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药王显灵

　　梅良辰火速召集了五百名精英弟子，备好长绳长枪、长弓利箭，火药火石，手套面罩，银丝巨网，最好的消毒药粉。
　　精英弟子们忙着往车上装各种必须物品，梅致远摸出一个瓷瓶交给他，道：“这是微姨在你采来雪灵芝之前炼好的解蛊丹，共有十颗，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我拿不到祖父手里的解蛊丹，只能给你用这个。”
　　梅良辰道：“钟医师不是早研究出药物的成分吗，怎么没提前炼制一些？”
　　梅致远道：“我问过同样的问题，炼药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知道成分还不够，药物的剂量也需严格把关。里面有火蝎草断肠草一类的剧毒，稍有不慎会出大事。”
　　杨虎这时跟着舒平过来了，向两位公子行了礼。
　　梅良辰心中有疑，一直在等着他，道：“有件事我想不通，送信弟子化为人面蛊咬伤了数人。荷风庄正常的弟子占了多数，把他困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几名伤者三日后才会毒发，你们完全有时间做好相应的措施，怎么就造成上百名弟子染了蛊毒呢？”
　　梅致远也思忖过这个问题，一个人面蛊，几名伤者，怎么造成这么大的祸患？
　　荷风庄有能力控制住局面，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行了呢？
　　杨虎面色惨白，支支吾吾不敢答话。
　　梅良辰厉声道：“快说。”
　　杨虎哆嗦了一下，小声道：“不是普通的送信弟子，是罗夫人。”
　　两兄弟同时吃了一惊，失声道：“什么？”
　　杨虎道：“夫人知道庄主得罪过萧医师，要来云霄宫当面赔罪，请她去双溪镇助一臂之力。谁知夫人再出现时，已经变成了人面蛊，咬伤多人。庄主命他的心腹马上用火弩射杀，大小姐和火弩队的人动上了手，场面混乱不堪。夫人于混乱中又伤了许多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山谷中的结界毁了，所有的人面蛊蜂拥而出。”
　　梅致远道：“你们如何设下的结界？”
　　杨虎道：“众多高手齐心协力布下的，借以法器符咒的功效，如铜墙铁壁，我们一直想不明白是如何毁去的。”
　　梅良辰道：“如此说来，你们当时对付的是我舅母和先前的人面蛊，荷风庄弟子目前无恙。”
　　杨虎小声道：“是的。”
　　梅良辰冷声道：“罗慎钦呢？”
　　杨虎声音更低：“跑了。”
　　梅致远道：“罗菲呢？”
　　杨虎道：“伤了。”
　　他倾述整件事情时，存了个小心思。一庄之主带头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云霄宫凭什么管别家的闲事？
　　战战兢兢中，没敢说实话。
　　梅致远皱着眉头瞄了他一眼，看向梅良辰，道：“解蛊丹炼出一批，我马上送过去，希望来得及。”
　　梅良辰心念电转，道：“我更担心双溪镇如今群龙无首一片混乱，炼药的速度恐怕赶不上人面蛊蔓延的速度。大哥，多请一些医师，空出一些屋子临时做药庐，草药尽量多备，实在不行派弟子去北方药都再采购一些。我会尽我所能阻止蛊疫蔓延。”
　　梅致远连连点头，道：“就这么办，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杨虎喜道：“有解药？”
　　梅致远道：“从西域重金求购的一个配方，毒发之前服下有效。”
　　杨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梅良辰带着大批的人马，跟着杨虎日夜兼程，来到了事发地点。
　　双溪镇位置较偏，不算穷困，也不算富庶，人烟还算稠密。经此一劫，成了一个死气沉沉的小镇。
