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金殿对决 （2）

　　少郡瞥一眼太后，见她嘴角微露傲气，对李安道：“李安，宣旨，我就看看有谁还敢拦。”少郡想，果然不出所料，这太后真要孤注一掷了。她可别高兴太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果然内侍又来回道：“殿外宿卫军指挥副使孟宗霖求见太后，有重要军情禀报。”
　　太后一愣，李安拿懿旨的手停在那里不动了，只有刘卞看似镇静，脸色却是一变。
　　宗霖没带兵器一身戎装，进殿跪拜道：“禀报太后，亲军左卫指挥使吾都儿、后卫指挥使铁木真和钦查卫副使季安拥兵叛乱。末将奉总指挥使令，率三千兵马赶来守卫皇宫，免遭叛军袭扰。”
　　太后咬牙切齿：“好，行动够快的，你们……”
　　宗霖继续道：“太后放心，叛乱已平息，三个主谋和大小数位将领已全部抓获。”太后颓然坐下，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又一名内侍来报，说樊玉和平辽王父子进殿复旨。没等太后说什么，樊玉在前，子玉父子在后一起步入大明殿。在他们身后还跟着秦中和，不声不响站到那些武将堆里，与少郡相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少郡松了口气。
　　樊玉道：“卑职奉太后之命，平辽王和武敬王俱已带到。”
　　子玉父子也是一身戎装，子玉未带头盔，额头缠着一圈白布，透着几点血迹。他与父亲一起给太后叩头，奏道：“臣昨日落马伤了头部，今晨才清醒过来。未及上朝便得知军营发生叛乱，立即带人平叛。因此误了上朝的时辰，请太后宽恕。”
　　这一切天衣无缝，太后和刘卞的预谋一一破灭。俩人心里窝的火甭提多大了，太后就像吞了黄连还没法说苦。刘卞却道：“这三人是宿卫中的老人了，他们为什么要叛乱？这是你们的预谋？”
　　少郡走到子玉宗霖跟前，看着他们问道：“是啊，这到底是为什么？你把经过说一下。”
　　子玉看着恩师那双颇有深意的眼睛，心领神会，说道：“这些人统辖的士兵平日就散漫不守军纪，还对朝廷颇有怨言。属下也多次警告过，因顾及他们都是军中的老人，才不曾惩戒。可昨晚起他们就有异常举动，今日一早便全副武装开出军营直奔皇宫大内。他们既无大人的指令又无皇命，不是叛乱是什么，属下平叛是职责所在。这是属下平日督管不严造成，请大人责罚。”
　　少郡又道：“这几千人叛乱，胆子倒不小。没问他们是否受别人指使怂恿？”宗霖回道：“末将倒是审了几个人，他们说是听头儿说的，是宫中传的信儿，”他看着太后和刘卞，不敢再说。
　　少郡叱道：“胡说，后宫向来不过问军政，怎把污名加到太后头上，莫不是？”她眼光放到刘卞身上，说道，“国舅刚到京就发生这样的事，恐怕是想借太后的手用武力夺取丞相职位吧！那可是有悖你的忠心了。”
　　少郡的这招反击迅速，梁攸立即道：“太后，此人野心勃勃万不能委以重任。”王伯安也道：“刘卞本就是个私利小人，其用心昭然若揭，不得不防。太后，依老臣看，此事必须查清重办。”
　　这几下重锤砸在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是太后自己经手的事，她当然清楚，这一变故，也让她有了短暂的慌乱。不过很快她便镇静下来，毕竟是一国的太后，这种根基是任何人动摇不了的。等恢复常态后说道：“你们不要乱猜测，刘国舅的忠心哀家知道，就是犯错也不会公然背叛皇家。此事哀家自会处理。”
　　刘卞突然跪下，痛心道：“老臣一片忠心屡次遭到污蔑，实在寒心。这次兵变老臣确实不知，怎知不是他人所为，栽赃陷害老臣。或是别有用心的人借此武力逼宫，达到其目的，太后明鉴。”
　　毕竟刘卞奸猾，几句话又挑起朝堂的对峙。
　　太后起身，在殿基上来回走动着审视众人，冷笑道：“国舅的话倒是提醒了本宫，宫外这些宿卫士兵名义上是护驾，怎知就不是预谋逼宫。好啊，有人设了连环套迷惑本宫，本宫可不会上当。”她站住，下令道，“樊玉，把赫连子玉父子和孟宗霖给我拿下！本宫就不信他们没有私心作祟，倒要看看宫外的那些个宿卫想怎样。”
　　樊玉正犹豫时，子玉宗霖瞬间起身。还是赫连晟老练，一手一个抓住他们，说道：“太后休怒，若信不过，我们可以束手就擒。可外面这几千士兵太后一定要慎重，以防激成兵变。”
　　“等等。”殿外一声大喝传来。门口几名内侍忙忙跪了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关键时刻，太子竟风尘仆仆赶到了大明殿。他与太子妃一行晓行夜宿快马加鞭，一进京就得知消息。他来不及回宫，让人把太子妃送回兴圣宫。自己便匆忙到了大明殿，正赶上太后发威。这声大喝，惊动了殿上所有大臣。见太子进殿，太后刘卞俱是一愣，他们也没想到太子会来的这么快。
