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地堡滩如凤遭殃    黄永安勇武镇邪

　　诗曰：
　　曾将看月为听月，敢把今声替旧声。
　　凡事拘泥非必死，活人憋尿却堪疯。
　　翻山择路无中有，渡水泛舟直处横。
　　孔子耶稣谁不敬，野合天地是私生。
　　一次冒险成功，更加壮大了李如凤的胆量。此时，他正独自躺在床上，反复摩挲着得到的三四千两银子。他暗自高兴，人家都说发财难，我看得来无须大工夫，全凭自己的心计和胆量。由此他更相信他母亲癞子婆娘教给他的格言：“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在盘算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听说地堡滩这个地方很繁华，自己何不去走走，再开开眼界，历练一番。他一边想一边藏好银子，在翻了几个身，就浑然睡去，不久就进入了梦乡。梦中他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大户，妻妾围绕……
　　潜龙井的黄家大院里，几个妇女正围着三娃子的婆娘一边说笑，一边看他绣花。癞子婆娘自从三娃子当上管事后，自觉身价提高，外表上依旧勤快，对任何人都一副笑脸。她多次向黄棕等管事人表白，自己的幸福是黄家给的，她终身感谢黄家娶她给三娃子，给她治好癞子，给她生活的资源……
　　于是黄棕在三娃子当管事后，也给她派了两个帮工，协助她养猪调酒挑酒糟等，她显得比任何身后还轻松。于是就叫三娃子从阳平镇买回几块绸缎和针线布料，开始重操绣花手艺。首先她计划绣一块大幅的牡丹，再绣一块丹凤。此时她的针脚下已经出现了两朵大红花，栩栩如生，围着看的那些女人们好像大开眼界，个个赞叹起来。
　　“也！了不起也。三娃子媳妇会绣这么漂亮的花！”
　　“我们平日一点就没有看出来！”
　　“那我这辈子是搞不来的了！”七嘴八舌，夸得癞子婆娘心头暖暖的。一高兴，竟然一针扎在大拇指上：“哎哟！”癞子婆娘一声叫喊。
　　“哈，哈，哈哈，哈！”围观的妇女大笑着纷纷离开。这正是：“运去黄金失色，时来黑铁生光。”
　　兴隆坪这边，黄永安又配置好一批窖酒，打算明天一早就运到地堡滩去。黄永安在地堡滩新近开设了一家酒业，招有四五个帮工经营零售和批发。依照瑛姑的意见，还顺带开了一家酒馆，取名“阳虹”。开张三个多月来，生意也日益增多。瑛姑叫黄永安再回去弄一批好酒来，自己和几个帮工照应着来客。
　　下午时分，瑛姑在内室稍事歇息，几个帮工在择洗青菜。李如凤突然走进来，他寻一桌子坐下，大声叫喊道：“来一壶酒，两个炒菜！”几个帮工连忙起来应酬：“好的！请稍等。”
　　不大一会，酒菜上齐，李如凤倒上酒，慢慢地喝着，显得很悠闲。不时点头，意思是酒好菜有味。一盘菜吃饭光，他又叫道：“再来一盘炒猪肝！”
　　突然有一帮可人进来，走在前边的是一个头如笆斗，龅牙长长，身粗背宽的大汉；身后跟着五个汉子，其中一个的眼睛似乎半闭半开，很是怪异。
　　“来三壶酒，炒七八个菜，我们弟兄今天一醉方休！”为首的那个一开言语，就声响如雷炸。帮工的和厨师连忙紧张忙活。
　　“请各位客官先喝茶！”一个帮工礼貌地送上茶水。
　　六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品着茶。“奶奶的，今天我们还是有收获的！”为首那个笆斗脑袋把一袋银子往桌子上一放，“喝完酒咱们弟兄平分了。”
　　“感谢大哥！”那几个人向笆斗脑袋作揖敬礼。独有半开眼睛那个人没有多说话，坐在一边打瞌睡。
　　李如凤听得这些话语，感到这伙人很不寻常，心里也知道那包银子来路不正，也就一边闷着喝酒，不大言语，眼睛直盯着那包银子。
