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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3节

作品名称:雨打风吹去      作者:廖梦君      发布时间:2020-06-09 10:32:02      字数:3877

  第三天,修改后的稿子见报了,国四元终于如释重负。
  过了几天,李真知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反映三阳晚报一个记者带着他的家人在签拿红包,对方的话说得很刻薄,说三阳晚报真是人丁兴旺,签到的都来这么多。可我们红包有限啊,你们也只能发一条稿子啊,是吧,李总。李真知听了,真是羞愧难当。就说,我们一定好好治治这类败类。心想,都照这样,他这个当总编辑的出去还有何脸面?
  于是决心整治这股歪风,要立几条关于整治有偿新闻的规矩。
  这天下午,他召集编辑部中层以上干部开会,重点就整顿新闻队伍作风进行研讨。几乎每个人都发了言,在理论上,大家都对这种风气进行了严肃认真的批评,有的甚至认为红包新闻是对新闻职业的一种亵渎,是新闻从业人员道德沦丧的表现,为正直的新闻工作者所不耻。但许多人同时又认为,现在是市场经济,要杜绝有偿新闻很难,有的时候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说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吗?这似乎有点诡辩。白猫黑猫与有偿新闻怎么扯得上呢?可那人的意思是,现在就是搞钱,只要能搞到钱,可以不拘一格。李真知听到这种话,气愤地说,这无全是胡扯,照这样说,那还有什么是非之分?
  王人达也对有偿新闻表示反对,他说,如果都这样,我们的广告部就只能关门了,都让记者去做有偿新闻,岂不快哉!但这显然是不行的,不能这样任其下去,总得有所控制,有所节制,不然,它就是洪水猛兽,会把新闻队伍搞垮。但他同时又认为,有偿新闻也许是市场经济的一种新生事物,既然产生了,就必然有它存在的理由,不是说凡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吗?从这个角度看,现在说它是绝对的歪风也未免过早。
  这话使李真知感到惊讶,一个副老总怎么这样没水平?明摆着是歪风,是上不得桌面的,怎么不能说它是歪风呢?李真知说,王总这个观点有问题,需要更正一下。如果在我们中层干部和领导班子中不能统一意见,那这个会就等于白开了。因此,我们首先必须统一思想,必须毫无疑问地认定有偿新闻是歪风,必须坚决禁止。
  王人达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禁得了吗?李真知装作没听见,仍然说,我们要对得起“报人”这个称谓,真正的“报人”是有骨气的,过去的邵飘萍,今天的穆青、赵超构,都是“报人”的榜样。我们既干上了报纸这一行,就要做名副其实的报人。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钱这个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但不义之财不能要。我们不是缺吃少穿,还没到那个地步。因此,大家要回去给记者们讲清楚,必须告诫自己,必须自重,不要到处伸手拿红包,尤其不要把自己的家人、朋友带去接红包,那样有损三阳晚报的形象。今后如果发现这样的记者,轻则罚款、警告,重则调离记者岗位,或留社察看。这几条必须立进去。还有时间,请大家再议一议。
  于是会议在经过一番讨论后形成了面上的意见,订立了几条原则。李真知说,请办公室打印出来,发至每个部学习讨论。
  散会后,李真知对王人达说,到你办公室去聊一聊吧。王人达知道他要做自己的思想工作,就说,李总,你是老报人了,你的风格高。我的思想工作用不着做,我知道有偿新闻不对。但你该现实一点,现在是什么时代,这个现实你怎么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我们对一些事情只能采取软硬兼施的办法。既不能放任自由,也不能卡死。如果真的卡死,我们的记者就会留不住,他们就会走人。要知道,现在的大环境如此,你想改也难。我说的是真心话,在你面前,我用不着说假话。
  李真知觉得王人达说的确也有些道理,现在哪个媒体不是这样?再说,记者到外面去,哪家单位没有红包?人家给你红包你却要装清高,别人就觉得你生分,不好接近,甚至觉得你可怕,哪有人不要钱的?
  王人达又说,我知道,你是老总必须这样做,你如果不这样做,三阳晚报也确实不成体统。但是规矩是规矩,事实是事实,还是那句话:既要原则,又要灵活;或者说坚持原则,灵活办事。
  李真知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只好默认了王人达的观点。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真所谓:
  酒到醉时酒无味,
  是为非浸两不清。
  
