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0—13）

　　【10】
　　关于山洼乡党委书记张诗友帮助洪石涛改行的事情，洪石涛暂时不装在心里。如果改行成功，洪石涛就在山洼乡政府工作。改行不成还是教书去，洪石涛再不去想多了。通过农村工作锻炼，说实在话农村工作还是相当苦，看似一些简单的工作，但包含了复杂的工作成分。好多事情处理不当，工作将会变成被动局面不说，还会带来老百姓指桑骂槐的咒骂声。
　　洪石涛知道组织上，既然在山洼乡政府安排他临时性工作，就一定不会是长期的工作，眼下教师紧缺这是各学校出现严重的现实情况，那么洪石涛教书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只不过是还没有真正开学罢了。一旦开学，杜沟镇初级中学也一定会向杜坝区公所要人，到那时洪石涛不得不离开山洼乡政府了。
　　洪石涛一贯遵守工作纪律的一个好青年，他还是到了花竹村继续工作。目前洪石涛张民峰把重点工作放在了村级道路的建设上。花竹村在修路上，出现了一些路段工程大，农户根本承受不那么大的工程量，不得不向驻村干部和村干部提出意见。
　　好的意见当然采纳。张民峰和花竹村干部通过商讨，像那些路段工程量大的问题，可以采取评估的办法，最终可以集中村民小组的劳力来解决。花竹村村民在修路的问题上，给驻村干部和村干部没有带来好多难题，各家各户修路的进展情况都比较顺利，而且每一个村民小组的修路任务基本接近了尾声，剩下的都是一些工程量大的路段了。
　　花竹村修路各项开支的总数，村文书赵育成已经统计出来了。集资修路，所有开支花费都得由各家各户掏腰包，最后计算到每一家到底要集资多少钱，这一个敏感的问题，花竹村必须要解决好，必须拿出可实施的方案，向花竹村广大村民要有一个好的交代。
　　刚开始，花竹村先向信用社贷款修路，贷款是要付给信用社利息，利息承担的对象都是花竹村的各家各户。好在过去，在花竹村准备修路的时候，有少数村民交了一部分修路集资款，这不能解燃眉之急。因此，花竹村村级公路倒是要修通了，但信用社的贷款数量，给花竹村干部带来了不少的烦恼。
　　经过驻村干部和村干部的共同努力下，花竹村修路的集资款到每家每户的任务数，已经计算出来。改善花竹村村民交通条件已成现实，也是广大村民看得见，摸得着的一件实事。但驻村干部和村干部最担心的是，村民能否顺利把集资款交上来，那将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原因只有一点，村民前一段时间，刚刚完成了国家税收任务，还有少数村民尾欠部分，现在接着收缴修路集资款，是否操之过急村民承受得了吗？
　　花竹村驻村干部和村干部分头召开了村民小组会议，在会议上宣布了各家各户，集资修路的需要承担的费用数。村民对修路集资款上缴没有多大意义，但好多村民提议要把收缴款项朝后延期，同时村民们也知道修路费用，都是信用社贷款在垫付，不及早还款，利息是越累越多，最后还是村民来担当。
　　花竹村不少的村民，在修路集资款上缴显得非常积极，宁愿向亲朋好友借款上缴，也不情愿背负信用社贷款利息。这样一来，集资修路的贷款数，在村民克服了一切困难，想尽了一切办法的情况下，在短短三天之内，信用社的贷款数完成了三分之二。值得向花竹村村民鼓掌致意！人民是真正的英雄！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价值的真正体现者！
　　洪石涛看到了花竹村村民，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山里，他们不屈不挠那种执着的勤劳奋进精神，一个困难迎着一个困难上，为改变生活环境和提高自己的幸福生活指数，不管山有多大，路有多艰险，拼着一条命也要往前冲。就拿集资修路来说，全体村民义无反顾毫无怨言，积极投身到修路热潮之中。全体村民不仅要集资，还要自己出劳力修路，在这种情况下村民还确保了修路任务如期进行......
