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白袖一怒斩新贵

　　路玉娘点点头，接着说出了一个令孟浩然目瞪口呆的惊天阴谋。原来李林甫在朝廷上隐隐感觉到玄宗对张九龄有怜悯之意，惟恐张九龄跟当年的张说一样再次受到皇帝重用，遂再次动了杀意，欲派剑客赴荆州行刺。他召集手下商量此事，童安道:“听说孟浩然也去了荆州。此人乃全国诗坛领袖，据说又会一种叫浩然之风'的武功。若他在张九龄身边，事情就麻烦得多。”
　　
　　李林甫道:“先使计把他调开不就成了?”
　　
　　童安笑道:“宰相跟卑职想到一起去了。不知宰相还记不记得，当年孟浩然在东京与王维、王昌龄等比诗，正是卑职的东道”
　　
　　李林甫点点头道:“帮不识抬举的东西。”
　　
　　童安道:“孟浩然不但与卑职有一面之交，并且有-红颜知已现尚在我府中。”
　　
　　李林甫问道:“谁?
　　
　　童安吐出三个字:“路玉娘。”
　　
　　路玉娘讲到这里，孟浩然问道:“这么说童安那狗贼就在附近?”路玉娘说:“我们半个月前从西京出发，大前天来到荆州地界。他们欲先用妾引开孟公子，再去行刺张九龄。谁知一行人到了十里铺，前方却传来消息说您已经准备离开荆州，这才暂时在此住下。”
　　
　　孟浩然又是一阵心惊，自己一举-动尽在对方掌控之下，他急问道:“那么刺客现在何处?
　　
　　玉娘道:“已经入荆州城了。”
　　
　　孟浩然立即告辞道:“玉娘，我要去救张宰相，后会有期。
　　口不日的中交然发出个低机的声谷。“温大诗人，此阳体和基好进不好出的。”
　　
　　接着在院子四周出现了四个魁格的黑影。
　　
　　孟浩然回首怒对路玉单道:“你果然用琴声引我来上周”路玉娘哭道:“孟郎，妾实被逼无奈”
　　
　　孟浩然拔出宝剑，恨道:“你不怕我创杀了你?。
　　
　　玉娘哭道:“要命如蛟蚁，死何是惜?可怜委自幼不知自家身世，在风月场中混大，后来自赎自身，出了三柳之地，又棚里糊涂嫁与了张老五，在洛阳城里摆个豆腐摊儿，本来能过。可是张老五食财，一百两银子将妾卖给了童安。妾以为天下的男人，不是贪财就是贪色之辈。只是遇到孟公子，妄才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男子。才知道男女之间可以相爱如此之亲...
　　
　　孟浩然默然无语。
　　
　　玉娘泣道:“你想办法突围而走。我能见你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孟浩然叹道:“此次我若能全身而退，一定要救你出火坑”玉娘苦笑道:“你不用管我，尽快脱身去教张宰相。”言讫缓缓站起身来。
　　
　　此时四条大汉将他二人铁壁一般围住。其中一人道:“姓孟的，我们也不想加害于你，你也不要妨碍我们行事。你权且在这里叙旧，乐得自在，四个时辰后你自由离开吧。”
　　
　　路玉娘见孟浩然--时没有答话，以为他心有所动。遂叮嘱道:“此地不可久留!”然后大哭三声,令人意寒心碎。孟浩然来不及有所反应，路玉娘突然纵身一跃，用头直向那案桌上撞去，惨叫一声，血流满面。孟浩然急忙去扶，只见玉娘早已香消玉殒，死于他的怀中。家孟浩然没料到路玉娘性格竟如此刚烈，阻挡不及，心中无限懊丧痛惜。他缓缓放下玉娘渐冷的尸体，抬起头，望着四个黑衣人，冷不防展袖一卷，阵烈风呼啸而至，飞沙走石。四个黑衣立足不稳，赶紧掩面躲避。等他们再睁开眼，哪见孟浩然踪影?
