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殃及池鱼

　　这次本来最有希望的是陆宗复，毕竟有王书记撑腰嘛。关雍微不可察地看了眼高丰、陈绍棠，排队排下来就眼前这两位了，当然还有一位叶轻舟，但他暑假后才结束挂职回校，在外呆了两年，也慢慢从师大人的视野中淡出了，要想重新让大家关注，应该需要点时间。
　　高丰和陈绍棠各有优势，一个学术上成绩更突出，一个经历了多个重要岗位的锻炼；一个管理经验更丰富，一个人缘更好。对于关雍来说，反正都是他的人，上谁都一样，但对于这两位来说那就不一样了，不论谁上去了，身份的转变就意味着地位的改变，再参加这样的聚会，谁就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不仅如此，在整个师大也算是跃上了金字塔尖，不仅工资奖金整体提升，福利待遇也水涨船高，光每个月的车贴就有两千多，医疗待遇不可同日可语。至于申报项目、奖项等，更有人上赶着张罗。为什么说权力是男人的chun药，因为权力带来的益处实在太多了。
　　而眼前，关雍更担心的是王秋林、陆宗复以为那事是他们干的，矛头可能要对准他这边，这让他不得不小心应付。他的事，少不了这几位，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应该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但他们之间会不会自相残杀就难说了。关雍似是而非提醒了几句，在座的都是人精，哪有听不懂的，立刻宣誓效忠。
　　李平安穿上塑身内衣，再套上裙子，虽然腰部的线条出来了，但整体看着还是有点臃肿。她拿起腰带系上，一会儿把蝴蝶结放在后腰，一会儿移到前面，正看又侧看，觉得肚腩不那么明显了才算满意。
　　一路走去图书馆，遇到不少熟人打招呼，她总觉得这些昔日的同事们眼光有点异样。等到了馆里，简单整理了一下电脑桌，给一盆君子兰浇了点水，同班的同事们也陆续来了，像往常一样一边闲聊一边开机。李平安觉得虽然大家都在聊五一长假的经历，怎么听都不太顺耳，感觉都在拐弯抹角地打听着、期待着、隐瞒着、嘲笑着、鄙夷着。
　　呆了一会儿她才借口走开。工作时间她可以暂离岗位，但不能离开图书馆，她是怕继续留下去，别人佯装好心地问起那件事，自己嘴再硬也经不起这么多女人的盘问。
　　借阅区成排的书架一直延伸开去，占了上千平方的空间，一大早也没什么人来借阅，所以她一边整理书架一边向里走去。
　　图书馆的内部装修十分人性化，在拐角和墙边，隔一段距离都会放上一张宽大的椅子，中间带一道扶手，宽度正好可供书写。李平安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角落里似乎有人，随着走近，间歇发出的声音让她越发愤怒起来，明明蹑手蹑脚的，但脚步奇快。
　　穿过书架，眼前的一幕落在李平安的眼里：女的半躺在椅子上，浅灰色的裙摆滑下来，层层叠叠堆在椅子上，最后又掉在了地上，仰着头微张着嘴带着一丝轻笑看着她。
　　男的半趴在那儿，正对她怒目而视：“看什么看？”他是吴大的，当然不会怕这个师大的图书管理员。
　　李平安从两人年纪看出应该是本科生，但从遇事这么镇定自若来看，觉得真不像学生。她叉开脚，稳稳地站在他们面前，手指着二人嗤之以鼻地问：“你们还要脸吗？”
　　“大妈，我们怎么不要脸了？谈恋爱犯法吗？你站在这里偷看才真不要脸。”女生轻蔑的表情让李平安想起了跟丈夫有一腿的陈小雪，不知不觉把陈小雪的脸代入到了这个女生身上。
　　“这是图书馆，是公共场所，我在这里上班，用得着偷看吗？你才真不要脸，你不怕别人看对吗？那就让大家来看看。”李平安拿起手机咔咔咔连拍了好几张。服务台的同事听到李平安的怒骂声也立刻赶了过来。
　　“老师，我们是男女朋友，拥抱接吻不都很正常嘛。”男生看到李平安拍了照，又听到高跟鞋杂踏而来的声音才开始妥协，边放开女生边向李平安解释。
　　“大妈，现大学生可以结婚，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难道不允许？”师大女多男少，这个女生好不容易到吴大吊到一个，所以口气比较强硬。
