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7—9）

　　【7】
　　一个被山洼乡花竹村村民值得纪念的日子，那就是在一九九三年七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全村在同一时间里，各村民小组修路打好的炮眼都填上炸药，安装上了雷管和导火索。引爆时间都安排在七月二十八日一早八点半，由村支书任小建一声令下，花竹村一排土炮眼，在一组修路地段轰隆隆爆炸开了，紧接着在其他各组轰隆隆的炮声，也传到了花竹村一组的路段。炮声一结束，紧接着等候修路的各家各户村民，拿着修路工具都在各自划分的路段，开始动工修路了。
　　花竹村五个村民小组修路的村民，在开工的同一时间内，在不同的陡峭的山腰上，从此拉开了修路的热潮。要想富先修路，这一新的理念老百姓都很理解，老百姓也尝到了交通不便，给人们在生产生活上带来多么大的困难，想挖掉穷根子，只有修通公路，才有发家致富的优越条件可谈。
　　群众一旦认准的事情，只要一声令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花竹村村民就是这样，开工的第一天，较远的村民，似乎为了不耽误工期和节约时间，就带上一天的口粮，吃完饭菜，抢工抢时争分夺秒奋战在自己那一段路面上。连续几天里，花竹村不少的男女老少，他们同样都带上一天的口粮，为尽快修好路，他们不怕吃苦受累继续奋战在公路上。
　　花竹村的村干部在修好自己那一段公路的同时，自己的本质工作也决不落下，特别是在全村修路这项工作上，要处理的事情或者协调的事情也不少。花竹村委会要求修路中，凡是沿途生长的庄稼不损毁的尽量不损毁，不该砍伐的树木坚决不砍伐，放炮落下的石头土碴，打中了村民的房屋要估价赔偿，对于修路的路段界线存有疑惑坚决纠正决不拖延，还有少数农户不接受修路任务，还没有及时上工修路的村民，必须通过思想教育要积极督催上工修路等等。
　　张民峰洪石涛他们俩，在花竹村村民修路一开始，按照惯例每天都要在村民修路的地方，看一看走一走与村民聊聊天，这也叫工作。这种工作虽然没有帮助村民一铁铲土，或者推翻一个石头，但村民对一路走来的张民峰洪石涛总是笑脸相迎，好多交流话题都与修路有关联。有村民说，儿子在南方打工，看到好多富裕的地方，交通都发达，城市都繁荣。有村民说，在山洼乡有的村自己集资修了路之后，很快盖起了新式楼房，有的村民做起了小本生意，村里光棍男人也越来越少了。
　　花竹村村级公路建设，全村在九月底完成修路任务。这不是定数，在不耽误正常的农业生产之外，在村民修路上每家每户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同时也要根据每家每户劳力多少，和工程难度来确定完成修路任务。这样，花竹村村民在修路问题上，不一定在统一时间内都要上工修路，集中时间也可以分散时间，来完成各自的修路任务。
　　花竹村修路热潮和工期进展情况非常顺利。在一些工程小的路面，有的农户率先完成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花竹村新修的村级公路，已完成了三分之二以上，其他新增长的特产税及一些税收尾欠的农户，任务完成也基本接近了尾声，整个花竹村税收任务，走在了山洼乡的前列。张民峰洪石涛他们俩高兴，花竹村村干部同样也高兴起来。洪石涛并且把花竹村关于村民集资修路，这一振奋人心的大好事，写了一篇长篇通讯，在县广播站宣传了不说，还在《安康日报》上全文发表了。
　　张民峰洪石涛他们俩，在花竹村这段工作时间，都没有回到乡政府休息过，不是在修路上来回奔走，就是在所包抓的村民小组进行正常工作。洪石涛一张脸很明显被太阳晒黑了，体重比原来减少了五斤。张民峰妻子得病住院，也没有请假到医院看上一眼。张民峰在洪石涛看来，在他身上不断地显露出许多优点，似乎好多优点已经覆盖住了张民峰身上一些缺点。人人都缺点，但张民峰在工作原则上，作为一个乡干部责任担当没有丢，特别是在花竹村修路问题上，他的尽职尽责的表现，充分说明党的干部在任何时候，都是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没有变。
