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登石倒霉认女婿 黄大蒙冤吃官司

　　《金刚经》偈云：
　　宝满三千界，资持作福田。
　　惟成有漏业，终不离人天。
　　持经取四句，与圣作良缘。
　　欲入无为海，须乘般若船。
　　诗曰：
　　风吹花片过溪头，或落重阴或落沟。
　　奴有卫青能尚主，功入李广难封侯。
　　穷通自有机缘合，巧拙难将礼数求。
　　邹衍谈天聊自慰，免将忧愤看吴钩。
　　癞子婆娘乘着黄棕生日的高兴机会，到阳世湾的黄大豆腐干工厂去走了一回。回来后她极力夸赞黄大的豆腐干做得好，对得起皇上的题字。其实在她的心里，是在想如何把豆腐干厂变为自己的。这回去，她寻到机会，暗中动了手脚，将几包酸醋之类的粉末掺和在卤水里，等着黄大出丑。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造成后来的惨剧。后话按下不提。
　　且说那黄大牌豆腐干，自从遭遇乾隆饱餐和题字“深山奇食”后，一直身价百倍。黄大更是用心经营，质量越做越好。三十多年来，尽管皇帝换了三四代，但是那豆干还是一直向皇宫里敬奉着。三月底是约定春季进献豆干的最后日子，黄大亲自操着，带着帮工正忙着制浆、烧煮、压干、包装。“每个环节都不能有纰漏出现”。黄大严格要求。
　　黄登石去奉节采购一批建筑材料，准备扩建自己的房子，临走他叮嘱女儿良丽说：“好好看家，协助把牲口料理好。”黄良丽答应着：“放心！我会做好的。”
　　李如凤这段时间总是在地堡滩和潜龙井一带往返，他与豹子拜成把兄弟，结成一股势力。那天下午他去地堡滩，见到黄良丽在地里打猪草，就又停下来脚步，挑逗起黄良丽来。
　　“好妹妹，你在干啥子？想我不！”
　　“我打猪草喂猪，想你做么子！”黄良丽很冷淡地回答。
　　“你不想我，我可想你呀！”李如凤靠近几步，“看，我又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什么好东西？我不稀罕，也不会要。”
　　“来，我给你戴上。”李如凤掏出那只手镯。趁机去拉良丽的手。
　　“不要！走开！”
　　“我还给你买的有香糖呢？”李如凤掏出糖果，剥开，不由分说，上前就给黄良丽嘴巴里塞，“你吃吧！好甜也！”
　　黄良丽连吐几口：“我不吃！”李如凤打算再喂，黄良丽把手中的猪草刀儿扬起：“你在来，我劈你几下！”
　　李如凤嬉皮笑脸起来，依然靠近：“妹子，我天天想你也！”说着一把将黄良丽按倒在草地里。黄良丽几番挣扎，但是经不起李如凤这个壮实汉子的气力，终于被压在身下，拉开裤子。黄良丽疼得大叫几声，接着就默默地承受下来……
　　李如凤干完好事，显得温柔，他把黄良丽抱起来，给穿好衣服，说：“好妹妹，我不会负心，我要娶你的。你今天不要说出去，我会好好待你！”
　　黄良丽有点愤怒：“你欺负我，不得好死！”
　　李如风塞给黄良丽几张银票：“今天我和你私自定亲，算我补偿你的。”说着又去亲黄良丽，黄良丽推开他，背起背篼离开了。这正是：“明知不是对手，只得忍气吞声。”
　　李如凤心里美滋滋的，连夜到地堡滩去了。
　　黄早满和黄化成在石花镇学习制茶手艺。在孙慧师傅的带领下，进步很快，一年后，手艺学成。黄化成被孙慧派到杭州开设新厂，黄早满依旧留在石花镇厂里当领班。开始黄早满和黄化成两弟兄在一起，有伴很开心。可是自从黄化成离开后，黄早满感到孤单，特别是晚上独自睡在厂里，很寂寞。
　　他想出去走走，但是想起父亲的“小心上当”的叮嘱，开始一连几晚没有出去。可是有一天下午，孙师傅派早满去石花镇酒楼送茶叶，回来经过“怡香院”时，见到一个女子躺在大门口，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但是没有一个人来管她。也是何当有事，早满上前细看，只见这个女子虽然是一脸病容，但是掩不住姿色风韵，只见：
　　肌似羊脂，眉如翠羽。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娇媚姿。虽说比不上昭君美貌，果然也三分赛过西施。柳腰微展，移动玉肢，诚然王母降瑶池。凡人看了，忍不住口嘴流涎，心头撞鹿。大官人见了，顿时骨软筋麻，好似雪狮子向火，连心肝都化了去。
　　可是这么好个女子，怎么倒在门口的呢？怎么又无人来照理呢？想着想着，黄早满慈善心升起，就上前问道：“你这妹子，怎么倒在这里？”连问数声，妹子没有反应。早满这才伸手去拉她衣襟，那女子微微睁眼，见有人来理她，嘴角张动，但没有发出声音。从眼神里看出，那女子希望有人救她。黄早满大胆伸手摸摸女子额角，啊！好发烫！
