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后来，他们四个往一些无人的房子走去。后到了几间青砖旧平房边，
　　门是锁着的。胡排长说:“我们从窗子翻进去。”
　　于是，周班长和老曹把窗子用匕首撬开，翻了进去，让徐凯、胡排长留在外面。
　　过了几分钟，他俩从房子里找到一袋米、油和腊肉。然后，周班长还拿了一口锅，他俩翻出窗子，都回王连长和兄弟们那里去。
　　一个小时后，大家做了饭菜吃了，就待在里面。
　　晚上了，大家在这里没走出去，都知道：这时是鬼子在搜查的时候。后，他们在这里过了第一个安静的夜晚。
　　第二天是12月14日。
　　日军第六师团长谷寿夫手下的一个大队长叫山田，他今天早上带着几百名部下，吃了早饭，就到南京城里；对凡是每一个中国人住过的房子或楼房，以及没有过成长江而躲起来在房楼里的中国军人，做出一件绝不放过——每一个南京军民为宗旨的严密搜查。这群如毒蛇的，又如精怪的山猫的鬼子在大约一个小时不到，在一栋被日本的飞机炸烂的底楼的地下室里搜到躲在这里的国军官兵近五百多人。山田大队长和他手下如发现了宝藏而大喜！由于国军大撤军时，许多人都扔掉了手里的枪，所以，没有武器的国军五百多人被带到了附近一个、因城被鬼子占领而中断开学的无人的中学操场上。
　　现在，五百多个国军战俘先押在操场一边等候鬼子的严酷处死。
　　“大队长，这个操场没有木桩，还有我们该怎样处理这么多支那军人？”中队长大木太郎问。这是一个长得非常丰润，身子十分硕壮，瘦高些，一个长条形脸又白又肉嘟嘟的日军官。他一双小眼睛，非常性感的小鼻子下，有一撇小胡子。这也是一个渴望在中国军民的身上建功立业的心肠歹毒的34岁的人。
　　“你马上派人找一些木桩来。”山田说。
　　“哟西。”
　　
　　过了二十多分钟，中队长大木让人找来了十多根木桩，并让部下在操场呆着的战俘东侧的进学校门口里边过来些的围墙边的地上，把木桩定在土里，好处理国军战俘。
　　“大队长，你感觉怎么样？”大木问。
　　“哟西。”
　　“接下来，我们怎样处理支那军人？”中队长大木又问，好像面对眼前的五百多个战俘，也不知道怎样做而一脸茫然地注视着相貌平和内心凶狠的山田大队长。
　　对于中队长问自己，山田从把这些国军战俘押到这里来时，心里就有一个大致的处理想法——枪杀，用活人练习刺杀等。
　　他在进入南京城的那个晚上，记得是近22点，他们的师团长谷寿夫喊了他师团里的高级军官开会，唯一的内容那就是杀光南京城里的中国军人，连婴儿都照杀不误。当时山田听到这里，心花怒放，他早就想弄死敢于和皇军打仗的中国军人和那些该死下贱的平民。他当时就心血来潮，很想一个人蹦出去，见一个中国人就砍，遇到一个军人就杀，他在开会时，心里尽想得是：狂杀中国军民！
　　现在到时候了，他就兴奋。他原先在日本士官学校学习时，听他的教官说支那人是最劣等的人种，下贱没用的人，一定要把他们广大的领土拿回来，就要去灭掉支那人，再对他们进行永远的统治。对待支那人要残忍无情，让他们见到日本军人就发抖，要在占领的支那领土上，要充分而严酷地利用支那人，永远地管理奴役他们……山田在他教官的影响下，在这样的统治意识下，决心用中国军民的血来作为他征战中国战场并使他在天皇的旗帜下，建立辉煌的功勋——成为像谷寿夫那样的将军。
　　“我们的士兵平时训练刺杀都是用草人作为靶子，这样无助于帮助他们提高刺杀水平。这次，我们要来真的。”一脸平和的山田说。
　　“对呀！拿支那军人训练，这会大大提高我们大日本优秀士兵在战场上与支那军人的刺杀能力。”
　　“先不要忙，”山田大队长说，仿佛他颇有方法。“我们先把一些支那军人处理掉了，再一一进行，我们有的是时间。”
　　“哟西。”
　　中队长大木对操场那边押着五百个国军战俘的、鬼子中的一个矮肥、盘子脸的小队长喊道：“望日君，把那边的战俘中分出200多个支那军人过来！”
　　“嗨。”28岁的望日良雄回答，就马上对押着很多国军战俘，并对站在战俘身边的部下喊道，“分出200多个战俘！”
　　在获得了队长的准许后，多个鬼子就端着刺刀，跟在望日小队长身后，走近一直都绝望，认定自己必死的情绪十分颓丧的四百个战俘身边。
　　一个翻译把望日小队长的话告诉大家：“你们中一半人，到操场过去的围墙。”
　　望日队长喊道（用日语）:“海亚古！（日语：快）”
　　翻译马上说（用中文）：“你们快点！”
　　两人的声音有些交替感，好像要让这些中国军人即刻去干活或工作，非常的凶！
　　马上，如惊弓之鸟的国军战俘看到多个鬼子端着刺刀走近，感到鬼子的这一举动对他们来说是不详之兆，有些就踌躇待在那里，有些要走而不敢走，有些干脆站着。
　　“快到那边去！”望日小队长看见这些战俘这样的举止，就叫喊起来，他声音又尖又惊耳朵，大有不听话，就一刀刺死的结果。他的两只大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从眼睛里，发出凶光令人心里如压了一块石头，又压抑又极为胆怯！
