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餐馆风云 04

　　老徐饮食店在路东的地段，相对于影剧院这面来说，还是略显得偏远了一些，不过也还算是在路东的繁华大道上。千惠、悦华和富鑫三家超市的入驻，一下子就让这条路东大道热闹和鲜活了起来。一般来讲，超市都是年轻人愿意去的地方，本地人也常去购买生活必需品，有时候不想往回提了，就让超市的男性员工用手推车推着朝前走，顾客就在一旁同行，要不然超市员工是找不到客人的住处的，又怎么会及时把货安全送上门去呢？
　　如果从空中俯瞰，路东村委会所在的位置应该就是路东的正中心，也是在路东大道上。村委办公楼楼高三层，大门两侧端坐着两尊洁白的大石狮子，瞬间就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走进大门，分别稳稳摆放着两个半人高的陶瓷花瓶，有点像景泰蓝。瓶身十分细腻而光滑，线条是那么的柔软而丰富，图案的颜色鲜艳而夺目。约摸估算了一下，光这两个花瓶差不多就要上万元了吧。
　　大门外是一个比较宽阔的广场，四周围上了栅栏，墙角都种上了绿树，铺上了草坪，还有几株高大挺拔的木棉花树。每年的四五月份，火红的木棉花压低枝头，红得那么热烈、那么耀眼，那么让人心潮澎湃。在广州，木棉花还是英雄树种，象征着革命烈士们为了追求真理、民族自由、国家独立和人民解放前仆后继、英勇战斗，直至流血牺牲的伟大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正是有了千千万万的革命烈士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敢于冲破黑暗势力的雄心壮志，不计报酬得失与敌人周旋和斗争，才赢来了我们今天这个和平安宁的新中国，也才迎来了中国人民站起来了的盛世中国。所以，每当我无意间遥望那些绽放绚烂的木棉花时，心中就会汹涌澎湃、浮想联翩和感慨不已。
　　从虎门开往沙角的公交车就从村口进入，大摇大摆地穿过双向两车道的路东大道，途经凤凰山工业区后直达沙角车站。与其说是一个车站，倒不如说成是一个不算大的停车场。主要都是停靠公交车，偶尔也有其他车辆的临时停放。白天的时候，这里还是沙角到虎门的中巴专线车停车站。
　　老徐饮食店和千惠百货还是斜对面，实际上就是相隔了一条大街而已。千惠的正对面有个小区，楼房竣工很久了，都没啥人搬进去入住。靠街这面共两层，底楼是一家卖衣服的，前面开了间时尚理发店，我都忘记了叫啥名来了。
　　有时候我从店子外面经过，遇到伯会忙的时候，都不去打扰，让她专心上班。在夏天或者秋天的夜晚，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徜徉于路东的夏夜，呼吸着来自珠江口咸湿的风，任橘红的路灯一路陪伴。来来往往的人，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的车流，烧烤摊前的烟熏火燎、胡吃海喝，夜市上小商贩们卖力的叫卖。村委会旁边小山坡上三三两两的对对情侣，灯光球场上洒脱奔放的矫健身影……无限生动精彩地描绘出南国风情，勾勒出形形色色的人们多姿多彩的生活氛围。
　　我心里很清楚，眼下这种生活状态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仿佛我就是局外人一样。但是说句心里话，我的味蕾还是忍受着难以诱惑的煎熬，那个时候的我不过三十多岁，饿得也快，就算是随便吃点夜宵也不至于长胖的。从内心深处讲，我也想吃啊，但一想到伯会说过的话，就努力地忍住了。打工找钱不容易，该节省的就尽量节省些吧，以少凑多，时间一长算下来还是很惊人的呢。
　　袁娟高薪挖走四川籍厨师的那家“岳阳楼湘菜馆”的前身是一家放映场，后来才改为餐馆的，我好像还在那里吃过一餐饭呢。但是湘菜馆开业以后一直到老徐饮食店开业，我都没有去光顾过一次。因为本身厂里管伙食的，即使没有小锅小灶炒得好吃，但填饱肚子还是没有问题的。出门在外，就图个简单的温饱，睡个安稳觉，手边上有点零钱花花，光这样想想的感觉都是挺美妙的。
　　从装修风格来讲，老徐饮食店在路东所有的饭店中还算是给人一种新鲜感，外墙用的是暗红色的装饰板，玻璃幕墙，大门正上方安装有八卦图标。地板是防滑的带鹅卵石形状的灰白瓷砖，八仙桌，宽木板凳，和一楼那块黑匾上的“近悦远来”的文字和谐搭配，让人想起了古色古香的味道。半人高的楠竹一分为二依次分列在餐厅的墙角，要是刷成草绿色就更好些，就带有绿色的主题意思在其中了。听说是刷的凡立水，有防腐的作用，表面看上起不显得那么毛糙，偏头一看的话还隐约可见光泽。
　　收银台就位于大门口，银灰色的收银机被服务员们娴熟的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击几下，中间那个放钱的抽屉就会自动弹开，这点和超市啥的收银机一个样。袁娟通常都会把零钞依照面额大小一一清点给服务员们压好在抽屉的小格子中，客人离店付费时也才好找零。收银台的上方，半空悬挂着一台老式的“创维牌”黑色电视机，专门为进店消费的顾客们准备的。还真别说，店子装上了电视，自然就有了一种热闹喜庆的氛围。尤其是客人在等菜的过程中，侧耳听段时下流行的音乐，或者看下新闻资讯，要不看下连续剧，就可以舒缓紧张的神经来感受到音乐的无穷魅力。试想一下吧，一边听歌一边开心地吃饭，我个人觉得那种感觉应该还是挺不错的。
　　略显美中不足的是，厨房虽长但过于狭窄，这是因为受到地势局限，所以就没有办法了。这个都不是主要的，做饮食最重要的就是要讲究卫生，用材料新鲜安全，用质量、服务和价格来取胜才是最重要的。还有一点是禁止使用地沟油，在路东其它的饭店有没有用地沟油的，我不好说，也没去了解过，所以不能乱讲。但是老徐饮食店的老板徐强先生非常重视这个，多次反复给袁娟交代，要做到货真价实。只要味道好，口碑好，这个地段位置没得说的，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客人来吃饭，赚钱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如果质量不过关，又使用地沟油，服务又不好，价钱还贵，不用说都晓得没人来吃饭，这个事情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才行。
