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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福兮祸兮(三、四)

作品名称:风簾翠幕柳耆卿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20-06-22 20:52:42      字数:4504

  三
  消失了很长时间的撒珠郎再次露面,天圣二年下半年,崔成回到汴京。人有些憔悴,右脸颊上多了一道手指长的刀疤,红红的,在黑红的脸膛上分外扎眼,更显出这人凛然不可侵犯。
  见到秀香院中池塘里的几枝残荷,崔成忽然叹息着吟出两句诗:“金风便是摧花手,不到荷塘不悽惶。”柳七默默的站在旁边,在揣摩着崔成心中藏了什么事。
  崔成没有问柳七是否参加了贡举考试,他一见柳七仍是一身朴素的打扮,便猜到了结果。两个神情落寞的男人互相注视了一会儿,四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柳七感觉崔成这次回来有很大变化,他总是心绪不宁,人也沉默了许多,哪怕是豪爽的笑声后面也透露出些许凄凉。透过他脸上新添的疤痕,柳七想了很多,猜测他背后存在的惊天秘密。
  崔成几乎很少走出院落,他对这个院落的兴趣越来越浓。有时谈着谈着话,他忽然走到院里东瞧西望,又用脚去丈量,嘴里还念叨着:“还是不够大,还是不够大呀!”他甚至忘乎所以的趴上墙头观望邻居的院子,举动着实奇怪。
  “桃花巷这里清幽雅静,前临汴河,离大相国寺不远,闹中取静,果真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终于在一天饭后,崔成挑起了话题。
  “只怕还不止修身养性这么简单吧,这里是京城治安巡逻的重点区域,既安全又可隐居避世,崔兄心中是否还有躲避、逃避的意思在内?”
  崔成一楞:“什么事也逃不过柳贤弟这双眼晴,果然聪明过人,话虽不多,说到点子上了。你再说细一点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还记得马行街初遇道宁那次吗?我见你从怀中掏出一件纸册,我虽不知那是什么,但看见开封府差役立刻变了脸色,转而训斥那些泼皮无赖,态度发生根本变化,我便有了疑问。但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到底是何许样人,我仍然弄不明白。我只知道,第一你不是商人,商人再有钱,来的再容易,那是千辛万苦担惊受怕挣来的,哪怕花再少的钱也要算计算计,从骨头缝里带出来的习性一看便知,决不会像你这样撒钱;第二你不是江洋大盗或游侠之流,那些打劫来的财物,不会这么整齐,你那里光东珠就那么多,而且整齐划一,全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这就了不得了;第三你不是朝廷大员,官员是没有你这样没日没夜逛秦楼楚馆的,官员逛歌馆也不能像你这样大把大把的花钱,他们要少花钱多办事。你说我猜的对与不对?”
  崔成听柳七分析的头头是道、合情合理,又是趣味十足,不禁哈哈大笑。这阵笑声暂时冲走了他胸中的阴霾,是他近一年来最开心畅快的大笑。
  笑声止住,崔成严肃的对柳七道:“你猜测的确实是八九不离十,我身上的确藏着惊天的秘密,不过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一旦走漏消息,于我于你乃至秀香妹子都极为不利。至于我是什么人,我身上藏着哪些秘密,时机成熟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柳七原本就不想打探他人隐私,他岔开身世秘密话题,问崔成:“你在这儿量来丈去的,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谋划着将这个地方打造个高级歌馆,送给秀香妹子做为礼物,她的人生就有了归宿。我在汴京多了个落脚之处,我们也可足不出户便可阅尽人间风情。三全其美,岂不美哉!”
  说干就干,崔成有了这个想法,一再游说秀香和柳七。秀香无奈,就这么大块地方,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我买这地方时也不值多少钱。
  见崔成要整修宅院,秀香高兴的说,这回可算解套了,你若用钱,赶紧把那箱子挖出来。
  不料崔成一张口,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到她的头上。崔成道:“整修院子还用不到那笔钱,还是由你俩保存吧。不过这个院子要动工,箱子要移到柳兄宅中,秀香妹子也不能在这儿住了,你最好暂时搬到柳贤弟那里,歌馆那儿也不用去了,不久后这里会成为京城最高档的会馆。”
  对柳宅的寒酸,崔成什么也没说,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其实他的心里几次都要开口说送他一个大宅院,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唯恐话说出去会永远的失去这个朋友,他太了解这个朋友的性情和脾气了。
  柳七见到崔成的沉默,他心中暗暗的感激这位朋友,没有让他为难。秀香也猜到了崔成的心思,她却不无忧虑的想,像七哥这样的男人太固执了,一点儿变通都没有,又不是名节妇人,死守名节有何用?可她马上就对自己冒出来的想法感到羞愧,真的见钱眼开,那还是自己心中神圣的柳七哥吗?