　　翻译马上说：“快，到操场那边去，站在围墙下。别磨蹭了！”
　　于是有很多的战俘不得不往操场那边一步一小步过去，前后顾盼般带着心里的担心的，已经意识到自己快要被打死的感觉，如一道浓重阴云直接压在他们的心坎上，令他们非常的憋气！
　　这一走就是两百多人，看来鬼子要分批处理我们。
　　在走过去的国军中，其中有一个国军连长叫罗宏中，28岁。他长得方脸、两个黑乎乎的鼻孔非常的性感；他目光沉静，显得温和坚定，当他听到鬼子这样喊时，然后，和大家走过来就想道。他看到：一直端着刺刀的鬼子押着他们过来时，一脸阴冷，面无表情，看到了鬼子让他们过去到操场围墙下，就意识到日本鬼子要杀他们，他们存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自己要被日本鬼子打死了，一边走着的罗连长在心里想道，他又想，哎，被日本鬼子逮住，就不要想存活下去，要死就死吧！反正自己带着战士们在水西门的战斗中，让鬼子尝到了我们中国军人的厉害。自己还打死了十多个鬼子，如今
　　被鬼子打死了也值得了。哎，大撤军的命令下的得太迟了，都到晚上了，我们刘营长喊我们躲在这个烂楼房的地下室，以为能躲过鬼子的搜查，没有想到被日军搜出来了，真倒霉！
　　罗连长和自己三连的战士们在几天的战斗中，他们守卫南京水西门的一段城墙。进攻他们的鬼子有多个连队轮番攻击他们。他们日夜坚守在城墙上，很少休息，半夜了，睡觉做梦都是自己战死的兄弟，心情沉重。是呀，由于我军实力装备太差，伤亡大，但是也跟恶攻他们的鬼子造成了重伤亡，直到12月12日晚上20点，才获得撤离的命令。打了几天的仗，他和战士们非常英勇，打死了不少鬼子。当他们不再这里打仗时，要撤走了，都以为不打仗了，都把枪乱扔。躲在这座楼的地下室呆了一天半不到，而在一个小时前，被日军搜出来。他们听到鬼子通过翻译的喊话：“所有中国军人放下武器，我们将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于是，处于迷糊茫然的大家似乎心里平静了些，鬼子不会杀了他们。不久，全部的军人被押出那个烂楼房，往附近的这个学校来。
　　现在，在押往那边操场的两百个国军中的刘营长看到鬼子把他们近两百人即将押到了操场上；此时，他部下的官兵渐渐地走近操场，一个个绝望而无奈地走到操场北面一道灰色的围墙下，大家都意识到：鬼子怎么能放过他们呢。围墙外能看到一些被眼前围墙挡了大部分身位的楼房。
　　又过一会，罗连长看到，他们就要到了这边围墙下。现在，离围墙有十七八米距离的操场边上，已经有十多挺轻重机枪架好在他们眼前，显然，处于待命状态，还有站在操场边把他们全部纳入到射击范围的、站着的呈大半圆圈形式荷枪实弹的面无表情的鬼子。
　　到鬼子的举止、脸如石头的鬼子模样，对日本鬼子有充分认识的刘营长已经意识到——鬼子要杀他们了。他想道：这次是死了。哎，自己和战士们打了几天鬼子，让鬼子死伤不少，现在要死在敌人的手里，我也没有缺憾，只是不甘心这样被打死，太狼狈了！真想和鬼子来一个刀对刀、枪对枪地较量，就是战死了也比这样被鬼子打死强！我作为他们的营长，死了也没什么，可是，他们中还有些战士才19、20岁，就这样要死了，真为他们不值得！想到这里，刘营长心里非常唏嘘！
　　此时，有大多数他的战士已经走过他朝围墙边走去，从他们的神情里，显示出对即将把鬼子打死的不甘心和极度的无奈的颓丧的神情。此时，在操场上，笼罩着死亡的气息和沮丧绝望的沉闷气氛，他们走向的是死亡，而非操场。只要他们每向前走一步，恐怖的死亡离他们就更近了……
　　这一刻，刘营长更深切感到：死亡离自己更近了，只要往围墙走去，那么，死神就从空气里对他发出抽去人身心的恐怖微笑。死是要不多久的，刘营长想道：它至多在一两分钟之间。虽然感到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打死，他还是感到致命的恐怖，死几乎在四周嘲笑他，攥住了他身心。
　　在他的眼前，他看到战士们，他也感到，自己的大部分战士那跟死人一样绝望的脸和身形。看来，更加确定的是：到此他和他的部下没有多少存活的希望，美好的生活被掐灭在他们的面前，死亡无情而严酷地扑向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了，等死吧。刘营长再次想道。
　　此时，站在国军战俘前面有十多米的、腰间上紧系着酱色宽皮带的围站在他们眼前的鬼子端着枪，看来一切都准备好，就等他们军官下令了。中队长大木，他在刚才就听自己大队长说——要一个不留，把四百多个支那军人处死，要让全体支那人知道：向大日本帝国作对要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