　　袁娟那时和老徐都还只是耍朋友的关系，老徐的话她当然还是要听的。虽说她对员工的要求过高过细，但对采买用品都能按照老徐的要求照办，因此，在老徐饮食店就餐的话，卫生质量和同类餐饮店相比，肯定要卫生和放心得多。又加上位置适中，有地方停车，所以生意在前期还是很不错的。
　　刚开始的时候，老徐饮食店由于还没有弄好厨房，所以就把厨具放到门口这面来开灶炒菜，很是麻烦，烟熏火燎的，客人来吃饭也被熏得呛鼻子。后来还是老徐通过和路东管理区潘书记的关系，争取到诚益水洗厂保安室背后一片空地，然后又砌了一面墙，安装上了风机和储油罐，添置了厨房设施，配菜专用的不锈钢灶台，下方可以摆放碗和盘子。如此一番之后，厨房就有了，也不用把厨具搬来搬去的让人心烦，何乐而不为呢？由此看出来老徐的交际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哟。
　　对一般人而言，要想和路东村委会的官员认识的话，都有一定的难度，还想关系要好，那就更加有难度了。我估计之所以潘书记还有治保主任和老徐关系好的原因，一是因为他是台湾人，二来老徐经常请他们喝酒吃夜宵啥的，一回生两回熟嘛。而对潘书记他们来说，他们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对于他们和路东村来讲，像老徐饮食店的新建厨房这事，就是我说的顺水人情。村里还要收取相关费用，这种两不吃亏的事情，又圆满地解决了，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
　　厨师刘眼大肚圆，走路蹒跚，就是因为会做点菜，所以很受老徐和袁娟的待见。他的伙食和服务员们还有些不一样，有时袁娟看到生意好一高兴，还会叫他炒个小菜喝点小酒庆祝一下。反正，就算是袁娟知道他在背后开小灶，也不会多说什么，就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上灶炒菜，那店子就有生意和钱赚。
　　而服务员们呢，早餐吃得最多的就是蛋炒饭，或者有点泡菜，要不就是凉拌个小菜，或者服务员们自己掏钱去买“陶崇碧”牌老干妈风味豆豉来下饭。厨师呢，可以下面条吃。服务员们看在眼里，就算有意见也不敢提。不过也没啥，不好吃的话就少吃一点，饿了的话悄悄地买点饼干充饥，伯会就常这样干过。当然，买来了也不是她一个人吃，其余三个服务员都有份，自然而然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至于采购李刚，和袁娟是亲表姐弟，他也少有和服务员们一起吃饭，主要是他的身体有些问题，他个人都是专碗专筷。再说了，他去买菜过程中就已经在菜市场吃过了。
　　李刚到店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对服务员们尤其是对伯会横眉竖眼的，还爱打小报告。他和袁娟是亲戚，袁娟启用他还不是就看在亲戚这个份上。对袁娟来说，使用身边的人总比用外人放心，更何况还是亲戚。袁娟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让李刚来代替她监管服务员们，有谁不听打招呼，或者上班迟到，不小心打碎玻璃杯啥的，他就悄悄上报给袁娟作为罚款的依据。
　　基本上，在老徐饮食店里上过班的四个女服务员，都或多或少地被李刚检举到袁娟那里罚过款。因而心里怨气不小：他妈的李刚，算个啥东西？你这小子活该得那病。你还真听你表姐的话，对我们吆五喝六的。你自己做得咋样，难道不清楚吗？没事，罚款嘛也没啥大不了，反正工资就那么一点，随便你怎么罚。我们还就不信了，你小子没有把柄被我们给逮住，别以为自己就那么牛皮。哼，不信啊，就等着瞧。你要是有把柄落在我们的手上，休怪我和你一样都不客气。我们还就不信了，你小子做事情都那么完美无缺，天衣无缝？别着急，慢慢等，无需申张，就像钓鱼一样，抛出了诱饵后，就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吧。
　　其它几个服务员私下里和伯会悄悄地说，李刚出错的时候会告知伯会，让伯会帮着拿主意。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她们都从伯会的身上看到了不少闪光点。伯会后来虽说被老徐和袁娟任命为店长，负责管理三个服务员，监督卫生清洁状况。但她平常对她们就像亲姐妹一样，和她们早都打成了一片。相互间有啥要帮忙的，都会靠上前，不计较个人得失与恩怨。也许她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李刚起初做得有点过了。你像不小心打碎茶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何须上报？人家服务员当然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罢了，你还真听你表姐的话。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不给你计较了，但你实在太让人厌恶和讨厌，不逮住机会整治你一下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原本想，大家都是出门人，靠打工赚点辛苦钱血汗钱过日子，你和我们都是一路的，万没想到你还真是一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