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潇湘四侠(第六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20-07-15 20:22:54 字数:3174
是晚烈乌门大排宴席,公推宋无伤上座,门中虽依明教食素之规,但各方豪杰齐聚,乌羽焚特意命厨子做了许多硬菜,杀鸡宰羊,野味、馐珍,无不齐备。无伤给赵普与四侠每人服了一粒百草创灵丹。这十年来,朝廷对中原武林并无大动,若男与灵儿闲来无事,又到晓风谷拜访兄长灵驼子,依他所述医方,备妥药研配,未料疗效亦是极佳。五人服过后,伤势已无大碍。
乌羽焚又命人取来陈年的素酒款待众人。众人心知肚明,若非无伤三人及时赶到,早已赴阴黄泉。所谓大恩不言谢,亦不说什么感恩之言了,一齐敬了无伤三大碗酒。乌羽焚请若男、灵儿靠着无伤坐了左边尊位,见张玉自去无伤右首上坐了,他微微一笑。又请赵普、方菁柔并潇湘四侠于左列坐,自己与门下弟子坐了右列。但见烈乌门大堂上烛火四耀,挂彩悬灯,一派喜乐融融之景。
席间任天塌欲行拜师之仪,无伤推却了拜叩之礼,以酒代茶,与四人对饮了三碗。祭过天地,起过誓言之后,各人侃侃阔谈,大舒胸臆,说的都是江湖奇闻,各派轶事。说到宋大侠神功盖世、四侠智勇缓敌、门下弟兄竭功奋力,无不称赞,唯有方菁柔兴致稍低,不发一言。见众人对宋无伤无不敬服,本欲启口相商,却因先前出言匆莽,搁不下颜面,心绪满怀。
张玉早腿去宫衣华服,换了一身寻常女子的服饰,一时间,除却雍容贵气,倒透出十分秀美端丽、窈窕纤姿,别显一番韵味。若男看在眼里,心里已猜到八分。她早有预感,此人早晚会寻迹而来,虽心下有虞,只是不知无伤哥哥怎想,亦不曾与张玉多说一句。
张玉思及西岭派并青龙门满门遭屠一事,只觉川渝这两大门派皆因拒不归服,终致祸端。爹爹与三大高手近日欲上峨嵋,峨嵋派与宋哥哥素有渊源,若不及时告知,往后他必恨我。正欲开口,突然间方菁柔席上砰然大作,只闻“乒”的一声碎响,她端碗欲饮之时,略抬起的酒碗被砸翻在地。方菁柔从不饮酒,只盛了一碗清茶。此刻连茶带碗打碎了一地,见她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诸位,这么快便忘了西岭派、青龙门惨遭灭门之事了么?”她这一喝,字字铿锵,说得如雷贯耳,众人无不惊诧,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
她又道:“还有这伪朝公主,明明是为人质,你等却以宾礼相待!这种鞑子女人,就该千刀万剐,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张玉闻言,心下虽恼,一时强忍怒忿。堂上众人,除却乌羽焚、四侠、赵普之外皆不知其身份,纷纷侧目而视。张玉见众人异样目光,起身急道:“什么鞑子女人?我本就是汉人。我爹爹是蒙古大汉亲封的王爷,我是忽必烈大汗亲赐的公主,那又怎样,蒙古和汉人有什么分别?”
方菁柔冷冷一笑道:“原来,你是张桢的女儿。你们父女卖国求荣,手中沾满了汉人鲜血,罪不可赦。”
无伤起身道:“方姑娘,且听在下一言。”遂将前番蒙张玉相救等历数之事,详细道来,“她抛却公主身份,甘当人质与中原武林解困,怎可再将张姑娘视作蒙古公主?她爹爹纵然有罪,岂可归于儿女头上?”说得句句在理,并无纰漏,众人尽皆点头称是。只听他又说道,“我宋无伤却还有愧于她。”一时面色泛红,众人不晓其故,却也不便细问。
方菁柔面色微红,只觉自个不知前因后果,不免有些有小题大做。思及峨嵋一事,心急如焚,因此闷闷不乐。张玉见无伤出言袒护,心下有怒,却已消了八分,只轻轻“哼”了一声,便又莞尔一笑,对无伤说道:“宋哥哥,爹爹近日欲上峨嵋,只怕是对你郭姑姑不利。”
方菁柔未料她会亲口提及此事,面上阵红阵白,权当她不似好心,轻轻“哼”了一声,亦不作声。无伤早已知晓此事,正欲与大伙相商,经她亲口来告,又觉欠她一回。二人凝目相对,见她眼中娇柔无限,只觉与她今生孽缘愈绕愈深,难以自拔,惴然不知所措,若男她会怎想?惘顾了片刻,眼见潇湘四侠个个激昂高慨、注目相待。
无伤朗声说道:“任大哥,你们四位有伤在身,今晚我传你们些内功要诀,你们照此练习,不日便可痊愈了。”他又向方菁柔道,“方姑娘,我们明日一早便动身赶往峨嵋。峨嵋派中除了郭襄姑姑,还有我一故人,十多年未见了,不知他们现下如何。姑娘你是哪位尊师门下,峨嵋派风陵师太她还好么?”
