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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侠女尢怀薄情郎

作品名称:孟浩然新传      作者:李叔德      发布时间:2020-05-31 23:36:56      字数:12023

  第三十三章
  
  谪仙独爱孟夫子侠女犹怀薄情郎65环绕襄阳城的汉江哗哗南去。
  
  岘山的林木由赫而绿,又由绿变黄。
  
  孟浩然渐渐老了。
  
  开元二十七年早春的一天,孟浩然在观山橘园里简陋的草屋中度过了他的五十岁生日。他的身边只有青草儿和她的两个十来岁的女儿。女孩子们跟着他学认字、读诗,进步很快,-点就通。教的人和学的人都感到其乐无穷。以至于孩子们不知道该喊他爹爹、爷爷或者老师了。
  
  在严寒的冬天,他们靠烧炭取暖。那三间草房四面通风,并不保温。他们的脸蛋被炭火烤得通红,脊背却冻得冰凉。
  
  张徐徐记得丈夫的生日,派儿子孟郊携带了许多礼品前来问安。孟郊早早地冒着寒风过来叩了头拜了寿。但是这三间草房内没他的容身之地;再说那边还有母亲和妻子儿女,所以他稍事停留便回涧南园新宅去了。
  
  儿子刚走,橘园外突然人声嘈杂。两个女孩儿先是冲出去,然后又折进来告诉爹娘:“好大的轿子!”
  
  孟浩然不知来者是何方朋友,急忙迎出来。却见在京中结交的好友崔宗之掀帘走下轿来。后面还跟着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人。崔宗之乃被韩朝宗推荐入朝为官,他学通古训,词高典册,才气声华,迈时独步。只是那中年人面相陌生。
  
  崔宗之老远作揖道:“孟兄,你这里橘林终年不凋,四季如春啦!”又指着后行的穿绯色袍的官员道:“这是卢氏令房培房大人。慕名前来拜访,亦是性情中人。”
  
  孟浩然欢喜地把客人们让进橘园,青草儿替他们倒茶,那房瘤他们却偏要吃橘子。崔宗之面大啖一面道:“我说孟兄的诗都这么清幽滋润,原来是橘子酿成的啊!
  
  青草儿笑道:“大人们真是会体谅我们。这满山的橘子卖都来不及,正愁怎么打发它们呢。多带些回去吧。”
  
  当天,盂浩然过了一个热闹愉快的生日。
  
  两位客人都是京城里来的朝廷命官,地方州、县官员自然不敢马虎,竭力巴结奉承,千方百计讨好。
  
  卢象作为襄阳县令,少不了作一次东道。他借了张子容的望海亭,大宴嘉宾。参加的客人众多,各种车辆从山脚一直排到橘园内。因为离孟浩然的住地近,青草儿以倾家之力准备了充足的酒食。加上岘山空气清新,橘林葱绿,古迹名胜众多,宾主都玩得开心。聚会十分成功。房、崔二位大人当然对孟诗佩服得五体投地,赞不绝口。其余小官随声附和,几乎把孟诗吹上了天。虽然下午天气变坏,雨丝如线,大家都还不想离开。直到天快黑了,负责交通的小吏上前提醒道:“下雨路滑,最好乘着天未黑定时返城。”客人们这才准备动身。房琯在酒醉饭饱之余,相约到了秋天九月重阳节的时候,再来相聚。
  
  那崔宗之却不满足,令衙役们铺纸研墨,求孟浩然赋诗。此时亭外江面上云雾如浪,翻腾汹涌。众人似临茫茫大海,情绪振奋。孟浩然借着酒兴道:“如此良辰美景,当然不可无诗!”
  
  崔宗之和房馆亲自磨墨展纸,孟浩然濡墨挥毫道:
  
  贵贱平生隔,轩车是日来。青阳一观止,云路豁然开。祖道衣冠列,分亭驿骑催。方期九日聚,还待二星回。
  
  此诗首句脚把仕与不仕与贵贱等同,并将两位高贵的来宾称为“星”。但轩车拥挤,“星“降橘园,诗人的和得意之情跃然纸上。孟浩然为此陶醉了好多天。
  
  到了秋天,客人们忙于俗事,已忘记了孟浩然春天的邀请。而崔宗之偶患小疾,竟至于不治,逝于长安。九日之约,遂成永久的遗地。面房求的官则越做越大,在安史之乱中成为乱班的幸相,也成为
  
  与布衣孟浩然相交的最后一位宰相。
  
  孟浩然再没有精力远游了。第二年的春天,他在家里百无聊赖时,应邀陪同襄阳县令卢象巡视各地,他们从都县开始,或舍舟登陆,或去骑上船,由西至东,顺流而下。卢象带着班衙门的投卒,沿途替百姓解忧排难,令行禁止。孟浩然旁观看,美慕不已。他回顾自己的一生,有诗叹息道:
  