  阳建新一直在群工部当记者,哪儿也不去。他对祁红瑞怀有感激之情,觉得是她收留了他,使他成为一名记者,圆了自己多年的梦,他知足了。到基层采访,与下层群众接触多了,所见所闻多了,他感到这个社会在畸型发展。好人固然多,坏人也不少,而那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占了绝大数,只要事情不挨到他身上,他们是不会管闲事的。这也正是一些坏人坏事愈来愈猖獗的原因。
  一次,阳建新到一家饭馆吃早点,顺便了解一下当下米粉的来路。正当他端起米粉准备吃时,一名顾客叫了一声,对店主说,米粉有一股怪味道。说着就“哇”的一声呕了出来。阳建新见状,不禁瞠目,知道米粉不能吃。须臾,便见那人口吐白沫,晕倒在地。店主吓了一跳,不知所措。阳建新赶紧拨打120急救电话,不久,救护车来了。大家急忙把受害者搬至救护车上。阳建新则紧盯着店主追问。
  米粉是怎么回事?阳建新问。
  我也不知道,昨天才买回来的。店主说。
  买回来放在哪里?
  放在里面。店主指着内间说。阳建新走进内间,看见地面上铺了层塑料布,米粉就放在塑料布上,那里还有不少米粉。心里立即对这家店主另眼相看,责问道:你怎么能把米粉放在地上呢?那样能吃吗?你自己敢吃吗?店主反驳说,我一直都是这样放的,也没人说不能吃。大家都觉得好吃才到店里来吃。阳建新想,问题肯定不是出在这里。便追问道:米粉是从哪里购买的?
  一家米粉作坊,那也是我们的老主顾,从来都没出问题。
  你告诉我地址。店主不情愿,阳建新拿出记者证对他说,我是三阳晚报记者,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我只想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既然你这里无大碍,问题有可能出在制米粉的那里。这是对顾客健康安全的一个威胁,不能不管。
  于是,店主只好告诉了他地址。阳建新循着店主告知的地址来到了市郊。这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正处于城郊结合部。两间砖瓦房,一间是米粉作坊,一间是宿舍。房子低矮潮湿,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霉味,还有因长期不打扫卫生而发出的混合味。阳建新一进去马上感到窒息。他捂住鼻子问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说:
  有米粉吗?
  有。男孩一边答,一边朝宿舍叫喊,三叔,买粉的来了。那个三叔应了一声,出来了,嘴里叼着一根烟,那烟灰耷拉着长长的尾巴,眼看就要掉下来却不见掉下来。阳建新看了他一眼,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大概有几天没洗脸了。手也是黑黑的,五指叉着,像一个没扎结实的扫帚。阳建新看得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忍住了。就见三叔问:
  要多少?
  什么价?
  老价钱,八毛。
  八毛一斤?
  嗯。要多少?
  两百斤。有货吗?
  没那么多,你要早点来。
  那就五斤吧。明天再来。
  你给他称五斤。他对那男孩说。
  你们这些粉都销到哪些地方了?
  多,都销往城里了,也搞不清他们住什么地方。
  说话间,男孩为阳建新称了五斤米粉,用一个塑料袋装着,递给了他。阳建新说,这粉能吃吗?
  怎么不能?不能吃是你命不好!男孩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连吃米粉的命都没有?
  男孩半天不吱声,用眼睛乜斜着阳建新。阳建新看出他的眼光里射出一种邪光。阳建新知道,这家伙肯定不怀好心,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待他拿到证据,一定叫他叔侄好受。
  阳建新提了米粉,急匆匆赶到市卫生防疫站,出示记者证,说明来意,请技术人员帮助化验米粉的成分。防疫站领导立即安排技术人员化验,约摸半小时,米粉的成分出来了,内中含有“砷”!
  米粉中含有砷?阳建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防疫站站长,请他采取措施,自己则回报社写稿报道这一恶性事件。防疫站站长一面打电话给市里有关部门,请求派人抓捕有毒米粉制造者,封锁现场;一面给市饮食公司打电话,请求通知全市饮食部门,务必扣留有毒米粉。
  就在阳建新回报社途径一家路边餐馆时,他又看到那里的人在吃米粉。他问这米粉是从哪里进的货,有没有问题。餐馆老板说,我们是从正规渠道进的,没有问题。他反过来问正吃米粉的顾客,他们都说没有异常反应。看来,这米粉也是鱼龙混杂,没有定数。
  回到报社写好稿子,次日见报后,引起强烈反响。人们都在议论三阳市的食品安全问题,尤其对米粉甚为警惕,许多人不敢问津。令阳建新奇怪的是,那叔侄俩的米粉为何含有砷?难道他们是蓄意而为?如果是意外,那可能是不小心将老鼠药之类的带入了其中,但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含量。一点点鼠药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受到伤害,而且后来还出现了一家三口差点被毒死的事件。那么是故意而为吗?如果是故意而为,那他们不是自断生路?何必呢?阳建新不解,当警察要和他一起去抓那叔侄时,他立马答应去了。他想趁机把事情搞清楚。
  然而,当他们赶到那个米粉作坊时,竟发现叔侄俩不在了。门是开着的,地上散落着一些零碎的米粉。警察把散落的米粉用塑料袋装上,准备带回去化验。
  这当儿,一个警察到附近的村民那里打听。一个老农说,这一对叔侄在这里搞了两年了,这些米粉他们这里的人是从来不吃的。不是别的,就是不卫生。
  那他们现在哪去了?民警问。
  今天清早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阳建新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也许是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什么,这些家伙神经特别敏感,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搬家,随便在哪里找个落脚点,就干起他们的营生。
  真是遗憾。阳建新说,应该知道他们会逃跑,早应该考虑到。
  不要紧,总有一天会抓住他们。警察说,谢谢你,阳记者,辛苦了!
  辛苦是应该的。可事情没办好,让他们给溜了。
  没关系,放长线钓大鱼,只要他们没有从人间蒸发,就跑不了。警察说。
  于是他们只好原地返回。
  阳建新在回家的路上想,这俩人是普通农民吗?如果是,他们应该在家种地。但现在竟做出那样的事,怎么往米粉里放鼠药呢?是他们无意中放进去的吗?他们原本不知道吗?如果是有意而为,那又是为什么?那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阳建新不解。总觉得现在的人不简单,有着非常复杂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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