　　“大学生是可以结婚，那也要等人家真娶了你再说。”李平安恶声恶气地说。
　　“那你也不能未经我们同意就拍照啊，你侵犯了我们的肖像权和隐私权知道吗？马上删了，不然我就到学校告你。”那个女生天不怕地不怕地说。
　　一听要告状，李平安恨不得撕了眼前这一对，右手握着手机死死盯着他们。“图书馆是公共场所，又不是你家，我怎么侵犯你的隐私权了？”
　　“未经我们同意就是侵权。”男生也毫不示弱。
　　双方剑拔弩张，围观的工作人员多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并不真正劝慰，真要闹下去，恐怕一时难以收场。
　　好在，得到消息的副馆长来了，让李平安当众删了照片，这对学生才愤然离去。
　　
　　第5章蝴蝶翅膀
　　“李姐，这种事，他们父母管不了、老师管不了，我们更管不了，别生那么大气，犯不着。”
　　“现在有的女生啊，我是说个别的，真是不知廉耻，大厅广众被人这样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我们师大的风气跟十年前真是没法比了。”
　　“幸好我生的是儿子，不然操心死了。”
　　随着这声声入耳，李平安的心情没有平复下去，反而有点火越烧越旺、烟气熏得她无法呼吸的感觉。眼前这几人，字字句句似乎都在影射她。
　　中午回家，李平安饭也没做就一头栽到了床上，这些人有什么资格取笑她，她们跟自己还不一样，是这些所谓人才的男人附带而来，安置在她们还能应付的岗位上。还有更不济的，只能安排到后勤，分发报刊、打字复印、检查卫生等等，虽然具体工作跟她们一样没技术含量，但身份不一样啊。图书馆好歹是事业编，后勤好一点是企业编，差一点是合同工，身份不同待遇也不同。以前的同学都羡慕她嫁了一个好丈夫，她也一直以此为傲，事实上，工作了这么多年，基本上没有自己谈得来的朋友，女儿高中住校，半个月才回一次家，丈夫工作上她听不懂、插不上，还在外彩旗飘飘，她不仅不敢愤而离婚，就连大声指责都不行。她活着只剩下面子，如今连面子都丢了个精光，又没地方可去，只能继续留在这里受人嘲讽讥笑。
　　陆宗复经过深思熟虑后，对自己带的和参与课题研究的所有研究生分别作了安排，不仅增发了报酬，对他们的论文发表作了详细安排。他最怀疑的当然是追求陈小雪的左东辉，这学生研究能力挺强，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没想到看上了陈小雪，追得还挺紧。他当然不希望陈小雪谈男朋友，但陈小雪却以此明里暗里跟他提条件，最后送了她一篇核心刊物文章才算安抚好佳人。
　　这次的照片很有可能是左东辉干的，但他没有证据，只能想办法息事宁人，在自己即将发表的论文后面加上了他的名字，当然，这篇文章主要也是左东辉写的。知道左东辉家境不太好，他额外又给他加了一万块，陆宗复的这一举动，让左东辉感动得流了泪，他妹妹今年考大学，学费还没着落，这下问题算是解决了。
　　陆宗复又让陈小雪让出了奖学金名额给了高其。为了讨好情人，他只得给她换了台笔记本电脑，原来给她买的那台，他拿回去准备给女儿用。
　　高其发匿名信的初衷并不是想自己得到什么好处，当然事实上他是得到了的。他是为好友报不平，既不想亲自告诉好友陈小雪与陆宗复的关系，又不想让好友蒙在鼓里，更主要的是想让道貌岸然的导师下课才出此下策。没想到陆宗复的反应这么快，通过这次事件，反而让左东辉对陆宗复的感情深到了感恩戴德的地步，还不许别人说一点点陆宗复的不是。
　　陆宗复忙完这些回家一看没饭吃，只得又跑回食堂去，匆匆吃了又赶回学院主持教工大会。
　　温尔雅对于吃好中饭就开会比较反感，坐在后排开始打盹。
　　今天的气氛安静得异常，陆宗复以为人们一定会交头接耳地讨论他，结果并没有。事实上，大家都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看这“裙下之师”如何面对大家。
　　陆宗复十分沉得住气，在全院人面前仍面色如常，就像那个钻在裙子底下的人真不是他似的。有的人骗着骗着连自己都相信了，陆宗复可能就属于这种人。目前，他除了调整好心态照常工作外，就在想怎么消弥那桩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