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玄阴雪蛊(第一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20-08-14 20:13:02 字数:3183
二人对望了一眼,悄然探近阁门,这悬经阁年久失修,牗户上红漆几近脱落,显得斑驳不堪,窗纸却是完好无损,像是被人新近重贴上去的。无伤点湿手指,轻轻在窗纸上一按,透过小洞,但见阁内甚是宽敞,厅上横竖四五排立柱,柱间皆有烛台,照得大厅灯火通明;堂前一左一右站着两名道人,身后竖着道旗法帏,中间阁门紧闭。竖耳一听,门内似有人惨厉呼嚎之声传来,只是声音极小,听不真切。
无伤只觉诧异,未料这悬经阁由外看来不甚宽敞,里边更有两进阁房,想必是凿嵌入山体所建的密室。想到阁门内定有蹊跷,他指尖运气,使出一阳指剑气,那两道人脑中顿生泛白,悄然间便已软身倒下。二人探至里间阁门,轻轻一推,那门锁得紧实,想是里边门闩已插上。无伤矮下身来,食指往那门上一戳,内气所至,似如挤豆腐一般,碎屑簌落,不承想那木门极厚,仅靠手指长短竟无法钻透。
只怕弄出动响,不再运气。踌躇间,忽听得门内又传来一声惨号,无伤道:“有人!”若男点了点头,手指着门上的铁钉。他恍然大悟,伸手往腿上一拍,当即运气退下两枚铁钉,正巧露出两个指眼大的小洞。只见洞内火烛晖明,左右坐满了人;中间一人手持长剑,披头散发;脚下横躺着数人,一动不动,皆已殒命;一大摊鲜血浸湿了地面,映出那人侧脸,正是华山派掌门戴岫烟。
但见两名华山弟子押着一人上前,再看那人亦是发束散乱,脸廓宽大,身高膀实,像是被人点了穴道,毫无还手之力,径上前来,卒然朝戴岫烟唾了一口浓痰。他手法疾快,挥剑一挡,那口腥红血痰正巧糊在剑上。戴岫烟冷冷一笑道:“沈掌门,你苦练金刚拳法数十年,一口痰也吐之不到,形同废人一个,还嘚瑟个啥?”他举起长剑,口中“嘬嘬”有声,露出一脸鄙夷之色。无伤看得真切,那人正是神拳门掌门沈震天。当年在衡山上,以三路金刚拳法力敌川中高手“一杆烟枪走江湖”万重山,虽有所不及,倒也不可小觑,但见戴岫烟轻轻挑起他侧脸发束,道:“神拳门的兄弟都瞧瞧,这便是号称三拳震天的沈掌门,我戴岫烟只需稍一运气,便可要他小命。”他长剑一闪,侧过脸去,幽幽说道,“沈掌门看来也是执迷不悟了?”
无伤大无相功臻至六层,方圆数丈便能感知人内气波动,只觉他持剑之手暗暗波动,稍不留神,便要杀人;又诧异戴掌门何时内力竟已至化境,堪与元廷四大高手匹敌。
正欲破门而入,却被若男拉住道:“无伤哥哥,这暗室诡秘岂是用强能探得清?一旦破门进去,只怕会死更多人。”又听沈震天“嘿嘿”一笑,冲戴岫烟说道:“戴掌门德被四海,洪福齐天,将来五岳齐归,沈某人佩服得很啦!”这话说得平淡无奇,又不似有意谄谀,倒也让人听着舒畅,戴岫烟呵呵一笑,回过脸来。蓦地里,又是一口血痰横直飞来,戴岫烟早已运气在手,他身法疾快,一闪身避过血痰,右手一抖,手中长剑已从沈震天喉头贯入。戴岫烟笑道:“螟蛉鼠辈,自取其辱,我好意劝你,你还是不听,便怪不得我了。”他长剑一抽,沈震天喉中血如泉涌。
这一着出人意表,在场众人无不惊骇。戴岫烟又道:“带上来。”此时场上众人之中,竟有数人软绵绵地侧身倒下。华山派弟子上前探视,一个咬舌释血西归,另有数人服毒自尽,想必皆因不堪受辱而为。
场上众人早已惊得面色如土,其中不乏钢铮之人虽强作镇定,心下不免波伏难平。堂首一人挺身上前道:“师兄,别再杀了,你再杀一百个,不服的且还是不服。”那人正是华山老二罗人杰。
戴岫烟道:“师弟,我苦劝你服下血阴神蛊练功你不听,倒又来阻我,有时候我真心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师弟!”罗人杰道:“师兄,什么血阴神蛊,分明是邪虫蛊毒,我只怕倒头来搭上师兄性命不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戴岫烟喝道:“胡说,别他妈给老子讲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武布天下。你看看你师兄现在的功力,这些人中,哪个是我对手?哪个又敢道个‘不’字!”罗人杰心下一惊,未想一向恂恂儒雅的大师兄,竟会口出不雅。
戴岫烟深吸一口气道:“我苦练紫蕴功四十余载,衡山上竟输给了两个小娃娃,让人戏耍欺瞒,浑然不知。老二,你忘了希松是怎么死的么?这世道,只有悟到盖世神功才是王道。紫蕴功非得练上七层,才能练到入神坐照之境,百损道长能助我悟到此境,我倒是真要谢谢他了。老二,只有悟到此境,你才知道什么叫无招胜有招,什么十三式剑法、三才剑阵、道然宗法,都他妈的狗屁不是。”
说着一阵大笑:“呵呵呵……呵呵呵……”笑声恣肆无惮,内气所及,震得密室内人心惶惶。罗人杰道:“师兄,那血阴雪蛊乃是失传已久的邪毒。中毒之人,虽一时内力大增,实则伤筋损脉,最后反使中毒之人无法承受体内巨大内气而亡;况且百损道人喜怒无常,若被他抽去蛊虫,不但数十年功力毁于一旦,还有性命之忧。”他说着倒吸一口凉气,叹道,“师兄,这些你难道还不曾知晓么?”
