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瞎眼官糊涂判案 支罗寨勇败官军

　　诗曰：
　　宰相剑高悬，青光双刃寒。
　　民逢歪着死，官走侧锋完。
　　逝者哀长已，亲人号大冤。
　　既从斯事出，一世话辛酸。
　　诗曰：
　　千古兴亡凭造物，逝波终日去滔滔。
　　汉王废苑生秋草，吴主荒官入夜涛。
　　满屋黄金机不息，一头白发气犹高。
　　总因人事繁华尽，往业多从劫里消。
　　黄文鹏接手大理寺审理的是一桩谋杀皇上的案情。熹宗皇帝夜间巡幸西宫，正与几个妃子亲热时，突然被蒙面按到，脖颈上被丝带猛缠，几乎勒死，被查夜的公公发现，报知羽林内侍。可是凶手却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成为无头答案。因此皇上震怒，要大理寺限期破案。大理寺特地求来黄文鹏协助审理。
　　黄文鹏接手审理前，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说：要审理此案，必须万侍郎做帮手。几经周折，黄文鹏的条件得到允许。于是万侍郎得到暂时解脱。黄文鹏在紧张中稍微喘气，突然得到黄棕传来的黄大被冤的消息，他赶紧找到刑部。一番沟通，与黄大见面，细细听黄大诉说。黄大一再表示，他的豆干都是按老办法精致的，今年怎么突然坏了？他可以查原因，但是绝不是来欺骗皇上，更不是有意下毒。黄文鹏再次查问：“近两个月中，有无其他人到过厂里？”黄大沉入回忆，说：“我想一想，明天回话。”
　　黄文鹏继续审理皇宫谋杀案件。他勘查现场，调查人证，翻看宗卷。突然明白：此事绝不是宫外强人的作为，绝对是宫内人的爆发，可能就是那些宫女的作为。他再次入宫调查所有宫女，一一审问，做好记载。出宫时，走到大街上，忽听得一群孩子在唱着童谣：“日月天，臣又贝，皇帝不安睡瞌睡，八千女鬼闹宫闱，天下一笑刀枪队。”童谣新奇，黄文鹏听来记在心中，思索其中含义。日月天，是指“明”，臣又贝，合起来是“贤”（繁写），接下不是字，是说的皇帝睡觉出事，事情是女鬼们闹的……
　　黄文鹏根据掌握的材料，加与童谣一起分析，断定是宫女们这些“女鬼”的作为。那宫女们为何如此胆大？黄文鹏自己给自己提问。
　　他找到万侍郎一起商议。万侍郎灵机一动，说：“八千女鬼”不是一个“魏”字吗？加上“臣又贝”这个“贤”字，分明此案与宰相魏宗贤有关系。”万侍郎说：“魏宗贤素有篡位之野心，此案与他有关。我们得小心些。”
　　黄文鹏点头。一番耳语，我们得如此如此。
　　此刻，有三匹快马从潜龙井飞出，朝京都兼程而来。那是李如龙和他母亲暗中派出的人，打算到京都花钱买通府衙，将黄大打入死牢。
　　在大理寺监狱，黄文鹏再次询问黄大。黄大说：“在做豆干其间，只有癞子婆娘去过，还住了一夜。要说有人坏事，那就是她！”黄文鹏很快做成文案，说黄大是冤案，肇事者另有其人。上报大理寺，大理寺官员说：“即使是这样，黄大也有失察之罪，一样逃脱不了干系！”
　　黄文鹏将两个案件上报皇上。皇上认为有理。于是皇帝下旨：交大理寺及时审断。宰相魏宗贤启奏说：“此事干系重大，涉及皇上安危，他要特派官员监审。”皇帝一一准奏。
　　黄文鹏虽说在京都皇城办事，但是手里并没有实权。魏宗贤权势倾朝野，他根本左右不了哪一点。事先魏宗贤就与大理寺沟通，要把黄大与宫女的事和在一起判斩。
　　开审那天，黄文鹏一早来到大理寺，官员们簇拥着一个监审官就座。黄文鹏看那监审官，分明一个畸形。只见他：三品顶戴身上穿，一副肥头肩上放，走路摇摇晃晃，说话大大咧咧。嘴巴宽而大，吞得下四海水酒，肚子高又挺，盛得住五洲财物。鼻子高耸，像喇叭朝天，可惜没有好眼睛，细儿咪咪一条线。
