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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侠妓>第三十五章 痴心无奈憾今生

第三十五章 痴心无奈憾今生

作品名称:侠妓      作者:柳下风度      发布时间:2020-06-11 22:44:33      字数:4773

  燕青此时,如何便来在李师师的醉杏楼?却原来,燕青自从上次与李师师相见,更加上那一日李师师对他倾心慕爱与流露风情之后,他已全然被李师师超绝的词曲清唱艺技,和她惊世脱俗的仙姿逸韵,深深地折服。在燕青眼中,李师师的惊艳之美,可说别具一番风韵:“但见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浑如阆苑琼姬,绝胜桂宫仙姊。”李师师独具的别样风韵之美,燕青得说最是欣赏知己。而且,在这个沦落青楼的艺妓身上,更有常俗之人少见的侠风与柔情。另外她在道君皇上面前,为梁山英雄招安所流露的远见卓识及侠义心肠,具给燕青留下甚深印象。但燕青却没有承领李师师的倾情爱心,但并非是他于美色面前心如铁石,不解风情,否则他便空负风流浪子虚名。只不过那时燕青心里,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使命,也更晓得肩负的梁山大义,与那儿女私情孰轻孰重?燕青数十年流浪漂泊,后又入梁山聚义,行走江湖,可谓阅人多矣。但像李师师这样才情艺貌,俱都超凡绝俗的奇女子,实在还未曾一遇。
  与戴宗返回梁山的路上,燕青骑在马上,边走边不停地思忖:生逢乱世,历尽坎坷,得遇人生一知己,难矣!飘零浮萍人生,倘得偏安,若娶,但娶如李师师一般的好女子为妻,执子之手,携手到老,也算无愧此流落飘零人生。
  燕青与戴宗回至梁山,便将在李师师的通融协助下,得遇道君皇帝,当今圣上即刻赦免梁山人等一应罪过,并答应降旨招安之事,具与宋江禀报详细。宋江闻言大喜过望,高呼一声:“皇天圣上英明!不负我梁山报国之心!”
  宋江的招安报国之心,终于梦想成真,他因激动太过,这一句高颂过后,英雄的虎目之中,竟也流出大颗激越的热泪。
  吴用看见,赶紧走近相劝:“哥哥,你这却是为何?吾等梁山英雄,已给当今圣上招安成功,至此以后,梁山众家兄弟,便都是为国尽忠效力的栋梁之臣。高兴尚来不及,哥哥何故还要落泪?”
  宋江展一展含泪的双目,动情地说:“哥哥我,这是高兴呀!想我梁山自聚义以来,众家兄弟云集,替天行道,扶危济困。我梁山声名日隆,今又得遇朝廷招安,扶我大宋江山,为国尽忠之时至矣!更为重要者,是众家兄弟追随宋江为国效力,他日倘能建功立业,亦有了最好的人生归宿!又怎能不让为兄我喜极而泣!”
  卢俊义、吴用等人,听了宋江如此之言,方才放下心来,说:“哥哥远见英明!我等,这就放心了。”
  然而林冲、李逵、武松、鲁智深,还有阮氏三兄弟等人,对于宋江的招安之事,却是颇不以为然。宴席摆上来之后,为不扫宋江的兴致,也就不做其他言语,一起来向燕青敬酒,以表对他此次招安成功的祝贺。
  次一日朝廷御史侯蒙,至梁山宣读招安御旨。宋江接旨,率梁山等众跪拜,盛谢皇恩浩荡,再生之德!
  按照圣旨的要求,宋江率梁山英雄众人,即刻便要归韩世忠麾下任用,去平复贼军方腊之乱。可是,宋江因念众家兄弟聚义梁山日久,多有家眷人等,离山不便。便祈请御史侯蒙,宽缓五日,待打理收拾停妥之后,再行率众下山奔赴疆场。侯蒙代为准请,便回京奏明圣上。
  梁山众家英雄,知道即将下山随军远征,再也不能回来此地,便都带了对梁山依依惜别之情,料理自己的一应挂心事务去了。
  燕青漂泊流落多年,世上最为亲近之人,也便是对他有收养教授之恩的卢员外。卢员外家境罹遭变乱劫难之后,他的儿子及家人,早给宋江接上梁山照料,不复再去忧虑。
  另一个与燕青学艺结拜好友是许贯忠。此人武艺高强,又是满腹的史书经纶。许贯忠有一老母,他性隐逸,甚孝悌。燕青曾多次劝他出家做事,均都被他以照料老母为由,婉然谢拒。此次欣遇天朝招安,却不知好友许贯忠,可否愿肯离家为国效力?这样想着,燕青也便往许贯忠家居山村,一路走下来。
  燕青至许家拜见,可巧许贯忠不在,许母言说他又出外寻友闲游去了。问其何时能回,许母具告说不可详知。燕青只得留下些银两,便上马回山。
  返回梁山的路上,燕青忽然便想起了李师师:既然我已拜她作姐姐,在这浮世之上,她也便是我最亲近之人。看她那日欲言还休的样子,可是她还与我有甚话要说?自己也要即将为国远征奔赴疆场,浮生乱世,世事绝难预料,我何不再去见她一面,与她倾吐些心曲衷肠?
  这样想过,燕青便调转马头,往汴京镇安坊李师师家的方向,扬鞭催马,一路奔走下来。
  次一日,天色将晚时分,燕青方至汴京。待他草草用了便饭,再来到镇安坊师师家门前时,天已甚晚。院内守门的丫头,惊醒了瞌睡,却见是小俊哥燕青,便嫣然一笑说:“小哥哥你,这时方才来呢?师师姐,她还没有去睡。你听,她还在楼上香房,正独自吹箫呢!”
  那丫头刚要进去通报给李师师知道。燕青却摇手止住她,说:“就不再烦劳小姐姐。师师姐的楼上,我自己过去便是。”
  燕青循着那呜咽箫声,一步一步,便走上师师香房门前。
  