戴岫烟哂声一笑道:“老二,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这个榆木脑壳,几十年倒是一成不变。大丈夫处事能屈能伸,待我将紫蕴功练至八层,别说是百损道人,什么武当、峨嵋,通通不是我对手,到那时何愁弄不到解药?”
二人左面站着一矮胖之人,正是老三阴阳刀施横素,见两位师兄争执不休,心下踌躇不定,罗人杰目视他道:“老三,你也劝劝掌门师兄,听说明教灵驼子最善解毒,他与宋、周两位大侠香火情近,宋大侠义薄云天,只需寻着他,一定会想方替师兄解毒,我华山派可不能重蹈张维山的覆辙。”无伤听他此言,不禁心头一颤。
戴岫烟悻悻不悦,施横素道:“二师兄,魔教与我武林正派素来势不两立,那矮子如何肯帮忙?”罗人杰道:“总得想方一试,与其求那百损道人,不如去求宋大侠。”施横素笑道:“师兄,我们自幼同门,何必伤了和气?大师兄是一派掌门,我想他自有主张。”话音刚落,戴岫烟大声喝道:“带人上来……”罗人杰挡在他身前道:“掌门师兄,这些都是武林正派之人,无论如何,今日不可再杀了。”
戴岫烟喝道:“罗人杰,你是成心要和我作对么?”罗人杰道:“掌门师兄,你难道忘了入门时,我们三个在师父面前遵颂的师门祖训么?”戴岫烟心下一凛,侧过脸去,过了片刻,又转过身来说道,“罢了,罢了,在场的诸位,谁愿意与朝廷和解的都站往左面来,我等若能止息干戈,实是武林之幸,日后重振武林,指日可待。”
一言方毕,人群中三三两两地纷纷往前左面站去,不过片刻,密室左侧已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再看右边,只有几名耆老持重之人加上两三个循规蹈矩的青年兀自不为所动。
戴岫烟背转身去,长叹一声道:“老二,这剩下的人,你看着办吧!”罗人杰微微一笑,转过身来说道:“诸位,我华山不幸,遭了奸人的毒计,掌门师兄也是有苦难言,等上昆仑山,各派齐聚,今日之事,各派掌门必有定论,大伙都散去了罢……”一言未毕,罗人杰语声遏然,他喉头一咽,戴岫烟手中长剑已然穿胸而过。无伤心下一凝,戴岫烟身法疾快,他始料未及,此人竟会趁人不备,对同门师弟暗下毒手,一时既惊且愕。
戴岫烟道:“老二,我几时说过要让他们走了?你擅作主张,何曾将掌门人放在眼里?”说着长剑抽出,罗人杰鲜血疾喷出来。在场众人无不惊骇,无伤只觉此人道貌岸然,心机叵测,甚是可恶,心头一热,再亦按捺不住,一掌打碎房门。
施横素一惊之下,急忙举刀来迎。他号称阴阳刀,少时将华山剑法溶入刀法之中,造诣匪浅;可一过十载,倒有些发福,刀法却又慢了半拍,不及出招,已被无伤左手一阳指剑气点中身穴,动弹不得。右手顺势一指,点向戴岫烟“内关”要穴,想要击下他手中长剑。哪料他手势迅捷,腕力侧转,回过长剑一挡,闻得一声砰然脆响,顿生震得手麻。
无伤一击不中,一连又催出三指剑气,戴岫烟被逼得连连身退。二人过了数招,戴岫烟自知技不如人,且战且退,眼看将要逼近墙头,见一旁站着数人,他长剑一抖,嗤嗤嗤,虚刺三剑,左手抓过一人,向无伤飞掷过来。
情急下,无伤只怕伤及那人,急忙收回剑气,值此千钧隙时,他已按下壁上机关,只闻轧声一响,那墙面隙开一条小缝,戴岫烟“嗖”地一身疾闪,已出得墙去。无伤急欲去追,但闻若男道:“哥哥别追,且看看罗大侠伤势。”无伤幡然转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