　　梅良辰骑着马在前开道，长剑在手，全身戒备。其他精英弟子已经全副武装，分作两批，一批在外围守护，手挽长弓，搭着利箭，一批手执长枪在内部防护，小心翼翼，护着马车前行。
　　长街上一片荒凉萧条之状，有的门户紧闭，有的房门虚掩，被风一吹，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米面、油瓶、破筐、腐肉、臭鸡蛋、烂菜叶子散落一地。有的地方被火烧过，乌漆嘛黑，到处是灰。
　　茶楼酒肆中空空荡荡，招子上满是血迹，青天白日，阳光朗朗，却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杨虎道：“这里就是当日发生混乱的地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居民大着胆子出门买吃的，大小姐带着我们跟过来保护居民。”
　　转过几条街，不见一个人影。
　　梅良辰道：“你们的人在哪里驻扎？”
　　杨虎道：“就在最乱的那条街上，茶楼酒肆都空出来给我们用了。”
　　梅良辰奇道：“现在都哪里去了？”
　　杨虎惊恐地道：“不会都变成人面蛊，流窜到别处了吧？”
　　梅良辰拿出信号焰火，想了想，放弃了。万一远处有人面蛊听到响声窜过来就糟了。
　　他飞身跃上最高的一座阁楼，放目四顾，望向东方之时，目光忽然一亮。
　　有一人流星赶月般过来了，几个起落，轻飘飘落在他身边。
　　此人一身布衣，身形高大，头发灰白，眉宇间颇有沧桑之色，两眼却是炯炯有神。如山沉稳，如水沉静。
　　正是他的父亲，梅雪亭！
　　父子二人跃下阁楼，紧紧抱在一起。
　　梅雪亭心情激动，哽咽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梅良辰恋恋不舍地松了手，道：“父亲，您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回去再聊。”
　　梅雪亭带着他们七拐八绕，来到一座药王庙前。
　　奇怪的很，双溪镇很普通，最繁华的街道上那家最好的酒肆，从上到下透着一股破败穷酸之气。这座药王庙却是富丽堂皇，占地甚广，藏在一条偏僻破败的街道上，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荷风庄弟子将药王庙团团围住以防不测，梅良辰吩咐手下将马车上的东西一一搬进厢房。
　　他随梅雪亭进了药王庙的大门，眼前就是药王殿。金漆匾额，光辉灿烂，殿前一尊巨大的香炉，乃是纯金打造，熠熠生辉。
　　梅雪亭道：“正常的人都在药王庙中避难，女人孩子老人在厢房，年轻男子在院中打地铺。我们一家霸占了药王殿……呃，也不算霸占。”
　　梅纤雨正在殿内熬药，向梅良辰招了招手。
　　他心头一阵小鹿乱撞，脚步也轻快了。一阵风似的刮进殿内。道：“你们怎么来了？”
　　瞧他神色，似乎不知道梅君则干了杀人灭口的事。梅雪亭便挑紧要的讲起来：“我们在回去的路上听说双溪镇出现了大批人面蛊，双溪镇算是你微姨的故乡，我们不能不理。刚到这里，就看到一片混乱的场景，医者联盟与荷风庄弟子大战人面蛊，火光熊熊叫声刺耳，我还没加入战团呢，这里突然之间金光大盛直冲云霄，人面蛊全都吓得打哆嗦，荷风庄没受伤的弟子将他们驱赶到山谷中困住，我带着其他人过来一看，嘿，竟然是一座药王庙，而且是你微姨的爹爹……”
　　说到这里，梅雪亭顿了一下，尴尬地道：“瞧瞧这座药王庙，比凌霜城的城隍庙大了好几倍。”
　　梅良辰心里一动，往药王神像瞧去。
　　这一瞧，又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去过不少地方，也算阅历丰富，见过的药王像有几十个。细节上有些微的不同之处，但大体上差不多。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须髯飘飘，手中拿着一株灵芝。
　　这尊药王像是个年轻人，做儒生打扮。相貌清朗，气质出尘，斜挎着一个药箱。
　　似乎在哪里见过。
　　梅良辰思忖片刻，恍然想起溜进父亲卧房的那一晚，偷偷找到的那幅小画，药王正是画上的男子。
