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探究竟

　　柳城外，慕容华的马车在一行人的护送下，在山边的小路前停下来。
　　短衣打扮的楚怀瑛先从车上跳了下来，扶着车门对里面的慕容华说：“你不用下来了，我这就走了。”
　　慕容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回身把三弦递出来，似嗔似娇的眼神儿看着他，说：“这个你拿着吧。”
　　楚怀瑛犹豫了一下，说：“我……”他不想无缘无故收了一个姑娘的东西。
　　慕容华脸上略有失落，却不想失去这次跟他表白的机会，说：“我知道你有了相好的，你在台上给她拉三弦的样子我都看见了，这个三弦干脆就给你吧，以后我也不想再看见这把三弦了。”
　　楚怀瑛这才明白慕容华送他三弦的意义，脸上一笑，刚要说些什么，又觉得对她这样明白的女子似乎也不必解释太多。慕容华看着他，见他欲说什么又止住了，脸上的笑全是不在意。她咬着牙在他手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然后一丢出去，撂下脸，说：“你快走吧！”她本意是想将他一军，看看他的态度，这时候她的心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此时在楚怀英的眼里，慕容华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时认识的那个江湖女子，她也变得小性儿起来了。
　　楚怀瑛索性接住了三弦，说：“那就……回见。”说着头也不回地飞奔上了小路。
　　慕容华知道楚怀瑛生性风流，只要他动了心思，也不管是正经人家里的太太、小姐，还是烟花柳巷里的女子，他都要流连戏蝶般沾染一下。可是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当着自己的面就……
　　慕容华怕他是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所以才故意耍了刚才的小性儿，谁知楚怀瑛像是没有听懂是的，就这样甩开手走了。
　　慕容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气又恼，又怅然若失又无可奈何。
　　楚怀瑛背上了慕容华刚刚送他的三弦，又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镯，鼻息处仿佛还有柳芍药的气味儿。他之所以毫不解释地收下了慕容华的三弦，就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免得误了慕容华——她也是他所钦佩的女子，但那不是男女间的爱慕。
　　楚怀瑛想，还要感谢那三个日本人成就了他，不然他就没有机会在柳城里见到柳芍药了。
　　楚怀瑛出来已经十多天了，柳城的军事情况他也摸得差不多了，若不是那天晚上那三个日本人突然出现，他早就回去复命了。
　　正因为杀了日本人，他才出不了城，这才有机会见到了在大帅府里深居不出的柳芍药。
　　“等爹跟我杀进去，占了柳城，我便到大帅府里把你抢出来做我的压寨夫人！”楚怀瑛摸着柳芍药送他的玉镯子自言自语着，顿时来了力气，健步朝着雷公山奔了回去。
　　楚怀瑛一进雷公山，放羊的哑巴就发现了他，“哇哇”地叫唤着冲他跑了过来。
　　楚怀瑛从怀里掏出一包驴肉烧饼来，递给了哑巴。
　　“哑巴，给你的。”楚怀瑛每次出山都会给孤苦伶仃的哑巴带点儿好吃的回来。
　　哑巴接了烧饼放在地上，急着跟他比划：庆大叔正好有信儿来，你给楚爷带回去！是要紧的急事！
　　哑巴比划完，从怀里掏出一张背面画了红叉的纸来，交给了楚怀瑛。
　　庆叔每次送信都是趁夜上山，将信压在一块标了记号的石头下，哑巴再负责把信送到山上，如果是紧急的事就会在信的背面画上红叉。
　　楚怀瑛也没顾得上看信的内容，马上回了山寨，直接把信交给了父亲楚长天。
　　楚长天看了信，马上变了脸色，拳头一握，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怎么了？楚爷？”众人见状都问。
　　“这个柳成林，果然是道貌岸然，无情无义！”楚长天说，“云中豹的人已经偷偷到了沙河镇，他们已经准备动手去挖那些当年我们封上的大墓了。”
　　“楚爷，只要他不动我们雷公山上的东西，不如就不管他，何必得罪那个人呢。”有人说。
　　“不行！”也有人说，“我们虽只占了雷公山，可这沙河镇四方八里都是咱们的地界，何况那些大墓都是当年楚爷跟柳成林一起找到的，本来就有咱们雷公山的份儿啊！”
