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奔走沪杭救胞妹（3）

　　好不容易跑到杭州来见不到玉兰，文仪和於静峰、陆母大失所望地离开涌金门，她们就转道奔往浙江保安司令部监狱，好在於静峰去过那里。在於静峰的带领下，她们很容易找到了现在关押文玉兰的柴木巷监狱。她们来到那监狱找到监狱长，说她们想见文玉兰，我们是文玉兰的母亲和姐姐。没有想到监狱长告诉她们说，文玉兰是共党的重犯，态度顽固，上峰吩咐，现在不准探望了。文仪听了又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静峰大姐求他们说：“麻烦你们向上面说一下，她母亲和她姐姐从大老远的宁波而来探望她，你们行行好，就让她老母亲见她一下小女儿吧。”陆菊香的母亲忙插上说：“是啊，我这么大年纪特地从宁波赶来，你总要让我见一见我女儿呀！求求你们让我见一下小女儿一面吧！”监狱长说：“不行就是不行！任什么人来也不行，她是共党要犯，现在任何人都不能接见。”没有办法，她们只得伤心地回来。
　　在回来的路上，文仪低着头，心里十分难过。於静峰开导她说：“大文老师，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们再想想办法。也许找个熟人再和监狱说说情，能让你们见到玉兰。”
　　文仪说：“我在杭州举目无亲的，那还有什么人可以去求助呀？”於静峰说：“我过去听你丈夫毛元仁说，他有个表弟就在杭州东南日报社，你过去见过他的面么？”
　　文仪想了一下说：“我倒忘了，老毛是有一个表弟在杭州的，那表弟是老毛姑姑的儿子，家境也不怎么好，从小没了父亲靠他母亲给人家做裁缝养育他，书没读到小学毕业就辍学了。后来老毛把他带到公德小学来读书，他当年也是我们公德小学的学生，在横河时常到我家来，他姓钟，叫钟能华。”於静峰说：“就是钟能华啊，我也认识的，是我们学校里的艺友，当年是毛校长带他来我们学校的。听说他现在在东南日报社当记者，他在报社做事也是个有地位的人，且当记者见多识广，熟悉的人多，门路也较多，我们现在就去找找他吧，说不定他能想办法让文老师见上一面——说起来不好意思，我的学校没有住的地方，晚上宿夜我也没有办法留你们，我在学校里也和人家一起住的，如果找到了钟能华你们晚上还可以到钟能华家里宿夜。自己亲戚家总好说话一点。”冯仪听了点点头，这样冯仪和陆母就跟着於静峰去找东南日报社。
　　在杭州众安桥边她们找到了东南日报社，给门卫一讲要找的人名字他们很快就找了钟能华。
　　钟能华听说是表嫂从家乡宁波来找他，很是高兴，他是表哥从小把带出来的，在公德小学他待了好几年，他知道表哥是共产党员，抗日战争结束后跟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走了，他对共产党和新四军很有感情的，所以他也很怀念表哥怀念新四军。他也知道新四军是怎么走的，他也痛恨国民党反动派，盼望着共产党和表哥再回来。
　　当下钟能华他就请她们三位进去在他们会客室里坐了一会。钟能华问表哥毛元仁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消息嘛？文仪说摇摇头说不知道，他随军去北方，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他，有朝一日能通信了，他总会来信的。钟能华点点头说：“那是的，还是跟大部队在一起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表哥当年在地方一直做文职工作的，在部队里可能还是做文职工作，危险也会少一点。”文仪说：“是呀，所以现在我也不担心他。看不到叫不应，音信全无，我担心也没有用。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我妹妹和兰的事情。
　　“半年前我妹妹玉兰被国民党特务抓来到这里杭州来了，现在关在浙江省保安司令部监狱里，说她是共产党，前些日子她在涌金门外的拘留所里，她写信来说是亲戚可以探望，所以我特地专程来看她的的，本来还想把她保出来。可是今天奔到那里去看，她已经不在了，又被关到大牢里去了。监狱的人告诉我们要去大牢探望犯人很难。我们在杭州人生地不熟的，一点门路也没有，所以我想起你来，能华，你在报社认识的人多，麻烦你替我想想办法看，想保她现在是想也不敢想了，我从宁波大老远来，能让我和妹妹见上一面也很好呀。能华，你替表嫂想想办法吧。”说着文仪就伤心地哭起来。
