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潇湘四侠(第七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20-07-16 21:08:13 字数:3955
赵普谢过。方菁柔与他相处数日,情谊渐厚,见他一心相辞,有些不舍。只觉相请的不来,不愿请的都个个要去,失落之余,想到师门有难,朗声说道:“我本以为烈乌门也是名门正派,未承想竟是与魔教一气的!这种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宋无伤,我们今晚便启程。”
无伤只觉峨嵋之事刻不容缓,况且自己有言在先,遂与乌羽焚、赵普匆匆辞别,并若男、灵儿、张玉、方菁柔及潇湘四侠一行九人,策马夜驰,赶赴峨嵋。行至晓明,已走出百里,天边阴霾雾笼,眼见雷雨将至,前路阡陌纵横,道旁有几户农家。无伤只觉人多势众,不便惊扰,一行人马不停蹄,又走了数里。一阵鸣雷过后,豆大的雨点扑簌而至,淅淅沥沥的,不过片刻便已倾盆而来。远眺前方灰雾迷笼,依稀可见一片迤逦起伏的高山。众人马不停蹄,好不容易寻着一处山洞避雨,奈何一众人马,周身已打得焦稀。
洞内甚是开阔,是一处天然的洞穴通道,洞中乳石滴磬,青苔遍布;尽头处雾笼天光,绿树蔚然,大伙皆是庆幸。方菁柔寻了一处干燥之地,驻马休憩,无伤并潇湘四侠弄来柴草,升了一大团火,一时火光透亮,照得洞内甚是暖和。众人忙着拾柴助火,方菁柔将湿衣服脱下,支在火边烤了;见张玉也急着脱衣烤火,喝道:“唉呀,你干什么?雨水都浇在火上了,还不去拾柴!”
张玉贵为公主,自小娇生惯了,哪受过这般屈辱?大声说道:“你为何不去?凭什么指使我?”方菁柔道:“你叫什么叫!在烈乌门你说过什么?你若不去,想让我将你绑起来么?”张玉只觉若动起手来,三招之内便可取了她怕命。可今非昔比,囿于人下,却又敢怒不敢言,胀得一脸通红,眼泪合着雨水涔涔而下,抬眼看向远处,欲寻无伤,忽闻一个声音柔声说道:“张姐姐,我们一起去拾柴吧。”
那说话之人正是灵儿,只觉她是宋哥哥所生之女,竟也称我作姐姐,转念一想,当初见这小女孩时,不过十岁,如今亦不过二十,他与周姑娘不过三十岁上下,如何便有这么大的女儿?又觉这孩子性情温和,柔美可人,与那姓方的妮子截然不同,牵过她的手,朝林中走去。灵儿一面拾柴,一面哼唱着小曲:“东方红日兮照我衣,美妙姑娘兮与我栖。与我栖兮履我膝,东方霁月兮照吾衣。美妙姑娘兮与我栖,与我栖兮捋我衣。”她音声清柔婉转,一面唱一面笑,一派飘然出世、悠然自得的闲情。张玉只觉得她天真无瑕,与十年前丝毫未变。受她歌声所染,适才的怒气亦消了八分。见她手脚娴熟,不一会儿便拾了好大一捆干柴;又见她纤指如笋,雪白透红,全然不像历经劳作的农妇之手,想必是长年精修内力之故。
张玉道:“灵儿,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灵儿道:“我常听爹爹哼唱这首小曲。”张玉道:“爹爹,你是说宋哥哥么?”灵儿道:“嗯,爹爹上山拾柴,我和娘亲时常听着,听着听着便也会唱了。”
张玉微微一笑道:“你该叫我张姨才是,不该叫姐姐。”灵儿道:“可娘亲说,见着美丽的女子,都该叫姐姐。我见姐姐你生得那么美,忍不住就叫你作姐姐了。”张玉面色微红,笑道:“灵儿,你是姓宋么?”灵儿道:“爹娘自小便叫我灵儿,爹爹姓宋,我当然也是姓宋了。”她略微一怔,又道,“咦,有什么不对么?”张玉道:“可你爹爹不过三十岁,或许你亲生爹爹另有其人吧。”她声音说得极低,可灵儿听来字字入耳,不由得心下一凛,一捧干柴尽数落地。她年岁渐长,对男女之事略有所悟,往日未曾有人提及,倒从未细想。听张玉一说,疑窦丛生,只觉爹娘抚养我长成,若非他们亲生,那我亲生爹娘又是谁?