　　楚怀天瞪着眼睛说：“我跟柳成林有言在先，谁若违约再动大墓的主意，便要天打五雷轰！老天爷可是开眼的！”
　　云祥并没有住在柳府，而是住在柳家的一处石矿上。他的人带着德国的仪器和炸药，他听柳成林说这些大墓多是整石的盖子，极其严密，入口难找，里面又有障气，实在不行，他就来硬的，直接炸开算了！
　　孙德顺则劝云祥还是稳妥起见，让随行的几个挖墓行家拿着德国的仪器先探查探查。
　　结果仪器倒是探出来里面有真东西，只是仍找不到入口，行家说这样整石的墓太少见了，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依着云祥的急性子，就是要一炮炸开了痛快。
　　柳成林说：“那动静儿太大，怕是四方八里的都惊动了，倒是可以托辞说是石矿上炸石头，只是，里面的东西要是损伤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不如我叫几个石匠来，看看能不能凿一个出口出来，只是时间要久一些。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云祥躁着说：“那就每个墓都派出人去，一起凿！德国人那边催得急，这批武器咱们急着要。”
　　柳成林干笑着说：“武器不武器的……只是我跟大帅说得那件事……”
　　云祥说：“伯父放心，咱们俩家是至亲，我爹早就做安排了。”
　　柳成林说：“那就好，那就好。”随后小声吩咐下人：“去找几个外地的不相熟的石匠，这些当地的老石匠们还都没忘当年刘三的事儿，这个事儿不要声张，就说是矿上的活儿，工钱也照常给就行。”
　　下人应声去办了。
　　傍晚时分，几个包着头的石匠都拿着家伙什跟着柳家的下人上了山，柳成林挨个人看了，确定都是新面孔，就给下人使了眼色，带他们去了。
　　下人带下去石匠先去吃了个饭，吩咐说：“这趟是包活儿，这几天吃住都得在山上，活儿干完了一分不少，一块儿给工钱。”
　　石匠们看起来没有多想，都老实地应了。
　　夜晚，“叮当叮当”的凿石声在沙河镇的周边回荡，采石是沙河镇人祖传的行当，有人听了这声音心里踏实，有人听了这声音却心惊不安。
　　柳成林在睡梦中听着凿石声，又回到了当年的石山上。
　　他与楚长天义结金兰缘于一个赌局，那时候的柳成林与楚长天都正年轻，输急眼了的楚长天在赌桌上脱了外衣，要割下胳膊上的一条肉来当赌注。
　　柳成林见惯了身体结实的石匠，这硬汉一身的腱子肉倒没什么稀奇，只是他腰里系着的一块乌黑发亮的玉石引起了柳成林的注意。
　　柳成林走过来对着楚长天拱了拱手，掏出一把银元来放到了桌子上，说：“兄弟，我这个人会看相，我见你身上有股霸气，天生就是个赢家。我愿意出钱让兄弟替我压一把，要是赢了咱们平分，把你之前的帐还了。若是输了就算我的。”
　　楚长天也没客气，依着柳成林说的就压了一把，果然连本带利的赢了回来。楚长天也是江湖上行走的人，觉得投缘，便结拜了柳成林这个“慧眼识人”的大哥。
　　楚长天见柳成林这位结拜大哥对他腰间的玉感兴趣，便神秘地说：“大哥可知道沙河镇是块宝地么？”
　　柳成林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柳家在山上采矿多年，遇到的‘宝地’不少，只是祖宗有训，遇‘宝’不但不能采石破坏，还要退避。
　　柳成林见楚长天的腰里是块古玉，便知道他是精通此道。自己不能做的事，楚长天可以替自己做。
　　柳成林说：“知道是知道……我还知道一个藏着大宝的地方……只是怕没人有本事动……”
　　楚长天正年轻气盛，一听这话，眼睛便放了光。
　　本是个无风有月的晴夜。
　　石匠刘三一路吹嘘着自己盗墓的看家本事，跟在柳成林和楚长天的后面上了柳家废弃的一座石矿。
　　柳成林只觉得他们才一站定了，乌云便跟过来了，风也冷嗖嗖地刮了起来。
　　这只是事后回忆，当时三个汉子都不信邪，也没有在意，还沉浸在探宝的兴奋之中。
　　刘三的本事不全是吹嘘，他四下里敲敲打打，凭着经验和听声音，找到了一处石缝儿，便顺着石缝儿一路凿了下去。
　　三个人都忙出了汗，忽然柳成林感觉到后背发凉，他回头瞥见旁边起了一个小旋风，小旋风绕着三个人的身后一直在旋转。
　　老人说旋风里有鬼魂，柳成林虽然并不信，但还是心里发毛，回头冲着旋风吐了两口吐沫。
　　楚长天看见了，也觉得这旋风蹊跷，怎么就是不散呢？便也回头吐了两口。
　　这时候，只听“咔嚓”一声，刘三骂了句：“操！”凿子断了，与此同时，石块“扑”地一声落了下去，里面黑洞洞，许久听不见石块落地的声音，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洞到底有多深，石头落下去怎么会没有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