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餐馆风云 01

　　2008年的6月18日，天气不算很糟，公司通知我去领钱。
　　我下午赶去信义，在宿舍门岗外边，我看到了还有好几个同事和我一样都是从信义辞工等候着即将领钱的。
　　刚走进门岗，值班保安就对我们说你们现在就可以上交厂证了。既然都去意已决，上交厂证当属正常之事。从财务室过来的那个美女走出门岗，来到我们跟前递过工资表来让我们先核对无误后再签字，然后去写字楼领钱。我接过来一看，发现没有奖金，便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愣了一下似乎也是一头雾水，反问我：“你的工资有问题啊？”
　　我理直气壮地说:“公司不是答应过，凡是在信义首次做满三年的，公司不是要奖励两千元人民币吗？我已经做满了三年，上次还专门找过人力资源部的叶彬主任，详细向他谈过此事，他在了解后都肯定地说有的，所以才……”
　　美女听完后便到保安岗亭直接打电话给财务室，详细谈了我给她说的情况；财务那边的主管在电话中对她说稍等一下，再核实一下马上答复。
　　很快地，财务室来电话了，也是财务美女接的。放下电话，她就对我说：“搞清楚了，之前是财务算错了，不好意思啊。好了，现在已经改过来了，你可以去写字楼一楼领工资了。”
　　我朝她笑笑：“谢谢你了啊，美女。”
　　她扬头甩了一下短发朝我也笑笑：“没事的，你尽可放心，只要是该给你们的，公司都不会少算一分。信义这么大的上市公司，肯定不会少工人的工资的，这点请放心好啦！”
　　我到写字楼的时候，天花板上的顶灯已经全部打亮。由于之前也到过几次写字楼，所以就觉得没啥不一样。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尽快拿到钱，然后离开信义玻璃。至于其它的，我都不会再去想了，事到如今，何必去劳心伤神呢？感觉就是在以前信义总机呆的地方，后来总机又换地了。
　　我的眼前，就端坐着两位财务室美女一老一小。她们旁边稳稳地摆放着一台点钞机。我刚报上姓名，年轻的那位美女就麻利地从抽屉里面掏出厚厚的一匝事先捆扎好的百元大钞，数都没数就往点钞机上整齐地码好点击开关，清脆的“滴滴滴滴”声音一响而过，大约还不到一分钟的样子就悉数轻点完毕，记得总数大约是一万零几百块钱。美女财务把钱交给我后，让我签字确认。这些都是公司的正常程序，我自然是懂得，再说了，都拿到钱了，签个字有啥要紧的嘛？对不对？
　　领了钱，急切地走出了公司大门，我终于如释重负一般长吁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信义，我就要离开你了。如果不是因为已在路东开店，兴许我还会再签五年的劳动合同。三年的时光总感觉那么地短暂，就像还在昨天似的。可是这三年对我来说，却是很不寻常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呵。从进入信义汽车玻璃东莞有限公司那天起，我就曾想过，一定要在这里好好地干下去。只要条件允许，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离不开信义玻璃了。
　　说老实话，我进信义的时候真的是一无所知。三年来在老乡的帮助指导下，总算学到了包装玻璃的技术。虽说技艺未精，但对包装流程还是了然于胸，基本上可以应付自如、独挡一面展开工作。另外，我对从高压釜出来的玻璃，到后来也能一眼就能分辨出哪是内销哪是外销玻璃；对于常包装的玻璃早已知道是啥品牌，该用什么规格的木箱，而且每箱应该装多少片……等等，像这些最起码的，只需在包装部干上一月半余的，心里都门清得很。要不然，你啥都去问人家，说不定人家就会在心里嘲笑你：“啥玩意啊，来了这么久，连最起码的都还没搞清楚，无语也。”
　　从写字楼通往保安门岗这一段路，其实说起来并不长，换作平常的话，超不过五分钟就可以走完。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的步子实在放慢了，真的放慢了。因为我知道，出了那道门岗，我就与信义玻璃再无瓜葛。若后再与这里的同事相见，也顶多只能说上这么一句我曾经在信义做过工，如此而已了。
　　真的，从1998年5月4日起至2008年6月18日止，前后长达十年时间，我掰着指头都算得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期间只有两个多月和回川大半年左右的时间没做保安，其余的时候都在工厂做保安。从内心深处来讲，我也不想去做保安啊。但我思来想去的，自己一没技术二无文凭，不做保安的话还能做啥呢？也就是说，在东莞，我做了将近10年的保安，耗费了我三千多天的青春年华。如果换成是其他有心的人，这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其人生轨迹，成就一番辉煌的事业。是啊，人的一生，到底能有几个十年？都说“十年磨一剑”，可是我用了十二年都还没有磨成一剑，说起来还是挺惭愧的呢。
