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打网球

　　放了学，云起问姚礼：“明天放假，你们都去哪儿玩儿？”
　　姚礼揶揄道：“难得呀，你自从成了亲，放了假就不出来了，怎么想起来要跟我们去玩儿了？这是跟你媳妇儿挤够了吗？”
　　云起说：“哼，别提她。你明知道我在备考，才不是因为她。现在我娘说要我在家再等一年，暂时不用考了，我当然要出来玩儿了。”
　　姚礼一听凑过来，神秘地说：“真的有个好地方，你去不去？”
　　云起懒洋洋地说：“去哪儿都行，你说吧。”
　　一大早，云起便穿着西裤短衫，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盛夏是边塞柳城四季中最躁、最热的一季。
　　燕北塔的大街前尽是摆摊的小贩与闲散的路人，云起都无心看，直奔他与姚礼约好的地点——柳城新建的网球场。
　　姚礼早等在那儿，手里拿着球拍，他把一支球拍递给云起，说：“你看，女校的学生都在这儿打球呢。”
　　这就是姚礼说这地方好的原因。
　　云起并不上心，接过球拍说：“走吧，去打！”
　　穿着长裤、花边衬衫，刚剪了齐耳短发的于爱莉正在与女伴打球，她远远的就看见了云起，想都没想就跑了过来。
　　“云起！”于爱莉直呼他的名字，她早已视他为旧相识。
　　云起看见一个女学生一边叫着自己的名字一边跑过来，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女孩儿。
　　“忘了吗？我们见过的。”于爱莉跑到近前说，“我们在演讲大会上见过，‘从《诗经》观人之真性情’，演讲者云起同学。我叫于爱莉，我在你后面一个演讲，你下台的时候我上台，我跟你打了招呼的。”于爱莉声音爽快而轻脆。
　　云起恍惚想起来，是有一个女孩在演讲的那天与他擦肩而过，好像还对他说了句：“云起，你讲的真好……”之类的话，他当时并没有注意看那女孩的脸。
　　云起答应着说：“呵呵，是的，好像想起来了。”
　　于爱莉见他想起了自己，更是高兴，接着说：“你们还有其他人吗？”
　　云起看了看姚礼，摇了摇头。
　　于爱莉马上大方地邀请道：“那咱们一起打吧，我跟我同学一起来的，我们也是两个人。”
　　姚礼马上兴奋地、狠狠地撞了一下云起的肩膀，冲他眨了眨眼，没等云起说话，他便抢着说：“行，一起打吧，你们俩一组，我去那边跟你同学一组。”他说完便冲着于爱莉的女伴跑过去了。
　　于爱莉因为受到父亲的支持，经常来打网球。她的球技已经非常熟练，她自信地快速找好位置，握住球拍，摆好姿势，准备露一手给云起看一看。
　　云起觉得这女孩大大方方，不失可爱，便也拿出全力来，不想逊色。
　　于爱莉在球场上如一只燕子一般，前扑后挡，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仍不时地发出“咯咯”的大笑声，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云起也满头大汗，一时感觉酣畅淋漓。
　　或许他这个年纪本就不应该有惆怅，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充满活力，他何必自寻烦恼呢？他这样的年轻人，拥有一个这样年轻的世界，干嘛去纠结一个柳芍药？
　　去她的柳芍药！他一边想着，一边猛地击出一个球去！
　　球的来势太猛，姚礼张开双臂没有接住，一下子躺倒在了地上。
　　“我认输了！”姚礼叫道，他累得爬不起来了。
　　“咯咯咯！”于爱莉又笑起来，她满脸通红，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解开了，弯腰大口喘着气。
　　云起似乎还不尽兴，他拖着球拍，绕着球场快跑了半圈，跑到姚礼的身边，才随着他在地上躺下了。
　　姚礼的眼睛远远地瞄着于爱莉，对云起说：“你看，于爱莉漂亮吧？”
　　云起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听清姚礼的话，只伸手指着天说：“看，千里阵云，隐隐然其实有形。”
　　“问你呢，于爱莉不错吧？”姚礼见他心不在焉，又问。
　　云起见姚礼的眼睛追着于爱莉在走，便说：“不错不错！”
　　姚礼说：“听说她父亲于先生是个洋派。”
　　云起的眼睛随着天上的云，说：“洋派也不错，没什么不好。”
　　姚礼眯起眼睛遐想道：“你说，娶太太是娶你媳妇儿那样的大家闺秀好呢？还是娶于小姐这样洋派的好呢？”
　　云起说：“女人这东西特别讨厌，最好不要娶。”
　　“嘿嘿，敢情你已经有老婆了，所以才这样说。”姚礼只管看着于爱莉的身影，一阵傻笑。
　　这时候，于爱莉隔着网子大声问他们：“你们歇够了没有？已经中午了，我们去吃西餐吧，我来请客。”