  百里行春返,清流逸兴多。蠲舟随雁泊,江火共星罗。已救田家旱,仍医俗化讹。文章推后辈,凤雅激颓波。高岸速陵谷,新声满棹歌。犹怜不才子,白首未登科。
  
  卢象听罢十分欣赏那“文章推后辈,风雅激颓波。高岸迷陵谷,新声满棹歌。”四句,对结尾两句则大不以为然,摇头道:“孟兄,你是举世公认的大诗人,文章巨匠,诗坛泰斗,比之王公将相并不逊色,乃是万古千年不朽的勾当。大丈夫如是亦当足矣。似我等营营苟苟,上畏君,下畏民,委实不堪也。
  
  孟浩然苦笑道:“姑且如此论吧。”
  
  此前,韩朝宗因荐人不当,被贬为洪州都曹。新任襄州刺史宋鼎也是舞文弄墨之辈。宋大人初临襄州,也要模仿前任,大宴当地社会名流、文坛精英,以树立自己个人威望。不过,为出新意,宋大人决定舍弃山公楼,把宴会放在另一个地方举行,而且宴会重要内容之一是对景赋新诗。
  
  襄阳县令卢象建议道:“大人的首次诗会将有荆楚才子尽出,盛况空前。以下官之见,莫若在北城门楼之上,大宴宾客,城外乃汉江擦举而过,清波荡漾,一碧万顷,远望樊城若隐若现,空蒙浩渺,富有诗情画意。'
  
  宋鼎欣然从之。
  
  卢象留个心眼,先与宋鼎论诗讨得其平常喜欢用的前脚。这天伤晚,他急急来到横园将宋鼎惯用的的脚告诉孟活然。卢象为老朋友着想,欲借此机会令孟浩然炮打响,文采飞扬,震荡朝野,或者一步登天,未可料也。
  
  谁知孟浩然哈哈大笑道:“前年我在荆州时已经与宋大人交流过。”说着拿出一首诗(和宋大使北楼新亭》:
  
  返耕意未遂,日夕登城隅。谁道山林近,坐为符竹拘。丽谯非改作,轩槛是新图。远水自番冢,长云吞具区。愿随江燕贺,羞逐府僚趋。欲识狂歌者,丘园一竖儒。
  
  卢象读到“欲识狂歌者,丘园一竖儒。”两句,不由得哈哈大笑,说:“孟兄,想不到你老而弥坚,一狂到底。诗才照样横溢,心地始终年轻,我这下更放心了。”叮嘱一番后告辞回城。
  
  在孟浩然的感觉中,这次诗会和年轻时的诗会差不多,参与者不计身份差别,全以诗作之高下定尊卑、决名次。他哪料到宋大人诗会之意不在诗呢?
  
  为了这次诗会,孟浩然作了充分准备。他自感年纪大了思维迟钝,提前上了北门城楼,果然有木匠漆工在那儿上下忙碌,修饰会场。他转溜了几圈,回家便打了腹稿。此类诗作,不能完全避开逢迎之嫌,却也不能太委屈自己。至少,要表达楚人狂歌之本色。
  
  诗成之后,孟浩然又揣摸儿遍,对其中两句特别满意,以致于笑出声来。青草儿见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又扑哧笑出声,也跟着笑道:“我知道,你又找到一句好诗。”
  
  孟浩然叹道:“青草儿,你虽然不懂诗,却懂我。我们橘园四口其乐融融,全靠你奔波忙碌,真是难为你了。”
  
  青草儿道:“一家四口,我最担心你了。孟郎,你年纪大了,身体要紧。出门喝酒时须注意不要过量。”
  
  无活然叫她放心。到了诗会那天,孟浩然早早地起了床,感觉寒风制骨,草儿又给他披了一件电色外衣。他走出柴门,忽然有一枯树枝在风中落下,,正好砸在他的肩头,虽不怎么疼,却着实吓了他一跳。
  
  
  漆因有做吏,惠好在招呼。
  
  书幌神仙录,画屏山海图。
  
  酌霞复对比,宛似入蓬壶。
  
  王昌龄反复吟诵,道:“孟兄文思如喷泉,不减当年哇。孟浩然笑道:“王兄如今也肯称赞别人的诗了?”
  
