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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福兮祸兮(五、六)

作品名称:风簾翠幕柳耆卿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20-06-25 20:38:40      字数:4646

  五
  天圣五年(1027年)贡举前两天,久已失去联系的崔成忽然夤夜里回到桃花院。
  崔成让花匠王平将柳七和秀香请到西院,待到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崔成郑重其事的交给柳七一个信封,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这是本届考题,我知道你不需要,可是多一手准备也是好的,算哥哥求你了,你就看上一眼,也不辜负了哥哥的一番苦心。我知道你对我这么做心里不痛快,那就权当我送你的分手礼吧。”
  柳七刚听了前几句就不高兴,却忽略了崔成后边的那句话,这让他多年以后仍是后悔莫及。他不屑一顾的将握着信封的崔成的手推到一边。
  崔成急了,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眼见得他在病中,“你清高孤傲太过了,辜负了为兄一番好意。我绝没有轻视你的意思,认为你没有真才实学,我知道你胸藏锦绣,学富五车。可我担心的是考场上下内外的阴暗,提前作点文章,免得遭人暗算。大丈夫生的光明磊落,要干大事就不要拘泥于细微末节。你要知道,这是我用三十颗东珠和两支极品千年高丽参换来的,为了这,我已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正在被仇家追杀。这一次见面,我就要马上离开汴京。往坏了说,也许我们就永别了。”
  柳七听他说的严重,不禁暗暗惊心,可他还是不改初衷,他斩钉截铁的说道:“若说知我者,崔兄也。可我要说这件事你是大错特错了,这可不是小事,不是细微末节,对一个人来说是天大的事。为人行不端坐不正,怎能光明磊落的立于天地之间?你说的这样轻巧,简直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崔兄了,当然了,我也理解你故作轻松的苦心。但是我有我的做人原则、行事准则,有所为有所不为。做过的,纵使招来骂名,我也不悔;不该做的,哪怕没人看见,也不能做,绝不欺心,人在做天在看。”
  崔成也不想再和他争辩,只是摇头叹气的道:“你不爱财、仗义、疏狂、骄傲,你身上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不管是你的长处还是不足,在仕途上都只是有害无益。既然有这个条件,何不拿来一用,举手之劳之事。你就那么的清高,那么的高傲?换了别人不会和你一样,功夫在诗外,傻子才像你这样。许多人还不是照样拿着求来的书信到处递送,社会风气就是如此,你这到底为的是什么呀?”
  “你问我为的是什么?我也在问我自己,为的我的喜爱和志趣,为了心中无愧,睡觉踏实。”
  “哥哥打心眼儿里佩服你的才学、识见和品德,更佩服你的志向和胸襟。凭你的才气,完全可以在仕途和填词两条道上顺顺当当的走下去。你胸怀大志是好的,你坚持操守也是对的,但一个读书人首先要安身立命,学而优则仕是唯一能让你立身社会的途径。你必须先有了养家糊口的本领,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你热爱的事业中去。但你的固执、清高,着实让为兄放心不下,过头了,太过头了,早晚你会撞南墙,吃大亏。”
  见柳七仍然不为所动,崔成叹息着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一说这些咱俩都不高兴。其实我的心里也很矛盾,你若是接了,我心里肯定很欣慰满足,哥哥能为你做的事也就这一点了。可是潜意识里我也许会有些失望,那样一来柳七弟在我心中的形象会不会打折扣?我也说不准。咳,我真希望你能接受呀!”
  他停住不再说下去,眼睛盯着柳七,心里在盼着柳七回心转意,哪怕他接过去不看也好啊。
  但是柳七仍然坐在那边一动不动,眼睛望着对面的墙壁。
  崔成又是长叹一声,侧着身子伸出手臂,毅然将信封抛入炭火盆中,秀香“啊”的一声惊叫,下意识的竟然伸手去抢。一朵火苗腾的冲起一尺多高,转眼化为一股轻烟,瞬息灰飞烟灭。
  秀香芳心乱颤,这两个是什么样的男人呀,跟着他们是福是祸、是苦是甜真的无法预测。三十颗东珠、两支上好的千年老参,扔到水里还能听个响,现在连看都没看清楚就没了。
  更可恨的是七哥,人家好心好意的帮你,非但不领情,说话还那样不留情面。看着信封被烧,连眼皮都不眨一眨,身子连个欠身的动作都没有。这人的自制自爱已经到了不近情理,这样的人我能倚靠吗?