　　洪石涛在花竹村工作，有了以上这些丰富的心得体会，一时也想不完，一时也学不透，但看到了老百姓只要喜欢做的事情，就能聚焦不小的力量，在老百姓当中好像没有什么完成不了的事情。
　　【11】
　　张民峰知道洪石涛在山洼乡临时性工作，可能快要离开山洼乡政府到学校教书去，在花竹村工作也许都是暂时的了。花竹村村干部也知道洪石涛，要离开花竹村恐怕是早晚的事情。因此，花竹村有些工作任务，就不让洪石涛承担多少。
　　洪石涛可以不带任何工作任务，随便跟着张民峰或者村干部一起工作。洪石涛不是这种想法，尽管肩上没有工作重担，但洪石涛利用喜欢写新闻报道的特殊爱好，就把花竹村关于村民集资修路中，涌现出来的党员干部和村民的先进典型，洪石涛趁工作之便利，对相关党员干部及村民进行采访，和第一手材料的准备工作。
　　张民峰看到洪石涛在工作之余，在工作笔记本子上写写画画，密密麻麻记录了不少的文字内容。
　　张民峰不仅好奇地问道：“花竹村修路的好人好事，你不是报道过吗？还有什么可写的。”
　　洪石涛回答说：“这里的村民太朴实了，特别是他们在集资修路上，村民们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光凭新闻报道，我觉得远远不够。我要把他们那些吃苦耐劳的先进事迹，再重新构思宣传一次。这算是我在花竹村工作的总结！”
　　洪石涛把话说得太深奥了，张民峰这么一听，很容易激动起来。张民峰对洪石涛说道：“不至于这样。我在花竹村长时间驻村工作，曾经在工作上遇上了不少感人的故事，可是后来把这些故事一想意义不大。可能我的理解水平有限，不像你是大学生，感情丰富思想远大！”
　　洪石涛深有感触回答说：“我把这些感人的事情写出来，能不能发表我不在意，主要是把老百姓可贵的精神记录在案。再说，我能不能离开山洼乡政府和花竹村，到现在我还不知道！”
　　张民峰晓得洪石涛的心思，挑明了说道：“张书记帮你改行，改了才算得。过去一位在山沟里教书的年轻人，在张书记的帮助下，都没有改过来。原因非常简单，教师人数紧缺不能改。一个个老师都不想叫书了，我们下一代怎么办！”
　　洪石涛一边听张民峰的话，自己一边也没有任何依据，来说服张民峰突如其来的说教。
　　洪石涛慢慢吞吞回答说：“其实对于我改行的问题，我从来没有报多大希望。张书记有心帮我改行不教书，有恩于我我记住。改行不行，我就教书去，在哪里都是为党为人民工作！”
　　张民峰听了洪石涛一席话，越听越有意思，立即冒出一句话：“洪石涛还有政治头脑，思想境界还蛮高的，佩服！”
　　张民峰话一停止，洪石涛也不想多说话了，专心整理他的记录材料。
　　现在，无多大工作压力的洪石涛，在花竹村五个村民小组，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独自都跑了一个遍。洪石涛走在还没有真正完工的村级公路上，到村民农户家中看一看，在一些崎岖的山道上来回走一走......洪石涛似乎知道，在花竹村工作也许是短暂的，也许随时都有可能接到通知，要到杜沟镇初级中学报道，接着新的工作，又要即将开始了。
　　花竹村的村干部既讲情又讲义，对洪石涛的盛情款待接踵而来，虽然是农村一般化的宴请，但洪石涛面对这种深情厚谊是无法言表。
　　先是村支书任小建在家里专门宴请了张民峰洪石涛，还有几个村组干部，热热闹闹在村支书任小建家吃了一顿饭菜。
　　一天晚上，洪石涛和张民峰在花竹村村长家，吃了一顿晚餐。晚餐很丰盛，张民峰喝醉了酒，睡觉时，还是洪石涛帮他洗脸洗脚，方才帮他上床睡觉。
　　村文书赵育成家一只公鸡，被妻子一竹竿打断了一只腿，就顺便杀了这只公鸡，在家里安排了十个菜。村文书赵育成就邀请了张民峰洪石涛，还有村支书任小建及村长何秀山，在家吃了一顿饭菜。
　　花竹村一户村民热情好客，不管谁在花竹村驻村，一年半载都是被邀请去吃上几顿饭菜。到花竹村工作的洪石涛到这户村民家吃过一顿饭。这一次又被邀请去吃饭。洪石涛只讲客气，再不想麻烦这户村民了。结果推辞不掉，只好和张民峰一同去了......