　　就要离开曾经让我心动和自豪的信义玻璃虎门工业园了，还如往常那样，走到匝机口，保安也知道了我已辞工，不再要求我刷厂证进厂。他便打开了匝机开关，匝机手柄自动打开，我便朝外走去，回头对他笑笑说了声“谢谢”。
　　他也朝我笑了笑：“没事的，一路慢走。”
　　从路东宁州市场入口处径直往里走，不用拐弯就直接到了信义玻璃员工出入门岗。还有一处门岗是公司高层或者客户进出的专用通道，一般情况下都不允许员工从那自由出入。单就说从市场进来这条大道吧，三年的时间，我在上面来来回回也不知走过了多少个来回。几乎这条道上大约栽种了多少棵观赏树，甚至市场前方的那口鱼塘里面鱼儿翻飞，抽水机昼夜不停地抽水，水到之处泡沫恣意飞溅。鱼塘周围密匝浓绿的荔枝树高大健壮，靠近一看才知道上面已经结满了绿油油的荔枝，还需再过些日子，等到外壳变红了，才可以采摘和食用。路东这面都是红壤，很是适合荔枝树的生长发育，开花和结果。
　　我是1998年5月4日从东莞市谢岗镇坐专线车一路而来的，抵达路东的那天也就是我进乔工的当天。反正，东莞的天气都是这样了，要不就是大风大雨，要不就是天上都还有着阳光，但却下着雨，就有人戏谑为“太阳雨”。还有就是灰蒙蒙的天气。因为在广东的珠三角地区，环境污染相当严重，当地官员一心抓经济建设，偏偏忽视了环境方面的治理工作。客官还别不信，你若走到那些电镀厂周围，最先就能闻到刺鼻的臭味，还可以看见排污水的那条水沟四周的土早已变黑。要是我必须从附近过，总会屏住呼吸快速通过。幸好的是，居民区不在这面，要不早都有人投诉去了。
　　十年左右的时间，对于“三不管”（指地理位置处于东莞市长安镇、南栅沙角管理区和沙角顷八村三处交界点上)的路东村来说，还真的是赶上了加快发展的天赐良机。全村地势还算平坦，只是在路东度假村那一片才可见海拔不高的山坡林地，整个地形呈现东西平坦，南高北低。虽然，在路东，荔枝不是主要的经济作物之一，但宜人的气候与土壤、温度条件也是很适合荔枝树苗的生产发育。而且结出来的果实还是口味纯正，颜色暗红或深红，关键的是肉多核小，深得本地人和打工者们的青睐。都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荔枝固然好吃，酸甜可口，但是吃多了易上火，嘴角长泡而开裂，挺让人十分难受的，建议还是少吃为妙。
　　真真地说，在路东，最热闹和繁华的当数路东影剧院前方那条大道了，因为在这条双向两车道的大道上，先后开业了三家超市：千惠百货、悦华百货和富鑫生活超市。三家超市常常人满为患，灯火通明的，橱窗内货品相当丰富。对路东本地人来讲，还可以免费享受到送货上门的特别服务，所以常看到他（她）们的脸上绽放着满意的笑容。
　　在路东千惠百货的斜对面，是一幢四层的楼房，最底层都是一排长长的商铺。有饭店、手机店、理发店、照相馆和五金店……等等。街道两方都等距离种植了高大笔直的棕榈树，从树干上延伸出来的柔软长长的叶子随风起舞，很好地烘托出了南国与内地不一样的情调。树下还有花草，被园林工人修剪得有些个性，街容看上去大气整洁。白色的路灯杆座高高挺立，从橘黄灯罩中投射下来的红光，完全笼罩着眼前所有的一切，为夕阳西下，凉风送爽的路东带来了一份温情和盎然生气。
　　而“老徐饮食店”就位于千惠百货斜对面路口的拐角处，独自占据了三个门面的位置。拐角这边的车道也很宽阔，非常适合食客们过来吃饭时的临时停车。也是在拐角这面，挨着种了两株枝繁叶茂的观赏树，树干周围有宛如树根形状的粗粗细细，长长短短，有风拂过，它们也会随风摇曳多姿。若是用手一摸，竟然还能凉凉滑滑的感觉。
　　“老徐饮食店”开业于2000年国庆节前夕，由台湾人徐强先生独自经营，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虎门路东乔工旅行箱厂管理部经理。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出资人，具体的经营管理则是由他的太太袁娟女士全权负责。
　　饮食店共分上下两层，原本二楼是他们先前的卧室。后来才又装修了的，摆放了四张大圆桌，也就是说，“老徐饮食店”上下两层共有大小九张桌子。从地理位置来讲，还是很适合做饭店的。它的斜对面就是千惠百货，公交车站也在饭店附近。最主要的是，周围还有不少工厂，道路也四通八达的。而这些又是经营饭店所必须的首要条件，只有基本具备，才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离开了信义之后，起初那段时间还真的不太习惯。那是因为之前在厂里上班吃饭，都觉得挺有规律的。尽管才短短的三年，可我似乎习以为常了。人的行为一旦形成习惯，要想改变还是有些难度的，古人不是就有这么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话来高度概括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