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4）

　　【1】
　　洪石涛在山洼乡政府一早出发，带上被褥及简单的日常用品，到杜沟镇初级中学报道，学校正在召开校委会。虽说从山洼乡政府到学校不远的距离，又与杜沟集镇相邻，但洪石涛一路走来，左拐右拐迎着太阳光线，还是出现了满脸的汗水。洪石涛只好等着杜沟镇初级中学校委会召开完毕，才能见到校长正式报道。
　　洪石涛也不闲着，就在校园散步。农村学校办学条件就是差，没有一栋教学楼是高高的楼房，都是些一层式的砖木结构青瓦房，操场都是泥土院坝，两副篮球框子亮堂，证明师生打篮球的运动频率非常高，不然篮球框子也不会发亮了，更没有绿草坪供学生们观赏，有几棵春树在操场边沿，倒有些引人注目。洪石涛步行到春树身边一看，在一人高的树干以下，有人为的刀刻印记，印记上好像依稀有人的名字出现。此刻，洪石涛童心初起，扬起一只手触摸一下春树上的名字。从名字的笔画看，洪石涛在名字的中间，忽然发现中间的那个字，与自己名字中间“石”相同，但后边一个字非常模糊，洪石涛使劲睁大眼睛，也没有看清楚后边那个字的笔画。洪石涛离开那棵春树，默默地笑了起来。
　　杜沟镇初级中学，最优越的风景线是与山水相连。相邻一条小河界面不宽，但水中活跃有鱼、虾、螃蟹、鳖、水鸟等古老的水生物。这条小河水潭极少，裸露的石头似乎占住了小河界面的全部，那些哗啦啦的流水，几乎都是从石头之间潺潺流过。流水声虽小，但像是一首首乐曲动听悦耳，让人心旷神怡。
　　一座座山峰在杜沟镇初级中学周围形态各异。一座较大的山峰不仅遮挡了学校全貌，而且也把一条小河流拉长了许多。尽管山峰遮挡了杜沟镇初级中学全部，但蔓延在山峰上的庄稼及一片片山林，被微风轻轻一摇晃，像是一层层波澜在闪现。从山峰的另外一端还可以时不时地看到，一群美丽的鸟儿，在庄稼地里腾空跃起，又从天空落进树林里，却传来了一阵阵美妙的脆鸣声。
　　洪石涛漫步到了杜沟镇初级中学的校门外，在相邻的那条小河里，洗了一把冷水脸。一只红尾巴水鸟，站在一个石头上，摇晃着身体，又闪了闪尾巴，立刻飞近了洪石涛的身边一个石头上站着。洪石涛对红尾巴水鸟并不好奇，他好奇的是红尾巴水鸟，静静地看着远方，远方只有茫茫的山峰和山野。洪石涛顾不上再看看身边石头上的红尾巴水鸟了，快速跳过了几个小石头，大踏步地迈进了杜沟镇初级中学的大门。
　　杜沟镇初级中学校委会结束了。有三个老师向校门口走来，其中一位老师大约是校长，看到洪石涛就急忙说道：“你是洪石涛，课已经给你分好了，两个班初一的语文课，当不当班主任再定！”
　　洪石涛倒觉得这位校长一见面交代任务非常干脆。
　　洪石涛也问了一句：“我住房在哪里？”
　　校长回答说：“住是没什么问题，找总务主任安老师安排！”
　　洪石涛要问过明白：“安老师在不在？”
　　校长回答说：“在，在办公室。快去找他！”
　　洪石涛对于杜沟镇初级中学的老师们，一个个都非常陌生，在平时也没有到过学校交往过，出现这种局面再也自然不过了。
　　洪石涛找到总务主任，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总务主任给洪石涛泡了一杯茶水，说道：“你在山洼乡政府工作，听说还干得不错，留在政府部门工作多好！”
　　洪石涛诚心诚意回答说：“山洼乡政府倒是留我，教师缺口大，就这样来了！”
　　总务主任还好，自我介绍说：“以后，就叫我安成林老师，不要叫主任什么的！”
　　洪石涛也做了自我介绍，接着担心地问道：“安主任，我的住房安排在什么地方？”
　　总务主任安老师回答说：“暂时让你受点委屈，住在学校大门口那个小间房，但自己还得好好打扫卫生，过去堆放过学校杂物！”
　　洪石涛没有和总务主任安老师多聊什么了，就急急忙忙打扫学校大门口给自己分配的那间小房间。小房间门洞规范，但窗眼小，过去似乎有人在此处做过饭菜，因为墙壁上还留有烟尘，墙角一处还有一个半边碗和一双筷子。洪石涛在这间小房间打扫卫生非常轻松，没有多长时间就很快打扫完了。洪石涛就把自己被褥和日常生活用品放到了小房间。杜沟镇初级中学那位总务主任安老师，他想得非常周到，忙完了自己的工作，抽时时间还到学校大门口那间小房间看望洪石涛。
