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坚贞不屈（1）

　　六区情报组长俞济人，听了叶良利接连两个紧急报告以后，马上行动，一方面布置几个特务化装成黄包车夫和卖香烟糖果的等在公平柴行周围走来走去监察情况。一方面立即电告杭州上司——浙江省调查室。
　　杭州调查室主任胡锡龙接俞济人急电后，一面立即命令省副警监兼省情报处长腾继龙，连夜乘专车赶到宁波，同时命令已在甬的四明行动处处长钱慕方配合行动。
　　腾继龙到宁波后，与钱暮方、俞济人三个特务头子，经研究决定于第二天早晨统一行动，决心把两个联络站的人员“一网打尽”。
　　六区情报站负责太平柴行，四明行动组负责西郊路639号联络站。并请鄞县警察局派汽车和十几名刑警配合行动。
　　第二天一早，六区情报组的特务们封锁了公平柴行所在地县前街，行人们被阻止在外面，还在柴行的大门前两侧，用两辆黄包车等物掩护着架起了两挺轻机枪，以防联络站的“共党分子”从里面冲出来。
　　早上当六点多点，联络站站长、柴行的经理应阿勤打开店门准备开始营业时，一个特务扮作一个穿长衫的顾客走进来说：“老板，买点柴火给我。”
　　应经理见他身穿长衫，腰上鼓着一个黑黑的东西，仔细一看，是木壳枪枪柄，不由大吃一惊，想到陈爱中此刻还在楼上睡觉，忙问：“先生你们是哪里来的？这柴买了怎么送？”想堵住他。
　　不想一早就想回山里去的陈爱中早早地起了床，从楼上走下来准备洗脸刷牙，俞济人带着两个特务就立即冲进店内，拔出枪来大声向陈爱中和应阿勤喝叫：“不许动！”
　　众特务立即上去将陈爱中和应阿勤按住拷上手拷。并大声命令：“快，看楼上还有没有人？”
　　俞济人命令两个特务到楼上去搜查。
　　两个特务从陈爱中睡过的床上枕头底下搜出一支手枪和几百元法币。俞济人即命令特务们将陈爱中和应阿勤押到云石街保雄寺队部。
　　
　　在六区情报站俞济人等抓捕鄞县特派员联络站——公平柴行里的人同时，特务钱暮方也带着十多个人兵分两路：一头叫叶良利等人到望春桥畔去拦截文玉兰；一头包围西城桥639号的小洋房，抓站里的共党分子。
　　但特务们一伙蜂拥地闯进639号时，见里面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妇女在厨房里的灶下烧火。那个妇女就是陈爱中的妻子张蓉芳，问她是什么人，她说她是保姆。
　　“你的主人到哪里去？”她告诉他们主人带着孩子到外面看病去了。
　　“她们在什么地方看病？”
　　“我不知道。”
　　“他娘的，你在耍花招！”一个特务抓住她的胸襟恶狠狠地说。
　　正在这时，张蓉芳见门外走进一个妇女来，吓得大惊失色，她以为是大姐陆菊香，幸而不是陆菊香，而是以前的保姆鲍彩凤！
　　张蓉芳想：“这是怎么回事。彩凤姐这刻怎么到这里来了？她一定还不知道。她虽不是陆菊香，她走进来也要被敌人抓走的。那不是白做牺牲品了吗？”
　　于是她急得拚命向彩凤眨眼睛摇头。
　　彩凤一看张蓉芳对她暗示，又看到她身边有穿便衣带枪的人恶狠狠地在抓她，知道不是国民党的警察就是特务。趁特务还没有完全发现她，她赶快退出来。
　　这时那个抓张蓉芳的特务，见她又摇头又眨眼赶快回过头来看，看外面来了什么人，是不是她的主人回来了？
　　但是那特务回过头来时鲍彩凤早已走了。特务以为是那张蓉芳被他抓得喘不过气来，挣扎一下呢。于是便骂声：“妈的，你放老实点！”只顾抓张蓉没有追出来。
　　这时见这危险的一幕退到外边的鲍彩凤，吓得惊魂未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彩凤今天是拿了一叠金丝草凉帽，一早到西门外凉帽厂来行凉帽的。
　　自从一个月前，张蓉芳来联络站彩凤回去后，彩凤有时到西门外凉厂行掉帽路过693小洋楼时，就进去坐一会。今天也是这样，早上她行掉了一批凉帽，从西门回来时，路过639号她想顺便再进去看看文老师的孩子平平和陆老师。没有想到她来到小洋楼门前，正碰到了刚才紧张恐怖的一幕。
　　现在她急忙奔到外边河塘边。在特务们看不到她的地方，她急急地思虑起来，她见刚在张蓉芳暗示她的颜色，似乎告诉她，叫她不要进去。
　　可是陆师母和孩子也不在家，到哪去了？她想到过去她在假家庭时，陆师母没事时总要抱着孩子到外面的河边沿去吸吸新鲜空气的。是不是这刻陆菊香也带着平平在外面？要是现在她再抱着孩子回去就危险了。
