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鬼盗脱逃 怒审少妇
作品名称:邙山恩仇录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0-05-27 09:16:47 字数:3056
那两名保安大队的士兵,押解着油壁车到了保安大队,便向长官交了差。这一下可把当值的副官难为住了,眼瞅着从富贵人家的油壁车上,下来一位美若天仙般的美人,一时间蒙了头。他见两名士兵转身要走,便一嗓子把两人喊住了。
副官唬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其中的一名士兵说:“中队长只说把油壁车赶进保安大队,没说这个女人怎么办。”
副官说:“中队长在哪儿截获的这辆马车?”
士兵说:“城外大道上。”
云梦兰在一旁接过了话茬子,说:“这位军爷,你问他们也问不出个结果,正经的倒是先给我找个歇脚的地方,叫我喘喘气儿。另外,别忘了给我的几位弟兄弄碗水喝。”
副官见云梦兰浑身的珠光宝气,不是个寻常人家,便礼貌地将她请到了会客室,享受着贵宾的待遇。那几个跟车来的保镖,也被软禁了起来。约摸半个多时辰的光景,钱芝峒和中队长赶来了。两人走进会客室,一眼瞅见云梦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钱芝峒来到了云梦兰的跟前,说:“七姨太,你是放跑郑伯虎的嫌疑人,却在会客室里这般逍遥自在,不觉得太安逸了吗?”
云梦兰慢条斯理地说:“钱师爷,你无缘无故地说我放跑了郑伯虎,到底安的什么心?”
钱芝峒说:“与你一同走出郑宅的那个男人,分明是化了装的郑伯虎,你还强词狡辩。”
云梦兰理直气壮地说道:“捉贼拿脏,捉奸拿双,这是自古以来的公理。你口口声声说我放跑了郑伯虎,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信口乱讲,那就是诬陷。你身为孟津知事的师爷,就可以血口喷人,不讲王法吗?”
钱芝峒被问得张口结舌,倒把个中队长惹火了。
“好一个刁蛮的女人!”中队长大声喝斥道,“明明看见你同李鹤龄走出郑伯虎的家,追上你的时候,却不见了你的丈夫。你说,跟你一块走出郑宅的那个男人是谁?他到哪儿去了?蒸发了吗?”
云梦兰说:“就算有个男人跟我一同出了郑宅,就算那个男人就是郑伯虎,你们一大帮子人骑着马,挎着枪,死死地跟在油璧车的后面。怎么就都瞎了眼,没有一个人看见那个男人跑哪儿去了?这会儿你们倒精明的不行,硬拿污水往我头上泼。”
中队长一拍桌子,大喊一声:“来人呐!”
喊声方住,便见齐刷刷地冲进来几名虎视眈眈的士兵。
中队长下了命令:“把这个婆娘给我押到禁闭室去!”
几名士兵不容分说,扑上来揪住云梦兰就往外面拖。刹那间,会议室里只剩下了钱芝峒和中队长,两人都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中队长问道:“钱师爷,人是关进禁闭室了,能不能吓唬住她,还真的不好说啊!”
钱芝峒说:“我也没有想到,李鹤龄的女人这么难缠。我就琢磨不透,郑伯虎是什么时候逃离了油壁车的。”
中队长说:“坊间早有传闻,郑伯虎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瞬间就能藏得无影无踪。不过,即便从七姨太的嘴里挖出口供,郑伯虎也逃走了。要是打算定这个女人的罪,你得把她弄到警察所去审问,保安大队可没有这个权限。”
钱芝峒说:“哼,把她交给警察所,曹仁寿能把她折腾死。人先在你这儿押着,我再去请示请示柳大人,看他怎么发落吧!”
说完,钱芝峒便匆匆地走出了会客室。中队长见钱芝峒走了,便信手点燃一支香烟,慢慢地吸着。忽然,他觉得把云梦兰关押在禁闭室里有些不妥。那个女人实在太漂亮了,万一哪个家伙色胆包天,去骚扰她怎么办?想到这里,中队长急忙起身奔禁闭室去了。
自从把郑伯虎“引蛇出洞”之后,柳汉臣便有些坐卧不宁。当他得知钱芝峒带领保安大队的人去追一辆油壁车时,一时猜不透发生了什么情况。正在着急的时候,钱芝峒来了。
“大人,”钱芝峒进门就慌慌地说,“郑伯虎失踪了!”
柳汉臣大吃一惊:“什么?失踪啦?”
钱芝峒自责地说道:“全怪我一时大意,没有识破郑伯虎的掉包计。他假扮洛阳古董商李鹤龄钻进了油壁车,在李鹤龄的七姨太掩护下,溜出了县城。”
“李鹤龄?”柳汉臣愤怒地一拍桌子,“他怎么敢!”