　　总务主任安老师一到大门口，叫一声“洪老师！”接着说道：“铺门板没有新的，有一块旧的铺门板不好看，也只有这一块了，先用一用！”
　　洪石涛哪里讲什么条件，总务主任安老师这么一说，洪石涛就这样答应了。
　　【2】
　　每年阳历九月一日，都是中小学校秋季开学的日子。洪石涛不是因为工作的变故，而适应不了学校的工作，但他很快适应了学校的工作。开学的第一天，洪石涛分到初一年级五个班，和其他老师报名。
　　报名一结束，校长李天明找来洪石涛谈话，要他担任初一一（1）班班主任和初一（2）班,两个班的语文。一个周刚刚过去，校长李天明又找来洪石涛谈话，说是学校又新分配了一个大学生，也是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校长李天明让洪石涛只好代一个班的语文，兼任教务处干事，同时班主任也被取消了。
　　教书首先要学会备课，上课，批改作业，还有教育学生的职责担当等一系列的工作任务。备课这一环节，洪石涛有优越条件教务主任杨大臣，和他同带初一学科——语文。如果在备课环节上无法解决的问题，就直接请教教务主任杨大臣了。
　　教务主任杨大臣，今年四十出头，他为人谦和，没有架子，不喜欢张扬，工作认真负责，就是学生语文成绩不高不低，一直处在中等水平。这些等等因素，也许制约他在杜沟镇初级中学直到四十出头，都还没有解决他本身的职称问题。据说学校一贯沿袭下来的历史惯例，普通老师只要走上管理岗位，晋升职称都有希望，否则普通老师职称晋升问题，都是对着镜子看花。教务主任杨大臣之所以能够很快走进，学校这个教务主任重要岗位上，是因为前几任教务主任职称一晋升，说这原因这困难，直接放下教务主任不干了，几乎年年都这样。本来在学校考察和研究的基础上，今年开学教务主任说什么也轮不到杨大臣的头上。杜沟镇初级中学校委会整体意图是一位尚在哺乳期的三十来岁的女老师。这位女老师姓王，叫王霞，是杜沟镇一位副镇长的妻子。王霞老师在杜沟镇初级中学教书五年有余了。最后，王霞老师甩给学校一句话，等到哺乳期一满，一上班可以胜任教务主任一职。
　　洪石涛身边有了这样一位好的工作伙伴——教务主任杨大臣来帮助他成长，洪石涛是幸运儿。洪石涛和干行政工作一样，在工作上都比较积极上进。不会备课，洪石涛一有时间就和教务主任交流交谈。不会上课，洪石涛就主动听一听教务主任杨大臣老师同级的语文课；看杨主任怎么给学生上课，洪石涛也学着样儿，给学生怎么上课。
　　几个周下来，洪石涛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们授课，和他干农村工作一样，非常轻松自然了。在期间，洪石涛还不断地邀请教务主任杨大臣听他的课，指出课堂环节上出现的不足。洪石涛要求只说缺点，不说优点。优点是完整的表现，更是一个人应该追求的目标；暴露出来的缺点，那是一个人优点当中的不幸，要及时修正过来。
　　洪石涛在工作上主动请教谦虚学习，教务主任杨大臣在教师例会上，做了肯定表扬。没有代课的专职校长李天明，还不知道洪石涛，在工作上有这样的积极表现，在教师例会上也附和着教务主任杨大臣的语义，对洪石涛一开学有这样的工作状态，也进行了点评。点评里说道：洪石涛是刚刚参加教书的大学生，又从事了一段时间的行政工作，在教师工作岗位上有这样一种积极上进的工作表现，是难能可贵的。
　　洪石涛尽管自己在工作上受到了学校相关领导的好评，但学校的核心工作就是提高教学质量。如果一个老师教书再好，但学生教学质量水平太差，对于教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了，也许会对老师另眼相看。洪石涛一到学校报道的一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洪石涛备课要请教，上课要学习，问题要研究，批改作业要谨慎。洪石涛想到了这些，当然也在学生课堂上付诸行动了。
　　洪石涛毕竟有扎实的基本功，在学识上和为人处事上，算是一位有素养的合格教师。洪石涛除了教书本质工作外，教务处的工作也干得井井有条，给教务主任杨大臣减轻了不少的工作负担。该在教务处加班工作的，洪石涛毫不推辞保质保量完成，不出现任何纰漏和差错。虽然教务处有两位教师兼干事，但一位女老师父母多病，经常请假需要回家看望照顾，教务处的一些工作，就自然要让洪石涛分但不少，但洪石涛没有任何怨言，而且积极主动配合教务处主任杨大臣完成相关工作任务。