　　【8】
　　洪石涛眼看着在山洼乡政府临时性工作快要结束了。有不有洪石涛在花竹村工作都没有多大关系，花竹村的工作正常进行。洪石涛在山洼乡工作去向或者工作变化，他本人想法不多。之前山洼乡党委书记张诗友，有过让他改行在政府部门工作的说法，但后来党委书记张诗友当着洪石涛的面，就改行的意向很少提说了。洪石涛听到党委书记张诗友最多是工作上的表扬，是为山洼乡政府工作新闻宣传非常出色，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文化水平素养过硬，没有白上一个大学之类的言词。
　　花竹村不管是修路，或者其他工作任务，在全乡评比中张民峰洪石涛都很满意，并且在乡干部工作汇报会上，从乡党委书记到乡长及部分副职领导，在会上大大表扬花竹村在工作上有创新精神，张民峰洪石涛功不可没。尤其是在修路问题上，在税收任务工作这样繁重的情况下，能够得到广大村民对修路工作的支持，而且干得有声有色，工作方法值得总结和借鉴。
　　山洼乡政府税收任务，在少数村没有按时完成，驻村干部还得继续以此项工作为重点，还要加大工作力度，想尽一切办法国家税收任务一分钱也不能少。像税收任务没有完成的驻村干部，不得不放弃休息时间，回到所在的村继续工作。张民峰洪石涛花竹村的工作很出色，他们回村工作主要把工作重点转移到修路上。花竹村村民剩下的修路任务，已经不需要驻村干部和村干部督催了，村民都在抽时间自觉上工修路。所以，张民峰洪石涛，在乡政府可以自由安排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
　　张民峰还是对洪石涛所说的那句老话：你洪石涛在乡政府休息，我要回家帮助家里劳动，到花竹村工作等候我的通知。洪石涛每每听到张民峰这句话，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滋味涌上心间。洪石涛为什么有这种精神感觉呢？也说不出什么道理，看到好多乡干部快言快语，对年轻乡干部总是居高临下，认为什么也不懂，该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似乎这就是乡干部的说话风格。
　　山洼乡的乡干部自由安排工作时间，也不止花竹村的驻村干部。洪石涛在乡政府休整与其他乡干部不一样，有的乡干部能够下棋，打牌，到小河沟里摸鱼，到杜沟集镇饭馆吃饭喝酒寻找乐趣。洪石涛除了在杜沟集镇饭馆吃口便饭之外，也就急匆匆回到自己宿舍，关起门来看报看杂志。躺在床上汗出多了，就到小河沟深潭洗过冷水澡，沿着庄稼地走一走，看看农民的庄稼，再看看壮美的山峰，和在高空飞翔的鸟儿......
　　洪石涛在山洼乡政府休整时间，这些活动安排不是一种无聊的人。乡政府的工作规律基本都这样，接受工作下乡工作，回到乡政府汇报工作进展和存在什么问题等。常在乡政府的乡干部不多，平日里还是乡文书吴可吉和党委书记和乡长等领导，留守在乡政府时间多一些。乡干部工作重点在农村，在老百姓当中，乡政府不是乡干部工作的地方，工作的主阵地在广大农村。洪石涛在山洼乡多次参加乡干部汇报会时，乡党委书记张诗友常常在会上，对乡干部说的这样一句话。洪石涛在乡政府要是待上两天以上，乡党委书记张诗友这一句话，就会在耳边想起，似乎也少不了在鞭策自己一样难受。
　　一边在山洼乡政府休整的洪石涛，一边在琢磨着马上要临近开学了，杜坝区公所管人事的干部，应该通知本人离开山洼乡政府，准备到杜沟镇初级中学去教书了。没有消息到来，洪石涛不好意思去打听，但他把这事向山洼乡政府文书吴可吉说了。乡文书吴可吉就把这事放在心上，直接打了电话帮助洪石涛向杜坝区公所询问了此事。电话上回答说，洪石涛不要着急，开学再等通知，先在山洼乡政府继续工作。
　　乡文书吴可吉似乎带着领导者的口气，向洪石涛传达了杜坝区公所的指示。洪石涛相信这是真的。不管怎么样，洪石涛所有的工作关系，都已转入了杜沟初级中学，何去何从最终还是要回到学校去教书。洪石涛在山洼乡政府左思右想，想到最后，决定向山洼乡政府领导请三天假，回老家看看父母亲。
　　【9】