张玉道:“灵儿,你想想看,还记得幼时之事么?”她竭力想要忆及从前,只觉脑中白光一闪即逝,耳边不时回荡起婴儿哭声,娘亲坐在身旁哼唱着小曲,爹爹在一旁踌躇,可爹娘样貌却是模糊一片。一时心绪如麻,脑间一阵茫然,再又想不起来了。
正思间,忽闻无伤道:“张姑娘、灵儿,柴够了,快过来烤烤。”她虽心有所想,听到果是爹爹的声音,脑中乱絮一纵即逝,拉过张玉急奔过去。众人另生一团火,都将湿衣服架在火边烤了。无伤不见了方菁柔,欲唤她过来烤火,抬眼一看,见她独自一人,坐在远处火堆旁,闭目打坐,倒也毫不在意。
他不便打扰,与若男、灵儿靠身坐了,张玉挨在灵儿身边坐了,四侠坐了对席。众人围着篝火,暖意浓浓,无伤道:“张姑娘,当年在岳榕庄,我尚有一事不明。你可曾记得,那日若男身负一名丐帮老者,向你讨回解药,那丐帮老者身受重伤,姑娘可知是谁将他打伤的?”张玉听他提及往事,面颊微微一红,心下有愧,又见他神色俨然,不知他为何对一丐帮弟子如此在意。”想了想,说道:“岳榕庄之事,是我对不住哥哥,那丐帮老者当时身受重伤,可我和哥哥一直在房里,我怎会知晓?”
无伤道:“你仔细想想,那日庄里除了桑措、宫本、百损道人,是否还来了别的高手?”张玉摇了摇头,说道:“爹爹那日并不在场,除了桑措大师、宫本先生、百损道人就数李成卓武功最强,莫非是李公子所为?可他一直在我身边,不会是他。”
宋、周二人只觉,颜师父是受人掌力震碎周身筋脉而亡,当今世上只有张桢、桑措活佛、宫本信胜与百损道人有这般功力。桑措活佛与宫本信胜不擅掌法,百损道人寒掌内力虽阴毒无匹,可颜师父所受的是一股刚猛内劲,并未中寒毒,若不是张桢,还能有谁?”
若男道:“你敢保证不是你爹爹张桢所为?”张玉见她面带悉落,道:“周姑娘,别说家父那日不在场,就算在场,他贵为王爷,何需对一乞丐下手?”若男道:“你可知那老者谁?”张玉道:“丐帮弟子众多,我岂能识得一老丐?”
若男道:“可那老乞丐是无伤哥哥恩师,他姓颜,名讳志祥。”说着又将颜师父收哥哥为徒,如何教哥哥武艺,如何隐姓埋名,暗中帮扶等事全都说了。”
张玉听得暗暗叫苦,只觉颜师父在宋哥哥心里如此之重,自己处心积虑,想与他一起,却无心铸成了大错,他师父虽不是我害死的,却是因我而死。他即便嘴上不说恨我,心里亦会怪我。想到此时,心下一凛,如堕寒冬;又觉那日宋哥哥对爹爹下手容情,他心里并非无我,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戚然说道:“宋哥哥,是我对不住你师父,害死了他,你心里一定恨我。”见无伤不发一语,又道,“颜师父一定不是爹爹杀的,一定另有隐情。”
灵儿听三人对话,心知百损师父传我的极炙大法,依阴阳两仪之道炼化体内阴阳二气,附有玄冥烈火寒热掌法,难不成爹爹的师父是百损师父所害?