　　【3】
　　洪石涛走上教育工作岗位，与农村工作的确大有区别，老师和学生都是每天要接触的对象，工作和生活环境大大缩小了，工作关系不像农村工作那样有多么复杂。课备好了，课上完了，作业批改结束了，剩下的时间都由自己安排了事。
　　杜沟镇初级中学图书室，陈列的书籍并不多，来来往往借阅书籍阅读的学生也不多。应该说杜沟镇初级中学按照在校学生比例来看，在近六百学生当中，热爱读书的学生应该不在少数。再说，学生课余时间有的是，老师课堂作业也不算多，学生能够抽出时间阅读课外书籍，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老师要经常坚持培养学生阅读习惯，好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什么事情，似乎只要有了自觉性，一个人的惰性问题立马就会解决了。
　　这是洪石涛几次到杜沟镇初级中学图书室借阅图书，初次发现学生阅读习惯，给他的初步印象不太好。在洪石涛看来，学生在他短短的语文教学中，尤其是写作文时大部分学生无话可写，能够把作文写成作文上的要求，在全班四十几个学生当中屈指可数。洪石涛是汉语言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深知一个学生没有好的语文素养，在学习上理解问题分析问题等，将来一定会存在障碍。同时，洪石涛自己也非常明白，要给学生教好语文这门学科并非易事，看来要如何培养学生在语文学科上取得好的成绩，摆在洪石涛前面的工作难度还是相当艰巨的。
　　洪石涛为了在给学生作文教学辅导上，获得一些作文辅导教学经验，听了初一语文老师两节课，听了初二年级一位语文老师一节课。三节课作文辅导，洪石涛认真做好了听课笔记，又与两个年级的语文老师交换了意见。洪石涛觉得有两点值得肯定，一是多年的任教语文老师，教学经验丰富不说，而且在课堂组织教学方面特别有效果，学生学得轻松；二是在课堂学生管理方面和问题预设方面恰到好处，学生乐意接受。除了以上两点以外，洪石涛重点请教了多年的语文教师，在指导学生阅读量方面，提高学生写作能力，有什么好的成功经验。教过多年的语文老师总结到，成功的经验倒是没有，要提高学生写作能力，阅读习惯要养成，日积月累学生写作能力自然就提高了。洪石涛也有关于对自己写作经验，最后都还是聚焦到了学生阅读上。
　　指导学生在作文上的写作，当然与其他写作要求和方式是有所区别的。洪石涛在两次给学生布置记述文写作，在批改作文方面和给学生下评语时，特别是学生在笔下有精彩的片段，还主动找到学生，共同欣赏共同交流写作过程中的感受和经验。让学生谈写作经验，来提高学生的写作水平，这是洪石涛在刚刚走上教学岗位上的一点尝试，与老师拿着学生作文，读给学生的范文是大有区别的。
　　想要提高学生写作水平，唯一的办法只有在老师有计划阅读的基础上，加大学生的课外阅读量和平时的写作训练，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洪石涛说到做到，洪石涛亲自给本班学生拟定了一个阅读计划。洪石涛在学生阅读计划中要求到，每一个学生一学期，阅读五十万字的阅读内容，一学期要写小作文十五个，学生相互修改要有点评。洪石涛这一阅读计划，他所代初一（1）班学生，在图书室借阅图书的学生慢慢多起来，学生的阅读兴趣，也在慢慢高涨起来。学生毕竟是学生，学生只要在老师正确的引导下，学习氛围或者学习兴趣，还是能够逐步向好的方面发展。
　　洪石涛在教学上能够积极想办法，让自己的教学水平和教学能力尽快提高，这种对工作认真态度和上进精神，是值得肯定和提倡的。这和洪石涛在农村工作一段时间，他一贯养成良好的工作作风是分不开的。洪石涛在农村工作一段时间以来，农村工作培养他教育了他，尽管由于社会分工不同，加之洪石涛也没有什么好的工作业绩出现，但洪石涛自己一致认为，我们干什么事情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4】
