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奔起沪杭救胞妹（2）

　　陆菊香母亲和哥哥见从家乡来了客人非常高兴，热情地招待她。文仪晚上就和陆母睡在一起。在这里文仪又见到了失散已经半年的小外甥平山，孩子见到她就高兴地叫“大妈妈，大妈妈，”“平平，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她紧紧抱着小外甥亲着他的小脸哭了好一会，这样小的孩子就没了妈妈真叫人伤心！更坚定了她要到杭州去救玉兰的决心。
　　第二天，陆载猷又用自己的三轮车把她送到李倜民家。见到玉兰的丈夫李健民的六弟李倜民就把玉兰现在在杭州监狱里的情况向他说一下，她说她想去杭州保保看，但是去保人要用一些钱……没等她讲完，李倜民就说：“我家没有钱。”一句话就把文仪顶回去了。接着他还说，“现在这样的时势，谁家日子好过呀？”文仪听了很不是滋味。本想掉头就走，但李倜民却说，“你去那里，要不晚上你就先在我地方宿一夜明天再走吧？”文仪想立即回陆家，看天晚了，那就宿一夜吧。
　　第二天她临走时，李倜民却给了她六十万元法币说：“我确实无能为力，无法帮助五嫂，这点钱给你回宁波乘船做一些路费吧，我的经济也不宽裕，还请你愿谅。”
　　原来李倜民也是共产党员，在北撤时由于患肺病被留在上海，一面住在大伯父家中养病，一面在上海开展白区工作。他媳妇和两个女儿都在镇海横河老家。后来李倜民总算找到一份小职员的差事也没有多少薪水。五哥跟新四军浙东纵队走了，五嫂被敌人抓去，他也很着急，但是他现在的确没有力量能帮助五嫂，说话比较直。文仪想起他昨天的话，本不想要这些钱，但她想到自己回去确实没有路费，也就勉强拿下了说了一声谢谢六弟。
　　后来才知道这笔钱还是在上海的当年在三北风湖中学的李健民同事——陈文舟等几个搞地下工作的党员给凑起来的。陈文舟这时也隐蔽在上海做党的地下工作，现在她在一家文具店里做账房。这个党组织的同志大都是浙东新四军北撤时留在上海工作的，非常同情文玉兰的处境，但是大家经济上都很困难，无法提供更多的钱去保文玉兰，所以就由文玉兰丈夫的六弟、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李倜民出面，给冯仪一点“路费”，为了组织安全，保守秘密，李倜民是不能把事情说明白的。浙东的党组织被敌人破坏，而文仪从宁波来上海筹款，救身陷囹圄的文玉兰。李倜民暗地里还真有点担心，会不会是敌人放的钓鱼线呢，想来破获上海党组织？李倜民当时还真有一点怀疑。
　　文仪本来还想去找一找玉兰的丈夫李健民的七弟李俍民，听说他也从淮北根据地回到上海养病，刚刚安顿好，还没有找到营生，他自己又要看病吃药，经济肯定拮据，所以她也不去找了。
　　文仪回到陆家，把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陆母和陆菊香哥哥后，文仪说，虽然没有筹到钱，不顾能保不能保，她还想到杭州去一趟。陆母说：“既然可以去探望，应该去看看的，致于能不能取保，到那里看情况再说。就是不能保，去看看你妹妹一下也好呀。你看放在我家这个小囝，多乖的一个孩子呀，现在他妈妈关在监牢里多可怜呀！”她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小平山的头。冯仪听了点点头，感到菊香母亲很有同情心，文仪又想到监狱里自己从来没有去过，自己母亲在宁波没法来，顶好有像菊香母亲这样年纪的老人同去，监狱的人见到老人来探监可能会同情一些，也好说话一些。于是她冒昧地说：“菊香阿妈，您能帮我一起去一趟杭州吗？我从来没到这种地方去过，监狱里的人肯定是很凶的，要是您能和我一道去，当作我和妹妹的母亲，到那里说不定监狱的人会体谅我们一些，态度会好一些。”陆母听了说：“可以呀，可以呀！我身体还好，坐火车也不会头晕，我跟你一道去一下杭州没问题的。我家菊香常常对我讲的，在她落难的时候住在你学校里吃睡，你事事处处照顾她帮助她，你在宁波也等于是她的大姐，你来上海这一点忙还不应该帮呀？再说当时本来菊香也会被抓去的，她运道好，那天孩子生病了去看医生没有被抓去，现在文老师落难在杭州，我陪陪你一起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见母亲愿意一道和文仪一道去杭州探监，陆载猷也十分支持，他说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去努努力。你们去杭州乘火车去好了，我有个朋友在北火车站那里工作的，我去找他想想办法，给你们弄两张火车票。