　　
　　孟浩然返店骑E那匹瘦驴，抚摸驴颈道:“送我回城吧!张宰相-条命就在你的四蹄上。”
　　
　　那驴似乎懂事抖撒精神，扬起四蹄箭一般直射刑州城面去，孟浩然穿街过巷，来到大都督府，偌大个衙门，竟然杳无人迹，他冲进大门，只见张九龄的贴身保镖张彪直挺挺立于天井院正中。孟浩然叫了一声“张将军!”那张彪却不应声。孟浩然情知有异，伸手去摸,张彪魁梧的身体软软地倒下，一颗头颅骨碌碌滚落一旁。
　　
　　孟浩然大惊失色，疾步奔入内室，有两个差人一前一后出来，都是认得的。孟浩然问:“张宰相在何处?”那两人回话道:“孟大人，张宰相与裴迪几个好像到天香楼去了。”孟浩然此时反而冷静下来。他想张九龄若是已经遇害，则万事皆体;若还有一丝希望，则此刻肯定在天香楼中。于是压低声音吩咐道:“有刺客欲行不轨。张彪已经遇害。你们火速通知荆州司马派军队前来保护大都督府。”言讫疾步奔天香楼而去。
　　
　　上了天香楼，嘻嘻哈哈的小丫头们见他脸杀气，吓得四散躲避。楼门口立着一个彪形大汉，赫然竟是张彪!孟浩然大吃一惊，转念--想:这是张彪的兄弟张豹。他兄弟年纪相差仅两岁，外貌极其相似。张豹见孟浩然一脸惊惶，忙问:“孟大人何来?”
　　
　　孟浩然反问道:“宰相呢?”
　　
　　张豹答道:“在楼上喝酒吟诗。”
　　
　　孟浩然一颗心略略放下,三言两语讲清来龙去脉。张豹闻听兄弟被害，大放悲声。孟浩然赶紧劝道:“刺客或许已经来到。快去护着张宰相。
　　
　　张豹擦拭千泪水，与孟浩然一起上了楼，敲响房门，里面莺莺问道:“谁?
　　
　　张豹偕孟浩然齐答道:“我等见宰相有要事。”
　　
　　少顷，张九龄懒懒地略带醉意开门，不悦问道:“何事?”他见了孟浩然并不惊讶，可推测他甚至不知孟浩然离荆州之事。
　　
　　张豹禀告道:“张相，李林甫派的刺客已到荆州大都督府，吾兄业已遇害。请相爷速离此地，前往司马府军营处暂避。待卑职抓了刺客再说。”
　　
　　张九龄愤然道:“李贼如此可恶，欺人太甚。我偏不怕他，就在这里等他，且看他如何加害于我?
　　
　　孟浩然急道:“那李贼欲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也许那刺客已经奔天香楼而来。相爷宜从速去军营为妥。”话未完，已听楼外大厅里有异声。孟浩然对张豹道:“刺客已经追踪而来，事不宜迟。刺客
　　
　　在师处，我们在明处，明检易躲，暗管难防，张将军可暂粉乃兄，吓唬德塞一阵。等司马处的部队来了就好了。”
　　
　　张的一时不明其意，孟浩然却无限多说，取剑制伤自己左臂，用血涂扶于张的脸上.叫他站在楼梯口。张豹刚刚走出去，果然见七八个蒙面黑衣人提刀蜂拥而至。张豹知是杀害兄弟的仇敌到了张口大喝一声，振臂舞剑迎了上去。
　　
　　那刺客们出其不意杀死张彪后.以为大功告成。突然见才死不久的人居然复活，以为是冤鬼前来索命，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张九龄却不去军营，偏要回大都督府。他道:“皇上封我荆州大都督，若我连大都督府竟不敢进,岂不有辱皇命?”
　　
　　孟浩然与张豹拗不过老头，只得陪他回大都督府，一边通知各路衙门兵丁前来保护。
　　
　　此时军队虽然尚未到，张家护府的家丁已经来了不少。
　　
　　一行人还未坐定，大门口涌进一团人，为首的正是童安。他听说张彪鬼魂现身的说法后，把那伙人痛骂一顿，亲率人马赶来。李林甫在前已经交代，此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张九龄在京城略略识得童安面目.喝道:“大胆童安，不在京城作良民,跑到荆州来干什么?”
　　
　　童安疗笑道:“张九龄，你早已不是当朝宰相了,还神气什么?”盂活然-旁怒道:“张公奉皇命镇守荆州，也是一方封疆大臣，尔不过一草民.胆敢在大都督府出言别狂，该当何罪?”
