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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们上当了

作品名称:九龙河风云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0-06-17 11:09:56      字数:3619

  突然,从桥头“砰”地响起一声枪声,双方都怔了一下,人们向打过枪来的方向一看,只见最后一条船上从桥洞里钻出来,船头上站着两个英武的解放军,站在船头上的一个脸色黑黝黝的三十几岁的解放军右手正提着一支黑亮的快机枪,朝天的枪口还冒着烟,显然,刚才那一声枪是他开的。大家抬头一看,是乡工作组组长张祥荣过来了,向他们示威的一枪响过后,暴徒们一愣,农会干部们一看工作组长张祥荣来了,大为振奋,于是农会干部和民兵们都转退为攻,向岸上的人进行反击。而岸上的暴徒们一看解放军工作组的人来了不由都怯了阵。他们转攻为守边打边骂逐渐向屋弄退去。但是陈二妹见此情形却大喊:“工作组开枪啦!解放军杀人啦!咱们和他拚过呀——”这时听到枪声吓得往回走的那帮暴徒们又返身往前冲,一面打,一面还叽叽喳喳地骂:“工作组包庇芦苇漕人!”
  “解放军镇压老百姓啦!”
  “工作组办事不公,统统把他们赶回去!”一时又气势汹汹打过来。并且这些暴徒们越打越凶,越打越厉害,越打越残忍。他们用各种稻叉,锄头、铁耙向民兵、向农会干部和会员们猛打猛剌。这时,工作组的船冲到岸边,张祥荣一个箭步冲上岸去,哪个凶狠的暴徒使着有两根尖长叉齿的稻叉狠狠地向他剌来,祥荣身子一闪,躲过稻叉,又乘势伸手抓住他的稻叉柄一拉,把那把稻叉夺了过来,暴徒一看手中没了武器掉头就逃,祥荣上去一把抓住他,一看却不认识,祥荣拔出枪来喝问:“你是谁,老实说!”
  那家伙此时吓得浑手打抖,战战兢兢地求告:“解放军饶命!解放军饶命!我,我是罗家做生活的——”那人操着一口温岭腔。
  “胡说!”张祥荣严厉地瞪着他,“在罗家干活的雇工开会时我都见过,没有见过你。”
  “喔,喔,我是新来的,新来的。”这时小根正好过来,祥荣问小根:“你在罗家做活见过这个人嘛?”
  小根摇摇头,忽然他眉毛一扬说:“哦,我记起来了,他是陈二妹的老乡,好像住在慈溪那面,以前也来玩过,早起听说他还当过土匪,是个盲流,根本不是什么雇农。”
  “嗯,原来是这样!”祥荣瞪着他问,“你老实说,是谁把你叫来的?”
  “我说,我说,是陈二妹把我们叫来的,他说他的老板受人欺侮,被人敲竹扛要来拿他家几万斤稻谷,叫我们来一块帮助打敲竹扛的,他答应我们事成之后给我们每人十元大洋。”
  “把他抓起来!”
  张小根等民兵们立时把那家伙找条麻绳绑了起来,推到船上去。其余暴徒们一看样子不对,都吓得赶快逃了。
  形势急转直下。接着郭后发、张贵法、张小根、张祥海等也都抓了几个这样的温岭人,一审问都是陈二妹雇来的,罗家桥人一看这阵势也一个个傻了眼,他们也无心再打了,都纷纷退回去。
  “他娘的,矮子二妹跑到那里去了?和赵小玉在一起的那个温岭人戳了我一刀。”贵法腿上流着血一拐一瘸的还想去追。
  “他们跑不了!”祥荣对他说,“贵法,你快去包扎一下,你的大腿流血了!”
  贵法低头一看腿上流了那么多血,忽然倒了下去,几个民兵忙把他扶住,大家也要把他扛到船上去。一会贵法醒过来说:“等一会,等一会,我不要紧的,流点血算什么,这里事情还没有完。”硬是要坚持下来,祥荣没办法,只得叫小王先把其他伤势较重的民兵和农会干部们弄到船上去,把他们先送到区卫生院去医治,等会再送贵法去。
  罗家桥的人一看这情形,一个个都想溜。
  “喂,你们都不要走!”祥荣一下跳到河埠边桩牛的石凳上喝住他们,那些没溜走的人仍拄着扛棒害怕地斜眼瞪着他。
  “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大都是受蒙蔽的,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打来拿斗争谷的人?要打民兵?打芦苇漕和郭家弄的农会会员?”祥荣严厉地瞪着他们问。
  人们面面相觑,望望正扛到船上去被他们打伤的芦苇漕和郭家弄的农会干部和民兵们都低着头不作声。
  “嗯,我们不骂你们,不抓你们,我知道你们是被人利用的,你们和刚刚抓住的那些人不一样,你们是罗家桥的雇贫农们,但是你们要讲清楚,要不大伙也不会原谅你们!”
  起初人们还害怕地瞪瞪他不敢讲,后来有人小声说:“你们为啥要来拿我们罗家桥的斗争谷?”
  “什么?这斗争谷是你们罗家桥的?”祥荣说。
  “不是我们罗家桥的又是谁的?”另一个人壮着胆接上说。
  “啊?什么时候你们和罗震山变成一家人了?”
  “是罗震山的,现在也是我们罗家桥人的!”
  “啊,那罗震山以前为什么不分给你们一些?为什么以前你们不敢说他的谷也是你们的?为什么他藏着那么多陈谷烂米,你们好多人没饭吃不敢去拿?”