　　【12】
　　洪石涛在花竹村工作不仅顺利，而且在与村民打交道人的情感上，似乎也收获了不少。一天，村长何秀山通知在花竹村工作的洪石涛要回乡政府。洪石涛问这消息是怎么来的，村长何秀山回答说，是山洼乡政府广播上通知的，什么事情没有说。洪石涛为求得消息准确，他找到正在花竹村公路上，指导一户村民修公路外石坎的张民峰。张民峰回答说，广播上的通知，大约有时我们错过了广播的时间，山洼乡政府有时专门通知个别乡干部，回乡政府也是正常的事情。我们没有听到通知，其他人听到了通知，你应该相信。你回到乡政府就知道了。
　　洪石涛此刻在心里稀里糊涂有些窃喜，仿佛间自己真的要回到学校教书了。洪石涛盼望教书，也不算是一种盼望。是教书，还是能够改行从政，洪石涛站在十字路口上左右打算，在人生两条道路上，是否攀附那一头，其实洪石涛都在摇摆中。
　　当洪石涛兴高采烈满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山洼乡政府，只有副乡长阮民晖，在乡政府赶写什么材料。洪石涛一把推开副乡长阮民晖的门，叫了一声阮乡长。
　　副乡长阮民晖不抬头，侧着一张脸说道：“在花竹村广播上，听到通知了，你还是回来晚了一天。杜坝区公所正式通知你，到杜沟镇初级中学教书!”
　　这时，洪石涛大脑有点慌乱，问道：“是马上走？”
　　副乡长阮民晖回答说：“不要慌张，要把花竹村工作手续交代一下，特别是税收工作，要向花竹村村干部交代清楚，还有财政所有无票证之类，手续清楚才能离开山洼乡政府。”
　　洪石涛又说道：“花竹村的税收和税票，都上交到乡财政所。没有什么手续可交的了。”
　　副乡长阮民晖看了看洪石涛，回答说：“这是组织程序。”
　　洪石涛似乎从不清醒中回过神来了，也听懂了副乡长阮民晖话的意思，就悻悻地从乡长阮民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洪石涛回到宿舍，习惯性地躺在床上，他不去多想，想了也没有用。至于山洼乡党委书记帮助他改行的事情，也不能过问什么原因。很显然，也许是杜坝区公所那里行不通，也许是乡党委书记张诗友没有努力去争取。乡党委书记张诗友凭什么要死心塌地帮他改行，不教书要从政呢？洪石涛给乡党委书记张诗友付出了多少。洪石涛什么也没有付出，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没有邀请过乡党委书记张诗友，到杜沟集镇饭馆好好陪着吃一次酒菜等等。洪石涛想一想，这些因素还不重要吗？如果换位思考，你洪石涛如果是乡党委书记这一职，空手套白狼的事情谁愿意下狠心去给办理？
　　躺在床上的洪石涛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对于一些事情看得太极为简单了，进而又想得复杂起来。现在乡党委书记张诗友，虽然是一番好意要帮他改行不行，但不管怎么说心意在洪石涛看来，无须多想是诚实的。洪石涛在山洼乡政府，经过临时性一段时间的工作，人生经历和工作经历，加在一起足够一个人，思考一年两年或者更多年了。
　　洪石涛还是按照山洼乡副乡长阮民晖的要求很快回到花竹村。一方面给张民峰和村干部，把他要到杜沟初级中学教书的事情告知了；另一方面把他在花竹村工作上的事情，也向张民峰和村干部交流了。其实洪石涛在花竹村和山洼乡政府，没有什么手续可交。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洪石涛，在花竹村给三户村民垫支的税收款项，共计一千一百元整还没有还到手，但张民峰和村干部向他保证能够帮到这个忙。
　　现在，洪石涛按照组织程序不得不顺着要求走一次。洪石涛从花竹村回到山洼乡政府，离开学只有两天时间了。洪石涛在山洼乡政府见了一面党委书记张诗友，党委书记张诗友只字未提改行从政，这回事没有成功的缘由。党委书记张诗友不知道是谁向他说了，洪石涛手里有为花竹村宣传典型的材料非常不错，要洪石涛把这些典型材料可否留下，洪石涛同意了，亲自把花竹村的典型材料交到党委书记张诗友手里。
　　乡党委书记张诗友接过材料向洪石涛说道：“没有把你要过来，真对不起你。其实教书比行政工作强多了！”
　　洪石涛只是笑了笑而已，也在回答说：“张书记为我操心，事情没有办成我不怪你，哪里工作都一样！”
　　【13】