　　“平平一定是叫‘妈妈’陆菊香抱到外面去了。不行，平平是文老师的儿子，还有陆老师，如果她们不知情况还回屋去，都叫特务们抓去就糟了！”想想文老师待她的恩情，她在这要紧关头她得要帮助平平和陆老师。于是她赶快到附近街上去找陆老师和平平。
　　她凭过去在639号时的经验，陆老师一般都抱孩子到东面的街上去走的，于是她急急忙忙地朝东面方向寻去。
　　运气好的是，当她正急急地走上去寻她们母子俩人时，走到一家小店门口，听见陆老师的说话声，她抬头一看，正见陆老师抱着平平朝家里走来。她叫声：“陆老师！”
　　陆菊香闻声抱着孩子停下来：“啊，是你呀，彩凤姐，你怎么来了，到这里行凉帽吗？”
　　彩凤赶快把她拉进小店。这小店老板娘她认识，过去在这里时她常到这家小店里给平平买小饼小糖吃的。当下彩凤赶快告诉她：“陆老师，你家里有特务在，蓉芳姐已经叫特务抓走了，你不要过去了，快到外面去躲一躲吧！”
　　“啊，特务来了！”陆老师一听也急了，她告诉彩凤，“我早上出来，平平昨晚吵了一夜，早上我一看这孩子是发烧了，我在贸西小学校医那里给他看病呢……特务已把蓉蓉抓走了？”
　　“对，对，我刚刚过去看见有穿黑衣服的人到你家去，不是特务就是警察！陆师母，你不能回去了，要叫他们看见你也会被抓走的。”
　　陆老师听了拉着彩凤的手说：“彩凤姐，要不这样，你帮我赶快去通知文老师不要来西门联络站了。我得要赶紧去通知袜厂联络站，叫他们也赶快转移。看来我们在城里的联络已经叫特务侦破了。不告诉他们，他们来联络站敌人也会把他们抓走的。”
　　彩凤对陆菊香说：“好，你赶快走吧，文老师我会去通知的。反正我回家去顺路。
　　陆菊香说：“彩凤姐，那你赶快去找文老师吧！”彩凤说：“我马上就走，你带着平平也赶快走！”
　　陆老师说：“我知道了。那叫你麻烦了，你也要注意安全！”
　　彩凤点点头，赶快让陆老师先走。她看着陆老师抱着平平急急地向北斗河边的宁波袜厂走去，她调转身赶快向西往梁山伯庙中心小学走，但没想走到学校，人家告诉她文老师早就走了。彩凤一时愕在了那里。这可怎么好！文老师如果碰上特务一定会被特务抓去的。她想再回去从小路回去追寻。但是一直追到望春桥也没找到文老师。她一直追到639号，这时639号门前已经静悄悄的了，旁边的邻居们说，来639号的人早上早叫特务们抓走了。彩凤跌足地叫一声：“文老师！”她难过得大哭。
　　
　　而此时的陆菊香她抱着平平走到北斗河边的袜厂找杜永年，人家告诉她杜永年已经走出去了。陆菊香好不懊恼！杜永年不知情况，本来打算今天开会的，他牟然去639号就会落到敌人手里。想再回去路上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还有文老师，不知彩凤能否找到她？想自己再回去看，自己抱着平平走了那么多路，也累了。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陆菊香抱着平平，心里十分焦急，看来敌人正在到处打听她，她得赶快走，赶快离开宁波到上海自己家里去隐蔽一下。这时她来到了江北岸的文老师同学芦茹茹家，她曾和文老师去过芦茹茹的家认识她。告诉她家里出了事，特务到处在抓她，她在宁波待不下去了，只得到上海家里去隐蔽一下了，问她能不能给她买一张去上海的轮船票。芦茹茹说，这没有问题，我哥哥是轮船公司职员，我去找我哥哥弄一张船票很容易的。你现在就跟我走吧。芦茹茹看陆老师穿着朴素的大襟夹袄像个乡下人，容易引起特务怀疑，她马上把自己的一件漂亮的旗袍脱给她换上。于是陆菊香就抱着小平平赶快跟着芦茹茹到轮船码头，芦茹茹找到她哥哥，替她买了一张二等等舱的船票。并请她哥哥带着陆菊香上船，叫她哥哥关照一下陆菊香说，这是她要好朋友。这时果然轮船的进口处见有许多特务在那里站着观察。特务们见轮船公司的职员带着一个抱着孩子的阔太太上船，问也没问一下，她哥哥亲自带着陆菊香到二等舱，因此陆菊香顺利地抱着小平平潜逃到上海自己家里。
　　陆菊香到了上海后第二天，果见上海的大公报上登载着一则消息说：昨天宁波破获共产党两个地下联络站，抓获共党分子七人，其中一名中陆菊香在逃未获。陆菊香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但是她想到文老师和陈爱中，还有杜永年，心里仍觉得非常沉重，特别是文老师，她想着那天叫她来站里开会，她是必来的，此刻文老师在那里呢？彩凤姐当时是不是找到她了？还是已经被敌人抓了去？
　　
