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求援

　　梅雪亭道：“怎么可能？”
　　尽管听到了声音，他依然不敢相信。连续多日，梅雪亭一直控制巡逻纸魅悄悄四处搜索。
　　他袖中有个罗盘，可与纸魅发生感应。一旦发现人面蛊的踪迹，罗盘会产生嗡鸣之声，指针会自动指出方位。
　　罗盘一直毫无动静，他确定没有危险，才敢让辛盟主等人进山采药，直到此刻，他的罗盘仍然没有任何异象。
　　梅雪亭惊疑不定，朗声道：“都稳住，别慌。”
　　他下了马车，一闪身到了门外。只见街道两端都是人面蛊，地面上隆起无数土包，人面蛊纷纷破土而出，荷风庄弟子与其杀在一起。
　　有的挥舞长枪，连挑带刺。有的挥舞大刀，又劈又砍，有的采取火攻，烧的人面蛊怪叫连连。
　　梅良辰带来的精英弟子站在墙头，连珠箭发，射杀了大量突破第一层防线的怪物。
　　“他大爷的，没完没了了。”梅雪亭一边气急败坏地斥骂，一边抽出长剑，朝形势最危急的一端杀过去。
　　“父亲！”梅良辰在他身后大喊一声。
　　梅雪亭回过头去，梅良辰扔过去一杆长枪。
　　梅雪亭一把接住，抛了长剑，加入战团。
　　梅良辰加入另一方作战，一杆长枪如毒龙出海，威势惊天动地。
　　辛盟主在大门口朝两方观望，见二人出手狠辣，毫不留情，每次出手都是直中要害，荷风庄与云霄宫的弟子亦是毫不留情，兵器一挥，就是一片鲜血飞溅，有的人面蛊脑袋都被砍断了。
　　辛盟主大动肝火，吼道：“手下留情，不能取其性命，你们在滥杀无辜。”
　　先前扒拉萧微衣领的那位老爷爷跟了出去，随着辛盟主一起大喊：“别杀别杀，手下留情啊，它们都是人变的。”
　　二人急怒交加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喊杀声与狼嚎声中。战场上的人哪会顾忌那么多，不少弟子已横尸街头，不是被人面蛊撕成了血糊糊，就是被咬得面目全非。这种危急关头，多杀一个，就少一个威胁。
　　梅纤雨带着梅子谦在墙头观战，仍有大批的人面蛊从土中涌出，照此形势发展，己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道：“梅子哥，咱俩当一回死士吧。”
　　梅子谦早想上阵杀敌，被她强拽着爬墙头观战，心里一直窝着火，一听有当英雄的机会，立刻打起精神，道：“你说怎么办？”
　　梅纤雨转念再一想，不行，此计行不通。
　　罗菲说过，荷风庄弟子刚来之时并未进入双溪镇，而是在北面的一个山包上用千里镜观察镇内的形势，发现人面蛊聚在一起，没叫也没闹，状似在休息，才定下诱饵引敌的计划。
　　大部分弟子在罗夫人的带领下埋伏在山谷周围，几名死士进入双溪镇，故意在人面蛊前现出踪迹，然后施展轻身术一路狂奔，把他们带进陷阱中的。
　　如今各家弟子已经和人面蛊杀的难解难分，战场上血腥味浓重。她们两个根本发挥不了诱饵的作用。
　　她道：“你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你磨叽死了。”梅子谦道，“赶紧放出金蟒银蟒。”
　　梅纤雨道：“大金小银如果中了蛊毒，先疯掉的就是我了。”
　　梅子谦一呆，道：“也是啊。”
　　两条巨蟒也有毒，只是在梅纤雨的控制下，从来不释放毒液伤人而已。天知道蛊毒进入它们的身体会什么样，万一发生了变化，解蛊丹也没有效用，可真就成了灭顶之灾。
　　两边的战况越发激烈，梅雪亭全身浴血，拼尽全力阻挡人面蛊突破第一层防线。梅良辰身上也挂了彩，越杀越勇，长枪一刺，从一只人面蛊的口中穿了过去。
　　辛盟主兀自声嘶力竭地大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你们这群刽子手，还想杀多少人？”
