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悠悠（9）

　　“你好！我是来找袁梦的。”蓝伟对吴丽芳说。
　　“什么？不是找我？”吴丽芳也吃惊不小，“你们认识？”
　　“蓝芳叫我拿给你的书。”蓝伟走到袁梦跟前递过去。
　　袁梦惊恐不安地接过来，大写的“尴尬”贴在脸上。她不知说什么，朝周围扫视一眼，急忙把书放进挎包。
　　“我妈叫你明天中午来家里吃饭。”蓝伟对着袁梦轻声说着。
　　完了，一切暴露于天下了！袁梦低着头小声说：“快走。”
　　“我送你回家。”
　　“不要！快走。”
　　蓝伟径直走向学校大门口。
　　正蒙圈的吴丽芳惊呆，傻眼了，她抢过袁梦手中的乒乓球拍大声说：“不打了！”近乎于歇斯底里，也许她这时才明白上次蓝伟在学校门口的出现根本就不是来看她找她吴丽芳的。
　　袁梦也愣住了，这难以预料，毫无防备，无法躲避的事情就这样，这样地接二连三出现，是“桃花劫”吗？为什么不想发生的事情偏偏要发生在她身上？我又没有害过人也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不能让我安生？她含着委屈的羞愧的泪花骑车回家去了。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袁梦翻来覆去，睁眼闭眼梁剑的音容笑貌都在呎尺间，告诉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双手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在天亮之前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袁梦，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母亲的喊声终于吵醒了袁梦，她跳起来，匆匆忙忙地穿衣刷牙洗脸，顾不上吃早餐拿起挂包推上单车就跑。来到学校上课的第一次钟声还是已经响过了，袁梦直接进了课室，上了早读又接着上完一节正课才拿着一叠作业本到办公室坐下歇息，屁股还没坐稳，吴丽芳就走到她面前劈哩瓜啦一阵骂，袁梦毫无接架之力，无缘无故要承受抢别人男朋友这样的委屈，她只说了“我没有”三个字，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流下来。旁边的同事们不知咋回事也无从劝架，只说“有事慢慢讲，不要吵闹。”
　　“怎么回事？停，停，停！”不知道谁把校长叫来了，他进门就大声喝斥，“是不是希望全校老师和学生都知道你们在吵架？”
　　吴丽芳终于闭了嘴，拿书本用力拍到办公桌上。
　　“吴丽芳老师，袁梦老师，你们到我办公室来。”
　　吴丽芳跟着去了，袁梦还在抹泪，旁边的老师劝慰说：“袁梦，去吧，不用怕，有校长在那恶婆不敢怎么样的。”
　　“她男朋友是谁呀？”
　　“不知道，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
　　“是不是梁剑？”
　　“不可能吧，梁剑会看上她？”
　　“上星期我看到她和梁剑在操场那边打乒乓球的。”
　　“她这个人仗着家里做生意有钱，经常不把我们放眼里，好像她多么了不起一样。”
　　“有钱？她家那么近中午还凑在学校吃饭？分明是占便宜。”
　　大家在七嘴八舌议论，袁梦也终于停止了流泪，用手掌擦了擦脸颊走了出去。
　　“……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都没有想过？在办公室大吵大闹丢的是谁的脸？你这不是正好把袁梦老师推向他吗？你说你是多么的失策。”校长看到袁梦进来起身去关上校长室的门然后返回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古人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就不能淑女一点？斯文一点？在办公室吵架，影响多坏！”
　　袁梦站在校长办公桌旁边，低着头小声说：“我没吵，是她先骂我。”
　　“你不抢我男朋友，我会骂你？”吴丽芳的声音比刚才在教师办公室时小了很多。
　　“我没有！我又没叫他追我爱我，我都不想他喜欢我的。”
　　“你没有，你都不知道有多想，你不想！”吴丽芳的声音又尖锐起来，“仗着跟他妹妹是朋友就偷偷接近他。”
　　“停！听我说！”校长指了指吴丽芳，“我问你，你说你喜欢他，你可以去追求他呀。”
　　“我有呀，我，上个学期袁梦还没调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有写信给他了。”
　　“那他有没有回信说喜欢你爱你呀？”
　　“这倒没有。但是，喜欢要说出来的吗？谁也知道要含蓄，婉转的呀！”
　　“嗯，这个我要说你了。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你有追求的权力，他也有选择的权力，你一个公办教师却让一个民办教师赢了，说明也有不够的地方。你看，袁梦是新老师，她在工作上虚心好学，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班里管得很好……”