  王昌龄搔稀疏的头发,笑道:“少年轻狂,只知有我,不知有他人也。吃了这么多苦,方知人生不易,诗亦不易。然俗独之徒,昏餐不与交也。”王昌龄在襄阳逗留了三日,正待北上赴京,那李白竟如约前来,出现在柴门口。不过他是先找到鹿门山脚下的孟庄是孟郊把他引到岘山橘园的。
  
  孟浩然喜出望外,干脆把孟洗然卢象、王道人等人统统邀来,组织一次诗会。因怕青草儿忙不过来,又捎信叫孟郊前来接待。又道:“宜城有个王士源,亦是性情中人,多次帮我。可惜路远,不能通知他前来聚会。
  
  李白道:“即使如此,有孟兄挂帅,又有王兄压阵,也算文坛一大
  
  襄州刺史宋鼎听说天下闻名的李太白在岘山孟浩然处,立刻派人下帖请他。李白便邀孟浩然同往。孟浩然推辞道:“我足下不方便。”卢象知道内情,却不好说破。李白道:“孟兄不去,我去干嘛?”遂婉言谢绝。
  
  孟浩然知道自己眼下是硬撑着的,说:“我此生有三个最好的文友,你们二人再加上王维。这次昌龄与李白贤弟俱来,三来其二,是我生平最为高兴开怀的事。我很想乘着此次机会,了却桩心事。”众人问什么事。
  
  孟浩然道:“襄阳诸山,我大多已经攀登,惟有最高的望楚山我一次也没有上去过。小的时候嫌它太高;到了青年时代不知天高地厚,又嫌其太矮。及至壮年,大多数时间云游在外。即便有暇,却觉得,家乡的山水咫尺之间可达,哪天不可以攀登呢?突然之间,人老体衰,兼之患病,心有余而力不足,惊觉之下,竟有终身不上望楚的可能。孟郊连忙功道:“父亲您也不过半百刚过,不久就会恢复健康的,这望楚山又不会走,,届时再登不是更好吗?”
  
  ,业心物道“你现在到情园放步街且更接着物收,走三叹,望楚之事以后再说吧,”
  
  李白道:“依我之见,时不我待,诸位就与孟兄同登望楚吧。孟郊侄儿协力搀扶,我们早点儿动身,,慢慢地前进。孟兄一生最喜与山水为伴,领略一下襄阳最高峰的内风光,也许对孟兄的病情好转有好处呢。”孟浩然点头道:“还是李白贤弟深知我心。”
  
  第二天,晨星尚在天空闪着冷光.这支登山队伍出发了。在儿子孟郊的搀扶下.孟浩然勉强登到半山腰,已经是大汗淋高、气嘴吁。众人都说孟兄以患病之身爬到此处实属不易,队伍到此打住算了。就连李白,见盂浩然脸色苍白如此吃力,也不敢说-句鼓励的话。孟浩然仰望顶峰,不过数十丈而已.便咬牙说:“难道你们为了这么短一点距离,要我抱憾终身吗?"
  
  孟郊含泪说:“既然父亲决心已下,待儿子背您上去。”
  
  最后一段山坡果然更加险峻,孟浩然在儿子的脊梁上与队伍起前进,居然同李白、王昌龄等一起登上望楚山最高顶。极顶不过几尺见方,四周被古松簇拥。地面杂草茂盛,罕无人迹。孟郊小心翼翼把父亲从胳膊上放下,让他坐在地上。孟浩然却固执地站起来。
  
  此时已经是深秋,身旁云絮乱卷,空中冷风扑面,脚下万里山河,莽莽苍苍。李白指着南方道:“前面是楚国旧地,亦此山山名之来历耶?”王昌龄道:“此山本名望郢山,宋元嘉年中,武陵王骏为襄州刺史,最爱登此山。因鄙其旧名望郢山,改为望楚山。”
  
  孟浩然气喘稍平之后,竭力用昏花老眼四顾。他岂止是望楚?更在望吴。他真想一直看到东南方向的吴越之地,看到那亦侠亦仙的何去非此时此刻又在干什么。他在心里呼唤道:却要、隐娘、不走、何去非!我以抱病之身,登临此山,遥望吴越,觅你身影.你可知我心?李白道:“孟兄,登高赋新诗,今日你是诗之魁首,又是你的家乡,还请你启笔如何?
  
  王昌龄也道:“望楚之诗恐怕非孟兄不能的。”
  
  孟浩然环顾四周,西边是崇山峻岭及如银丝一般曲折而来的汉江,东面隔江相望的是如画屏般的鹿门山系,想到自己五十多年就生活在这块土地上,虽然中间短智地离开过,但无论离它多远,总能感觉到家乡的温暖。老诗人胸中涌出无限情意,开口几乎哽不能言,半晌方说:“回去再写吧。”
  
  下山的每一-步,孟浩然都想到,这是此生留在此山最后的足迹了。当天晚上,孟浩然在橘园书房中,醮墨挥毫写了首<登望楚山):
  
  山水观形胜,襄阳美会稽。最高唯望楚,曾未一攀跻。石壁疑削成,众山比全低。晴明试登陟,目极无端倪。云梦掌中小,武陵花处迷。暝还归骑下,萝月映深溪。
  
  第二天在酒席上,王昌龄吟诵之余,觉到家乡的温暖。老诗人胸中涌出无限情意,开口几乎哽不能言,半晌方说:“回去再写吧。”
  