　　几只突破了防线的人面蛊四肢着地，朝辛盟主扑了过去。
　　墙头上一名弟子连珠箭发，箭箭射中人面蛊的脑袋。
　　辛盟主看着人面蛊倒在眼前，立即斥骂那名弟子：“年纪轻轻怎会如此歹毒，你还是个人吗？”
　　那名弟子呆了一呆，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几丈外的一只人面蛊如风而至，人立而起，跃上墙头，抱住那名弟子，生生扯断了他的喉咙。
　　绝不能让它跳进药王庙，近处一名精英弟子纵身跃过来，抱住人面蛊摔到墙外，用弓弦活活勒死了它。
　　辛盟主又骂道：“擒住就是了，你怎能下此毒手。”
　　这名弟子手中已无长箭，身上有好几道抓伤。看着被扯断喉咙的同伴，又怒又悲，嘶吼一声，赤手空拳冲进了梅雪亭的战团，扑倒一只人面蛊，将它的脑袋捶得稀巴烂。
　　辛盟主痛心疾首道：“疯了疯了，全都疯了。人面蛊神志不清，伤人杀人情有可原，你们是人，怎能连畜生都不如了？”
　　梅子谦呸了一声，道：“我怎么越来越膈应这个滥好人。”
　　他猛地用力甩开梅纤雨，几个起落来到辛盟主身边，一拳把他打晕过去，拖进庙内。拿起一杆长枪，“啊啊”大叫两声，杀出门去。
　　奇怪的很，他还没加入战团，所有的人面蛊都不动了。
　　药王庙整体氤氲在灿烂夺目的金光中，药王殿内，隐隐约约有梵音传来。
　　梅雪亭和梅良辰停了手，呆呆地看着这幕不可思议的景象。
　　有不少弟子杀红了眼，早已失去理智，枪刺刀劈，眨眼间杀了不少已停止反抗的怪物。
　　梅雪亭大喝一声：“都住手。”
　　喊声震天，气势凛凛，杀红眼的人一齐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
　　这是云霄宫弟子第一次参战，幸存者又是气恨，又是后怕。
　　满地的尸首，不少死者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倒在殷红的血泊中。
　　霎时间，痛哭声此起彼伏，有人愤愤不平，嘶声道：“杀光这批怪物，为同门报仇雪恨。”
　　附和声不绝于耳：“杀光怪物，报仇雪恨。”
　　药王庙依旧金光熠熠，梵音不绝。人面蛊匍匐在地，全身瑟瑟发抖。
　　梅雪亭道：“大家听我一言，它们也是受害者，战场无情，刀剑无眼，我们迫不得已才取其性命。如今人面蛊已停止进攻，将其困住，等待解药的救治才是。”
　　梅良辰在另一端朗声道：“我们来到双溪镇，主要目的是救人，若是未研制出解药，为防后患将其全部烧杀也没什么。但我们有解救之法，自然是能救一个是一个。需知杀一个，就会多一个家破人亡的。”
　　众人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不再喊打喊杀了。
　　梅雪亭父子将人面蛊驱赶到山谷结界中，用迷烟熏得它们手脚发软，检查一番，确定结界牢不可破，这才松了一口气。
　　罗菲一直带人守着山谷，担忧地道：“人面蛊越来越多，万一雪灵芝的数量不够用怎么办？”
　　梅雪亭垂头丧气道：“尽力而为吧。”
　　罗菲嗫嚅片刻，道：“姑父，咱们向玉龙城求援吧。”
　　梅雪亭面如寒霜，道：“你说什么？”
　　罗菲道：“人面蛊这种东西一直在南方为祸，各大家族即使有找到雪灵芝的，也应该留下以备不时之需。北方不一样，从来没闹过人面蛊，留着雪灵芝也没用处。”
　　梅雪亭寒森森道：“你知道寻找雪灵芝有多危险吗？乔家凭什么为了我们甘冒奇险？”
　　罗菲壮着胆子道：“您和乔雨林不是生死之交吗？朋友有难，乔城主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梅雪亭本来满脸通红，血色突然退的无影无踪，斥道：“你胡说什么，我和乔雨林是竞争的关系，谁说我们是生死之交。”