  崔成双眼有些迷离,他没有再看柳七和秀香,似乎在看着头顶天花板上精致的绘画,又似乎什么也没看,他缓缓的道:“哎,说好听点儿,你这叫清高。说不好的,你这是迂腐,不懂变通,不晓得人情事故。你若以为这就是做人的根本,那你这一辈子都会到处碰壁,事业上也不能有大的发展,至少和你的努力、付出不成正比。当然,人各有志不能强勉,愚兄尊重你的选择。”
  他恢复了平静,笑着道:“行了,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这事过去了。愚兄再问你个问题,也不见你在歌楼左顾右盼、挑来挑去的,怎么我看你每回挑的歌女都很中意?就拿第一次见秀香那次来说,我在你没到之前就看了半天,始终也没定下选哪个,偏你进了门,随便看一眼就选中秀香。我后来想了好几天,把那里的姑娘想了一个遍,最后不得不承认还是秀香最好,你的这手本领,我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这身衣服就是试金石,我看一眼,一见到女子眼神,就知道她是先盯上了你的钱袋子还是你这个人,她最感兴趣的是哪个。”
  “哦,再问你个问题,你看李玉与秀香相比如何?”刚刚两个人还在一本正经的谈正事,没过多久,他又有了心情问这问那。
  “这还用问?就拿你撒珠一件事,高下立判。一个爱财,财产之财;一个爱才,才学之才,品味殊异呀。”
  “一个爱财,一个爱才,”崔成若有所思的道:“柳贤弟分明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品味自与别人大不一样,找的女人也不同凡响。”
  早就疲倦的崔成斜倚在床上,神情困顿,“好了,我们今天说的太多了,好像有点儿生离死别似的,也许是我想多了,事情不会有那么严重。现在该我求柳贤弟一件事了。”
  柳七听他有事相求,赶忙站起身走到床边,“崔兄请讲,我马上去办。”
  “这个事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我想待身体略有好转,我便要远离汴京,临别之际,柳贤弟再为我填首词可好?”
  “啊,这个容易,容我想想。”柳七在屋里踱了两圈,说道:“前两年曾为你填首《看花回》,这回还用这个词牌吧。盼你早日平安归来,只当你这次出去是游山玩水、寻芳赏景去了。这样吧,我来给你写下来。”
  《看花回》词曰:
  屈指劳生百岁期,荣瘁相随。利牵名惹逡
  巡过,奈两轮、玉走金飞。红颜成白发,极品
  何为。尘事常多雅会稀,忍不开眉。画堂
  歌管深深处,难忘酒盏花枝。醉乡风景好,携
  手同归。
  崔成听柳七诵完,不禁慨叹:“这词写给我倒是合适,是啊,屈指一算,人生最多不过百年,既便能活个百十岁,在历史长河中也只是一瞬间。百年风云变幻,哪怕是沧海桑田,也只会在历史长河中溅起浅浅轻波。无论是人是物,是惊天伟业或是改天换地,面对历史都是渺小的。但是对于一个时代,对于一个人也许是一个漫长的痛苦煎熬的过程。哎”,崔成竟然长叹一声,接着道:“荣辱名利、国事家事,不能事事遂心啊。我听出来了,这里还含着柳贤弟的胸臆,却又有点儿悲观了。”
  崔成的一声长叹,令几个人都很诧异,他有什么心事呢?在众人眼中,他有着花不尽用不完的钱财,人又精明强干,他能有什么烦心事呢?就算有事,难道就不能和朋友们说说,寻求开解开解? 
  六
  天圣五年贡举再次榜上无名,一失再失,纵使柳七再装的豁达也无济于事,他要逃离汴京,也许要永远的躲开这伤心之地。
  在他的头脑里,从没想过在同一个战场会两次折戟沉沙,更没想过科考会是他人生路上越不过的一道坎儿。
  揭榜后刚过了两天,天黑后他来到桃花院向秀香辞行。两个人把话说尽,尽管意兴索然,想到再次见面遥遥无期,勉力缠绵了一回,准备天不亮就离开汴京。
  三更过后,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声音低低的呼唤着:“主母快开门!我是王平。”秀香一下子楞住了,仆人半夜敲孤身主母的门,所为何事?
  正在犹豫,又听王平焦急的说道:“崔大官人出事了!快,快!”柳七和秀香的心忽的一下跳到嗓子眼,柳七秉烛,秀香打开房门,两个人顿时大惊失色。只见身躯高大的王平浑身上下血葫芦一样,背后背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崔成。
  柳七惊问王平:“你受伤了?”