  下山的每一-步,孟浩然都想到,这是此生留在此山最后的足迹了。当天晚上,孟浩然在橘园书房中,醮墨挥毫写了首<登望楚山):
  
  山水观形胜,襄阳美会稽。最高唯望楚,曾未一攀跻。石壁疑削成,众山比全低。晴明试登陟,目极无端倪。云梦掌中小,武陵花处迷。暝还归骑下,萝月映深溪。
  
  第二天在酒席上,王昌龄吟诵之余,笑道:“还是家乡风景好。不过,我一向不在乎这些,哪里有酒哪里就是我的家乡。”说毕高声诵道: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不为醒者传。
  
  大家齐声叫好,谓此诗乃为善饮者立传。
  
  王昌龄又对李白说:“谪仙有新作否?”
  
  李白道:“有也。不过,我今日不写望楚之高峰,却想写一写吾辈中某人之高峰。此诗在我心中酝酿久矣!”
  
  只见他执笔如风,一挥而就,乃是首赞颂孟浩然的五律:《赠孟浩然》: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胜,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孟浩然读罢热泪盈眶。
  
  王昌龄道。“此诗说尽天下文人的意思大丈夫达可以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孟兄虽未登科,却以五言之清诗天下闻名,独步当代,诵吟者以千万计,岂止独善其身者乎?”
  
  送走李白和王昌龄之后,孟浩然浑身酸疼,精神萎顿,方知道自己为此次聚会将要付出惨重代价,他的病情急转直下。
  
  有几天孟浩然精神颇为亢奋,用力撑起身体,要青草儿扶他到精思观去。青草儿说:“孟郎,那精思观尚在白马山后,你就是健康人,也不是说去就去的,何况此刻一”她说不下去了。
  
  孟浩然不听她的,坚持要去。青草儿只得当夜捎信到孟庄,第二天孟郊来了,说:“只要父亲起得来,我就背您去吧。”
  
  盂浩然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我此时只在阴阳两界间徘徊。极想悟出人生的意义何在。”
  
  这天早晨,青草儿哭哭啼啼在前面带路。孟郊背起父亲,出了橘园,一步步朝山上爬去。平常半个时辰的路,他们走了两个多时辰。偏那精思观观主梅道人仍未回乡。孟浩然在观主山房里半闭双眼,静坐良久,又由青草儿搀扶着在精思观前后走动,最后回到山房,在昏暗的窗前体验玄机。
  
  孟郊以为父亲睡着了,将外衣脱下来去盖。青草儿轻声说:“别打搅他,他正写诗呢!
  
  过了半晌,孟浩然睁开眼,用颤抖的手抓起案头的毛笔,在梅道人的书案上歪歪斜斜写下一首《游精思题观主山房》:
  
  误入桃源里,初怜竹径深。方知仙子宅,未有世人寻。舞鹤过闲砌,飞猿啸密林。渐通玄理妙,深得坐忘心。
  
  写完后,他自诵数遍,面呈喜色。
  
  回到家后,盂浩然越发虚弱。他自知不久于人世把孟郊喊到床前,说:“郊儿,我将归去矣。你如今已经成人,能独挡一面,亦有忠孝之心。虽缺功名,然天下无功名者甚众,也是种人生。我死后,你一心服何你母亲,再不用在汉江两岸奔波了。”
  孟郊哭道:“父亲不过半百出头,来日方长。区区小疾,何出此言儿决定自今天起不回孟庄了,就在橘园搭一草棚暂且栖身,以便何候父亲,直等父亲痊愈之后,儿子再回去”
  
  孟浩然道:“随你罢。只是有件事,为父的拜托于你,你不能叫我失望。”
  
  孟郊道:“儿子听着。”
  
  孟浩然指着旁边的青草儿道:“这是谁?
  
  孟郊刚想说“青草儿”一舌头转了个弯说:“是儿子庶母。”孟浩然道:“这只对了一半。她还是我救命恩人你知不知道?这几年,若非你庶母奉伺,我早已命归黄泉久矣。”
  
  孟郊深深向青草儿作了一大揖。
  
  青草儿在旁已经哭成泪人儿一般。
  
  孟浩然道:“我死之后,这片橘园仍给她娘儿仨居住。待两个女儿成人之后,将橘园一分成三,一份给你庶母养老;两份作为嫁妆,替两个妹子寻个好人家,把她们嫁出去。”
  
  孟郊应道:“儿子定遵循父亲的安排办理,请父亲放心。”孟浩然见儿子如此听话,欣慰地点点头。他又从枕头下抽出一张诗笺,说:“那些薄产是祖上留下的,你祖母舍命保下来,又经你母亲之手经营扩展,遂成现在这个样子。至于我,志不在兹,一生游历天下,一事无成。只以诗名立身。这是我最后一首诗,表明我一生之志,并希望你在自己以后的生活中引以为鉴。留与你,也算父子一场。”孟郊含泪接过来,诗笺上写着《示儿诗》,诗曰:
  
