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忙钱忙后

　　桃源。
　　大忙人慕文文难得来耿洁家串门。两家离得并不远，又都喜欢宅，但见面的机会不多。今天，慕文文到她家附近的宠物店买猫食才有机会莅临寒舍，蓬荜生辉。
　　“热死了。”慕文文一进门就喊热，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凉白开一饮而尽，两人不见外的。
　　“最近忙什么呢？”耿洁问。
　　“还能忙什么？喏——”慕文文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拍了拍英才辅导班的人纸袋，很厚的一摞。
　　“这些挣来的钱还不够你在美容院一个月花销的十分之一吧？”耿洁看着，忍不住说。
　　见她不做声，又说：“你就是算计不到正地方，这边累死累活地赚，那边如流水似的花，就这，下辈子也攒不够买别墅的钱呀。我说你还有一袋子衣服吧，都是故意买小一号的，有的买回来几年了都穿不上身，能穿的两季就淘汰了，一双鞋一次都没穿过，给人了。你家里堆了不少闲置不用的物件吧？那都是钱，你呀，一边挣钱，一边祸害。对了，两天前，我在朋友圈看你晒新买的一张折叠桌，你不是有一个吗，怎么又买一个？”
　　“看见了，喜欢，就下单了，前一个给人了。”她含糊地说着，又灌了一杯水，“我昨天在某宝上逛了一圈，没一件看中的。以前不是这样的，只要稍微看上眼的，全都拍下来，有时一天能成交七八件；那时感觉特有心气和心情，现在……我之前每月在衣服上的花销都在六七百块，现在也就一二百块。半年了，我总共才买了五件衣服。两个月前，我看中了一款连衣裙，蕾丝花边带蝴蝶结的，特漂亮也不贵，才一百多块钱。两个月了，我天天看，一直没下单，后来从购物车里删除了，也没觉得可惜。”
　　“有钱花等于没钱，喜欢就买喽，我想买还没条件呢。”耿洁撇撇嘴。
　　“我想存钱了。”她正色说道。
　　耿洁听了，想笑：“照你的花法，你攒的那点钱还赶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呢。再说了，花钱习惯了的人改不掉的。”
　　“谁说的，我现在对买买买的欲望没那么强烈了，我是真的想攒钱了。不为什么，就是想了，总觉得手里有钱，心里有底、踏实。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她眼中充满了忧郁。
　　“不是老了，是成熟了。”
　　“那还不是老了吗？”她白了她一眼。
　　“你想攒钱，那你现在有多少存款啊？”
　　“多少还是有点的。”慕文文小声说着，垂下了眼睛。
　　“你打算怎么存钱啊？”耿洁用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对着她，“说来听听。”
　　“一点一点地攒呗。”她含糊回答。
　　耿洁忍不住又絮叨起来：“说你会过日子吧，是真会过日子，一个牙桶用了几年都不舍得换、大街上派发的传单多要几张回家扔进废纸堆里、大热天连根雪糕都不买，宁肯热着渴着，坚持到家灌凉水……说你败家，你是真败家，一个月的一半工资扔进了美容院，你可真是人傻钱多。那都是骗人的，知道不？电视台早就曝光了，你还傻呵呵地往里砸钱，根本就是一点用都没有。”
　　“谁说的，起码我看起来比你年轻多了。”
　　“是吗，我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耿洁白了她一眼，接着说，“还有就是彩票，一个月最少得六七百吧？你算算，还剩多少？你是有钱，可也不能胡花乱买吧，你的那些小一号的衣服有半柜子吧？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是用钱买的。没事逛淘宝，看到喜欢的就下单，买回来基本闲着、囤着，不穿不用，不是祸害人吗？”
　　“那些，没花几个钱的。”慕文文说话没有一点底气。
　　“是没花几个钱，积少成多吗？”耿洁转为了苦口婆心的语气，“你说你，这边算计着三元五元地省钱，那边三、四位数的大把大把地花钱，省小头花大头，辛苦没少吃，结果呢，一分钱没存下。与其省着抠着，不如少花不花，既不委屈自己，有省下钱了。”
　　“哎呀，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啰里啰嗦、唠唠叨叨。”慕文文听得不耐烦了。
　　耿洁没理她，又说：“要我说，美容院就别去了，彩票也别买了，去掉这两样，你肯定能存下钱，还不辛苦。”
　　“我也不是没想过，不行的。”慕文文显得很为难，“我还没结婚，保养是必须的。彩票虽然花点钱，可那是希望啊，万一中了呢？买，就有希望，虽然渺茫，但总还是有的；不买，钱是存下了，可彻底没希望了，不行。”
