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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古宅怪事 阴阳鬼脸

作品名称:邙山恩仇录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0-05-31 09:16:16      字数:3854

  谭老七办事倒也麻利,他给郑昊龙弄了一身警服,两人便来到了大牢门口。谭老七对门警打着招呼说,他是奉局座之命,陪同省府下来办案的官爷,连夜提审犯人。门警不敢怠慢,赶紧放行。谭老七引着郑昊龙走进大门,来到了杨三奎的监房门口。
  谭老七打开了牢门说:“兄弟,抓紧点儿,免得叫查夜的撞见。”
  郑昊龙点点头,便轻轻地推开牢门走了进去。谭老七顺手又将牢门锁上,径自去了。
  郑昊龙走进牢房,一下子惊住了。只见老车把式坐在矮木墩上,正慢慢地摘下斗笠,除去了眼罩。这时候他才认出来,坐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父亲郑伯虎。杨三奎一眼认出郑伯虎,“扑通”一声跪下来。
  杨三奎匍匐在地磕着头:“师父,想不到十八年后,俺还能看见您老人家!”
  郑伯虎说:“三奎,起来说话吧!”
  杨三奎答应一声,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郑昊龙惊异地问道:“爹,怎么会是您呀?”
  郑伯虎说:“你咋这身打扮,来这里干啥?”
  郑昊龙说:“替您来探望探望三奎大哥。”
  杨三奎忙说:“师父,你们来这里太危险啦!柳汉臣没有杀我,是想钓到您这条大鱼,您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郑伯虎问:“你是怎么被捕的?”
  杨三奎说:“都怪俺太大意啦!好不容易做了一件器物,自已觉得天衣无缝,便拿来糊弄柳汉臣。不想这个老家伙眼力毒得很,一眼就瞧出是个赝品;偏又赶上严厉打击邙山盗墓风,就把俺关进了大牢。审来审去,审出俺是您的徒弟,事情可就闹大了。柳汉臣认定俺跟您还有来往,就逼着俺供出您的落脚之处。师父,漫说俺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诉他呀!”
  郑伯虎说:“难得你有这样一份心!”
  杨三奎说:“师父,柳汉臣十八年前辞了孟津知事,举家迁到了洛阳,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神仙日子。前不久,据说被冯玉祥硬赶鸭子上架,当了洛阳县的县长。活该俺飞蛾扑火,撞在了他的手里。柳汉臣已经摸清了俺的底细,今天不杀,明日也是个死。不过,你们冒险前来探监,恐怕也是天意。不然的话,俺就要把一件天大的秘密,带进棺材里去啦!”
  郑伯虎忙问:“什么秘密?”
  杨三奎说:“十八年前,俺跟师父在山神庙分手后,一直隐藏在孟津县城。师父不走,俺也决不离开。小虎兄弟被杀后,柳汉臣的儿子遭绑架,俺说他那是报应。直到师父含冤出狱,离开了孟津县城,俺才决定回开封老家去。可是,俺万万也没有想到,就在俺骑着毛驴回家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至今也令俺琢磨不透的事情。”
  于是乎,杨三奎讲述了那段令他心惊肉跳的往事……
  记得那天晚上,夜静的好像所有精灵都睡着了,杨三奎匆匆地离开了孟津县城。清冷的月光照着寂寞的邙山旷野。远处一座座帝王陵在月光之下,显得肃穆而凄寂。杨三奎肩上背着褡裢,倒骑着一匹小毛驴,孤孤单单地走在偏僻的土道上。他手里掂着个酒葫芦,边喝边哼唱着豫剧曲调。黄土道上,留下了一串小毛驴孤单而寂寞的蹄印。冷不防,从路边蹿出几个鬼魂一般的人物,他们罩着黑头套、穿着黑长袍,不由分说地将杨三奎拖下驴背。任凭他怎样挣扎,最终还是被五花大绑,并用毛巾堵住嘴,戴上黑头套,又扔在了驴背上。
  毛驴驮着杨三奎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又被人劈手拽下毛驴,拖进了一个高台阶古宅大门,这才摘掉了黑头套,架到院中央跪下。杨三奎打量了一眼四周,只见院中杂草丛生,房屋破旧。地面上飘浮着阴阴森森的雾气,既充满了恐怖,又弥漫着神秘。
  忽然间,只见堂屋大门哗啦一声大开,从里面传来一声喝叱:“押进来!”