  蔓草蔽极野,兰芝结孤根。众音何其繁,伯牙独不喧。当时高深意,举世无能分。钟期一见知,山水千秋闻。尔其保静节,薄俗徒云云。
  
  盂郊双手捧着诗笺,哽咽道:“儿子没有继承父亲的诗才,因为那是天生,无法强来的:但是儿子却可以效法父亲的品质,因为那是后天养成的。请父亲放心,儿子不图虚名,不求富贵即使穷困终老乡
  
  第三十三章请仙独樊孟夫子侠女犹怀厚侠朗
  
  间,也不会降低自己的人格去追求那些身外之物。”
  
  这一天现山橘园来了两位姑娘,原来是如梦和如幻,她们自称奉师父之命,不远千里前来慰问孟老爷。青草儿认识她俩,把她们引到孟浩然的病榻前。
  
  孟浩然从枕头上挣扎着朝门外望去,不见另一个人的身影,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问:“你们师父呢?
  
  如梦与如幻对望一眼,支吾着说师父身体不适,不能远行。孟浩然摇摇头说:“你们师父自幼生活在山林涧泉之间,体质非常人可比,怎么会不适?老实跟我说她怎么啦?”
  
  如梦和如幻又对视一眼,突然双双扑倒在床沿上嚎啕大哭起来。青草儿细问之下,两姊妹才哽咽着说出真相。原来那年何去非自荆州焚诗辞别回到天台后发现自己已经怀孕。她为了不惊动别人,独自迁往深山密林居住。如梦如幻好不容易循迹寻去,却恐慌地看到师父因难产而在痛苦地嘶喊。这位女侠在临终前万分痛苦之中,叮嘱两个徒弟不要将自己的死讯告诉孟浩然,更不能泄露自己的死因。片刻之后,母子皆死。师父死后,如梦如幻就把她和尚未睁眼就结束生命的婴儿一起葬在青石飞泉旁边。自那以来,一代大侠,告别人世间已经两年有余了。如梦和如幻在江湖上听到孟浩然病重,总觉得师父是为他而死,并且死得如此悲惨,不告诉他于心不甘也于心不忍,才擅自前来襄州的。
  
  这位超凡脱俗的女侠,一生傲视平庸我行我素,嫉恶如仇,杀人如麻,最终却以女人之躯,用最为世俗的方式悲惨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孟浩然只觉得-阵锥心的疼痛,儿致于昏厥过去。慢慢清醒后,似乎自己的生命也去掉了-大半。他望着两个抽泣不止的姑娘,嘴嘴叹道:“如梦如幻人尚在,亦是亦非影无踪。”
  
  自如梦如幻走后,孟浩然闭目养神,极少开口讲话。他就那样一整天一整天地在窗格的阴影中静静地躺着,无声无息窗外的风霜雨雪、花开花落跟他已经毫无关系。他身上的痴均已红肿,又痒又痛,他咬紧牙关不吭一声,让意识在半昏半醒中沉浮青草儿默默地在一旁服伺,看着那张异常熟悉的脸,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他仍在构思诗句:或许他在思念那位亦侠亦仙的情人:或许他记起那次与星帝的荒唐的会面:或许他正竭力追忆与路氏玉娘的肌肤相亲:或许他沉浸在与李白王维、王昌龄等人的诗歌吟唱之中。或许他正把自己的情感化为缕诗绪融于故乡的山川云树之中1
  
  这天早展,孟郊起床后正要往观山情园赶去,被母亲叫住了。张徐徐问:“你父亲怎么样了?”
  
  孟郊答道:“回禀母亲,父亲只在这几天了。”
  
  张徐又道:“你准备让父亲死在那么一个肮脏的地方吗?”盂郊想,那橘园虽然比不上新孟宅的宽敞豪华,却清幽自然,一点也不肮脏。但他是个温顺的孩子,从不与母亲正面对抗。
  
  张徐徐叹口气:“你父亲毕竟是一家之主死在外面,会被别人笑话的。你今天就把他弄回来,我已经替他把床铺好了。”
  
  孟郊脱口而出:“父亲若坚持不回来呢?”
  
  张徐徐严峻地说:“把他抬回来!”
  
  孟郊只好带着几个庄J来到岘山橘园。他说明来意,青草儿坚决反对,说:“你好糊涂!这么寒冷的天气,病人怎么经得起折腾?这会要了他的命!”
  