　　
　　那重安也不慢乱，昂首笑道:张九龄恐怕你这剩州大都督也当不成了。”
　　
　　他朝自己队伍中唤了声:“王公公!走出来，果然是高力士-个肤色白净、无胡髭的瘦老头从人群元从神里掏出一方黄手下的太监王好。那王奸目不斜视，在厅中站
　　
　　绍，用尖细的声音高叫道:“张九龄接旨!
　　
　　满厅的人听了无不大惊失色。
　　
　　这宣旨的公公既是跟童安一路来的，来者不善，，旨意必定对张九张九龄却顺不得许多，整整头冠，捍择衣角，就要跪下去接旨。他一跪下，全厅所有的人除了宣旨的王公公，都得跪下。一且接了旨，就入了别人的瓮，前面是刀山火海你也得乖乖跳过去。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孟浩然这一辈子从没有接过什么圣旨，却知道圣旨的重要。如果听了这个不男不女的瘦老贼摆布，则此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他不及多想，指着童安道:“没有什么圣旨，此乃伪旨，系童安伙同这厮合谋，以此加害张宰相。张大人万万不能接旨!
　　
　　满厅的人又是一一愣。这样一说，就成了抗旨。两边必有一方犯欺君之罪，遂成十恶不赦、诛灭九族的大罪了。
　　
　　童安此行，以暗杀为主。请王公公随行，是以防万一的。王公公敢以太监身份暗自离京，盖受李林甫指派，又许以重金，心想不费吹灰之力赚点外快有何不可?但因瞒着高力士，总是做贼心虚。此际他听孟浩然一喊，顿时呆在那儿不知所措，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童安却是早有准备，喝道:“孟浩然敢抗君令，可当场处死!来人，先将孟逆拿下!”
　　
　　四个武艺高强的刺客飞扑而上。
　　
　　张九龄这边的卫士因见主人没有发话，也不知圣旨到底是真是假，故不敢轻举妄动，只按剑护定了张九龄。
　　
　　孟浩然心想来者真正的奸人乃童安，旁人都是胁从。蛇无头不行，只好先治了他。他躲过四个黑衣人的第轮进攻，摇摇晃晃，看似打算朝厅外逃去。
　　
　　童安高嚷道:“不要放过一”他的话出口一半，陡然停住。原来盂浩然出其不意转到童安身后，一展白袖，缠住童安喉咙，朝上一扯，那童安如落叶-般轻飘飘被卷至空中，然后惨叫一声，跌落尘埃，摔成一块肉饼。可怜京城一代奸商，投靠权贵，作威作福，大富大贵,瞬间化为黑血摊。
　　
　　厅内一时大乱。
　　
　　王公公吓傻了，收起伪旨朝外便逃。那些刺客们见没有领赏的主子，更是无心恋战，个个夺路而走，眨眼间跑个精光。
　　
　　张九龄因不知圣旨真伪，站在那儿如泥塑般不知如何是好。孟浩然见大患已除.也抬脚要走，不料甫一转身，便觉天旋地转，问问地一头栽倒地上原来他久未练功，一点元气尽耗在“浩然之凤”全身虚弱之至，终至不支。
　　
　　张九龄振忙会人抢救。半响孟浩然才悠悠醒来、他挣扎着起身，也不向张九龄告辞，仍是朝外便走。
　　
　　那张的拦住道:孟大人立此奇功，正要庆祝，别走“”其余土兵也挡住门口，不让孟浩然动身
　　
　　孟浩然清楚，这些人是替张九龄着想。倘若那王公公奉的是真圣旨，皇上追查起来，得有人顶罪才行。
　　
　　张九龄既然曾经治国安邦，当然知道其中厉害，教训诸人道:“那王公公又不曾宣读皇上的一言片语，无论真假，统统是假的。童安矫诏欲害大臣，犯欺君之罪，死有余辜。”他又令众士兵不要阻挡:“孟诗人乃江湖隐士，与吾只文章为友，此事无论凶吉，与他无涉，放他走吧。”众士兵这才闪开一条路来。
　　
　　孟浩然缓缓走出大都督府，更不回头。他纵马穿过荆州北门，来到玉娘殉难处，找人将其葬在路边草坡之上。又在其坟头点了几炷香,拜了几拜，方挥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