  人们大眼瞪小眼,一下子被问得说不出话来。祥荣又进一步对他们说:“乡亲们,你们仔细想一想,没有解放军,没有共产党来,没有农会和前天全乡农代大会的斗争,罗震山能给你们三万斤谷嘛?不可能吧,我想三千,三百斤他也不会给你们的?在过去,他不但不会给你们一粒粮食,还要想法子尽量来剥削你们,压迫你们呢。你们大部份人也都认识我,我过去也在罗震山家做长年的,我是被黑无常逼走的,你们许多人也都知道的。你们会说,你不是罗家人嘛,好!咱再来看看你们罗家人,你们罗家人好些也是和我一样替黑无常做过长年,做过五个月的,你们晓得罗顺和,他现在是我们区里的区委书记。当年罗顺和又是怎么样叫他弄得倾家荡产的?当时他也是罗家的长工,为什么不照顾他?你们中许多人租种着他的田。去年以前你们可以少交他一斤租谷吗?阿三婶是他的亲阿婶,她一家人又被他弄得怎么样?昨天她在斗霸大会上控诉得多么伤心!你们没有听说过?哦,你们知道。可是黑无常这么一个寡廉鲜耻,唯利是图,六亲不认,凶狠残暴的大恶霸,我们前天斗他一下你们好像很不乐意?”
  “他不是一个好人,斗争他是应该的。”有人怯怯地低声说,“那是他自作自受。”
  “可是我们今天叫农会的人来拿他的斗争谷你们为啥这样激烈反对?这是我们全体九龙乡的胜利果实,也有你们的份。”
  这时又有好几个人低声说:“可是我们听说你们不分给我们。”
  “你们不都是去分给芦苇漕人和郭家弄人吗?”
  “这是谁说的?”祥荣气得瞪着他们问。
  人们诡秘地你望我,我望望你惶惑地不敢作声。
  “也是你们农会的人说的。”
  “谁?是那个农会的人这样说的?”
  “前天夜里是陈二妹和赵小玉在这里祠堂里开会对我们说的。”
  “你们在祠堂里开会?是谁召集的?”贵法问。
  “陈二妹呀,还有赵小玉。是他们给我们讲的,他说这斗争谷你们拿去只分给芦苇漕人,不分给我们。”
  “陈二妹是在代表黑无常在开会!”贵法掩着大腿的血对大家说,“他开的是黑会!他绝对代表不了我们农会!”
  “这是挑动群众斗群众!”祥荣插上说,“很明显的,他这是受黑无常指使的,在替黑无常打不平!”
  人们一见事情已经穿棚,都怯怯地说:“是陈二妹和赵小玉说的,他还向我们说了很多——”
  “事情很清楚了,”祥荣对大家说,“这是黑无常的阴谋,他用宗族观念来蒙蔽你们,挑动你们来与全乡农民作斗争,借你们的手来打农会干部和民兵来替他报仇。你们看,你们刚才把张贵法和郭后发、把许多贫雇农兄弟打成了什么样子?你们在和谁一道打自己的阶级兄弟?刚刚被我们押下去的是黑无常陈二妹他们雇来的亡命之徒。你们这样糊涂,这样打自己人心里无愧吗?”
  这时有人说:“这些事情我们不知道。这些人我们也没见过。”
  听了祥荣的这些话,刚刚还神气活现威势实足的人,此刻都耷拉着脑袋像瘪了气的皮球似的低下头来,再不响了。他们感到内疚,感到惭愧,悔恨上了陈二妹和罗震山的当。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无地自容。
  “乡亲们,老实告诉你们,”祥荣接下去诚恳的说,“我们今天摇到这里来的只有六条船。这个你们可以看嘛!罗震山的斗争谷是三万斤,我们计划每条船装三千斤。六条船装走一万八千斤,准备分给芦苇漕的郭家弄两个村庄的雇贫农,剩下哪一万二千斤就是准备分给你们罗家桥雇贫农的!其他村各村分各村恶霸地主的斗争谷。”
  “啊,是这样!”
  “一万二千斤。都留给我们罗家桥雇贫农!”人们听了惊讶地感动地望着祥荣。
  “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村农会主任张贵法。”
  “老早打算好了的。”张贵法向大家说,“乡农会对你们罗家的贫雇农蛮照顾的。说你们是罗震山所在的村的人,种他的田多,给他做长工的多,分给你们雇贫农每个人一百斤,单身雇农一人可以分两份。孩子多的人家一户可分五六百斤,少的人家一户也可分两百斤。芦苇漕郭家弄按六十斤一人算,最多一户人家也只能分进两三百斤。你们说这有叫你们吃亏嘛?”
  “不吃亏了!不吃亏了!”
  “呵,给我们照顾得够好了。”
  “我们上当了。”
  “我们早知道这样决不会上罗震山陈二妹的当!”
  “没想到解放军工作组和乡农会给我们考虑得这样周到!”
  “看我们都做了些什么,把张贵法、郭法后发打成了这样。”
  “咱们真对不起解放军和农会的人了!”群众纷纷说。
  忽然有人跳起来说:“走,咱们抓黑无常去!这个老贼种,鸦片鬼,咱饶他不得!还有陈二妹赵小玉!”大家附和着说:“对,对,快去把他们找来抓起来!”
  “已经有人去找他们了。“祥荣制止他们说,“他们跑不了的,他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的!乡亲们,咱还是先去分斗争谷吧,啊,大家一道去,按刚才张贵法讲的方案分。
  “好,好,咱们一块去,一块去帮忙,
  罗家桥人都无限感激地跟着祥荣一起到罗震山家里去拿斗争胜利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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