  这句话反而提醒了孟郊,母亲交代,父亲是绝不能死在外面的。他于是吩咐把父亲抬到担架上。青草儿泪水涟涟地站在一旁,无可奈何。孟浩然久卧病榻,身体瘦得皮包骨头。庄丁们抬着他就像抬着个纸糊的人儿一般轻飘。
  
  一行人抬着病人沿着小路来到汉水边上了渡船。由于河风凛冽,昏睡中的孟浩然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全身的痂结被震破,顿时血流如注。在孟郊和庄丁们的惊呼声中,孟浩然躺在船上,面带微笑,气衰而亡。鲜血流淌到水里,在波涛翻滚的河面织出一-个个瞬息变幻的图案。
  
  张徐徐远远就听到孟郊撕心裂肝的号哭声,她心里清楚,丈夫是用死亡对她的权威作了最后次抗争。他宁愿死在那波涛浩渺的汉江之上,偏偏不死在孟氏新宅中。
  
  就在孟氏家族为孟浩然治丧乱成一团之际,门外走进来一个头戴鱼智帮的官员,却是襄阳县令卢象。卢象本是前来报信,从驿站得到消息,前宰相张九龄在岭南因病刚刚身故。报哀人竞成吊唁人。张九龄和孟浩然,这两位开元年间的风云人物,在开元年号即将消失之际.相约加入了殉葬者的行列,他们似乎预见到即将发生的变
  
  化,随着他们的朝代的逝去非常及时地非常知题地,情悄地即世了,第二年,即开元二十九年,玄宗皇帝把年号改为天宝,于是那个多安多彩、可歌可泣的开元朝代戛然而止,尘封为段历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快速地远去,在人们的记忆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荆州城内,开元寺仍旧香火鼎盛。寺内巨大的铜钟准时被敲响,那悠扬的钟声朝城外四野溢去。即便它们,传递的再也不是开元朝的勇敢和进取,而是预示着天宝年间的萎靡与腐败。
  
  个时代结束了。
  友着想,欲借此机会令孟浩然炮打响,文采飞扬,震荡朝野,或者一步登天,未可料也。
  
  谁知孟浩然哈哈大笑道:“前年我在荆州时已经与宋大人交流过。”说着拿出一首诗(和宋大使北楼新亭》:
  
  返耕意未遂,日夕登城隅。谁道山林近,坐为符竹拘。丽谯非改作,轩槛是新图。远水自番冢,长云吞具区。愿随江燕贺,羞逐府僚趋。欲识狂歌者,丘园一竖儒。
  
  卢象读到“欲识狂歌者,丘园一竖儒。”两句,不由得哈哈大笑,说:“孟兄,想不到你老而弥坚,一狂到底。诗才照样横溢,心地始终年轻,我这下更放心了。”叮嘱一番后告辞回城。
  
  在孟浩然的感觉中,这次诗会和年轻时的诗会差不多,参与者不计身份差别,全以诗作之高下定尊卑、决名次。他哪料到宋大人诗会之意不在诗呢?
  
  为了这次诗会,孟浩然作了充分准备。他自感年纪大了思维迟钝,提前上了北门城楼,果然有木匠漆工在那儿上下忙碌,修饰会场。他转溜了几圈,回家便打了腹稿。此类诗作,不能完全避开逢迎之嫌,却也不能太委屈自己。至少,要表达楚人狂歌之本色。
  
  诗成之后,孟浩然又揣摸儿遍,对其中两句特别满意,以致于笑出声来。青草儿见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又扑哧笑出声,也跟着笑道:“我知道,你又找到一句好诗。”
  
  孟浩然叹道:“青草儿,你虽然不懂诗,却懂我。我们橘园四口其乐融融,全靠你奔波忙碌,真是难为你了。”
  
  青草儿道:“一家四口,我最担心你了。孟郎,你年纪大了,身体要紧。出门喝酒时须注意不要过量。”
  
  无活然叫她放心。到了诗会那天,孟浩然早早地起了床,感觉寒风制骨,草儿又给他披了一件电色外衣。他走出柴门,忽然有一枯树枝在风中落下,,正好砸在他的肩头,虽不怎么疼,却着实吓了他一跳。
  
  
  山脚下,孟郊牵了--匹老马等着。见父亲出来便揖首道:“孩儿陪父亲走一趟可好?”
  
  孟浩然嘿然道:“此乃刺史大人主办的诗会,你既不作诗,去有何用?
  
  孟郊心疼父亲的身体,不满道:“从这里到北门虽然是一条直线,却也有十来里路程。进城以后还要穿过整个市区。既是官方举办的,看在父亲多年以诗会友的份上,宋大人该来车接才对。”
  
  孟浩然笑道:“你父亲此去是看在诗和你卢象叔叔的份上,不是看在车和那宋大使的份上。”
  
  话虽这么说,孟浩然心中自然也有些想法。就算刺史大人跟自己不熟,你卢象该来呀。他却不知道卢象另有紧急公务在外地,此刻正兼程往回赶呢!
  