  李师师手扶房门,看见真是燕青,她一时便愣怔在那里,万千悲欣交集过后,却惊呼一声:“燕青兄弟,可真是你么?姐姐我,莫不是在做梦?燕青兄弟,你……”
  李师师话还没有说完,那大滴的眼泪,却是哗一下便奔涌出来!
  “师师姐,你哭了?你,怎么?师师姐,你……”
  “燕青兄弟,你离开姐姐的这几日里,你可知道,姐姐我,是怎样的……挂念你呀……”
  “师师姐,你……”
  “燕青兄弟……”
  那时,李师师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她走上前来,便忘情地扑在燕青宽阔的胸怀里。
  看见李师师忘情动容模样,一时之间,却让燕青也不知如何劝慰才好。
  过一会儿,李师师才在燕青胸前抬起了泪眼:“燕青兄弟,你回了梁山,却如何便又来在姐姐这里?”
  燕青说:“姐姐有所不知,我回梁山与众哥哥通报圣上招安之后,第二日御史侯蒙便到梁山宣读御旨,赦免了梁山人等一应罪过,并降旨宋江哥哥,即刻率梁山部众归至韩世忠麾下统领,前往清溪征讨叛贼方腊祸乱。我哥哥宋江,念及梁山众兄弟招安远征之后,再安置家事,多有不便,他便祈请御史代为奏明圣上,宽缓五日,待妥善安置家事之后,再启程远征。我自小无有父母,四方流落,幸被卢员外恩养收留。这人世之上,除了卢员外和姐姐你之外,燕青也就再无亲人。圣上恩准梁山招安,我与众家兄弟,隔日即将出兵远征,卢员外家室俱在梁山,并无后顾之忧,那时,我就想起身在汴京的师师姐姐,便与姐姐辞行来了。”
  李师师听了燕青之言,心下立生万千感动。她没有想到,自己与燕青之间,仅是刚刚结拜不久的名义姊弟,自己竟还在他心里,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是他生来情深意重,还是自己与他有那宿世的亲缘?但无论如何,自已与燕青,都是对方心里所想着念着的心怡之人!这样想时,那欣喜动容的泪水,却又止不住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燕青说:“师师姐,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姐姐你,怎么还要如此落泪?”
  师师说:“燕青兄弟,姐姐知道兄弟心里挂念着姐姐,姐姐不是难过,是姐姐心里高兴呀!姐姐也如兄弟一样,自小失去娘亲,沦落青楼,贱以卖艺卖笑为生,本是无家可归之人,却还能得兄弟如此不弃,和忧心挂念,姐姐心里,便也倍感无上欣慰。”
  燕青说:“师师姐,燕青刚才于房外聆听姐姐玉箫之声,似有无限的忧怨与凄凉,好不动人心魄,燕青却不知师师姐姐,这是为何?”
  “燕青兄弟,幸好是你今夜便来见我,待到明日一过,你我姐弟之间,已然是两番天地,若要再见,却已势如登天!”
  “姐姐何出此言?”
  “燕青兄弟,姐姐我实在是那命苦之人,自小便失去娘亲,后来给父亲以粟汁喂养成人,四岁上,我父亲又因罪获刑,惨死狱中。再后来,孤苦无依的我,得以在宝光佛寺寄身,又为新失爱女的曲坊李姥娘,认作义女,领回收养。至此而后,姐姐我便在曲坊青楼,靠出卖艺妓养活长大,饱受人世种种凄苦。我也深知,青楼曲坊,乃世人看贱之地,姐姐也早有出离从良之意,却奈何所遇之人,皆为风流色艺而来,并无一人如兄弟一般,真情实意对待姐姐!只可惜,兄弟你直到此时,方才来见姐姐!”
  “师师姐,你先莫要流泪难过。燕青因梁山招安之事,才有缘来镇安坊与姐姐相见,却也是相见恨晚!”
  “燕青兄弟,你哪里知道,姐姐自从见到你后,姐的心里,就……我的好兄弟,你还看不出来?兄弟你,才是姐的心仪之人呀!可是,在早你之前,当今皇上徽宗赵佶,却来到姐姐这里,册封姐姐做明妃……前几日,兄弟你办妥招安之事,刚回梁山,皇上他便要为我落籍,接我入宫伴驾!我若不是为见你一面,求他宽缓数日,恐怕今晚,你我姐弟之间,也就再无相见的机缘!”
  燕青惊异地说:“师师姐,皇上他已经册封你为明妃?明后之日,他便要迎你入宫?”