  一名戴黑头套、穿黑长袍的大汉将杨三奎一把拖起来,往前一送。杨三奎就着惯性,踉踉跄跄地朝着黑黝黝的堂屋走去。
  黑黝黝的房间里,点燃着一支白色的蜡烛。跳跃的火苗,把屋子里照得朦朦胧胧。在一张破旧的八仙桌旁,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阴阳脸。他的一半脸是白的,另一半脸是黑的。
  杨三奎一时闹不清楚那个阴阳脸是人是鬼,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哆哆嗦嗦地叫着:“爷!鬼爷!饶命啊!”
  阴阳脸操着不男不女的嗓音说:“你就是孟津鬼手杨三奎?”
  杨三奎忙说:“不敢当!不敢当!小人就是杨三奎!”
  阴阳脸问:“你师父是谁?”
  杨三奎说:“不敢隐瞒鬼爷。我的师父叫郑伯虎,人称邙山鬼盗。自从他儿子犯了事,被砍了脑袋,他就远走他乡,再也没有联系过。”
  阴阳脸说:“我倒也听说过郑伯虎,是条阴森森的汉子,名噪黑白两道。以你们道上的说法,能在郑伯虎的手下摔打,全是修来的造化。不过,这话也就在江湖上说说而已。你放着高超的手艺,却往不归路上走,枉费了妻儿老小对你的牵挂。”
  杨三奎说:“鬼爷,一人一个活法,这也是命中注定的啊!”
  阴阳脸瞪着恐怖的眼睛,声色俱厉地说:“什么叫一人一个活法儿?阳间不好好活着,硬要往鬼路上走。好,我就送你去!”
  杨三奎吓得捣蒜般地磕着头:“鬼爷!鬼爷!您还是把我留在阳间吧!”
  阴阳脸阴沉地说:“好吧,我就留你在阳间。不过,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倘若透露半个字,我就灭你全家!”
  杨三奎哆哆嗦嗦地说:“遵命!遵命!”
  阴阳脸站起身子说道:“随我来!”
  杨三奎赶忙爬起来,尾随着阴阳脸乖乖地走去。此时,四周弥漫着迷雾,杨三奎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阴阳脸的背影儿。他生怕跟丢了阴阳脸,一步也不敢怠慢。
  杨三奎被引入一个烟雾弥漫的房间里,随着烟雾的渐渐消失,他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间空荡荡的作坊。在大房间的顶头,只有一支白色的蜡烛在孤独地燃烧着。跳动的火苗,在风中忽闪忽闪地挣扎着,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似的。在屋子中央的桌案上,影影绰绰地摆放着一件东西,杨三奎也看不清是个什么物件。
  阴阳脸阴沉地问:“听说过牛虎铜案吗?”
  杨三奎说:“以前听师父说过,但一直无缘看到此物。”
  阴阳脸说:“今天我就叫你开开眼!”
  随着阴阳脸的话音,一盏汽灯渐渐地亮了起来。只见牛虎铜案在灯光的映照之下,神秘地泛着幽幽的青光。杨三奎由不得瞪大了眼睛,目不交睫地注视着那件巧夺天工的旷世之作。
  阴阳脸说道:“看到了?这就是举世震惊的奇珍异宝——牛虎铜案!”
  杨三奎痴迷地说:“太美啦!太……太……不是鬼爷叫我开眼,恐怕到死也不知道牛虎铜案是个啥样子呀!”
  阴阳脸说:“杨三奎,不是我吓唬你。但凡见过牛虎铜案的人,命中注定有一劫。把住了那张嘴,一家人平平安安,有享不尽的天伦之乐;把不住那张嘴,就要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杨三奎吓得简直是七魂出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叫道:“鬼爷!我对天起誓,决不敢吐露半个字呀!”