　　钟能华听了表嫂说是她的妹妹为共党案关在杭州柴木巷监狱里，非常同情。说表嫂，先不要太难过，小文老师我认识的，当年我在公德小学时见过她，她是个好老师，我想法替你们去跑跑看吧，我在报社内外也有一些朋友，不知道能不能想法子让她和表嫂见上一面。
　　钟能华在杭州成了家，妻子是个杭州人，钟能华把她们带到家里，妻子听说是能华的表嫂从家乡宁波来的，十分热情地招待她们：“难得你们来，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去西湖逛一逛，到岳庙和苏堤白堤去看看。”於静峰回学校去了，晚上给冯仪和陆母俩一间房间住宿着，能华妻子听丈夫说起过表哥，他少年时失学，全靠表哥带他到公德小学让他半工半读，后来他上了复旦大学才有今天，他的表哥是他的恩人，所以现在表嫂来了，十分热情，每餐都是好菜好饭地招待她们。这期间，钟能华到处去奔走找门路。她们就在钟家待着。
　　但是钟能华奔了三天，通过熟人给那监狱的人好说歹说，也只能让带一些衣物和钱进去给文玉兰，无法让她们见上一面。钟能华说：“监狱的人说文玉兰姐不是一般的共产党员，说她是一个在党内有一定职务的人，所以对她管得很严，不能让家属随便见面。”
　　没有办法冯仪在钟家待了三天，她们也没有心思去看西湖的名胜古迹。跟着钟能华来到监狱把一些衣物吃食和从上海李倜民给她的一些钱请门卫送进去。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和钱是不是能送到和兰的手里？
　　
　　第四天冯仪怀着失望和极度伤心的心情带着陆母离开杭州回上海，好在回沪的车票来时已经弄好了。这得要感谢好心的董成璋。
　　坐在从杭州回上海的火车上，见凉风萧萧，落叶纷飞，已经是秋天时光，文仪想起从得到和兰的来信，可以探望开始，一路走镇海奔上海，又从上海赶到杭州，来时心切切地想，如果可以保释千方百计倾家荡产也要把妹妹保出来。可谁知到了杭州，不但别想保人，连妹妹的面都没能见上，满怀希望而来，大失所望而归。她一手托在窗口上，想着日夜抬头盼望玉兰归来的父母亲，缘山平山的两个幼小的孩子，回去如何向他们交待？妹妹待在那不见天日的监牢里，什么时候能出来？不由悲从中来。呆呆地望着匆匆地向后倒退的田野悲泪直流。陆母看她这样，宽慰她说：“阿仪，你不要太难过了，虽然一时见不到，作兴以后还有机会能见到，好人会奉凶化吉遇难呈祥的。但愿玉兰命大，躲过这个大难她能出来就好了。”冯仪点点头对陆母说：“只是让你老人家白奔一趟，叫你辛苦了。”陆母说：“我不辛苦，譬如到杭州来玩一趟。再说就算辛苦，这点辛苦算什么，比起你家来，你妹妹好端端的人被坏人抓去，我家菊香在西城桥没有被抓去，抱着小平山逃出来这已经是大幸了，如今玉兰关在监牢里，我们去看看她从上海来一趟杭州还不应该？”冯仪听她这样说点点头，但是说：“到杭州西湖也没有带你去好好玩一下，匆匆来匆匆去。”陆母说：“到涌金门去不是已经见过西湖了嘛？这几天跟着你跑东跑西在杭州跑了一圈，杭州是什么样子的，也看得差不多了。”冯仪听了陆母的话一阵苦笑，望着她慈详和谒的面容心里说：“多好的老人呀，真和她自己母亲一样。又想到董成璋提供火车票，自己和他们又非亲非故，为了我妹妹肯这样热情相帮，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呀。”
　　冯仪陪陆母回到上海，又宿了一夜，临行时她想把小平山带回宁波来，但是陆母说：“小平山已经在我家熟悉了，他叫我外婆我也喜欢他，暂时就放在我这里吧，我的孙子孙囡现在也在这里，他和我的小孙子小孙囡很合得来，你要东奔西跑的暂时就不要带去了。”冯仪想想也是，自己在学校里教书，无法带他，母亲地方已经有妹妹的大儿子缘山在那里了，现在还有她的大儿子也要去外婆地方，再加一个平山，养三个孩子外婆年纪大了吃不消的，只得听陆母的话暂时放在陆家，等以后玉兰出来再来领。临行抱着小平山想着孩子他妈妈还关在监牢里，没法把她救出来伤心地大哭。第二天临别时她依依不舍地又抱着小平山哭了好一会，再三嘱咐他在这里要乖听“外婆”的话，就这样她难分难舍地和小平山告别，和陆母告别，独自一人又乘江亚轮回到宁波了。到家像大病了一场似的躺了好几天。家里父母和大舅得知冯仪去杭州无法可保，连见也不让见一下，都非常难过。
　　冯仪到家休息三天又跑到镇海去找了一下李家三哥，把去杭州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给李家的三哥说了：监狱认为玉兰是共党重犯，见都不让见，更不要说保释了。三哥一听也十分难过，怎么会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