　　这时文老师早已被国民党军统特务们抓到宁波云石街保雄寺的六区情报站的行动队队部。军统特务头子腾继龙见到文玉兰当下就审问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文春兰。”
　　“你是不是共产党员？”
　　“不是。我是一个小学教师。”
　　“那你到宁波西郊639号去干什么？”
　　“我是去看看我表姐的。”
　　“你的表姐叫什么名字？”
　　“我表姐叫叫陆菊香。”
　　“你找她去干什么？”
　　“我们是亲戚兼同事，她过去也是教书的，我路过那里顺便找她去聊聊天的。”
　　“你胡说，你是一个共党分子，是去那里送情报的！”
　　“我是九龙乡梁山伯庙小学老师，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
　　当时特务们没有找到她是共产党员的确实证据，问她不出什么来。第二天，他们只好把她和其他两个联络站被捕的人一块送到杭州浙江省保安司令部看守所里。
　　在这里她才得知，陈爱中、吴家安、张蓉芳、应阿勤、杜永年等和她，两个联络站共七个人被捕了。杜是在半路上碰到张蓉芳与张蓉芳打了一声招呼，特务认为他是一伙的，把他顺便抓去的。
　　到杭州十几天后，军统局的特务机关——浙江省保密室的军法厅来审讯她。
　　打开监狱门，五六个法警来押文老师去审室。
　　法厅里两边站着十几个全付武装的警备部队的威严士兵，上面设三张高高的审判台。三个审讯官威风凛凛地坐在上面，法警把文老师带在审讯台下面对着他们。
　　他们见她态度沉静安详，毫无恐惧之色。中间的一个审讯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文春兰。”文老师仍在宁波问时那样回答。
　　“你是共产党员吗？”
　　“我不是，我是一个普通的小学教师！”
　　“胡说，你是共产党员！人家已经检举揭发你了！连你丈夫都是共产党分子，你入党就是你丈夫介绍的。”
　　文老师听了一怔，她料想党内可能已经出了叛徒，她被人出卖了。她披着齐肩短发的头一扬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还问我什么？”
　　“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为什么要去参加共产党？”
　　“我是为了抗日加入共产党的。日本鬼子打进来了，你们都逃之夭夭，没有人出来抗日，日本鬼子到处烧杀抢掠，浙东的老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共产党号召群众，组织群众起来共同抗击日本帝国主义，难道参加抗日保卫国家也有罪吗？”
　　审讯官说：“如今抗日胜利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闹呢？”
　　“这是因为你们说话不算数，你们破坏国共合作，逮捕和杀害抗日战士，挑起内战，不让老百姓过个太平日子，我们共产党人自然还要和你们作斗争。”
　　“斗争，斗争，斗争是残酷的，我看你年纪还轻，何必这样认真呢！据我们了解，你的丈夫已经跟新四军走了。你上有年老的母亲，下面还有两个幼小的孩子，你没有想想你被捕后，她们怎么过日子吗？”
　　“我想过的，我就是为了我的亲人们和广大群众过上好日子，消灭法西式斯反动统治才参加共产党的。”
　　“那么你今天被我们捉住了，还有什么话说？”
　　“既然叫你们捉来了，那就随你们的便了，要杀就杀，要关就关，没有什么好说的！”
　　“话先不要说得那么死，要杀就杀，杀你这么一个人还不容易？我们是想让你活！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想好好多活几十年？而想到死？你只要能好好交待你的问题，把你所知道的下面的组织和人员都告诉我们，我们立即就可以释放你！让你好好地活下去！”
　　“你们讲来讲去是要我交待组织，可惜我不知道情况呀，我只是一个普通党员，我不知道的东西，你叫我怎么交待？”
　　“你先别这样封口，据我们了解，你不是一个普通党员，是负责一个乡的共党头子。你还是好好去想一想吧，交待还是不交待？如果不肯老实交待，对你没有好处。退厅——”第一堂就这样过去了。
　　过后又把她押回看守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