　　她再次否决了她的建议，耿洁再一次苦劝败北，以后再也不劝了，她彻底放弃了。
　　“说说你打算怎么攒钱吧？”
　　“也没什么，省着花呗，能不买的不买，买的话挑便宜的买。”慕文文说，“我以后少逛、不逛淘宝了，不买衣服了，实在喜欢买一件两件的，我不是有不少‘小一号’吗。我打算减肥，不就有衣服穿了，还省下了资源，不浪费了。”
　　“你、减肥？”耿洁哑然失笑，“天天喊着减肥，十多年了没见你瘦下半斤八两。你呀，总是犯一个毛病，只知道开源，不懂得节流，花钱如此，减肥也是。天天做运动，累得跟牛似的，挺卖力吧？腿是迈开了，可嘴没管住，累死累活地连跑带跳，那边往死里吃，消耗掉的又都回来了，你要是能瘦下来，我撞墙。”
　　“我已经减饭量了，体质问题，没办法，一胖三十多年，细胞已经根深蒂固了；再加上年纪大了，新陈代谢慢了，减不下去很正常。”慕文文满不在乎地为自己开脱。
　　“你要是不从根本上改变，别想攒下钱、减肥成功。”耿洁总结说，虽然很伤人，但她还是选择说实话。
　　慕文文倒是不急不恼：“根本上怎么改变，没法改变了。按我的方法，攒的钱虽然不多，但总比一分没有要好吧，苍蝇腿再小是块肉，积少成多嘛。你没看出来我现在瘦了吗？虽然效果不明显，但好歹有效果，减肥就和攒钱一样，积少成多嘛，总比继续胖下去、一点效果没有要好吧。”
　　“照你的速度，头发都白了，也攒不够买别墅的钱；牙齿掉光了，也穿不进那些‘小一号’啊？”耿洁一声长叹。
　　“那也得做啊，什么都不做，永远达不到，只要做了，就有可能实现。虽说晚了点、渺茫了点，但终究还是有希望的，梦想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最后，她不忘套用一下时下流行的鸡汤金句。
　　耿洁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后来又严肃起来，不说话了。她突然佩服起她了。文文不是最优秀的，也不是最努力的，但她是最坚持的。希望也许渺茫，一点一滴的积累更是杯水车薪，但她只要认定了，就会一直坚持下去，不管时间多久、遇到多少阻碍，她都一如既往地向前，默默地坚持、坚持、再坚持……如同龟兔赛跑里的乌龟，终点虽然遥远、走得虽然慢，但只要坚持走下去、不放弃，终会到达的。
　　送走了文文，耿洁在床上躺下，拿出手机，点开屏幕上的一个个小框框，开始读新闻、刷视频、看小说……
　　张薇推荐给文文的手机赚钱软件，文文推荐给了她。挣得不多，但再少也是钱啊，不用出去上班，在家里动动手指就来钱，连娱乐都有了，不要太贪心啊。
　　文文开始存钱了，其实她完全没必要的，她不缺钱，也不用担心今后的养老问题，存钱只是想获得一份安全感而已，说明她真的老了。
　　富二代开始努力了，穷三代有什么理由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呢？
　　文文快奔四了才想起存钱，人家有资本，她没有，所以她一直在存钱。如今的她拥有两处房产，一大一小。大的出租，每年可得万元的租金，小的这套是在“南归”后买的，对于单身的她来说，住大房子既不适用还很浪费，于是，她到房产中心选了这出小的。虽然现在的她达到了衣食无忧的标准，可今天文文的话让她有了危机感，她意识到自己的这点可以引以为傲的资产不算什么，她还要接着挣钱、存钱。虽然两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她不想被她比下去，比你矮可以，但别矮的太多，须仰视才见。
　　不过，和文文想比，她有一样优势，并非处处不如她。文文虽说挣得多，但花销也大。别的不说，单就形象这块吧，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哪样不需要打理、不需要花钱，每月的化妆品、换季的衣服基本上花去大半，太贵了承受不起，太便宜了又让人看不起，谁还没点虚荣心呢？所以，别看坐办公室的个个光鲜亮丽、溜光水滑的，实际上……嗬嗬，想到这一点，她心里平衡了，谁还没点阴暗心理呢。
　　相比之下，宅在家里的她生活成本很低，除去吃饭和水电费，几乎没有花销；名牌化妆品、高档时装用不上、穿不出去。
　　她的生活一向很节俭、低碳，一是习惯使然；二是本性如此，何况的她不那么努力工作了、挣钱少了，必须得算计着花、省着花。当然，勤俭不是抠门，更不是受虐，该享受还是要享受的。
　　文文有坚实的经济后盾，她没有，她更要更加地努力奋斗。明天她出去转转，找份工作，趁着现在还年轻，多存点钱，就是为以后攒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