　　在“威武”的呐喊声里，大理寺升堂。黄大和一干宫女跪在堂前。主审官先介绍监审官。说：“今天的监审官名叫胡清楚，正三品大员，在无眼国留学，获得院士学位。今天的案件全由他决断。”
　　宣布完毕，胡监审开始断案。他不问人犯，只是讲了一通事情，就判定将三百宫女和黄大一起处斩。黄大一听，大呼“冤枉”。
　　“何人喊冤？给我打一百大板！”胡清楚监审官发话。“打！”
　　黄大大骂道：“真是他妈的盲人官，断的什么案。老子不服！”
　　“不服，我就打服！再加三十大板。”
　　黄文鹏看不下去，就上前求饶说：“胡大人，反正是要斩他的，不如马上收监，何必费那些力气？”
　　“好吧！依你就收监。明日午时斩立决！”
　　情况紧急。黄文鹏立即找到万侍郎商议，用2000两黄金买通监狱官，要他务必在晚上安排机会放出黄大，他和万侍郎接应出京都。
　　半夜，黄大逃出监牢。黄文鹏早已准备好三匹快马，三人飞马出城。
　　突然，一大队人马追来。万侍郎说：“文鹏，你和黄大向东，我向西把人引开。”黄文鹏说：“我们一起走！”
　　“不行！那样我们一个也跑不脱。”万侍郎给黄大的马狠抽几鞭。“黄文鹏，快走！”他一纵马，就向西林子飞去。
　　追赶的人马紧紧咬住万侍郎。一路大叫着：“抓住他！立刻处死！”
　　这一边，黄大和黄文鹏淹没在浓浓夜色中。
　　万侍郎越过山湾，淌过水溪，进入一片林子，前边突然闪出五六个骑马的黑影，高声吆喝：“什么人？站住！”
　　万侍郎没有理会，把马腿一夹，舍命继续向前冲去。
　　追赶万侍郎的那群人继续狂追。
　　突然，追赶者的后边又有一大群人追来。一追上就不由分说，挥刀就砍。那五六个人回身奋力打斗。
　　这一阵拼杀，给万侍郎赢得逃脱机会。
　　你道这群人是谁？原来是李如龙和癞子婆娘派出的人，他们企图买通过官府整治黄大。当他们探知黄大已经逃脱的消息后，就折回来在密林等待劫杀。谁知遇到官府的追杀队，不但没有杀到黄大，反倒帮了万侍郎一个大忙，落得伤残落荒而去。这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说黄文鹏和黄大一路向东，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就进入奉节境内。他们寻个客栈，休息一天，然后就准备回潜龙井。一路走，一路叨念万侍郎。黄文鹏说：“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去再来找他。”
　　第三天，黄大和黄文鹏进入支罗观音岩。在群峰中，突然听见杀声迭起，吼声如雷。二人大惊，不明情况，急忙钻进密林的一个岩洞多藏起来。
　　他俩伏在草丛里向着外边的观望，在如波涛般得喊杀声里，分明看见四五队红衣红甲的士兵节节败退，后边有数千白色铠甲的士兵在追赶。只见：
　　群山峻岭，杀声撼天云。沟壑密林，刀光横剑影。那败退的军士，有的摔下高岩，粉身骨早碎。有的跌落沟壑，尸骨早无存。还有被刀砍的，身首异处，被箭穿的，血流满襟。山地突然成战场，到底是何因？
　　一个高大的白甲将军，率领着数百人冲锋陷阵。一个穿红色衣甲的挥刀抵抗，他虽然勇武，但是分明已经疲惫不堪，渐渐难敌。那白甲将军一杆银枪直刺他前心。吓得他连忙跪地投降。黄大认出来，那白甲将军正是黄红。于是就钻出山洞，大声喊：“黄红，我是黄大。快来帮我们一把。”
　　黄红听得喊声，叫兵士押住俘虏回还，自己接住黄大和黄文鹏，一起回到支罗寨大营，会见到黄海。黄海问：“你们怎么会到这里？”
