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五十三天

　　H城。
　　真让贝雪妮说中了，小区停水整整停了三天，好的不灵坏的灵。凌云峰没联系物业，小区入住的业主不多，人少不势众，没气势，去了也是白搭。停水了，人家可以出去吃饭、洗澡、上厕所。小区的业主都是上班族，朝九晚五、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不在家里，对生活影响不大，不像他宅在家里不出去，所以，他忍了、忍着，一天只洗一次脸，三天没洗澡、洗衣服，吃过的碗筷盘碟堆在洗碗池里，实在不行了再说，将省水省到了极致，还好，没停电，万幸。
　　干巴巴地熬到第四天，终于来水了！凌云峰一上午忙疯了。先是将所有的桶、盆、锅都接满了；然后淘米洗菜、冲澡、洗衣服，憋了三天，终于开闸泄洪了。
　　虽说以后，小区停水的概率不大会有了，但这两次，他是“停”怕了，今后的三十九天里，他要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
　　第五十三天的上午，在他的洗洗涮涮、忙忙叨叨中过去了。第五十三天了。还有39天，冰箱里的冷藏室已经空了，冷冻室还有点肉，留着蒸包子。
　　阳台上种的菜还可以凑合几天，下个月他要进入最后的、也是最艰难的阶段了，做好一切准备吧。
　　中午休息时间，小冷子发给他一串数字。“这是目前已知的关于张牵牵的数字资料了。”他说。
　　张牵牵的阴历阳历出生日期、手机号码，少东家的生日、手机号码，还有她父母、兄弟的。
　　“就这些？”
　　“还能有什么？对她来说，能当作密码的，也只有这四个重要人物的信息了，就这几个还是费了好大劲呢。”小冷子叫苦道。
　　“她妈和她弟弟的资料怎么弄到的？”凌云峰问。
　　“贝雪妮弄到的。”小冷子说，“她和张牵牵平时关系不错，打电话给她妈，以统计员工家庭成员填一份表格的名义要来了两人的资料。”
　　“老太太没起疑心？”凌云峰眉头一皱，这老太太，神经也太大条了吧，幸亏是他们，要是别人可就惨了。
　　“没有，问她，她就给了，我们也挺吃惊的。问完后，老太太说，张牵牵临走时和她说，贝雪妮要是打电话来，问什么说什么，张牵牵失踪前一定和家里人交待过什么，她是有预谋的出走。”
　　“贝雪妮怎么会有张妈的电话，以前没听她说过？”
　　“说来也满心酸的。”小冷子换了一副口气，“三个月前，清风小区不是有个打工妹在出租屋里自杀了吗，同住的室友居然没一个知道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查手机啊。”
　　“手机有开机密码，解不开。张牵牵受到了触动，主动给贝雪妮留了张妈和她兄弟的电话，贝雪妮还怪她乱说话。如今还真用上了，也不知道她是早有预感还是实属巧合。”
　　“我觉得——”凌云峰看着那一串数字资料说，“密码应该不在这些资料里面，你看还能不能查到别的什么。”
　　“不会吧，这些都不行，还能是什么？她的人际关系挺简单的，一点不复杂，除了亲人还有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公司也就和贝雪妮关系还不错，这些人的生日也不可能被设为密码啊。她要是设一个超级无敌密码，第一个数字是出生月份，第二个数字是手机尾号，第三个数字是高考分数的第一个数字，那我们可真没办法了。”小冷子表示，已经尽力了。
　　“不管怎么说，再去查查吧，我觉得张牵牵不会从这些里面设密码。”凌云峰分析说，“出于安全考虑，首先排除她的生日，张妈和她兄弟的也可以排除。她与少东家虽说关系亲密，但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不会把他的生日设为密码的。对了，她有没有喜欢的偶像明星什么的？”
　　“这个，我不知道，问问贝雪妮……呀，她不会把你的生日设为密码吧？”
　　“少来。”凌云峰赶紧截住话头，“我和她不过才见过几次面，还没到她用我的生日设密码的地步。”
　　“那可不一定……”
　　“得、得，肯定不是我，你还是查查别的吧。”凌云峰堵住他的嘴，他可不想和“王的女人”有啥子牵扯。
　　“查别的，查什么？”
　　“问问贝雪妮，她有没有提过在成长的过程中遇到过一些印象特别深刻，或者有特殊意义的人和事情，查一查她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毕业的入学时间和毕业日期，进入公司的时间什么的。”
　　“这个，那就只能用点手段了。”小冷子语气一沉。
　　凌云峰没说话。
　　“这就不能怪我了。”小冷子既是对他说，又是在自言自语，“她明知道我有这方面的技术还敢把银行卡交到我手上，摆明了是想让我查的。密码说来说去就是那几样，让我查又不明白地告诉我，我只能动用技术手段了。”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办。