  孟郊把父亲送进城以后,孟浩然执意下马,想在襄阳城内走走。孟郊仔细叮嘱一番就回去了。孟郊想,诗会结束时天色已晚,卢象叔肯定要送父亲回家的
  
  孟浩然顺着南街步行,一路悠悠走过十字街头,穿过钟鼓楼,来到北城门下。远远看去,城楼飞檐下早已挂起了-大排红灯笼,有各衙门的役仆上下忙碌。他准备沿城根台阶拾级而上,却被两名衙役拦住。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说:“今日城上有重要的事,一般百姓不准上去。你自回去吧。”
  
  孟浩然一愣,道:“我却是有请束的。”便去胸中搜索。谁料到他-贯粗心大意,竟忘记带上那一张纸。
  
  年纪轻一点的衙役笑道:“今日是宋大人作东,请来的都是有头有脸有文采的秀才、乡绅、赋闲官老爷们。看你这副穷酸样,怎么会有请来?该不是想上去混一顿酒喝的吧?”
  
  孟浩然气得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心想偌大个诗会,一方首脑人物的邀请,总不成因这两小鬼的刁难就作罢!迟疑之际,已经有几名衣冠楚楚的乡绅们走过来。其中一名认识孟浩然,赶紧过来打招呼。孟浩然这才跟他们混成一伙,你谦我让上城去了。
  
  城楼上已经摆了许多方桌长椅。因为出席的宾客既多且杂,座位分出了三、六、九等。城楼内的坐椅上铺着红毡,是贵宾席。围着门楼的也是有靠背的圈椅。至于此外的则是一些高矮不平的木凳,看得
  
  5三十三章谪仙独受孟夫子侠女犹怀博惰郎
  
  出是拼凑而来的。各个层次的地方都有少数来客,稀稀拉拉的坐着。无浩然以为上去之后,自然是他大诗人的天下,有人会照顾得殷勤周到。所以他也不客气,径直朝那铺有红地毯的楼内座位走去。可是他屁股尚未坐稳,便有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衙役过来斥责道:“看你这一把年纪,怎么不识相?这儿都是七品以上插着翎翅的官老爷们坐的。你一个皂衣百姓,能上楼来开开眼界就是你祖宗积福了,还敢乱了规矩?-.边躲着去。
  
  孟浩然气得一哼,待要与他理论,却无话可说。四顾又没有熟人,那卢象不知干什么去了,影儿也不见。见这山羊胡子盛气凌人的模样,只好挪动身体,准备暂且坐到外围的圈椅上去。那山羊胡子把椅子背一拍:“老家伙,这里也不是你呆的地方,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乡绅贤达们坐的。外边去!
  
  孟浩然只得站起来朝楼外走。只是他气昏了头,没有朝有板凳的地方去,径直朝下城墙的台阶走去。走了不到五步。那山羊胡子在身后喝道:“站住!
  
  孟浩然扭过头,不知又怎么冒犯了这位胡子爷。
  
  山羊胡子道:“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既然上头赏脸让你来了,你就寻个位置悄悄坐下。这大把年纪了,还学小孩子赌气呀?不准走!”他看到有两个年轻役仆在附近,喊他们过来:“帮这位老先生找个座位。”
  
  那两个役仆横眼扫了孟浩然一眼,一边一个,夹着孟浩然的胳膊,把他提到离城楼甚远的一个地方,朝-一个方凳上-按。孟浩然身不由己一屁股压下去。刚一坐着,他立刻“唉呀”惨叫-声,跳了起来,痛得捂住屁股乱转。原来那方凳是两块木板钉的,又不牢实,被人的重量一压,缝除正好挤住坐下的屁股的一丝皮肉,岂不疼死人了?次了。那两个衙仆相视--笑,转身离去。看来他们这样捉弄人不是第一盂洁然此时已经忍无可忍,决意回家。他乘着别人不注意,偷偷顺着城墙根溜下来,慌不择路朝外逃去。下最后一级台阶时,他一脚踩空,仆面跌倒在地。因为又急又羞又愤,加上排得不轻,他挣扎了儿下,久久爬不起来。路过的人急着上城墙参加诗会,少有停住脚步的。这时一个青年走过来,低头一瞧,大叫道:“这不是孟浩然先生
  
  吗?”伸出双臂把孟浩然挽扶起来。
  
  孟浩然一看,却是宜城文人、青年后生王土源。
  
  王士源见孟洁然浑身行灰.面额上似乎破出了血、忙唤了一辆马车,把孟浩然护送回家。孟浩然道:“你去参加诗会吧。”
  
  王士源咽道:"襄阳的诗会没有孟浩然参加,还能叫诗会吗?”到了观山下的橘园,青草儿早出来迎接,两个人扶的扶,搀的擦,一阵手忙脚乱,才把孟浩然安顿在床上休息。青草儿含着泪将一些中草药敷在丈夫的伤口上,问:“怎么会这样呢?”
  