　　黄大愤愤地诉说冤情和事情经过。黄海愤愤不平：“没有公正，官逼民反。”黄文鹏也大骂那些瞎眼的官人，不体民情，只会贪婪。接着问：“你们怎么打起仗来？”
　　黄海说：“上个月，柳林决定为父报仇，救济灾区百姓在川西南的染家庄发动起义，声势浩大，连克三座县城，但是马上遭到官军围剿。我们支罗寨是柳林的后备主力，也投入战斗。朝廷派统制官朱密来绞杀我们，我们就交战起来。”
　　“情况如何？”黄大问。
　　“那些官军氐势汹汹，铠甲鲜明，可惜不堪一击。我们在罗家岩、张果老岩、土地梁三道卡门连设下伏兵，三次斩获进攻的数千官军。今日又主动出击，杀得官军人仰马翻。”黄红说得摩拳檫掌。
　　黄海说：“不过，我们也有近百人伤亡。还得想好抵御官军的下一步措施。”
　　“战争的事，我们不懂，伯伯叔叔们自己用心运筹。”黄文鹏说。
　　在支罗寨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黄大和黄文鹏就起身赶回潜龙井，行走三天，回到黄家大院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次日上午，黄大和黄文鹏正与黄棕交谈情况。突然外面一群人吵闹起来。“不加工钱，我们不干了！”“我们要见黄老管家！”
　　黄棕连忙出来，只见七八个帮工推着李三娃子来到门前。一见黄棕，帮工就说：“老管家，我们在你家一连做了五六年了，往年你们的是优厚的，可是今年就不成了，我们每个月还没有得到三两银子，要是不加一点，我们就到别处去了。”
　　“是的呀！别处每个月至少也要发四两银子。你们黄家是大富家，起码不能比别人少！”
　　黄棕说：“大家讲的是真话，我不会亏待大家的。”问三娃子，“你发的多少？”
　　李三娃子回答：“是照以往一样发的呀！他们偏说少了。再说，我也不知以前给他们发的多少？”
　　“什么！给以往一样？”一个帮工把衣袋里的一把银子掏出来，往地上一扳，说，“我这十个月才二十七两银子。你数数！以前我是四十一两。”
　　“是不是你李总管克扣了呀？我等众人不依！”几个帮工大声号叫着。
　　黄棕感到一阵头晕。稍定说：“大家不要闹，还是把自己的工做好，工钱按以前的补足。”接着对李三娃子说，“李管事，按大工每月四两五钱银子支付，不能克扣。”
　　李三娃子答应说：“大家听见了，去做工吧，工钱我补加起来。”
　　“这还差不多。”帮工们议论着。
　　“这事不能怪我，是老当家的没说发多少呀！”三娃子对着帮工们说话，充当起好人来。
　　黄棕见事态平息，和黄大转身进屋歇息了。
　　其实，这事是李三娃子和癞子婆娘有意为难。先由三娃子少发工钱，再由婆娘鼓动闹事，给黄棕施加压力。黄棕不答应加，自己就贪下帮工的银子。黄棕答应加，以后就不断来吵架，要求增加工钱……目的是让帮工不愿来黄家干活，造成整体收成减少，自己在一边笼络人心，以便图利。这正是：“机关多算尽，妇人心肠毒。”
　　黄红回到兴隆口继续照料家事。黄文鹏也回到阳平镇休息。
　　转眼进入冬月中旬，黄海突然回到潜龙井，对黄棕说：“我们那里战事紧张，柳林有几个主将阵亡，花逢春受伤严重，支罗寨钱粮眼看接济不上，怎么办？”
　　“那恼火也，我们没有料到跟着柳林栽了。你和黄红一起回来吧！”黄棕说。
　　“回来，不行！我们一回来，官军就怀疑是我们黄家造反，那要殃及全族人了，搞不得！”黄海说，“我们骑虎难下，就听天由命吧，绝不连累更多的人。”
　　黄棕一听有理。就说：“那你就带三万两银子去吧。到时有转机就告诉我们。”黄海说：“那是一定的！”
　　这正是：“世间多少兴亡事，都从钱上起波澜。”要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