无伤见潇湘四侠凝神打坐,只觉他们四位与颜师父相似,都存一颗侠义之心,爱屋及乌,不由得心生恻隐,说道:“四位大侠,今夜我传你们内功心法。”四人感恩戴德,称谢不已。是晚无伤助四人打通奇筋八脉中的任督二脉,又传授四人内功诀要。他长年修习混元真经与无相神功,对人体奇筋脉络,气血运行之道早已驾轻就熟,传与四侠的内功法门,虽非混元真经这般深奥,相较别派内功,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围着火堆,凝神运功。四下里空气爽朗,草木清新。四侠两处大脉已通,经一夜运功,次日清晨,只觉精神奕奕,所受之伤也似全然好了。四人各自试了试平生所习外功绝技,身法、力道已是今非昔比,只觉这般武艺临敌,即便以一对十,亦不在话下,止不住跃跃欲试,要随师父宋无伤闯立名万。无伤见四人生龙活虎,笑道:“诸位内功方当起步,伤势并未痊愈,当需静心练功调理才是。”四人经他提醒,顿感伤处隐隐生痛。
说话间,方菁柔催促众人启行。一行人骑了烈乌门所赠的骏马,沿小道西去。潇湘四侠对无伤等人十分恭谨,执马护在身后,不敢有丝毫怠慢,沿途敬奉饮食,如侍师长。
无伤一向洒脱,有些过意不去,又听他们师父长、师父短的,只觉别扭。说道:“任大哥,诸位,我们虽名为师徒,实为挚友,我敬你们为人,况且我等年纪相当,往后便以兄弟相称,有何不可?”任天塌惶恐说道:“师父便是师父,弟子几个拜入师门,自当尽孝,以兄弟相称,如何可当?”
尚云飞亦道:“大哥说得不错,今生能侍奉师父、师娘,实是我们师兄妹平生幸事。”张玉笑道:“我不是你们师父,亦不是师娘,为何对我这般恭敬?”她瞅了瞅前边的方菁柔,低声道,“可比对那人好多了。”厉旨冲道:“张姑娘是师父朋友,也似仙子一般的人物,我等自当以礼相待。”
张玉听他说得真诚,眼神中流露出敬仰之色,却与王府中的侍从敬畏之情全然不同,别有一番礼遇,女儿家性情,不禁有些欣喜。灵儿思及昨晚张玉所言,有些郁郁不乐,四人相继与她谈心,皆称小师妹,一路上听他们聊些江湖趣闻、武林轶事,倒也舒畅,一时抛却了心中烦闷。
众人心中所想,方菁柔倒也全然不曾在意,只是不时催促众人赶路。无伤问及张玉,百损道人、桑措活佛、宫本信胜等人十年来武功进展如何。她言道:“桑措大师与宫本先生功夫虽有些进境,却不及百损道人。他不知在何处习得一身怪异武功,非但内力大增,身法、招式也是大有进境,他们时常与爹爹切磋,桑措活佛与宫本先生已不是百损道人对手,有时甚至连爹爹也敌不过他。爹爹说此人深藏不露,并未使出全力,皇帝特穆尔十分器重于他,封他做国师,授上万户府。那百损道人沐猴而冠,在朝中势焰熏天,此番剿灭西南各派,便是他的主意,哥哥见了此人,定要小心为上。”
无伤曾听冷炼霜提及,百损道人早年偷了长白山师门密笈极炙大法,难不成,这十年来,他已炼成此功?可冷姐姐曾说,此功法十分难练,除非有三四十年内功底子,火候未到,盲然修练,只会走火入魔。当年百损道人遭受重创,内功全失,即便受了冷姐姐菩提身血,又岂会进展如此之速?只觉诧异。他与若男琢磨了良久,皆是茫然无解。若男忆及灵儿曾和百损道人共处一室,往日问及,她只说百损道人传了她些武功,二人并未深究,此番听张玉言及,越想越觉不安,因惦念着无伤安危,她眉尖紧锁,只觉事有蹊跷。灵儿自辟邪山庄回来之后,确是有些古怪,时常半夜里悄悄练功,一定是她衣衫里间的大无相功心法,已被百损道人获悉,只觉不管怎样,定要问个明白,灵儿她自小心性纯真,指不定是被百损道人骗了。
抬头看时,见她与潇湘四侠有说有笑,但听任天塌道:“小师妹还有什么愿望未了,说来听听,看看大师兄能否帮得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