　　店里一个女巫婆似的老女人走出来，对黄早满说：“你喜欢她，你就给我们50两银子，就弄去给她治病。治好治不好我们都不找你。”黄早满说：“我凭啥给你银子呢？”
　　“这女子是我们怡香院的人，她得了绝症，你只要给她一点身价本钱，这女子就给你了。”那个老巫婆扭扭身姿。
　　“我才不管呢。”黄早满说完就要离开。
　　那女子好不容易见有个人来看她，这时见到要走，就攒足力气，大声喊一声：“大哥救我！”这一声，撕肝裂肺；这一声，搅动人心；这一声，感天动地……于是，黄早满摸出送茶叶收回的银子，取出50两给了那个老巫婆。把女子扶起，背到背上，又立即到镇东边一家诊所……这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是冤家不聚头。”
　　夜里。潜龙井的黄家院子，也是没有安宁。这边黄棕在考虑三娃子的事情，要不要换掉他，换掉它又找谁来顶替，那边李三娃子和他老婆也在嘀咕事情。
　　李三娃子说：“罗二娃搞的那个事败露了！老板一定要疑惑与我有关，怎么办？”
　　“这是你的问题呀！那个叫你那么忙着就去看地呢？”婆娘埋怨。
　　“可是我们已经买了许多土地，也积累了不少银子，应该给孩子建造房子了呀！”
　　“好多土地？给我报个大数。”婆娘问。
　　“阳世湾20亩，兴隆坪20亩，潜龙井四周50亩，张家湾40亩，高岩台30亩……这些都是立有手续的。我们把这些土租出去，一年可以收到粮食两千斤和一千两银子。”
　　“啊！这些绝对不可外说。”癞子婆娘警告三娃子。
　　“这个我知道。”三娃子说，“眼下就是怕黄棕再要来查我管的事！”
　　“不要紧的，我来想办法牵制，使他一时没有机会来撤换你。”
　　“老婆。那就看你的了。”三娃子说。
　　“我马上就要看你的……”癞子婆娘说着，就翻身骑在三娃子身上。
　　再说黄登石去奉节买好建筑材料。回来时走到“鬼见愁”，这个地方天就开始黑起来，满林子都是雾气。黄登石小心起来，眼睛盯着前方，一步步踩稳行走。
　　“当当”突然前边几声锣响，一伙人凶猛地穿出。脸上脖子上抹得尽是黑锅烟，挥舞着刀枪棍棒，凶神恶煞地吼道：“晓事的，把东西和银子留下，活命过去！”
　　黄登石马上站立下来。放下材料担子，回答道：“好汉大哥，放我过去，我没有好点东西，你抢去不中用！”
　　强人头领往前一站，喝道：“东西不中用，那就给钱来。雁过也要留下羽毛！我们绝不放空。”
　　黄登石心想，今天运气不好，好说不行，只好来硬的，就说：“那你们就来拔毛吧！”他将扁担提起，摆开一个蛟龙出水的架势。
　　那伙强人一声吆喝，七八个一起围攻上来。黄登石舞动扁担，一下放到一个，再挥起扁担劈下时，却“哗啦”一下打在一个大树根上，扁担顿时断成两截。说时迟，那时快，四五个强人一拥而上，将黄登石按到，用绳子将他困在大树上，搜光他身上剩下的30两银子，打着呼哨而去。
　　黄登石被紧紧捆在树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的没办法。突然一群蚂蚁开始从他脚上爬，痒酥酥的，怪不好过。接着几个毛毛虫又爬到他的头上，开始咬他……
　　“妈那巴子的，老子今天糟了。”黄登石焦急地闭上眼睛。
　　月亮升起来，那暗淡的光芒透过叶子，斑斑点点地洒在林间小路上。
　　“哈亚也！月亮出来照西墙，幺妹子今夜想情郎……”突然前边传来粗狂的嚎叫声。
　　黄登石拿定主意，准备向他们求救。十几个人影晃来，他正想开口喊救命，突然看清前边的那个人是笆斗大脑袋，分明也是强人。
　　管他的，喊一声再说。黄登石就使劲喊出：“过路的大哥，救我一救。”
　　这一喊，如同晴天里一个霹雳，把毫无防备的笆斗脑袋一伙吓了一大跳。
　　“你是那个？莫吓我们呀！”
　　“我被强盗抢了，你们救我，我一定感谢！”黄登石再次央求。
　　后边一个人走上前，到黄登石面前一看：“啊，怎么是黄伯伯呀！”“黄伯伯，您怎么哪？”那人又问一声。
　　听得有人喊他伯伯，黄登石振作精神一看，认得是李三娃子的儿子李如凤。就问：“如凤，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是我的伯伯，快解开绳子。”李如凤招呼着，笆斗脑袋和几个人一齐动手。
　　“我和朋友去地堡滩，做生意回来。”李如凤说，显得十分亲热，“伯伯，您不要紧吧！我来背您！”说着就把黄登石往身上拉。
　　“不用！扶我一把就行！”黄登石说。几个人正要来扶，李如凤说：“不要你们来，我的伯伯我自己来！”
　　“伯伯，今晚到我们店子里歇气，我给弄酒压惊，明天我送你回家！”
　　黄登石绝处逢生，见到李如凤热情，真是侄儿一般，就高兴起来。“还是我们自己人好，凤娃子，你以后需要什么，伯伯一定帮助你.”