  孟浩然内心里正瞧不起自己,何以那么重视这宋大人的诗会,自嘲道:“这样有什么不好?我本乡间一竖儒也。”
  
  王士源不平道:“先生,既然官家请了您,就应该以礼相待呀。”孟浩然道:“我本布衣,一介草民,人家礼仪上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何况此乃办事的衙役所为,宋大人不知道,那卢象乃我兄弟,会来解释的。”
  
  王士源告辞出来,见这半山的橘子树长势甚好,远处的江水隐隐可闻。但先生的三间草庐实在寒碜,应该想办法帮他一把。
  
  第二天一早,卢象匆忙赶来,向孟浩然陪罪。说因为突然有要紧公务,诗会前没能亲临现场指挥,以致于发生了刁仆难主的怪事。微孟浩然拦住他说:“怎么是刁仆难主?人家是衙门值班人员,我-.乡间老农而已。如果逾越规矩,岂不坏了宋大人的兴致?
  
  卢象急道:“这与宋大人无关。孟兄还不肯原谅我?”
  
  孟浩然道:“你我兄弟以诗会友,平常随便;到了正式场合,当然有贵贱高下之分。是我老糊涂了,怎么会怪你?
  
  卢象知道一时半刻暖不了这位老兄的心,只好讪讪地告辞。回去后本想把那山羊胡子重重惩治,却又找不出那家伙错在哪里。街面孟浩然股郁闷之气憋在心里,种下病根,在病榻上躺了数月才渐渐痊愈。从此他对官场应酬彻底失去兴趣,无论哪-级官员来请,他都有“四不去”.即没有车来接驾不去:没有酒喝不去:当陪客不去,心情不好不去,有此儿戒,襄阳城内的酒家席上,渐渐绝了他的踪迹。此时孟浩然对道教和佛教产生了兴趣,与周围寺院的僧人,道士十分相善,交往频繁。虽然如此,他那颗诗人的赤子之心依然活泼新鲜,不时有好诗涌出。
  
  
  第三十三章谪仙独受孟夫子侠女犹怀薄情郎
  
  又有荆州裴迪来信,诉说张九龄近况。张九龄在荆州谨慎小心,兢兢业业,企图努力取得皇帝的信任,重新返回京城。但是他未能如愿。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说,李林甫已经被封为晋国公,遥领陇右节度使。而当初被他认为根本不配当丞相的牛仙客也被封为楚国公,遥领河东道节度使。政敌们继续在皇帝面前走红,权势如日中天。张九龄彻底绝望了,不想当这个形同鸡肋的荆州长史,上表请求回归南方故乡拜祀祖墓。皇帝丝毫没有挽留,立刻准奏。张九龄又气又恨,归乡后,突然发病,心力衰竭,奄奄一息,眼看没有几天活了。孟浩然心甚悲之,亦被病魔击倒,幸有青草儿悉心照料,不致于卧床不起。但他也只能手持拐杖,在橘园附近转溜。告八的两个女儿也有十来岁了,不但能咿咿呀呀背诵许多孟浩然的诗篇,还能帮助母亲洗衣做饭、锄草整垅。又能当作孟浩然的拐杖。有时来了客人,两个小姑娘领客人们参观山居,指点景色,俨然这橘园的主人一般。给病中的诗人增添了许多乐趣。
  
  这一日又来了个客人,竟是那半世奔波、一事无成的丁风。只见他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眉头锁成一个大疙瘩,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惟那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表明他的精神尚未完全被命运击倒。青草儿端来一杯茶,那丁风却不喝,要吃橘子。青草儿说橘子尚未熟透,恐怕酸涩,丁风说我最喜欢吃酸涩之物。一个小女儿搬来小板凳站上去,一会儿便摘了几个硕大的橘子笑眯眯地捧上来。丁风剥了皮,果然几口囫囵吞下,并无畏色
  
  孟浩然对丁风颇为了解。这丁家大少爷年轻时就通读百经,自认为有惊世骇俗之才,曾游走京洛.遍访吴越,可惜他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到老竟没做成件像样的事业。听到这位落魄的客人絮絮而谈,孟浩然想到自己一生.除了那些诗篇以外,其余颠策流离.银转四方,一介布衣,白发童生,与其何其相似乃尔!遂在其告辞时,写了一首《送丁大》以赠:
  
  惜尔怀其宝,这邦倦客游,江山历全楚,河洛越成周。道路疲千里,乡因老一丘。知君命不偶,同病亦同化。
  
  
  第三十三章谪仙独爱孟夫子侠女犹怀薄愤郎
  
  那丁大读到“知君命不偶,同病亦同忧。”两句,竟抱着孟浩然大嚎数声,涕泣踉跄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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