  言讫,只见牛虎铜案突然放射出五彩光环,一股绿雾渐渐漫延开来。这奇异的景象,令杨三奎惊恐万状。他慌忙匍匐在地,默默地祷告着。当他再抬起脑袋的时候,屋里的绿雾已经消失殆尽,阴阳脸也不知去向了。神秘的房间里,只留下了闪着幽幽青光的牛虎铜案。
  黑暗中响起了阴阳脸的声音:“杨三奎!”
  杨三奎吓得四处环顾着,却看不见阴阳脸,便恐惧地哀求着:“鬼爷,您老人家到底叫俺干啥呀?”
  黑暗中的阴阳脸说:“再做一件一模一样的牛虎铜案!”
  
  阴暗的牢房里笼罩着神秘的气氛,杨三奎虽然把故事讲完了,依然没有摆脱恐惧而惶惑的心理。郑伯虎和郑昊龙也被这个离奇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
  郑伯虎的眼睛熠熠闪光地说:“想不到消失了十八年的牛虎铜案,竟然有了线索!天意!天意啊!”
  郑昊龙也如痴如迷地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快接着讲!”
  杨三奎说:“……那座年久失修的古宅,荒凉、神秘、恐惧,不是人呆的地方啊!我被关在那里,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制作了一件跟牛虎铜案一模一样的赝品。阴阳脸看了我做的牛虎铜案赝品,非常高兴,不但奖赏了五十块袁大头,还送给俺一把僧帽紫砂壶。那把紫砂壶,是地地道道的江苏宜兴产品,是用丁山出的紫砂烧制的。透气不透水,茶水隔夜也不会变馊。”
  郑昊龙兴奋地说:“爹!说不定那把紫砂壶,能透露出阴阳脸的什么秘密!”
  郑伯虎激动地一把抓住杨三奎的肩膀:“紫砂壶现在何处?”
  杨三奎说:“俺舍不得用,藏在了开封的老家里。”
  郑昊龙问:“三奎大哥,你后来是怎么离开古宅的?”
  杨三奎依然心有余悸地说:“记得那天夜里,阴阳脸答应放俺回家。俺一时高兴,晚饭时多喝了两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竟然睡在一片坟地里。那匹小毛驴,就拴在一棵歪把子小树旁。驴背上搭着褡裢,紫砂壶和五十块袁大头,一样不少地放在褡裢的袋子里。而阴阳脸和牛虎铜案,却像梦一样的消失了。如今回想起来,俺还是止不住浑身冒冷汗!师父,这不是活生生的聊斋吗?俺八成是遇见鬼啦!”
  郑伯虎问:“你还记得那座古宅吗?”
  杨三奎长舒了一口气说:“俺曾四处找过,可一直没有找到,就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座古宅似的。师父,憋了十八年的秘密,终于吐出来了,心里轻松多啦!”说着,从脖领里摸出一个弥勒佛玉坠,“师父,俺死了之后,您拿这个玉坠去见俺老婆,她会把那把僧帽紫砂壶交给您老人家的。”
  郑昊龙一把揪住了杨三奎的衣领:“不,你不能死,你必须活着!你要帮着我爹找到牛虎铜案!”
  杨三奎说:“俺何曾不想活着?可官府他不让啊!
  郑昊龙发狠地说:“我叫你活,你就得活,看哪个小鬼敢收你!”
  杨三奎被郑昊龙揪得快要窒息了,说:“兄弟!兄弟!你松松手,俺快喘不过气来啦?”
  郑昊龙这才松开了手,把脸扭向郑伯虎说:“爹,咱们劫狱吧!”
  郑伯虎说:“你放心吧,柳汉臣不会让三奎死的。今晚上的事儿,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出了这个牢房,谁也不要再提起。”
  郑昊龙和杨三奎郑重地点头答应了。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接着慌慌张张地探进来一颗脑袋。三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谭老七。
  谭老七压着嗓音喊道:“快!快走!柳汉臣来啦!”
  郑伯虎和郑昊龙赶紧起身,匆匆地走出了牢房。杨三奎耳听着牢房“哗啦”一声锁上了,止不住双手合什,默默地念诵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千万保佑俺师父平安无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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