方菁柔便是风陵门下,尚因年轻,还未剃度。听他提及师父名号,怔怔说道:“我家师父是谁,你上了峨嵋便会知晓,何必多问?”此时潇湘四侠齐声说道:“师父,徒弟四人发誓终生追随师父,您要上峨嵋派,我等鞍前马后、执鞭坠蹬相随师父。”
无伤只觉带上四人多有不便,说道:“你们伤未痊愈,还是暂且留在烈乌门养伤,等峨嵋之事一了,我自会来寻你们。”四人执意相求,无伤见其心诚意笃,只好答应。忽闻方菁柔又道:“宋无伤,你若要随我上峨嵋,需依我三事,若非如此,我派恕不相待。”
无伤不知她为何突地对自己成见颇深,说道:“方姑娘但说无妨。”方菁柔道:“其一,你是魔教中人,魔教臭名昭著,论理本不该与你往来,此番上了峨嵋,不许提及你是魔教中人。”
十年前,他因亲人惨逝,心灰意懒,归还圣火令时,已向钟光耀道明退教一事。教中虽无先例,除去金睛蟾仙孟飞有些不悦,其余教领并无异议,极力挽留之下,终是遵从其意。
无伤虽已退教,对教中首领敬意犹存,并无丝毫藐慢之意,不明武林中人为何始终对明教存有芥蒂之心,想了想说道:“我早已退出明教,况且明教亦不是魔教,何来魔教中人一说?”
方菁柔轻轻“哼”了一声,道:“那我姑且信你了。第二,此去峨嵋由我带路,路上是走是住,由我说了算,你不许有异议。”她此番私自出门,已有半月,元廷欲犯峨嵋,尚不知师门境况如何,只盼尽早赶回。无伤只觉她年纪虽轻,却心思缜密,微微一笑道:“在下依得。”
她随即又道:“这伪朝公主,是我们捉来的人质,我不管你跟她有何瓜葛,到了峨嵋山脚,她还需换上来时的衣服,绑缚上山。”
无伤轻叹一声,略有犹豫,张玉只觉,我明明是自己来的,如何成了她捉来的人质?想来又可笑可又气。这小姑娘年纪虽轻,不知仗了谁的势,竟飞扬跋扈得很,完全没把宋哥哥和我们放在眼里,一时恼道:“你凭什么说我是被你捉来?你小小年纪,武艺如何?你若能在我手下过得三招,我便依你如何?”无伤道:“张姑娘既已不当公主之身,便是同伙,怎能再视为人质,方姑娘何必如此?”
方菁柔冷冷一笑,道:“我不管她是公主,还是庶民,蒙古人是张桢引来的,她既是张桢的女儿,便当受罚。如若不从,自个该去哪儿去哪儿,何必死皮赖脸地缠着别人。”
张玉听闻,面颊已是通红,本欲发作,又觉自己好不容易寻到宋哥哥,若再失去,此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此间除了宋哥哥对自个知根知解,旁人心生所想,岂能揣度?指不定周姑娘她们,巴不得我死了才好呢!思及于此,一时戚然无助,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面上阵红阵白。
灵儿自小见她,几番相救爹爹,倒不像是坏人,一时心生怜悯,柔声道:“张姐姐……”欲上前劝慰,只闻若男大声喝道:“灵儿,回来。”灵儿一怔之下,再不敢作声。张玉深吸了一口气,道:“小姑娘,我答应你便是。”
无伤道:“张姑娘,方姑娘只是随口说说,你又何苦当真呢?”方菁柔急道:“什么叫随口说说?她若不答应,你们谁也别想上峨嵋。”张玉瞅了他一眼,对无伤说道:“宋哥哥,为了见你,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无伤面颊一红,心间五味杂陈,亦不知是喜是忧。
乌羽焚笑道:“宋大侠,你们之间的私事,敝人本不该多嘴,只是今日大伙有缘会聚,本是喜事,有宋大侠出马,不日解了峨嵋之难,更是武林之幸。来,大伙且饮了此碗,祝各位马到功成。”说罢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众人相继饮了,方菁柔亦喝了一碗茶,对赵普说道:“赵先生,你伤势如何,不如跟我们一道上峨嵋吧?”赵普笑道:“我服了宋大侠给的丹药,已无大碍,方姑娘且宽心。”继又拱手对无伤说道,“宋大侠,有您出手,峨嵋派之事便可迎刃而解了,在下本欲随往,奈何有要事在身,不日将赶赴西番。”
方菁柔道:“赵先生,你不跟我们上峨嵋么?”赵普叹道:“天下没有不散之席,能助方姑娘找到宋大侠,敝人心愿已了。”无伤当知前朝恭帝远在西番,不便相留,拱手道:“赵先生保重。”说罢又取出三枚百草创灵丹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