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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刑讯逼供 宁死不屈

作品名称:邙山恩仇录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0-05-25 11:45:09      字数:4832

  后花园里,护院的保镖在钱芝峒的带领下,打着灯笼在花园各处搜寻着。柳汉臣和苏宛卿急匆匆地走来,显得十分紧张和不安。
  柳汉臣问:“找到没有?”
  钱芝峒摇摇头说道:“大人,柳府上下都翻遍了,连个人影儿也没有。”
  苏宛卿的眼睛忽然盯住了树丛:“那是什么?”
  钱芝峒赶忙带人奔过去,发现树丛里有一只兔子,脖子上套着绳索,正在一蹦一跳地吃草。钱芝峒一把捉住兔子,揪着耳朵提给柳汉臣和苏宛卿看。
  苏宛卿一见,顿时大叫一声,昏了过去。幸亏柳汉臣急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柳汉臣冲钱芝峒下着命令:“快去通知保安大队,全城戒严!”
  钱芝峒答应一声,匆匆地走了。这时候,只见童绍坤和曹仁寿赶了过来。
  “大人,”童绍坤问道,“小寿星不见啦?”
  柳汉臣顿足说道:“我本以为柳府固若金汤,却想不到绑匪竟然能从家里把小少爷弄走。”
  童绍坤一板正经地下着命令:“曹警佐,马上出动所有警力,全城搜索,务必找到小少爷!”
  曹仁寿立即应道:“是!”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童绍坤的确希望曹仁寿在第一时间,寻找到小少爷柳雪龙。在他看来,敢于潜入柳府绑架柳雪龙的人,非郑伯虎莫属。因为斩首郑小虎,他不但跟柳汉臣结下了梁子,也跟郑伯虎结下了杀子之仇。倘若此时抓住郑伯虎,既可以置郑伯虎于死地,免除他的后患,也可以把柳汉臣对他的怨气一笔勾销。
  原本热热闹闹的场景,顷刻之间变得冷清下来。戏不唱了,焰火也不放了,前来庆贺的客人也散尽了。徒有一张张桌椅板凳,以及散落在桌面的糖果瓜子,说明这里曾经是高朋滿座,喜气洋洋。
  县城所有的道路,都被警察和保安大队的士兵封锁了。
  三五成群的警察、保安大队士兵和柳府的佣人,在大街小巷拉网式的寻找着柳雪龙。呼喊声此起彼伏,惊扰着安静的孟津县城。凡是有带小孩的行人,一个也不肯放过。往来的行人一瞧那个阵势,吓得纷纷躲避。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处大门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从里面露出了郑伯虎的脑袋。冷冰冰的面孔上,闪着一双令人难以捉摸的目光。尽管出动了那么多人,却没有搜寻到柳雪龙的踪影。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就仿佛被蒸发了似的。
  柳汉臣失魂落魄地回到柳府,看见苏宛卿抱着柳雪凤站在大门外,心情越发沉重了。望眼欲穿的苏宛卿,多么盼望丈夫能给带来好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汉臣,”苏宛卿着急地问道,“还没有找到孩子?”
  柳汉臣悲痛欲绝地摇了摇头,说:“府里府外,几乎是用木梳蓖子过了一遍似的,也没有找到咱们的儿子。肯定是有人趁着给孩子过生日,潜入柳府绑架了他。”
  “快!”苏宛卿大声喊道,“快去抓郑伯虎!”
  柳汉臣猛然省悟,急忙带领着几个卫兵转身跑去。童绍坤闻讯后,也马上召集曹仁寿带领着全副武装的警察,将郑伯虎的房子包围了起来。这时,柳汉臣和钱芝峒也带着保安大队的士兵,荷枪实弹地赶到了。
  曹仁寿一脚踹开郑伯虎宅院的街门,冲进院子里一挥手:“搜!”
  保安大队的士兵负责警戒,所有的警察立即展开了搜查。堂屋里的灯光亮了,郑伯虎从从容容地走了出来。
  “曹警佐,”郑伯虎问道,“深更半夜的,你们要干啥?”
  曹仁寿冷笑着说:“郑大官人,我也是例行公事。柳大人怀疑是你绑架了他的儿子,派我来抓你。嘻嘻,多多得罪了。
  童绍坤厉声喝道:“甭跟他废话,绑啦!”
  几名警察不容分说,像饿狼似的一拥而上,将郑伯虎五花大绑起来。郑伯虎拼命挣扎着,吼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幕。
  “快!快!”柳汉臣急不可待地大声命令着,“赶紧搜查!”
  顿时,郑伯虎的住宅被翻了个底朝上,结果也没有搜出柳雪龙。
  童绍坤喝道:“把他押走!严加审问!”
  郑伯虎被押进了警察局,在刑讯室里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一盆冷水又把他泼醒了,泼醒了再用刑。如此反复,郑伯虎始终不喊不叫,甚至没有呻吟一声。就连童绍坤都含糊了,自他当上警察,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硬汉子。
  “郑伯虎,”柳汉臣说道,“我不想难为你。只要你交出孩子,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
  郑伯虎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柳汉臣,你杀了我的儿子,吞了我的牛虎铜案,又想给我按个罪名斩草除根,你好歹毒!”