钱芝峒说道:“大人,李鹤龄甘冒风险,竟然带着他的七姨太来救郑伯虎,可见是事先预谋好了的。化了装的郑伯虎一离开他的家,曹仁寿便趁我去追赶油壁车,把负责监视郑宅的警员全都撤了。李鹤龄正是趁这个机会,偷偷地溜走了。我也曾想,或许跟七姨太一块走出郑宅的那个男人,就是李鹤龄本人,郑伯虎是在曹仁寿撤走警员之后,偷偷潜逃的。但是转而一想,如果是那样的话,跟七姨太一块走出来的李鹤龄,又何必玩消失呢?所以我敢断定,跟七姨太一起乘车离开郑宅的男人,就是化装后的郑伯虎。”
柳汉臣说道:“如此说来,郑伯虎确实落荒而逃了?”
钱芝峒点头说:“是,眼下正在逃跑的路上。从时间上分析,郑伯虎应该还在孟津县境。请大人马上下令保安大安,严密封锁全县各交通要道,发现郑伯虎,立即逮捕!”
柳汉臣当即抓起了手摇电话机的话筒,给保安大队下达了命令:立即封锁全县各交通要道,尤其更要注意通往陕县的方向,全力抓捕逃犯郑伯虎。
“大人,”钱芝峒说道,“我怀疑这件事情跟警察所有很大的瓜葛,不然的话,李鹤龄哪来的胆子?”
柳汉臣说:“李鹤龄自恃家资巨万,又有强硬的靠山,黑白两道通吃。他出手救郑伯虎,无非是为了讨那些盗墓贼的好;而警察所与李鹤龄狼狈为奸,除了捞钱,恐怕还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钱芝峒说:“童绍坤和曹仁寿都是很有野心的人啊!”
柳汉臣冷冷一笑说:“如今的官场,有几个清白人?胡韬略贪婪成性,又抓钱又抓权,结果还不是一命呜呼了。钱先生,郑伯虎跑了,李鹤龄也跑了,你们把七姨太弄到哪儿去了?”
钱芝峒说:“关押在保安大队。大人,这个女人也不是个善茬儿,咱们怎么发落她:”
柳汉臣说:“郑伯虎和李鹤龄都跑了,留下个女人有什么用?放了吧!”
钱芝峒说:“那不是太便宜他们啦!”
柳汉臣长叹了一口气,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我又能奈何?”
就这样,云梦兰被释放了。她坐上自家的油壁车,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离开了保安大队。沿路看到荷枪实弹的士兵严密地封锁了交通要道,仔细盘查着过路的百姓,禁不住为郑伯虎担起心来。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他从家里救出来,再被保安大队给抓了,那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啦!
云梦兰一路之上不住地胡思乱想,忽然看见路的前方兀立着一个人,正在翘首以待。定睛一看,原来是李鹤龄。油壁车在李鹤龄的跟前停下了,保镖忙摆好踏凳,扶着他上了马车。车把式一扬马鞭子,油壁车又上路了。
“老爷,”云梦兰问道,“你为什么大老远的来帮助郑伯虎?”
李鹤龄说:“我是古董商人,能创下那么大的家业,靠的就是郑伯虎这帮子人。如今他落难了,我要是不伸手帮帮他,还怎么在道上混?况且……”
云梦兰问道:“况且什么?”
李鹤龄俯在云梦兰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耳语着。
云梦兰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牛……牛……”
李鹤龄疾忙用手指示意:“嘘!”
云梦兰问:“你觉得愧对郑伯虎,才来帮他?”
李鹤龄举起手中的紫砂莲瓣僧帽壶,抿了两口茶水,说:“我刚才告诉你的话,要烂在肚子里,到什么时候也不能说出去。”
云梦兰重重地点点头:“嗯,知道了!”
李鹤龄仍不放心地叮嘱道:“千万千万,这可关系到咱们李家大院的生死存亡啊!”
云梦兰信誓旦旦地说:“老爷,你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放心吧!我云梦兰什么时候坏过老爷的事儿?”
李鹤龄连连点头:“好,好,如此甚好!”
油壁车沿着通往洛阳城的迢迢大道,辘辘而行。一路之上,云梦兰见李鹤龄十分烦闷,为哄他高兴,便低吟浅唱元代无名氏的《小石调•归来乐》:“眼底事抛却了万万千千,杯中物直饮到七七八八。欢百岁谁似咱?哈哈,要罢便罢!分付与风月烟霞,准备着归家来耍耍。哈哈,俺归去也呀!动不动说甚么玉堂金马,虚费了文园笔札。只恐怕渴死了汉相如,空落下文君再寡。哈哈,到头来都是假。总饶你事业伊周,文章董贾,少不得北邙山下。哈哈,俺归去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