　　“谢谢伯伯！”当晚，黄登石得到李如凤和笆斗脑袋的热情款待，李如凤和黄登石歇息在一起，李如凤把黄登石当亲老子一般招待。这正是：“人生还似初相见，不是冤家不聚头。”
　　黄早满没有回茶厂，一直守候在诊所，呆在那女子身边，给她端水服药。那女子很感激早满，向他倾诉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叫胡香，家住重庆城。父母开有杂货店铺，日子比较过得下去。送16岁的胡香到川西学校学习舞蹈。胡香天性聪慧，身段好，学得很快，表演才华超群。谁知在一次交易会上，胡香被骗，遭到一群地痞轮奸后又被卖到一家妓院。胡香拼死抵抗，逃脱不开，最后以卖艺不卖身的条件留在妓院里。去年十月，老板又将她转卖到石花镇的怡香院。可是怡香院老板并不把她当人看，吆来喝去，有时还毒打，致使染上疾病。昨日病发，不给治理，将她抛到门外，直到今天天黑，要不是哥哥来看，我必定是死了。胡香连连感谢：“胡香永世不忘大哥救命之恩！”
　　黄早满说：“别谢我，我其实是不明白就里，才上前去的。须知我一个外乡人是不会管闲事的，救你只是觉得你可怜！”
　　“善人呀！好心必有好报！”胡香咳嗽起来。早满扶起她，喂上汤药。
　　一连三天，黄早满伺候得胡香好转。诊所结账，一共花去25两银子。加上前日给那巫婆的和生活开支的，一共耗去120两银子。全是拉用的茶厂的钱。
　　“大哥，你不嫌弃我，我就跟你走！若嫌弃，我就自寻它路。”胡香说。黄早满看看胡香，觉得她很温柔和善，也是亭亭玉立的一表然才。就说：“你若真心，就跟我回茶厂吧！”
　　黄早满回到茶厂，孙师傅和老板很生气，就说：“你太没规矩了，结账走吧。”黄早满没有多言，只是说：“我是救人，不是玩耍，你要我走，我走就是！”当下结清账目，早满的工钱抵足欠费后，仅仅剩下5两银子。“胡香，跟我走！”于是，黄早满带着胡香回到潜龙井家里。这正是：“不求钱财丰，只要仁义足。”
　　就在黄早满和胡香回到家里的时候，李如凤也把黄登石护送回来了。
　　一进家门，黄登石喊道：“良丽，给李哥泡茶！”
　　李如凤看到黄良丽，不觉微微脸红，悄悄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对着家里人，黄登石夸赞如凤很对人，这次要不是他相救，自己也许呜呼哀哉了。正说话间，黄棕来到，闻听到登石的遭遇，唏嘘不已：“这世道又不太平了。”
　　黄刚见儿子带着一个女子归来，不知如何安置，要黄棕去商议。黄棕安抚了登石几句，就去了。
　　李如凤也告辞回去。黄良丽送出大门，李如风对他做个鬼脸，悄悄说：“我要来向你爸爸提亲！”
　　突然，黄成家飞也似来到黄刚家里。他向黄棕说：“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慢慢说吧。”黄棕问，“什么事？”
　　“黄大出事了。这回他向皇宫送去的豆腐干全是低劣品，皇帝老儿吃了肚子拉稀，把黄大扣住，要问官司，说他谋害皇上。”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黄棕一听，突然头晕，“啊！麻烦大了。”
　　黄大出事的消息一传开，整个潜龙井黄家都很焦急，独有癞子婆娘暗中欢喜。她想：“我就要黄棕去对付这些烂事，我来坐收渔利！”于是她假装着急的样子，跑来找到黄棕，一个劲地说：“老管家，你可要去抓紧救人呀！黄大是丢不得的呀！”
　　“我晓得。”黄棕给她一个冷脸，接着说，“先教你家三娃子去阳平镇，托给黄文鹏带个信去，叫他关照一下，我随后就置办必要的开销来。”
　　“好的。”癞子婆娘答应着离开，她心想：“有这些事，你就没时间来处理三娃子了。”
　　黄棕几乎陷入激流旋涡。
　　黄早满要和胡香结婚，要他主持。李如凤托花媒人向黄登石提亲，还送去丰厚的彩礼。黄登石不知李如凤与黄良丽的事，见李如凤救他后一直对他不错，就答应了亲事。这一来，三娃子与黄登石成了亲家。他就是要处理三娃子也不那么随便了……
　　“黄大怎么把豆腐干做坏了？”黄棕纳闷，一直不得其解。“叫黄文鹏审理一下。”他打定主意，叫李三娃子先准备五千两银子，托黄成家星夜送到京都，一定要为黄大解脱冤情。这正是：“世事无常，钱可通神；风云莫测，但看人为。”要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