　　罗菲情不自禁退开几步，小声道：“小时候听爷爷说的，您和乔城主虽然见面就打，谁也不服谁，其实你们惺惺相惜，彼此敬重。北方的玉龙山是天下第一药材宝库，极有可能长着雪灵芝。以乔城主的本事一定能采到。咱们不白拿，重金求购就是了。”
　　梅雪亭白着一张脸，气的额头青筋暴起，道：“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乔雨林缺你那点黄金吗？玉龙城高手若是在采药之时折了，金山银山也买不回一条命。我告诉你们，谁都别想打乔家的主意。”
　　罗菲也是一片好心，想要救更多的人，道：“您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大灾面前，所有人都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南方一旦失控，谁能保证北方安然无恙。乔城主若这点见识都没有，只顾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他就不配为一方领袖。”
　　梅雪亭半天无语，良久方道：“控制住双溪镇的局面，阻止蛊毒往外扩散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不要想。”
　　离开了山谷，走了一程，梅良辰忽然道：“菲儿的提议有些道理。”
　　梅雪亭何尝不知，人面蛊的数量太多了，恐怕医者联盟那几株雪灵芝根本不够用。各大家族已得到了配方，为了自保，即使找到雪灵芝，也会隐瞒下来，不会有哪个家族愿意将其送到双溪镇救治毫不相干的人，发出求援的消息也是徒劳。
　　想来想去，向乔家求助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他哪有脸面求乔雨林。
　　梅良辰道：“爹，您在顾忌什么？”
　　梅雪亭在路边坐下，揉着额头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梅良辰道：“生死攸关之际，得早早拿个主意。”
　　梅雪亭甚是苦恼，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梅良辰眼前光芒一闪，飘下一封书信。迅速拆开一看，忍不住心惊肉跳，道：“是大哥千里传信，已有多地爆发人面蛊，有几位家主担心控制不住，只能尽数杀光。而且……”
　　梅雪亭道：“什么？”
　　梅良辰道：“雪灵芝找不到，火蝎草的数量亦捉襟见肘，照此下去，恐怕连有防治效用的解蛊丹都不够了。”
　　梅雪亭道：“去北方药都购药，火蝎草在北方并不算罕见。”
　　“去了，”梅良辰道，“药都的主人是乔夫人，一听说是梅家的弟子前去购药，全都轰了出去。”
　　梅雪亭长叹一声，道：“罢了，我厚着脸皮写一封求救的信吧。”
　　拿出纸笔，先写了解蛊丹的药方，后写了一封信，叠在一起，用千里传信术传给了乔雨林。
　　用了这种灵术，信件可以在眨眼之间传出千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乔雨林就回了一封信，于一片光芒闪耀中飘到梅雪亭手里。
　　他拆开信件迅速浏览一遍，皱紧的眉头立刻舒展开了，道：“药都里存着好几株雪灵芝，乔夫人答应将解蛊丹所需的各种药物都送给梅家，赶紧通知你大哥。”
　　梅良辰心里一喜，立刻摸出纸笔。突然之间，又一封信飘到梅雪亭手中。
　　他看了几眼，难掩慌乱之色，道：“不用通知你大哥了。”
　　梅良辰吃了一惊，道：“乔城主反悔了？”
　　梅雪亭摇了摇头，道：“乔夫人和乔公子会亲自护送草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