　　洪石涛准备隔天一早到杜沟镇初级中学报道，但山洼乡乡文书吴可吉要请他吃中午饭，饭后也可以直接到学校报道。乡文书吴可吉一顿中午饭，安排在杜沟集镇饭馆。被乡文书吴可吉邀请还有其他乡干部，和家住㟫水县城一男一女两个朋友。
　　在酒桌上，洪石涛推辞不了不喝酒的理由，多多少少也得和山洼乡政府那些干部，还有乡文书吴可吉的朋友喝上几杯。洪石涛几杯酒下肚，感觉难以承受，似乎马上要呕吐的迹象出现了，但洪石涛还是强装着笑脸忍了回去，赶忙要饭馆服务人员端来了一小碗饭吃。
　　酒桌上的时间是似乎没有时间限制。因此，洪石涛没有在时间的支配下，却耽误了当时到杜沟镇初级中学报道的时间。洪石涛报道没有时间限制，只要赶到杜沟镇初级中学开学前报道也不为迟。
　　尽管洪石涛没有到学校报道，但洪石涛计划第二天一早必须到学校报道。此时，他也不想在酒桌上看着乡文书吴可吉，与他们的朋友们饮酒划拳的热闹场面，更不想在酒桌上一直待下去，等着乡文书吴可吉朋友们一同回乡政府。于是，洪石涛在酒桌上找了一点理由，说要回山洼乡政府准备收拾带走的一些东西到学校报道。乡文书吴可吉也不把洪石涛强行留在酒桌上，陪他们多少喝一点酒，就此答应了洪石涛提前离开了杜沟集镇饭馆，回到了山洼乡政府，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到山洼乡政府一位送信的邮差，看到洪石涛从山洼乡政府男厕所一出来，叫了一声洪石涛的名字，让他取一封信件。洪石涛从邮差手里接过信件，信件在洪石涛手里好像沉甸甸的。洪石涛也不去猜想这封信件是谁给他寄来的，从信封地址上看，是洪石涛的家乡河柳乡政府寄过来的信件。
　　洪石涛拿着信件回到宿舍不那么十分激动，就在宿舍门口，拆开信件一看，洪石涛并不吃惊，知道了是河柳乡政府女干部宋香菊写来的信件，就是经河柳乡政府副乡长蒋大臣，准备给他洪石涛介绍的对象。居然宋香菊很快写来了一封信件，信件的内容涉及很少关于准备恋爱方面的事情，宋香菊在信件内容谈论最多的是工作上以后的打算，在信件的末尾有两句话值得洪石涛深思：一是宋香菊抽时间要到洪石涛单位看望他；二是宋香菊要求洪石涛回信，能不能两人确定朋友关系。
　　不一会儿，洪石涛看完宋香菊给他写来的信件之后，洪石涛对这封信件不止看了一遍，而且看了两遍，确实被信件中的一些感人的语言，似乎深深牵动了洪石涛的情思。洪石涛不得不迅速拿上笔，找来了写信的纸张，坐在桌子前方，动笔开始给宋香菊写回信了。
　　洪石涛一口气给宋香菊写满了三张信纸，自己连续又读了三次，发现有三个字写错了。洪石涛把三个错字一圈掉，顿时语句也更加通顺了。洪石涛只觉得好像这三个错字，在和他开什么玩笑，故意在提醒他写这种信件要认真，宋香菊看了一定会为他留下好的印象。洪石涛这样想一想，在他把信件装进信封的时候，洪石涛在不知不觉中，微微地笑了起来。
　　天擦黑时，洪石涛在与山洼乡政府，相邻的一条小河沟里洗了一个冷水澡。之后，洪石涛刚好走进乡政府的院落，发现在自己宿舍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洪石涛走近了才看清楚是花竹村一个村民，对走近了的洪石涛说道：“我是帮人给你还钱的!”
　　村民一句朴实的话，倒把洪石涛给蒙住了。不过洪石涛又对村民反问了一句：“为谁替我还钱？”
　　村民急忙回答说：“你给我们村民垫支的税收钱，你忘了吗？说你工作调走了，我顺便走亲戚，他们就把钱给我，让我给你还上!”
　　这个村民一边说一边就把一千一百元现金，交到了洪石涛的手上，并说道：“有时间，还是到我们花竹村去玩!”
　　洪石涛一答应，村民回转身就离开了。
　　洪石涛回到宿舍刚把门关上，又有人立刻敲响了门页。没有人的声音，却又迎来敲门声。洪石涛赶忙一手把门拉开，山洼乡党委书记张诗友，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洪石涛的前面。
　　乡党委书记张诗友一见面就说道：“刚刚杜坝区公所又来了电话，直问我洪石涛为什么还没有到学校报道，我还扯了慌，说你在花竹村移交税收手续!”
　　洪石涛直接回答说：“我计划明天一早去学校报道!”
　　乡党委书记张诗友，此刻什么话也不说了，转身就离开了洪石涛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