  钱芝峒生气地说:“郑伯虎,那天我已经给你讲的很清楚,你的儿子郑小虎,是河洛道尹胡韬略直接给孟津警察所下的处决令,不是柳大人所杀。而那件牛虎铜案,也被省督军张镇芳点名索要,柳大人迫不得已而献了上去。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拿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出气?”
  郑伯虎冷冷地笑着说:“你不必跟我花言巧语!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他柳汉臣又能好到哪去?你口口声声说,他的儿子是我绑架的,你有什么证据?”
  柳汉臣见钱芝峒还要向郑伯虎解释,便一把将他拉开,怒气冲冲地说:“不要对牛弹琴啦!”
  郑伯虎阴冷地笑着说:“柳汉臣,今天你总算尝到了失子之痛的真正滋味儿!”
  柳汉臣愤怒地一把抓过皮鞭,高高地举了起来,但他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又将手慢慢地放了下来。只见他把皮鞭一扔,恨恨地走出了刑讯室。他情知再拷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得放弃了审问。钱芝峒也无可奈何地尾随着柳汉臣,匆匆地离去了。
  曹仁寿巴结地冲郑伯虎翘起了大拇指,说:“郑大官人,你真不愧是条硬汉子,铮铮铁骨,曹某人钦佩之极!刚才对不住啦!县太爷亲自坐阵,我不得不手下无情啊!”
  郑伯虎一口血水啐在了曹仁寿的脸上。
  曹仁寿气急败坏地喊叫着:“你……你他娘的是疯狗?”
  郑伯虎怒不可遏地骂道:“姓曹的,你小子拿了我的青铜爵,竟敢往死里整我!老子可是道上的人,我要是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你一家老小都别想活命!”
  曹仁寿由不得心里一惊,说:“郑大哥,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警佐,能有多大权力?你总不能叫我为了你,把前程丢了吧?”
  郑伯虎威胁地说:“曹仁寿,你得罪了黑道,照样是个死!”
  曹仁寿闻听,由不得打了一个冷战。想那郑伯虎是个心狠手黑的大盗墓贼,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得罪了他,犹如得罪了阎罗王,十颗脑袋也能叫他砍了。想到这里,曹仁寿的心突突地跳得发慌。他忙捂着胸口,直奔童绍坤的办公室。
  曹仁寿殷勤地给童绍坤上了一支香烟,又亲自打燃打火机给他点上。
  童绍坤吸了几口烟,说:“咱们把郑小虎的脑袋砍了,原本以为有胡韬略给撑腰,可谁能想到他却翘辫子了。如今柳汉臣依然当着县太爷,是咱们的顶头上司。这桩案子,咱们只能是糊涂和尚念糊涂经,给郑伯虎来个屈打成招,免得柳汉臣找咱们的麻烦。”
  曹仁寿眼珠子一转,嘿嘿地笑了几声:“所长大人,这件事情您要是不跟我讲,甭说是一个郑伯虎,就是十个八个郑伯虎,屈打成招也就屈打成招了。可既然您跟我说了,就是信得过我,把我当成您的心腹看待,是不是?我既然都是您的心腹了,要是不跟您讲心里话,那就是不忠。是不是?”
  童绍坤问:“办郑伯虎一个绑架罪,有什么不妥吗?”
  曹仁寿煞有介事地说:“所长大人,不是不妥,而是大大的不妥。您老想啊,郑伯虎是何许人也?他是黑白两道出了名的老盗墓贼,江湖人称‘邙山鬼盗’,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霸气、匪气和鬼气。就算我们用尽了刑法,他也不会屈打成招的。如今,郑伯虎把这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记在了柳汉臣的头上。郑柳两家誓不两立,与你我有什么相干?”
  童绍坤说道:“那依你之见呢?”
  曹仁寿说:“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郑柳两家结下世仇,谁死谁活,咱们只管在旁边看热闹,何必要把自己搅进去呢?”
  童绍坤说:“郑小虎死在咱们的手里,郑伯虎岂能不忌恨在心里。”
  曹仁寿嘿嘿一笑说:“咱们杀郑小虎,那是奉了上峰的命令,不敢不执行。如今咱们放了他郑伯虎,他还会跟咱们记仇吗?”
  童绍坤由不得连连点头,说:“主意嘛,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柳汉臣是一县之主,放不放郑伯虎由他说了算。我们贸然给放了,你不怕柳汉臣跟咱们翻脸?”
  曹仁寿说:“柳汉臣自上台以来,把推行仁政喊得山响。咱们跟他摆明了释放郑伯虎的理由,叫他开口放人,咱们还有什么责任?”