  “是呀,燕青兄弟!可这浮世之上,姐姐所识之人,也就只有你,还是姐的牵肠挂心之人!”
  “姐姐风华绝世,燕青流落江湖漂泊之人,能够为姐姐如此不弃看重,燕青心里实在受之难安。燕青却以为,姐姐若是入宫贵为皇妃,便有享不尽的人间富贵,也算是姐凄苦人生的最好归宿。”
  “燕青兄弟,你却何出此言?姐姐我虽沦落风尘青楼,却又岂是贪图富贵荣华之人?那徽宗贵为帝王之君不假,可他只知为己率性而为,意气用事,贪图安逸享乐,醉心痴迷书画游艺小技,不治国事,昏庸无道,姑息养奸,听信奸贼佞臣之言,贻害天下黎民百姓,你们众多英雄义士,被逼聚义梁山,替天行道,便是最为典型的佐证!当下来看,他在你我的规劝之下,招安了梁山英雄义士,谁又能够知道,他日听信谗言之后,又会做出怎样荒唐的事情?不是姐姐我危言耸听,我这样对你说燕青兄弟,姐姐我阅人多矣!看人也是不会太走眼的。我此次入宫,便如鸟羁笼,更遑说欣享人间富贵?实是罹受禁锢与煎熬!”
  “师师姐,难道当今圣上他,果然便是这样?”
  “没错的。燕青兄弟,姐姐是不会看错眼的。想那英明君主,岂有醉心痴迷艺妓游乐,玩物丧志,而使朝中内外,文恬武嬉,家国之危,势如累卵的道理?”
  “真若如是这样,师师姐,那依你之见呢?”
  “依姐之见,燕青兄弟,莫不如你于今晚,就带了姐姐我,早早离开此是非之地,一起远走他乡,另寻山野僻静之地,你我姐弟相依相随,长相厮守,白首终老世外田园,岂不更好?”
  “这……师师姐,你……”
  “怎么?燕青兄弟,你也如他人一样,看不上姐姐,出身低贱青楼?”
  “师师姐,燕青哪里敢有那想法?我深受姐姐感动,尚且来不及?只是,燕青自那日梁山招安之事,来镇安坊会见了姐姐,早已给姐姐的惊世容颜,与过人的艺技胆识所折服。姐姐对我的真爱情意,燕青又岂有不识?可当时,燕青身负梁山大义之身,又岂能只为儿女私情,坏了梁山众家兄弟的重托?”
  “那,今日呢?梁山招安之事已经大功告成,你还是不肯接受姐姐,却又是何道理?”
  “姐姐,你且听我说,如若今晚,我与姐姐便一起远走高飞他方。那徽宗明日,再来迎你入宫不见,他又会作何感想?他若再是知晓你我一起私奔远方,定会株连镇安坊老幼全家,连同刚刚招安的梁山众家兄弟,也会备受贻害牵连。那时,我燕青在世人的眼里,岂不成了愤遭唾弃的祸乱罪人?”
  “燕青兄弟,你的心里,竟还是只有梁山天下道义?你,就一点也没有顾念姐姐的心意?姐姐我的命,真是好苦啊……”
  “师师姐姐,我……”
  李师师说到这里,就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她紧紧地抱在燕青的怀里,把一双哭红的泪眼,深深埋在燕青的胸上,哭诉道:“燕青兄弟,浮世之上,姐姐我什么都不想要,姐姐我只想跟你走!跟你永远在一起……”
  听着李师师这凄凉的恸哭之声,燕青纵有铁石心肠,英雄侠士的虎目之中,竟也禁不住滚动出大滴的泪光。他忍禁不住,便呼一声:“师师姐姐……”
  两个钟情痴意之人,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李师师与燕青,免不了一夜痴情深爱,暂且不再细表。
  
  却说翌日一早,燕青早早地起身,洗漱收拾完毕,便与李师师回身告别。燕青说:“师师姐姐,你先入宫去,再受苦些时日,待我回至梁山,征战贼寇凯旋归来,再来接姐,远走高飞他方。”
  李师师看燕青决绝要离开的样子,知道也拦不住,就把一双泪眼清流,再哭一声:“燕青兄弟,你征战回师归来,可千万莫要忘记,你师师姐姐我,还在汴京皇宫,为你流泪受苦……”
  李师师泪眼迷蒙之中,燕青立起身,背了钢刀,扶起大檐斗笠,便毅然背转身,大步离开去了。
  令燕青没有料想到的是,他与李师师这一别,两个绝世风华的惺惜之人,竟然留下憾恨今生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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