　　“放心，我的那点技术手段都是毛毛雨、小儿科，在大神面前连菜鸟都算不上，不会把她扒光的，除了那点事，她还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你自己把握吧。”凌云峰告诫道。
　　“放心，我就是想干坏事也没那能耐。”
　　两人结束了通话。
　　凌云峰仰头望着天花板，如果这套房子没死人，现在住进来的就不是他，而是张牵牵了。没错，这套房子是少东家用来送给小情人的礼物。可惜，天不遂人愿，死了人之后，张牵牵就失踪了。
　　和余雪菲一样，张牵牵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只不过余雪菲是父母离异，她是父亲病逝。
　　张牵牵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长得不算漂亮，但眉宇间有着几分风情，是个做情人的料，少东家不是没眼光的人。她的学历比余雪菲高一点，一所普通的财经学院毕业，在“永泰”从事财会工作。
　　她原本很本分、很正派的，起码没听说过她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黑历史。几年前，张牵牵的弟弟生了一场大病，需要一大笔钱，无助的她只能求助于公司，结果……
　　她也是没办法，人活着不容易啊，换做别人又该怎么选择呢？凌云峰对他的同情又增添了几分。
　　其实，“永泰”的人都知道，张牵牵对他有意思。这小妮子也够不知死活的，可他哪里敢接受？即使没有少东家，他也不会选择她，因为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中意的是余雪菲。
　　他曾托贝雪妮旁敲侧击地暗示过她，被她婉拒，当时的他还不服气，她凭什么看不上他，她有什么啊？除了有点姿色外，她有什么？现在人家成大明星了，他才知道自己确实配不上人家，她还真挺了不起的，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凌云峰回想完，拿起手机，点开一个页面，他正要搜索一部电影。手却向下一滑，点开了一部余雪菲主演的电视剧。
　　他看了几眼，看不下去了，不是剧情不吸引人，而是她的表演太差劲。面部表情僵硬做作，一看就是在“演”，而不是融入进角色中。另外，她对剧中人物没有半点自己的理解，纯粹就是一场个人的秀，每一个镜头都在向观众展示自己：我美、我美、我美美美，我太美了，我怎么这么美……如果是偶像剧，她的表现还说得过去，毕竟不需要什么演技，可这是正剧，剧中人物有性格、有个性，有特定的身份和气场，余雪菲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演技都撑不起来，在剧中没有存在感，真不知导演怎么就选上她了。当然了，没演技的明星又不止她一个。
　　不过，她的颜值还是不错的，但远没有媒体吹得那么神。娱乐圈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几年前还是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小丫头，入了圈子摇身变成了艳光四射的大美女，不知道是天生的一块璞玉还是包装。化妆、滤镜的功劳。
　　她的年龄修改过，比实际年龄小了四岁，感情方面一直空白，倒是时常有被追求的新闻爆出，无论是在出道前还是出道后。当然了，出于种种考虑，经纪公司不会让她明着谈恋爱的。
　　不过，凌云峰一直觉得奇怪，按说一个正常的漂亮女子不会没有感情方面的需求，为什么她看起来总是一副冷冰冰、木讷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呢？
　　他盯着手机屏幕余雪菲那张冷淡、面瘫的脸，眉头渐渐皱起。他退出页面，点开一个浏览器，搜索“余雪菲黑料”，跳出几百条相关新闻，他点开其中的几条仔细浏览着。余雪菲在娱乐圈属于干净空灵的女星，起码她对外的人设如此。她的黑料无非是年轻时被包养，靠着金主砸下大把大把的金钱走红如何如何，不得不说，她的粉丝（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水军）真心维护她。只要类似的新闻一冒头，马上被喜爱她的粉丝们压下去，只要说她一个不好，马上有粉丝犀利回复，甚至不惜骂脏话，她干净、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被牢牢定格，不可撼动。
　　他看着看着，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决定给小冷子打了个电话：“如果可能，查查少东家的私人电脑，感觉有用的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