　　姚礼马上坐起来说：“我们吃东西怎么能让你请客，当然是我们来请了。”
　　于爱莉的女伴在一边笑着说：“那西餐厅是爱莉爸爸开的，你们要请就请别的吧。”
　　于爱莉说：“这有什么好争的，我请吃西餐，你们请看电影就好了。”
　　姚礼一听这话，喜形于色地用脚去踢云起。
　　云起却有几分犹豫，说：“还要看电影吗？那不是要玩儿到晚上了？”
　　姚礼却一副等不急的术子，跳了起来，说：“有得玩儿还不好？那咱们走吧。”
　　云起只好也站起来，想：反正回去也没意思，不如跟他们去吧。
　　秦蔓芬来寻柳芍药，见柳芍药正和庆枝俩个在院子里捉了只蟋蟀放在案上的罐儿里，案上还摆了颜料，柳芍药正要画蟋蟀。
　　秦蔓芬面露愁闷地说：“夏天夜里长，我看你也是闲的吧？”
　　柳芍药手里的笔沾了翠色颜料，淡淡落下去，蟋蟀的一双翅膀若隐若现，跃然纸上。
　　“是啊，就是闲的啊。”柳芍药一边着笔，一边轻轻地笑着说。
　　秦蔓芬叹了一口气，说：“唉！我是一无所长，别说画画儿，就是说话儿也不会说，总是不受人待见。”
　　柳芍药猜到秦蔓芬又要抱怨云祥对她的冷落，她又从不说云祥的不是，反而总是自暴自弃，越说越丧气。就诚心地对她说：“大嫂，那你就该自己待见自己啊。”
　　秦蔓芬说：“自己待见自己？那不就是孤芳自赏吗？那样子做女人还有什么意思呢？女人若是没有男人欣赏，活着也就没意思了。”
　　柳芍药想：巴巴的等着别人来赏就有意思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对秦蔓芬说。
　　秦蔓芬又柳芍药没说话，便说：“云祥刚带着人走了，问他去哪儿他也不答话，我才抱怨了一句，他便说这几日都不回，不必再听我唠叨了！”
　　柳芍药停下了手中的笔，有心地问：“大哥带着人走了？带了多少人走的？”
　　秦蔓芬说：“谁知道，反正孙德顺跟着他，凡是孙德顺跟着他便是有大事。若不然我真疑心他又是去会那个华姑娘了，花着银子听人家说话听到半夜，难道我说的就不是人话？”
　　柳芍药思忖了一下，安慰秦蔓芬说：“噢，那你还担心什么，肯定是去公干的。”
　　秦蔓芬又有些疑心，说：“公干也不该晚上走啊，大晚上的去哪儿公干啊？”
　　柳芍药听了这话，马上看了一眼庆枝，说：“你去给我把药拿过来吧，顺便看一看，那罐子野蜜不多了吧？该给庆叔送个信儿了，让他捎些野蜜来，外面买来的蜜总不如野蜜的功效好。”
　　庆枝看着柳芍药的眼睛点了点头，说：“我懂了，那我这就去吧。”说完转身便走了。
　　秦蔓打量了屋里屋外，忽然问：“云起人呢？怎么这几天不大见他呢？”
　　柳芍药又拿起笔接着画蟋蟀，随口答说：“不知道去了哪儿了。”
　　此时，云起正坐在电影院里，于爱莉并不避讳地坐在云起的身边，还刻意往他身上靠了靠。
　　姚礼想坐过去，被于爱莉的女伴儿悄悄地拉住了，她俯在姚礼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姚礼在原地站住了，皱着眉头看着坐在一起的云起与于爱莉。
　　于爱莉故意试探地、小声问云起：“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尊夫人不会责怪吗？”
　　云起说：“我才不要她管。”
　　于爱莉闻言，偷偷地看了看云起满不在乎的脸，嘴笑露出了笑意，又问：“她很漂亮，不过比你大很多吧？”
　　云起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柳芍药的样子，心里倒有些想她，嘴上说：“提她干嘛。”
　　于爱莉看不到云起的心事，只听他这样一说便欣慰了，问：“听说你要考西南联合大学？”
　　云起“嗯”了一声。
　　于爱莉说：“我也要考那个学校。”
　　云起转头看了她一眼，于爱莉的身体倾向着自己，荧幕的光忽隐忽现，映出她含情脉脉的脸——单纯、直接，让人一看就懂了。
　　女人都是这样就好了，他想，只一个柳芍药偏要让人琢磨不透，真是讨厌。
　　这时候，他旁边座位的一个女子要走出去，低着头轻声说：“麻烦您，请让个路。”
　　云起忙一扭膝盖，尽量让出道路来，请那个女子走过去。他的腿一扭便靠在了于爱莉的腿上。
　　于爱莉低着头，却并不躲闪，她的身体也歪了歪，倒向云起，还将一只手按在了云起的腿上。
　　云起想扶住她，两只手就把她的手握住了。
　　云起正要松开手，于爱莉的肩却很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黑暗中，云起愣了一下，随后想：会有什么不一样呢？大概都一样吧。只是我以前并没有同女孩子接触过，所以才觉得柳芍药那样好。为什么我不试一试别的人呢？这样想着，他就握紧了于爱莉的手，并以极快的速度在于爱莉的脸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