　　少郡等人心中一喜，终于坚持到太子回京了。
　　太子径直走向太后。
　　王伯安看看少郡，两人会心点头，迎着太子施礼跪拜道：“臣等恭迎新帝回京。”
　　梁攸领着一帮人齐齐下跪，口称万岁，这一下太后的脸都白了。
　　太子早看到太后的脸色，却明白此时他不能有任何退让，万不能伤了这些大臣的心。便双手一抬，说道：“众位爱卿请起，本宫不在京时，是众位辛苦打理朝政，本宫深表谢意。”然后走近太后道，“皇祖母也辛苦了。孙儿刚才在宫外已了解实情，这些宿卫军将士确实是为皇宫的安危而来。幸亏他们反应迅速才及时镇压叛乱，维护了皇城的安定，应表彰他们才对，不可再生变故。”
　　太子仍是自称本宫，这让太后略略消气。她说道：“既然太子回京，李安，把懿旨交给太子，这事儿就由太子看着办吧。”
　　少郡也把奏章交给太子，并说道：“新皇的登基大典就定在五日后的吉时，请殿下定夺。”
　　鲍硕看着这位年轻的得力臣子，微笑道：“一切就按既定的安排办吧。”他略略翻看了下手里的奏章和懿旨，面对满殿的大臣和太后，说道：“此事不忙，一切政务处理、人事安排还按父皇时的旧制。我早已想好合适的人选，等本宫正式登基再议定吧。”
　　朝堂的风波似乎是因太子的到来暂时平定了，登基大典也已临近，一切均是有惊无险地渡了过去。然而少郡哪里会想到，问题就出在了樊玉离宫后的时间里。太后与刘卞的一箭三雕之计，她只防了两处，不曾想到有人在皇上的行宫做了手脚。还未散朝，就传来内侍带着哭腔的禀报，先皇殡天了。之所以报的先皇，是皇上已经昭告天下退位，而新皇还未登基，这皇上连个封号还没有。大殿里一片沉寂，慢慢传来啜泣声。
　　少郡心里如同翻江倒海，她看向樊玉。此人也是未想到会有此变故，他猛地跪地，哭道：“是末将失职，对不起皇上，皇上……”谁也不明白他一语双关的话是何意。
　　大殿里的哭声渐渐放大，有真心，也有假意，总之呜咽干嚎掺杂着响成一片。
　　少郡几天来把心思都放在朝政上，几乎没时间想到那位濒临或已经离世的帝王。如今秘密已泄，这位为社稷耗尽心血的皇上真的离她而去，却像抽去她一半的精神支柱。她两腿无力支撑，头一阵眩晕。
　　“恩师，恩师。”子玉一把把她扶住，自己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少郡泪眼朦胧看着他，恍惚道：“你，你的头？”
　　“没事，我没事，恩师保重，这种时候恩师一定要撑住。”
　　少郡咽下一口泪水，点点头，猛然想起：“太子？”她看看已哭的呼天抢地的王伯安，拉了下子玉的手道，“此时太子居丧不方便，你速速调拨军队全城戒严，严防走漏消息。还有，那些羁押的将领要严加看管，他们所属的部队也要监视，不能再有动乱了。”子玉领命，叫上宗霖出宫去了。
　　少郡镇静一下情绪走到樊玉跟前，安抚这位懊悔的禁军头领：“事已至此，自责也无用，眼下你要先保证皇宫内大丧期间的安定。还要摸清高福正死因，这是关键，就靠你了。”
　　少郡扫一眼大殿，太后坐着在抹眼泪，这毕竟是她的儿子，一时还顾不得想别的。
　　看到梁攸正陪着太子跪在那里哀哀哭泣，少郡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抹了一下，跪在太子面前，劝道：“殿下还要保重身体，皇上大丧，但朝廷不可一日无君，殿下必须振作精神打理朝政。五日后的大典，依臣之见殿下可不遵旧制即刻登基，才能保证朝廷不再起风波。”
　　“谁说要不遵旧制，这祖宗的规矩先不说，哪有死了老子不发丧，先要庆贺登基的。”太后的声音在少郡身后响了起来。
　　少郡一声叹息，当初她与樊玉商定秘不发丧就是这个原因，如今太子若不强硬，她也无计可施。
　　太后继续道：“你们汉人也讲人子之孝，太子向来至孝至顺，扶丧期间，按规矩由皇后坐朝，哀家帮衬着。这王伯安以下犯上，按理该治罪，哀家念他是皇上的老臣，就免了，叫他负责掌管大丧事宜。至于朝政，”她看一眼远处的刘卞，此时她也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便对少郡道，“你就先管着，你毕竟年轻，这刘国舅再不好也是朝中做了许多年丞相的老人，有些事可与他商量着办，你可愿意？”
　　少郡此时百感交集，事到如今，她若放弃，朝中再无人能与刘卞抗衡。她抬眼看看太子，鲍硕竟点头应允，看来自己在这位太子眼里比三朝元老的太师还重要。虽然自己很怕辜负太子的厚望，可也没有退路了，她叩头说道：“臣领旨，谢太后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