  童绍坤想了想,说:“好吧,你叫我好好琢磨琢磨。”
  几天过去了,童绍坤满脑子都是如何开脱郑伯虎,直到觉得憋的差不多了,这才衣冠楚楚地走进了县知事衙门,敲开了柳汉臣办公室的房门。此时,柳汉臣正在看一份文件,钱芝峒立在一旁等待柳汉臣的批示。
  “报告!”童绍坤站在办公桌前,向柳汉臣毕恭毕敬地敬了个礼,“卑职前来向大人汇报郑伯虎的案情。”
  柳汉臣摆了摆手:“坐吧。”
  童绍坤:“是!”
  童绍坤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柳汉臣。
  柳汉臣问道:“童所长,郑伯虎有口供吗?”
  童绍坤说:“报告大人,警察所什么刑具都用上了,郑伯虎就是不肯承认绑架了小少爷。如果继续用刑,恐怕他的性命就难保了。大人,卑职实在无能。动用了所有的警力,也没有查到任何证据。”
  柳汉臣端起茶杯饮了两口,极力摆出平淡的样子说:“若是绑匪所为,他们绑架小少爷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钱财。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哪家绑匪提出过赎金的要求。绑架我儿子的人,不是郑伯虎,又会是哪一个呢?”
  童绍坤连忙随声附和地说:“卑职也是这么想的。可按绑架定郑伯虎的罪,总要有点证据。这个家伙简直就是铁板一块,打死也不肯松口。我就怕再这么整下去,他一旦死在刑讯室,那麻烦可就大了。”
  柳汉臣蹙起了眉峰,颇显不快地注视着童绍坤说:“你的意思是把他放了?”
  童绍坤刷地立正站好:“不,不是释放,是欲擒故纵。”
  柳汉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童绍坤,好一会儿才说:“说说看吧,怎么个欲擒故纵。”
  童绍坤说道:“郑伯虎铁板一块,叫他死在审讯室,反倒便宜了他。如果小少爷当真是郑伯虎绑架的,他若是死了,那么追踪小少爷的线索也就断了。我们不如表面上放郑伯虎出去,暗中派曹仁寿将他监视起来。只要发现蛛丝马迹,就立即收网。”
  柳汉臣问道:“你能确认小少爷安全无恙吗?”
  童绍坤说:“小少爷失踪的当晚,我们就把郑伯虎抓起来,他就是想加害小少爷,恐怕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柳汉臣点点头说:“你讲得不无道理。好吧,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童绍坤直挺挺地来了个立正,说:“卑职遵命!”
  说完,童绍坤又向柳汉臣敬了个军礼,然后大步走出了办公室。柳汉臣望着童绍坤的背影,禁不住摇了摇头。
  钱芝峒担忧地说道:“大人,童绍坤的‘欲擒故纵’,怕是别有用心。他派曹仁寿负责监视郑伯虎,更是叫人不放心啊!”
  柳汉臣冷冷一笑,说:“我怎么会看不懂童绍坤的狼子野心。你从保安大队挑选几个精明强干的人,亲自去把郑伯虎监视起来。只要郑伯虎不失踪,小少爷就有救。”
  钱芝峒说:“好,请大人给保安大队打个电话,我现在就去挑人。”
  柳汉臣立即绰起电话筒,给保安大队下达了命令。钱芝峒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走出县知事办公室,直奔保安大队。
  且说童绍坤满心以为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哄骗住了柳汉臣,便马不停蹄地去找曹仁寿,赶紧去监狱释放郑伯虎。曹仁寿接到童绍坤的命令,更是眉飞色舞,一溜风地去了监狱。
  阴暗的牢房里,几乎不通风,臭气熏天。镶嵌在墙壁上血迹斑斑的铁链子,锁着伤痕累累的郑伯虎。连日来的严刑拷打,把郑伯虎摧残的脸色憔悴,形如枯槁。然而,任凭狱警怎样残酷的折磨,郑伯虎也没有说上半句求饶的话。此刻,郑伯虎已经视死如归,而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远在黄河渡口的妻子孙秀霞。倘若自己一旦命归西天,身怀六甲的妻子,将如何孤身面对凄惨的命运?昏昏沉沉的郑伯虎忽然听见牢门“咣当”一声响,便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见走进来一个警官。他定睛一看,认出了来人正是曹仁寿。
  曹仁寿一脚迈进牢房,便扯着嗓子叫喚起来:“来人呐,快把郑大官人放下来!”
  狱卒闻听,连忙走进牢房放下了郑伯虎。
  曹仁寿殷勤地搬过一把凳子放在郑伯虎的跟前,讨好地说:“郑大官人,请坐吧!”
  郑伯虎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曹仁寿说道:“我在童所长和柳大人跟前为你说尽了好话,总算是有了转机,答应放你了。郑大官人,该做的我都做了,你的人情,我也算有了交待。”
  郑伯虎淡淡地一笑:“曹警佐,这人情岂能说勾销就一笔勾销了?”
  曹仁寿着急了:“你还要怎么样?”
  郑伯虎说:“你瞧瞧我这副样子,没有你的帮助,我走得出孟津吗?”
  曹仁寿更着急了:“你还想让我把你送出去?这要是让柳汉臣知道了,我还想活吗?”
  郑伯虎没有回答,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曹仁寿吓得慌忙捂住了耳朵,那张狡诈的脸上没有了一点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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