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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有人看上了三秀

作品名称:人面桃花随风去      作者:天涯暮归女      发布时间:2020-06-15 19:27:58      字数:3276

  腊月二十五的早晨,天像个大锅盖罩在半天云里。有点阴冷有点沉重,好像是要下雪了。
  五儿早早地叫醒秋米,收收捡捡提上大包小包,抱上娃儿就要回裴家台了。哪知桃儿翻个身也从热被窝里爬了起来,脚跟脚手跟手地守着他俩,哭着闹着也要去。
  桃儿妈哄了半天,桃儿一声赶一声越哭越带劲。五儿心软,牵着桃儿就要走。
  三秀说等一等,她几步跑到西边隔壁许玉莲家借来她女儿莲儿的花罩衣,又从姐房里拿出崭新的棉鞋穿在桃儿脚上。然后舀瓢水洗洗她哭成花猫一样的小脸,理一理她细细的黄毛辫子。桃儿梳妆一新,五儿背起她就往湖边跑。
  秋米已抱着奶巴子等候在船边。
  彭老幺阴沉着脸,朝桃儿妈望一眼。等三秀大双提着篮子出了门,彭老幺说话了:“看你把这小丫头惯的!睡要跟他们一起睡大床,两口子回娘家她也要赶路!她要到天上摘星星,你屋里头有这么长的梯子吗?”
  “还不是秋米五儿他俩将就着妹妹吗?”桃儿妈笑一笑回答道。
  “他俩回裴家台就不要回来了!”桃儿爹瞪着眼吼道。
  “娃儿们一年才回去一两次,你不高兴了?你个做爹的耍哪门子威风?”
  “明年开春,过了正月十五,你帮他们收拾好东西,回裴家台去!”
  桃儿妈大吃一惊,她张着嘴惊愕得半天都闭不拢:“回裴家台?玩几天?队里要开工了……”
  彭老幺有些生气地吼道:“他们不回来了,我们有什么狗屁本事招女婿!娃儿受了五肚子气,让他们走吧!”
  “你脑壳是不是烧糊涂了?这房子也做了;儿子也生了;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做爹的疯了不成?”
  彭老幺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桃儿妈眼睛里直冒火花,他咬着牙狠狠地骂道:“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吱牙?上一次在堤上,要不是我老子摸把刀出来举在手上,五儿都被他们踢废了。你晓得么子!”
  桃儿妈捂着火辣辣的脸,退到墙角落里!。
  “娃儿挑起了箢箕躬着腰站起来要走了,黑良心的张拐子又踩一锹土加上去……五儿一声不吭二话不说,只有晚上半夜里发梦噤才敢哼几声”
  桃儿妈呜咽着反问道:“你没长嘴呀?你只会扒着门槛子在家里讲狠……我死都不得让他们回裴家台的。他们走了,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还不被张家的人笑掉大牙!呜,呜……”
  彭老幺就骂你这个背时鬼,你自已生的儿子呢?四个儿子死了一个不剩,你真有功劳!
  前些年相继死去的儿子成了彭老幺心中永远的痛,桃儿妈这些年也不知挨了他多少嘴巴和竹片子!
  “你是不是又要害死你女婿?你这背时的婆娘!老子被抓去当了几年兵,回来时最后一个儿子就没有了!那是我彭家传宗接代的呀!你哪门不爬到长湖里去?长湖里盖盖子了吗?”彭老幺恶狠狠地骂道。
  桃儿妈哭闹着骂了几句,耳朵脸巴上差点又挨了一巴掌。她闪身躲过去了。便用油腻腻的袖口塞进嘴里,以免漏出更悲恸的哭声!
  “你不在屋里头呵!那小的……发烧烧了三天三夜,我一个女人家,我有什么办法?”桃儿妈悲从心来,低声哭诉申辩着!
  “我要是打仗打死在外头,骨尸末子都找不到!可我偷着逃跑回来了……唉,国民党反动派,好大一顶帽子!这帽子扣在脑壳上甩都甩不脱……往后我沒好日子过的。走吧,让娃儿们走,走远一点!”彭老幺垂头丧气自言自语说道。
  桃儿妈这才明白,这几天他为什么低头喝酒,几天都不说一句话了!
  