  王平顾不上答话,进到屋内不管不顾将已被血浸透的崔成放到秀香的绣被上,带着哭腔说道:“不是我,是大官人。大官人遭了暗算,快想办法救他,他的伤重极了。你们快想想去哪儿找医生来医治,我先到外面清理血痕,以防仇家跟踪。”
  柳七惶急的对手足无措的秀香道:“我去马行街国医馆请医生,你一个人先看护崔兄行吗?”
  秀香点点头:“你快点儿,我能行。”柳七转身就走,却觉得衣襟被拉了一下,他扭头一看,正看见崔成睁开双眼望着他。
  柳七惊喜的叫道:“崔兄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们了!”
  崔成强忍着伤疼,无力的道:“不能去请医生,千万不要。你去把道宁兄弟请来,快去!”柳七看到崔成严酷的目光,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答应一声:“我这就去找道宁!”飞跑着出去了。
  许道宁经常外出采药,颇通药理,也能疗治跌打损伤等伤疾。他随身带来药箱,和柳七一起把崔成的几处伤口清理、上药、包扎。崔成几度昏厥过去,却没发出一声喊叫。秀香忙前忙后的烧水、擦拭,帮助递这递那,一边不住的掉眼泪。
  忙完了,王平也换掉血衣来到屋中,看看昏睡中的崔成,几个人的眼光都落在许道宁身上。
  许道宁严峻的表情折射出大家的担扰,崔成的伤势不容乐观。许道宁轻叹一声道:“崔兄身上的伤以小腹上的最重,肠子都已经出来了,幸亏王平处理得当,及时用带子勒住,才保住性命。血流的太多了,伤势虽重,目前看还无性命之忧。可是,可是他右肩胛骨的箭伤是致命的,箭簇上有毒,你们看看。”说着他用夹子夹着从崔成肩上起下来的箭簇,举到灯下。只见被血包裹住的箭簇呈暗黑颜色,越到尖头越黑。
  许道宁语气凝重的道:“这明显是中毒的迹象,我刚才在包扎伤口时发现后背上的肩伤不同于其他伤口,骨头已经发黑,毒性发作很快。我必须连夜去马行街请李药师,他是这方面的行家,他要是说不行,那,那崔兄就凶多吉少了。”
  王平焦虑的道:“大官人醒着时千叮万嘱不能请外人,仇家一定已盯上了汴京的名医。”
  柳七斩钉截铁的道:“现在最紧要的是保住崔兄的性命,其他的都不重要,道宁兄弟速去速回,务必将李药师请来。我们这里多备厚仪,封住他的嘴。”
  直折腾到天亮,李药师才将崔成伤口骨头上的毒刮净,敷上药包扎好,并留下外用和内服的药,这才离去。临走,他对众人道:“这个毒很厉害,扩散很快,不同于一般的剧毒,一定是有独家秘方。而且他中的是弩箭,箭头已深入骨头,更加凶险。我已尽了全力,但是治标不治本,再要发作,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我告辞了。”
  他又面对许道宁道:“为今之计,你若能去华山请得陈老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是路途遥远,鞭长莫及啊,病人不一定捱得到那个时候。”
  许道宁叮嘱柳七一番,急匆匆赶奔华山。
  几天中,崔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更多时间是沉沉睡去像个死人一样。终于在一个上午,崔成缓缓的睁开眼睛,并说想喝粥。秀香喜出望外,亲自下厨煲粥,端来一口一口的喂给崔成。
  半碗粥下肚,崔成似乎有了精神。他的头脑还很清醒,看着床边面容憔悴、衣衫折皱的柳七和秀香,歉疚的一笑,“真难为你们了!”
  他两眼看着房顶,默默的沉思了一会儿道:“看这样子,我不一定挺的过去,即便挺过来了,我也要离开汴京亡命天涯。趁着明白,我也该把我的身世交代一下了,免得以后没有了机会。长话短说,我不是大宋朝人,我是朝鲜人。我也不姓崔,我姓朴,叫朴成。崔、朴在我国都是大姓,但朴姓在大宋很容易引起怀疑,故此在歌厅随口说姓崔。”
  他怕秀香听不明白,又补充道:“朝鲜国是大宋国东北方向一个三面环海的国家,又叫做高丽国。我年青时,高丽国尚未统一,分为多个国家,其中最重要的有新罗、百济、高句丽,这三国将朝鲜半岛三分天下。新罗国地处南方富庶之地,在三国中最大最强最繁荣,我是新罗王子,当时父王已患病不久人世,我正在准备接掌新罗国。这样一说你们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我何以有那么多的财宝。你们见到一个宝箱便大惊失色,其实那只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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