  究竟将宝箱埋在何处,三个人有了意见分歧。秀香提出仍然将宝箱藏在屋里埋在床下,遭到二人的断然否决。
  崔成认为屋里屁股大那么块地方,不管是小偷还是强盗,一眼就能看出来哪儿藏着钱物,一旦被贼人盯住,非但保不住宝箱,连你们都有性命之忧。真到了那时人财两空,我还不得悔死。
  柳七说就将箱子放在西厢房的杂物堆里,那儿满屋子里都没一件值钱东西,没人会想着到那儿翻找什么。秀香立刻反对,说西厢屋连个门扣吊都没有,进来个串门的,搞不好顺手牵羊就把箱子顺走了。柳七笑道:“除了你,你见谁上我这儿串过门?”
  最后崔成提出一个办法,就在院门后那两块方砖下作文章,将砖起下,在下面挖个坑,将宝箱埋在那里,准保保险。
  秀香激烈反对,她杏眼圆睁,声音也比平时高了许多,“你可真会出馊主意,我一直还把你当成高人看待。那里也能藏东西?想都甭想,那跟直接丢到大街上不大差离。这东西一离开我的眼晴,我心里就不踏实,睡不着觉。”
  崔成信心十足的说道:“放心好了,俗话说灯下黑,越是显眼、熟悉的地方,越不会引起人们注意,因为人们早就习以为常,进了院门就会径直走向房间,院门附近有什么都会忽略不见。”
  秀香还要反驳,柳七却认同崔成的主意。他想了想院门后边到底有没有砖,他可从来也没有注意到,好像是有好像又没有,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  
  四
  几个月后,崔成带着秀香和柳七来到新落成的宅院,这是他俩搬到柳七住的东城以后第一次回来。刚到巷口就惊呆了,原来的巷子仿佛加宽了明亮了,自家的院门高大巍峨,朱漆大门锃明瓦亮,鲜艳夺目。白墙灰瓦,院墙又高又厚,南邻院舍原来的气势被压倒了,和这新宅一比相形见绌。
  进了院门,秀香和柳七更是惊的目瞪口呆,秀香更是吃惊的大张着嘴合不上。院子好像比原来大了许多,池塘大了一倍还不止,一条三折的桁桥通向池中心的水榭,水榭四面通透、雕梁画栋,真是个读书纳凉的好去处。池水清澈,能见到水里有游鱼在嬉戏。
  青石铺就的甬路北侧是一排高大的房舍,房舍西边单有一座二层小楼自成一体,崔成告诉秀香这是专为她准备的绣楼,以后她就住在这栋楼里。秀香自我嘲笑道:“我又不是谁家的千金小姐,住的哪门子的绣楼”,心里却美得很。
  一带花墙将东院与西边隔开,一道月亮门穿过去便是西院。西院是个小花园,西侧单开了一个门通向小巷。花园面积虽不很大,但假山、太湖石、竹丛、花圃应有尽有,特别是房舍更是精致紧凑。
  北侧另有一个跨院,是为仆人和杂役准备的。
  参观完毕,秀香才慢慢缓过神来,她的头两个问题是:这院子怎么大了这么多?这哪里是豪宅呀,简直就是王府,开封府怎会批准平民百姓建造这样超规格的宅院?