　　“她这是装的！装模作样！”吴丽芳没等校长说完就大声说，“再会装也拿不出师范的毕业证！”
　　“她虽然没有读过师范，但不能说明她工作不好呀。”
　　“好，好就叫她嫁给你呀。”
　　“哎呀，你怎么说话的！我一个老头子，我愿意离婚她也不愿意呀！你真是无理取闹！越说越离谱！”
　　吴丽芳也许意识到了说错话和发现校长真的发火了，闭了嘴低下头。
　　“好了好了，都回去上课吧。不要再吵哈，再吵就调走。”校长扬扬手，“吴丽芳你留一下，我知道你是个聪明能干的人，认真工作，你会更出色。你条件这么好，还怕没人追吗！”
　　袁梦回了办公室，越想越委屈，要是被调回去多没面子啊，都怪他，来学校干嘛！现在，现在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眼泪又在眼眶打转。
　　“袁梦，这节是你的课吗？我去帮你上吧。”同级（1）班的陈老师亲切地说。
　　“不是，最后一节才是我的。谢谢。”袁梦强忍着泪水，挤出笑容说，“你的课讲完了吧？”
　　“讲完了，下个星期回来就开始复习了。你的呢？”
　　“我还有一课书，要下周一才能讲完。”
　　“我找到两张复习试卷，你看我们一人刻一张腊纸，到时一起印好不好？”
　　“好呀。两张都我来刻吧。”袁梦投去感激的目光。
　　“两张都你刻太辛苦了，一人一张吧。”
　　“没事。就是我的字丑点，不怕吧？”
　　“不怕，你的字比我的还好看。就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你拿给我吧。”
　　“好的，下星期拿给你。”
　　两个人聊着聊着，袁梦的心情也慢慢好了些，下课钟响了，袁梦拿上教科书准备去趟厕所就到课室等待上课。
　　袁梦在讲台旁刚坐下，梁剑捧着一叠试卷走进来：“袁梦老师，你的试卷印好了。”
　　“试卷？”袁梦惊讶地抬起头。
　　“怎么啦？哭过？”梁剑怜惜地看着，“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袁梦挤出笑容，“是进沙子揉的。”
　　“我看看。”梁剑朝课室外看看，“趁学生还没来。”
　　“没事，不用。”袁梦低头看试卷，把放在面上的折成箭头的试卷模样的信物抓在手心。
　　“我印了两个班的份，我觉得这样你好做点。”梁剑笑笑，说完就走了。
　　“辛苦了！谢谢。”袁梦依依地看着梁剑的背影，直到他转弯上楼，才赶紧把那个信物放进衣兜。她翻看着还散发出浓重的油墨味的试卷，这份试卷没让他刻呀，那只是那天随手拿起的已经放在讲台上两天了的准备抄到黑板让学生做的练习卷，因为有两张就拿了一张包着那纸条而已，仅为了遮人耳目。他竟然刻印出来还预备了两个班，想得多么周全，拥有他，应该是多么幸运。
　　学生陆陆续续走进课室，袁梦才从甜美的思绪里走出来回到现实中，这节课真的没心情讲课，要不就让学生做这份卷吧。她把试卷分出来，拿了一半送到（1）班，这节正好也是陈老师的课。陈老师连声说着谢谢谢谢，让袁梦都不好意思起来。
　　“起立！”学生看到袁梦返回来了，刚刚还在叫嚷着考试了考试了的马上就齐刷刷地站好说，“老师好！”
　　袁梦把试卷传下去，学生们安静地答卷。她从衣兜掏出那个“箭头”，小心翼翼地展开，果然有纸条！
　　“梦儿，看到你这两天完全康复了，我也放了心。那晚，七点四十分我就在村头等，雨幕中，既盼望着你的出现，又害怕你真的出现。八点十分我才回去的……我就怕万一。我们村很快就要用上电灯了，这个星期我忙着安装电线，下个星期又要去参加大专涵授考试。唉，什么时候才有月夜呢？”
　　Liangyuanmengjian
　　落款Liangyuanmengjian是什么？“梁袁梦剑”？还是“良缘梦见”？袁梦赶紧按原样折好放进挎包。看看学生，一切还好，她走到窗前，心绪又乱了……
　　下课铃响了，今天没有周前会，袁梦收好试卷准备拿回家改，推着单车边走边犹豫着该不该去他家，去的话要买些什么？刚到门口就看见吴丽芳正与蓝伟在围墙边说话，蓝伟也看见了她并向她招手，袁梦想也没想骑上单车就走。
　　还没到上坡那段路，袁梦觉得蹬单车好吃力便下了车，这时才想起今早没有吃早餐，感觉肚子越发的饿，她掏掏挎包，记得那次借书时蓝芳给了两块说是男朋友送的糖，当时吃了一块，超好吃的，另一块想着给母亲，母亲没吃又放回她包里。哇，花生！挎包里有二十多颗花生！可惜那块糖变形了，看来连名字都不会写的母亲说的没错，放点儿花生备饿着有恃无恐，当时自己拒绝的还说怕老鼠咬袋子，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放进包里了。
　　袁梦把单车支稳，走到那口自己有份堆砌的水井旁洗了手坐到大石头上吃花生，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她想起了那月夜，幸福感爆棚。突发奇想躺在这大石头上睡着会有什么感觉，她站起来环视，眺望，周围没有人！袁梦用手摸摸大石头面上，干净着呢。她拿了挎包当枕头学着梁剑的样子躺下，果然挺舒服的，就是眼睛对着天空的太阳久一点就睁不开。躺了几分钟，袁梦爬起来拿了试卷来改，起先是趴着改的累了又坐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