　　文仪一听十分高兴，吃了中饭就准备马上出发。就叫母亲和文仪带上一些换洗衣服，乘上他的三轮车，就来到北火车站。陆菊香的哥哥陆载猷找到了在车站工作的朋友。冯仪一见那人一阵惊喜：高兴地说，“啊哟，董成璋还是你呀！你什么时候到上海来工作的？”董成璋见到文仪也很惊喜说：“大文老师，你怎么到上海来了？”
　　原来这个董成璋也是当年横河公德小学的艺友，文仪给他上过课，现在老师见到当年公德小学的学生，自然是说不出的高兴。董成璋告诉文仪，1942年他跟着李健民老师到慈溪的三北凤湖中学读书，后来凤湖中学被伪军头子姚华康冲散了，大部分同志去了鲁迅学院和上了四明山，他就跟着陈文舟老师干地下工作，1945年来到上海，后来又是陈文舟老师介绍他进了上海铁路北站工作。
　　原来董成璋也是一个共产党员。他现在隐蔽在上海火车站工作。现在文仪告诉他，你也认识小文先生吧？董成璋说，我当然认识呀，小冯老师当年也教过我们书，她也是我的老师啊。陆子奇哥哥一看他们认得，也感到很高兴，他就告诉他，现在你的这位小文老师被国民党反动派抓去关到杭州监狱里已经好几个月了，大文老师想去看看小文老师，小董，你想法替我弄两张火车票吧，我知道你们铁路上自己亲属乘车可以免费的。小董一听自己的老师现在被关在杭州监狱里，心里非常难过，他早就知道文老师是共产党，听了陆哥说，大冯老师要去杭州探望小冯老师非常高兴，满口答应说：“大冯老师你去看小冯老师，就是我不在火车站我也应该帮你们的，别说我现在在车站上。恨不得我自己跟你们一道去看看，只是我在这站里忙，一时脱不开身，弄两张车票是不成问题的。”董成璋看了一下时间，说，“可惜今天去杭州的车已经发完了，大文老师，等明天吧，明天你们乘早班车去杭州好了，晚上就宿在我家省得明天再来回跑，这么热的天气，你们跑来跑去辛苦啊。”边说还弄来三杯茶水让他们喝。菊香的哥哥见董成璋这样热情，他与文老师又是师生关系，晚上也就让母亲宿在了董家。
　　第二天董成璋弄来两张上海至杭州的回程车票，亲自送文仪和陆母上车，临行还给他带了一些茶叶蛋和几只粽子。说老师，我没有好东西好送你们，这几只粽子和茶叶蛋让你们在路上点点饥吧。董成璋一直送文仪老师带着陆母走上车厢内让她们坐落才离开。
　　乘了半天火车，文仪和陆母顺利地到达了杭州。文仪带着陆母先到公德小学后期的校长於静峰老师处，於静峰是文仪和玉兰在公德小学教书时的同事和朋友。后来李健民和文玉兰到塔峙岙去后，於静峰受党委托，当了公德小学的校长，日本人打进镇海后，她的学校坚持教中文，日本人把她抓进监狱，后来地下党想方设法把她保出来。她为人热情，乐于助人，这时她在杭州师范学校的附小教书，得知和兰被捕后在杭州保安司令部的监狱里，曾几次和同情共产党的同事康觉新去监狱探望玉兰，还给玉兰送去了一些食物和钱。
　　现在文仪就带着陆母就直奔杭杭州师范学校附小。找到学校后，一问於静峰老师，大家都知道，很容易地找到了她。於静峰一看是在家乡时的老同事文仪，非常热情。看到了陆菊香的母亲，老家都是大碶那边的人，也是老乡，非常高兴。当知道她们是为玉兰的事情而来的，她就告诉文仪说，最近她还到涌金门的拘留所里去探望过玉兰老师，她现在住的吃的都很好，上段时间虽然被打得伤痕累累，现在已经有点好了。玉兰说现在她想出来很方便，只要她写一张纸头就可以了。想要见亲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接见。冯仪听了很是高兴，想想这趟到杭州没有白来。于是於静峰当天就向学校请了半天假陪文仪和陆母到涌金门的拘留所去看玉兰老师。
　　但是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们来到涌金拘留所，告诉拘留所的人想见文玉兰时，拘留所的几个女看守人员说文玉兰早已回到原来关押的监狱里去了。你们早两天怎么不来？现在要看她就要到大牢里去找她了。不过去大牢是很难的。
　　冯仪与於静峰和陆母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没有办法只好怏怏地离开。临行那两个看守还对她们说：“我看共产党根本不像杀人放火的，文玉兰对人非常热情和气，当送来好饭菜时，她总叫我们和她一道吃，说她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她的亲戚送来食物和水果也分给我们吃，把我们当作姐妹一样，还帮助我们打毛线衣。”文仪听了只是笑笑，她知道她妹妹的为人，走到那里都是这样，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