  崔成有些得意的道:“这算什么问题,我把北侧和西侧的院子都买下了,美中不足的是南邻这家死活不卖,说是刚刚翻修完还没住够,娘的,其实房主是个宫中正当红的大太监。至于说到开封府批不批嘛,这就不在话下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总之房子建完了,没人找麻烦,以后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非但如此,我还在街巷下面修建了暗渠,引汴河水进院,如今池塘里是活水,你再也不用担心池水会干涸泛臭。”
  他说的虽然轻描淡写,可将河水引入院内其实是一件非常复杂非常难办的事,远非三言两语能够说个明白。要知道,朝廷对引水入宅的做法是严格控制的,一方面是保护水源和环境,保护这贯通京城的自太祖皇帝便引以为傲的四条河流,另方面是禁止官员、皇族大肆建造庭园,扰乱百姓。崔成就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背后谁知道隐藏着多大的权势财力交易呀。
  崔成兴趣不减,从怀中取出一纸书札递给秀香,脸上掩不住得意之色,“你把这个收好,这是房契,已在开封府备案,名字用的是你的真名——段芸。这西院也是你的,我在这里只是借住。以后我就住在这西院,和你比邻而居。你在东院开你的歌馆,我在西院修身养性,图个闹中取静。”
  见柳七很长时间都不说话,不表示态度,刚才兴奋不已的秀香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了,她放缓脚步对走在后面的柳七悄悄道:“七哥,这房契上都写的我的真名,我这心里真有点儿不踏实了,我好像在做梦一样。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哪?真让人捉摸不透。七哥你倒帮我拿个主意呀,求求你了。”
  “你就跟着你的心走,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崔兄肯定有不可告人的身世秘密,但可以肯定他是个好人。”
  “他可别是个江洋大盗,那钱不是好来的。要是那样,我就成了同犯,掉头都是轻的,搞不好就是剮罪。”秀香说着说着,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倒不至于,他的财物至少不是打劫得来的,这个你大可放心。我问你,崔兄一身正气、侠肝义胆,这你承认吧?”
  见秀香点头,他接着道:“这就行了,你认同这两点,就不必再为他的财宝来历担心了。”
  迁入新居后,柳七对崔成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一回合算你赢了。”
  “这话从何说起,什么叫算我赢了呢?”
  “你造的新居,如今秀香也接受了,自然是你赢了,不记得咱们初见面打赌之事了?”
  崔成哈哈大笑:“柳贤弟太多心了,你也别不开心,就算是这样,你我也只是打了个平手。”
  秀香强拉着柳七住到崭新、豪华的绣楼里,躺在奢侈的卧床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摇晃着睡意朦胧的柳七道:“老话怎么说来着,福兮祸兮,福祸相倚。你说交了一个这么有钱的朋友,可我们连他的根底一点儿不知,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呀。七哥你心里有没有点儿心里不踏实的感觉?反正我这心里乱极了。”
  柳七被她摆弄的无法入睡,只得披衣坐起来与她搭话,“那是圣人老子说的一句非常有名且很有哲理的话,原话是这样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是说人生变幻无常,祸与福是互相依存,可以转化的,提醒人们时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有了祸也许并不可怕,人们吸取教训而产生福,也就是通常人们说的因祸得福,从而否极泰来;而有了福便忘乎所以,也有可能导致乐极生悲。”
  秀香听柳七讲完,心中更加忐忑不安,幽幽的叹了口气,“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睡觉睡觉。”
  秀香宅院落成,柳七反而来的越来越少,连那位崔成也极少露面了,有段时间甚至销声匿迹。秀香一个人在这大宅院里,她感受不到拥有豪宅的欣喜,反倒更觉孤独无助了。
  秀香对跟前两个男人的情感,可以用一个词高度概括:敬畏有加。虽然她对他们二人都非常敬重,奉为兄长。区别只在,她对柳七更加尊敬和崇拜,对崔成畏惧和疑虑的成份更多些。
  好在有崔成找来的仆人忠心能干事,王平负责对外的事务,名义上是花匠,实际上是大总管;金嫂主内,操持院内一切杂事。凡事井井有条,不劳秀香操心费力。
  桃花院的落成,成了汴京城的一大热点,人们口边的话题。特别是听说豪宅的主人原是某个歌楼的歌女,更是醋意大发。嫉妒的人出言恶毒,说什么出道才几年,竟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这还不一晚上睡几个,这钱来得容易也来得痛苦。纵使秀香再有涵养,架不住污言秽语不绝于耳,气的她暗自掉泪。
  有的人为满足自己好奇心,要一探究竟,壮着胆子一进院门,便吓的缩脖子退了出去。这都赶上王府了,虽比不得王府威严,可这高雅劲,让人知难而退。
  真有才学的,到了这儿也忘而却步,知道自己消受不起。
  粗俗的人则被这里的气势吓倒,感到还是把钱花到真正的伎女身上更划算,更来得实在。
  因此,慢慢的人来的越来越少了,桃花院清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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