　　杜沟镇初级中学一些教师都是当地老师，这和洪石涛了解到山洼乡政府一些干部，也是当地干部一样。所不同的是在山洼乡政府的当地干部，能够在工作时间内帮助家里劳动，而杜沟镇初级中学当地一些教师，一般都在礼拜六或者礼拜天，回家帮助家里劳动。这一点，在当地各机关工作的地方干部，都有共同的特点。这是，我国一工一农乃是国家干部结构方面表现的基本特征。
　　洪石涛在进入杜沟镇初级中学，已经过去了几个星期，在礼拜天里，杜沟镇初级中学在校的教师寥寥无几，几乎是空空荡荡的一所学校，想要热闹非凡，只有学生到校即刻起。尽管学校在节假日里人烟稀少，但洪石涛不显得孤独。
　　与杜沟镇初级中学相邻那条小河流，是洪石涛拿着教课书，或者教课书方面的参考资料，还有其它的书目，洪石涛就会走出学校大门,坐在小河流一个石头上，要看到一定的时间在返回学校。洪石涛当了教师，看书的习惯有了一定的发展方向，所看的书籍和一些资料，都是与教学有关的内容。对于语文学科来说，阅读范围扩大一点，甚至在阅读时杂一点，也未免影响了语文教学常规工作。语文学科老师能够相信这个道理。当然，对于学生来说，用老师的阅读经验来指导学生的阅读范围，也是一种参考值。洪石涛当然一边工作，一边在思考这方面的问题。洪石涛现在思考问题，在思维上有了一个相当大的转变，要把农村工作思路转变为教育事业发展方向，这种新的思考问题方式在逐步发生变化了。
　　现在，洪石涛由于在杜沟镇初级中学工作固定不变，而且也不像农村工作那样，跋山涉水辛辛苦苦才能走进千家万户。洪石涛路程少了，话也少了。想多说话，要么和学生老师，要么和文字打交道。洪石涛恐怕最多的是与文字交流的最多。这种方式虽然话不多，但从文字方面心灵上的互通来往，似乎比起真正口头交流起来，从质量方面看更胜一筹。与学生说话多起来，在课堂上最好证明。教育教学工作是一种人的教育，人的成长在变化，人的思想在走进一段过程的成熟期变化无常。好多教育家指出，人不是不变的真理。人变了，一切教育手段和措施，都进入了深水区，需要教育工作者去探索解决。
　　如果说农村工作是粗线条式的人的工作，那么教育教学工作也就是细致入微的人的工作。但工作的对象发生了变化，一个是成人工作，一个是未成人工作。未成人工作老师是大包大揽的一项工作，而成年人工作最重要的是，要做一个合格的国家公民的教育。两种工作两种教育孰轻孰重，洪石涛觉得未成人的教育工作至关重要。
　　在这个问题上，一次洪石涛在礼拜天中午学校操场上，遇见杜沟镇初级中学校长李天明。李天明校长对洪石涛说道：“是农村工作好做些，还是教育工作好干些？”
　　洪石涛见李天明校长笼而统之言词，不好正面回答这方面的问题，说道：“倒要看那一方面的问题。是思想，是具体什么工作。如果是思想问题都差不多；如果是具体工作就千差万别了！”
　　这时，李天明校长说了一句洪石涛认为心梗的一句话：“学校工作发展空间不大，在政府部门工作前途无量！”
　　洪石涛不假思索说道：“学校工作还是安逸些！”
　　李天明校长没有给洪石涛一个笑脸，转身就走开了。
　　洪石涛在学校工作期间，像校长李天明主动与他洪石涛交流的老师，还是教务主任杨大臣最多。除开本质工作之外，教务主任杨大臣，偶尔也谈起洪石涛在政府部门工作条件多优越，为什么要到教育系统来工作，多好改行的机会都不利用好这样的大好机会。人生有几个这样的机会，一旦失去了，可能永远抓不回来了。当洪石涛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即有遗憾，也决不能让遗憾打倒了自己，当初能改行的机会是有，不是自己能够左右得了的。自己家庭一无政治背景关系，而无经济基础作为坚强的后盾，唯独自己对改行这项工作认识不清，更不知道若是自己改行了，前进道路上是不是一片光明？
　　教务主任杨大臣这些话，在洪石涛耳边其实吹响过好几次，洪石涛模棱两可也无从回答。从行政工作转入教育工作，当然老师一些看法再也正常不过了。在这个问题上洪石涛心里，有无思想斗争和隐隐作痛的感觉，也许有，也许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