　　再结合梅子谦说过的话，他能确定，这里供奉的药王就是梅子谦的外公——文崇廉。
　　梅雪亭道：“瞧瞧这位前辈，长得多俊，这气质，两个我也比不上啊。”
　　梅良辰道：“神像如此年轻，父亲怎知他是一位前辈？或许此人过世不久，至亲好友建庙纪念他。”
　　梅雪亭神色微窘，道：“我猜的，别处的药王庙供奉的就是千年前的古人嘛。”
　　梅纤雨嘻嘻哈哈道：“三哥，你看我和药王的眉眼像不像？”
　　梅雪亭立即斥道：“你给我闭嘴，整日里吹牛，你如何与药王比。”
　　又向梅良辰道：“你微姨化名萧二娘，别拆穿了啊。”
　　梅纤雨又笑道：“萧二丫比较好听。”
　　梅雪亭又斥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梅纤雨道：“我只是奇怪，我娘怎么不叫萧大娘，她在家里排行老二啊？我大姨呢？”
　　梅雪亭恨不得把她一巴掌拍晕过去，怒冲冲道：“独生女儿，跟你说了八百遍，我看你是脑子里灌水了。萧大娘多难听，让别人误以为喊她大娘占便宜呢。”
　　梅纤雨嘀嘀咕咕：“萧三娘也行啊，萧四娘也行。为何偏偏选个‘二’？”
　　梅雪亭道：“再敢胡说我打死你。”
　　梅良辰在他二人互呛之时，冷静思考了几个问题，道：“爹，看你们不慌不乱的，心中很有底气啊。”
　　梅雪亭道：“那是自然，阿微和医者联盟的人抓紧时间采药熬药，没发疯的人都已经救下了。发疯的人已经被迷烟熏得手脚发软，都困在山谷中，有弟子层层把守。”
　　梅良辰道：“没有雪灵芝，疯掉的人怎么办？”
　　“医者联盟存着好几株，辛盟主已经派人回去拿了。”
　　“其他药物够用吗？”
　　梅雪亭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道：“那里可是一个宝库，长着不少药材。医者联盟存有不少火蝎草一类的较为稀罕之物，会和雪灵芝一块送来，凑吧凑吧，足够用了。对了，辛盟主还派人往各大家族送配方，即使别的地方也闹起了人面蛊，只要及时掌控住局面就没问题。”
　　梅良辰登时松了一口气。
　　来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梅纤雨倒出药汁，道：“我说二位，目前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被你们忽略了。”
　　梅雪亭不解，道：“什么事。”
　　“我怀疑咱们掉进一个圈套里了。”
　　梅纤雨捡了三枚石子，走到二人身前。往地上摆了一枚，道：“这个是双溪镇。”
　　往北面挪了几寸，摆下一枚石子，道：“云霄宫。”
　　又往北挪了一尺的距离，摆下一枚石子，压低声音道：“这是咱们收到消息的那个小山村。按照常理来讲，越远的地方收到的消息越晚，越偏僻的地方消息越不灵通。咱们一家子却比云霄宫提前好多天收到消息，算算日子，正是此处闹起人面蛊的第二天。这可能吗，骑着千里马跑断腿也飞不过去啊。我看这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偏偏选中我娘的故乡，摆明了是要把咱们一家四口拽进来。”
　　梅雪亭大惊失色，道：“为什么呢？”
　　梅纤雨道：“如果是想整死咱们，有很多方法，更加奇怪的是，咱们一来，我外公的庙就出现异象，我不信他成了神显灵那一套，这就是有人故意把咱们往这里引呢。这人到底想干嘛？除了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就只能用脑子抽风来解释了。”
　　梅雪亭呆愣片刻，道：“胡扯什么，怎么成了你外公的庙。”
　　梅纤雨笑了几声，道：“有什么好隐瞒的，三哥又不是外人。你们闻闻，漆味儿还没散尽，庙宇是新建成不久的。然后和我外公有关系的人呼啦啦的全来了，据我推测，建庙之人就是这次人祸的幕后黑手。我倒要看看，他又出钱又作妖，究竟在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