  有人用胳膊夹着一张红纸来请彭老幺写对联。他沒进门就喊:“彭老幺,你做了大房屋招了女婿,说是又得了孙儿子,我还是第一次来。我来送恭贺的!中午有沒得酒喝的?”
  彭老幺含含糊糊应一声,又弯腰用拳头敲敲受伤的腿:“有,有有!你老哥子平时请都请不来!娃儿妈,朱家垱的朱队长来了,到菜园里摘两棵白菜来!”
  桃儿妈擦擦眼泪,把抽泣声挤进喉咙吞进肚子里去。她侧着身子在墙上取一把镰刀,走到自已家屋后头的菜地里,低着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满肚子的悲哀和委屈哭给那几颗被霜打蔫了的矮子白菜听!
  朱队长把红纸放在桌子上,他招呼彭老幺坐下,就跟他说起今冬明春各乡村会有许多运动……具体的说就是批斗会。地主富农肯定是要批斗的,反革命份子及右派份子也要接受无产阶级的专政。要是公社不挖河筑堤,估计你就没这么安逸自在了。
  彭老幺明白他的意思,说政府也要区别对待呀!我明明是被抓走的,枪口对着你的脑壳,你跑都跑不脱!
  朱队长压低声音说:“你往后再不能跟那些后生娃儿们讲你当兵打仗的事,无论哪个问,就说枪都没摸过,就是个烧火佬!”
  “可不是么?赶头驴子驮的大锅和盐巴,后来打仗跑得急,驴子滚沟里去了……”彭老幺补充道。
  朱队长打断他的话:“就说驴子一直跟着你,那一两年你都在做饭烧洗脚水,从来就没摸过枪……我怎么听说你前些年,听说你还去沔阳找过一个当兵的家里人啦?帮他寻亲?找到人没得?”
  彭老幺连连点点。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哪门都找不到,我前些年找过两次的!不晓得他说错了还是我记错了!就是找不到一个睁眼瞎女人会编芦席的!”
  朱队长说:“别找了,十大几年了,说不定他家里人早死了……这要是让上头人知道了,要上纲上线,给你戴高帽子的!”
  两个人说着话,三秀从外面回来了。她冲客人点点头,喊他一声朱队长。然后往家里放一点野地里摘的雪里蕻,细米子菜,又提篮子跑出去了。
  队长伸头赶着三秀的背影看,看三秀像一阵风跑远了。他抓抓耳朵边,耳朵被雪风吹得有点红肿有点痒。
  朱队长起身到秋米房门口到三秀几姊妹小屋里去看一看,他冲彭老幺笑一笑说:“干干净净的,你这几个姑娘娃儿!我还有点想与你攀亲呢!你那老二勤扒苦做的,喂,老幺哥!听说她一张嘴巴像……说她是能说会道,捏着半个嘴壳子也没人说得赢她!”
  彭老幺一抿嘴,笑了:“跟男娃一个样,像一匹野马性子烈得很,认准的理,拿枪口对着她都不低头。”
  朱队长让彭老幺点点手指头:“你看你看,说起你丫头,不是野马就是枪口,你这张嘴!难怪古人说祸从口出。我倒觉得张老六他还比较偏袒你,上次公社革委会来人摸底,他说你解放后是本本份份一个人,革命和生产都比较积极!”
  桃儿妈从菜园子里挎着半篮子白菜萝卜回来了。彭老幺吩咐她取一条晒干的白鲢子鱼下来,用辣酱焖了,他要和朱队长喝两杯酒。
  朱队长再三推辞,他拉着彭老幺到墙角落里,说要去找个媒人来说亲。喂!你看张麻大怎么样?
  彭老幺吞吞吐吐一点都不爽亮,他说:“我老大他们……他们要回裴家台去,他们上午才走,裴家台的人都姓裴,我女婿回去了才安得住身说得起话。一个男人可不能总是低着头揣着胆儿过日子对不对?我三秀,她……”
  朱队长听他说得云里雾里。但一句他是听明白了:是男人就得抬起脑壳挺着胸膛!这不是在说我儿子不大雄壮吗?是,他妈是有病,每年菜花黄了就犯病,有一年还差点栽在河里淹死了,因为这个我儿子就比人矮一截吗?这个死彭老幺,果然有点兵痞痞的!
  
  朱队长从彭老幺家出来,往东头走,走十多户人家就到了张麻大的家。她家门口晒着一床刚洗的被单,被单是灰白色的,在中间打了个黑补丁。门口用板凳放着有一大一小的簸箕,簸箕里面挤满了切成指头长短的萝卜干。她的婆婆举根竿子坐在家门口,竿子一扬一扬好像是赶蚊子苍蝇。
  张麻大正端一盆子大小鞋子出来洗刷。见朱队长走过来,便笑吟吟地打招呼说:“吃饭没?我锅里正好还剩一碗饭,朱队长今天怎么得空出来走走的?”
  朱队长就说刚彭老幺家里来,要写一幅对联呢!
  邻家女人抱着个女娃儿,笑嘻嘻过来问:“你们朱家垱分红没?哪个屋里是头子货(分得最多)?我们队有七八户人家超支哩。妈的鬼耶!一年上头在田里在堤坡上爬,分几个钱正好吃两头酒(吃喜酒送人情)。”
  朱队长作答,说慢慢来,一年总比一年好!这有吃有喝的是不是?你两个儿子像浇了大粪的高粱苗,长得好通条,刚才我看到了。
  女人说沾共产党的光,托菩萨老爷的福,娃儿们一转眼就长大了。那年下大雪,公社不送粮给我们,我的老四蛮子,说不定也跟彭老幺家的丫巴子一样饿死了。
  朱队长就当着这女人的面,说请张麻大到彭老幺去说媒,说他的儿子爱军对彭三秀有点儿意思。张麻大推说两句后一口答应了。
  “晚上,我带他妈过来你家坐一坐。”朱队长说。
  “嫂子这段时间身体还行啊?”
  “她身体还好。要是她不能来了,我自己来,我们一起去老幺家探个口风!”
  这是朱队长故意丟给张麻大的婆婆和旁边女人听的。他们这就算约定了,晚上找个地方碰个面,亲热一下。自从上了堤,人多嘴杂地儿也不熟,他俩就没逮到机会拢堆儿。朱队长可真心想张麻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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