　　洪石涛请假在老家河柳乡廖坝村看望父母，并且还超了一天假期。洪石涛这次回老家收获不小，只觉得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最为让洪石涛在老家高兴地是，河柳乡政府副乡长蒋大臣，下乡到了洪石涛的家，吃过晌午饭过后，带着微醉的面孔，当着洪石涛的家人，要给洪石涛找对象。女孩叫宋香菊，在河柳乡政府工作，宋香菊的父亲是㟫水县财政副局长，根据宋香菊父母意见，不管家庭条件，在那工作都不重要，只要是受过高等教育，年龄上差距不是很大都可以。
　　洪石涛父母一听说女孩是乡政府干部都很高兴，但洪石涛本人对于找对象犹豫不决，不准备现在就找，自身条件还很不成熟。河柳乡政府副乡长蒋大臣，对洪石涛说出了许多早找对象的好处，一定要找一个国家正式干部，但也很不容易。说到最后，也在家人的劝说下，洪石涛决定答应可以见面。
　　河柳乡副乡长趁洪石涛在家的时候，利用下乡的机会带上乡干部宋香菊，和另外一名女乡干部方梅梅，在洪石涛家吃了一顿午餐。乡干部宋香菊知道意图，于是说可以与洪石涛交往，就向洪石涛要了工作地址。洪石涛也答应可以交往。
　　现在洪石涛心里多了一件事，他带着这一件事回到了山洼乡政府，向山洼乡党委书记张诗友说明了家里有事，超了一天假的原因。
　　洪石涛一直在琢磨着临近秋季开学了，在山洼乡政府工作，能否继续工作下去，洪石涛也不敢直接向乡党委书记张诗友过问此事，再说乡文书吴可吉也给洪石涛说明了杜坝区公所的意思。
　　洪石涛躺在床上仔细想一想，还是要找到党委书记张诗友说一说自己的想法。洪石涛回到山洼乡政府的当天晚上，乡党委书记张诗友办公室亮着灯光，洪石涛敲了门，又把门页一推，看到党委书记张诗友伏案在写什么，急忙叫了一声“张书记。”
　　乡党委书记张诗友也慌忙抬高了头问道：“洪石涛有什么事情？”
　　洪石涛向身边一把木头椅子上一落座，回答说：“没有别的事，我想马上开学了，我是不是要回到学校工作了？”
　　乡党委书记张诗友似乎想都没有想，于是说道：“要等区公所的通知！”
　　洪石涛也急了，脱口而出说道：“我是不是去找一找区公所领导，我这事咋安排的！”
　　乡党委书记张诗友顺口说道：“你可以去问问区公所领导！”
　　洪石涛似乎舒坦多了说道：“那就不忙到花竹村去工作，到区公所问问相关领导！”
　　乡党委书记张诗友没有讲什么条件，直接说道：“你可以忙你的事!”
　　事情就这样简单。洪石涛从乡党委书记张诗友办公室一出来，在乡政府院内散步的乡文书吴可吉，看到洪石涛问道：“找张书记，有什么事？”
　　洪石涛还是诚实地回答说：“是教书，还是继续在乡政府工作，我想听听张书记的意见！”
　　乡文书吴可吉继续问道：“张书记的意思？”
　　洪石涛回答说：“找区公所的领导去，问一个究竟！”
　　乡文书吴可吉一听笑着离开了洪石涛身边。洪石涛借着山洼乡政府院内分明分暗的灯光，走进了自己的宿舍。洪石涛宿舍一直亮着灯光，被敞开的门，洪石涛临走时也没有随手关上，从敞开的门框里，钻进了几只飞蛾和细小的蚊虫，它们都围绕在灯泡周围飞来飞去。
　　洪石涛关上门，用一本杂志灭了飞蛾，但细小的蚊虫都在一本杂志下逃跑了，还在宿舍内游荡。洪石涛敞开门，换上报纸躯赶一会儿细蚊虫。听话的细蚊虫很快从门洞飞出了，胆大的细蚊虫仍然在灯泡周围飘来飘去，但数量非常少了。
　　于是，洪石涛刚刚关上宿舍门时，乡党委书记张诗友打着手电筒，一条条手电筒光线，似乎已经挤进了洪石涛宿舍内。
　　洪石涛急忙打开宿舍门，只见乡党委书记张诗友，亮着手电光来到了宿舍，直接对洪石涛说道：“洪石涛我有一个想法，你要是同意不教书，我们乡政府正好缺一个宣传干事，你新闻报道写得不错，我们乡政府正好也缺这方面的人才。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向，就不要去找区公所领导了。我直接和区公所领导说，把你要过来，留在我们乡政府工作！”
　　洪石涛满口答应道：“如果张书记跑通了这层关系，我可以改行。现在教师紧缺，区公所恐怕不那么容易放我改行！”
　　山洼乡党委书记张诗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就自言自语说道：“我试试看。”
　　乡党委书记张诗友一边说，一边就退出了洪石涛的宿舍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