赵排长一直都捂住肚皮里的血不断地从他双手捂住的肚皮的手指缝隙里往外流。他倒在一个扑倒在地上的战士的背上。这个战士还没有死，肚皮被击中三四颗子弹；赵排长在痛苦和迷糊中，等着死亡的降临。他用迷糊的眼睛看到离他们有十二三米距离的、围着他们站成一个半圆的鬼子抱着机枪，端着步枪，以攒射的形式，向他们猛急而歹毒地激射密集的子弹的情景在继续，看来，要打死二百多个战俘，是要花时间的。
　　此时，淡蓝色的烟子在凌乱地往灰白色的天空上升，即将死去的赵排长在迷糊中，看到了在烟层后面，像凶恶的土匪和恶棍的日本鬼子射出的子弹如点点的火星在急急地闪烁着，子弹和火烟和歹毒的鬼子印在一起。此时，还没有死的赵排长，在迷糊中感到又有两战士忽然倒下。一个倒在他脸上，然后，这战士脖子上的血沿着其脖子流到他脸上和下巴上；还有一个，仰倒在他肩旁。这战士的胸部和肚皮同时中弹。他双手捂住肚皮，十分的痛苦！两个战士要不多一会，就死了。十多分钟后，两百多个军人战俘被打死打伤在地。马上没有被打死的战俘，因为伤痛在极度痛苦地喊叫、惨叫、呻吟。刚才站了一大片在围墙下的战俘，近十多分钟不到，全部倒在一长片的操场上。有战士当场中弹，还有没有的，还有死了的都混倒在一起。
　　另有两战士倒在地上。一个脸上中弹，血从他眼角里流出来，流到鼻梁下。他痛得大叫，本能地在尸体和活人间翻动。极度痛苦！
　　还有另一个战士肚皮中弹。稍远看去：他双手捂住正从他肚皮里流出如地下水渗透他手指缝的鲜血，又沿着他肚皮流到地上。
　　他旁边还有一个一开始就头中弹，一下倒地，就死了的一动不动的战士。
　　当鬼子向中国战俘射击时，还有一个战士没有中弹，可能是被他身旁中弹的人撞倒，被压在下面，非常难受的叫喊着。
　　在一侧，还有一个战士胸部中弹，倒在地上。他胸部上有一两股血其中一股倒流到他的脖子下
　　等等，从远处看去，倒在地上的中国军人鲜血淋漓，他们的浅黄色军装与血混在一起，黄中夹红，被打死的人和没有死的人延伸往操场两边，非常凌乱如堆积在那里的垃圾。
　　然后，还没有死的赵排长听到一个日本军官的凶狠喊声：“去检查！”这个军官就是大木中队长。
　　于是站在前面对着中国军人战俘进行猛烈攒射的鬼子们在听了这句话后，向充满血腥气味的、含有大量呛人的烟气的、有不少被打死或没有被打死或还有没有被打中的中国军人急步走上来。此时，中国军人在十分痛苦地喊叫、闷哼、呻吟合成一片，鲜血淋漓，有不同程度受伤的、有扑在地上，有仰倒的、有扑在他人身上等等的中国军人处在悲鸣中。而如一条条饿狼、山猫和猎狗的鬼子马上提着刺刀凶恶地不放过：
　　一个鬼子看到在地上的一个脖子受伤的国军还没有死，在十分痛苦地喊叫着，非常可怜！这个粗壮的矮贵子不会想到这是战俘更凶恶地举起刺刀，对着这个战士的胸部猛刺下去。“噗”的一声，这个战士身子动了一下，一股血急飞起来，这个战士就中断了叫声，仿佛被人掐断。
　　有一个鬼子山田，看见一个战士胸部上是血，还在痛苦地呻吟：“哎哟！哎哟！”
　　这个壮实的鬼子一到他侧边，想都不想这是放下武器的战俘，心里只涌起一股被中国军人差点把他打死要报复的劲头；山田极度歹毒地举起刺刀猛刺进这个战士的肚皮里。战俘的肚皮里被刺进这一刀，被一股如尖刺划穿这战士的胃和肝脏的剧痛弄得来把他肚皮往上抬起起，这个鬼子猛使力，把插在这个战俘肚皮里的刺刀一按在地上，好像怕他对自己形成威胁。然后，这个战俘两手一摊，身子一软，就死了。马上，有多个鬼子见到没有被打死的鲜血淋漓的一个中国军人，就群起攻击：都举起刺刀对着这个战俘的肚皮、胸部一阵猛刺，很快就听到刷刷的金属划破肉体的声响，非常的令人惊心！
　　倒在地上的、离死不远的赵排长看到听到自己前面两边的、其中有围在倒地的、四五个没有死身子上鲜血糊糊的战俘身边的五六个鬼子，同样立刻猛举起刺刀刺进多个战俘的身体里，发出的刷刷声响令人心惊肉跳！
　　马上就是一声声惨叫，赵排长意识到：鬼子在把没有被打死的战士再次打死。然后，躺在地上的他用即将死去而失神的眼睛，看到：一个很肥的大鬼子，鼓着寻猎的眼睛到自己的身旁，就看到这个鬼子立刻举起刺刀向赵排长的小肚皮和肚皮猛刺了两下，然后这个肥鬼子又对他捂住肚皮的上面的胸部又刺了一刀，然后，确认他死了，才走开，继续向围墙边的没有被打死的中国军人进行补杀去了……
　　极度歹毒、毫无人性没有一点良知的残暴的日本鬼子把这两百多个国军战俘全部打死了。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那边还有二百多个战俘，马上，急不可耐的日本鬼子到极度绝望的无奈的中国战俘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