　　你道这伙来客是谁？就是地堡滩上的那伙流氓恶霸，专一欺压良善，抢人钱物的豹子一伙。今天他们在西郊先骂后打，一连得手几次，得到近千两银子。于是一高兴，就来这新开张不久的“阳虹”酒馆爆餐一顿，酒醉饭饱后打算赖账开溜。
　　“弟兄们，喝够！来，再干三杯。”笆斗脑袋举杯邀请。
　　“哗啦”几个家伙一起相碰，杯子哗啦的响。半开眼睛的那个分明不胜酒力，一下子歪倒。
　　笆斗脑袋虽然斗狠，也摇摇晃晃起来。坐在桌上，一手按住钱袋，一手举杯，喊着：“喝喝！”声嘶力竭。再看那几个，也东倒西歪起来——
　　李如风一直盯着那袋银子。也装着不在意地喝酒，其实他每次只是抿一小口。
　　那伙人都醉倒了，一个个伏在桌子上，还发出鼾声。
　　“该下手时就下手！”李如凤趁机起身，喊声，“老板算账！”
　　说时迟，那时快。李如凤伸手就去提那袋银子，不料那钱袋子的绳子却套在笆斗脑袋的手腕上，一拉动，笆斗脑袋就警醒。一看有人想对他下手，就大喝一声：“你想拿我豹子老爷的银子，吃老虎胆了。”
　　李如凤见事败露，也就横下一条心与笆斗脑袋对抗：“你这是不义之财，我拿又咋样！”说着摆出一个打架的姿势。“有种你来！”
　　“咚咚”李如凤突然背后连挨两拳，打得好重好疼。回头一看，是那个半闭眼睛的盲人打的。这时李如凤才看出他那一切都是假装的，也是在引人上当。
　　李如凤翻身回击，与那盲人对打起来。豹子吼声：“都起来，揍这强盗儿！”
　　那几个醉倒的一起惊醒，见有人挑战，也就乐得施展，几个一起围住李如凤，拳脚并用。李如凤拼死反击，店里桌椅掀翻，稀里哗啦，一片狼藉。
　　帮工的大惊失色，连忙报知瑛姑知道。
　　李如凤虽然是初生牛犊，奋勇反击。但是毕竟双拳不敌四手，眼看就被豹子惯倒在地，打得嘴里吐血。
　　“住手！”瑛姑赶忙出来制止。可是那里止得住。豹子一伙还是打！
　　瑛姑怕出人命，影响酒店。就连忙叫帮工的出去呼喊“救命”。
　　就在这时，黄永安回来找瑛姑，一见店里打架，知道是恶人相斗，就二话不说，挥舞扁担，一下砍翻那个盲人；接着一个横扫，豹子头上挨着，顿起一个青包。
　　“还不住手，老子全部打死！”黄永安大声喊道。
　　豹子一伙见事不好，遇上硬角色，就立即停下来。
　　瑛姑进来，一看地下打倒的是潜龙井李三娃子的儿子李如凤，就喊：“李如凤，你来这里干啥？”
　　李如凤一看，认得瑛姑，如获救星，就喊：“瑛姑姑妈救命。我是来做生意的。”
　　“你想偷我的银子口袋，我才打你。”豹子瞪起眼睛，望着黄永安，“你大哥给评评理。”
　　黄永安也认得出挨打的是李如凤，就对豹子一伙板起脸，说：“要我评理！那好！”
　　李如凤也认出黄永安，连忙叩头喊道：“永安伯伯，求您帮我一把。”
　　一听喊“永安伯伯”，豹子傻眼，知道面前三方都是一边的，再看黄永安那架势，看来打是走不出去。
　　“都坐下来吧！”黄永安招呼着，待坐下后，黄永安对着豹子一伙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豹子一伙摇头。
　　“那我告诉你吧！你们这伙豹子瞎了眼，我就是那年在此地揍你的，那个叫黄红的年轻人的叔叔。这个酒店是我的妹妹开的，打得人是我的侄儿，他爸爸在我家管事，你们瞎眼……”
　　黄永安连骂带说，把豹子惊得心慌意乱，连连赔礼：“我们不知，得罪得罪！”
　　“你们打坏我妹妹的酒店，坏了酒店名声，打伤我的侄儿，有三条处理办法，你们选那条。”黄永安义正词严。
　　“哪三条，您说，我选，一定认账。”豹子变成老鼠。
　　“一是送官府依法查办；二是我叫黄红再来打你一伙；三是赔赏损失和医药费用，保证再不来与我们生事。不然就打！”黄永安说着，把扁担操在手里。
　　豹子一伙吓得全部一排跪倒：“饶命，我们不要打！”
　　“我们愿意赔赏一切损失，保证不再来与黄老板作对惹事！不敢！不敢！”
　　豹子叩头，把壹仟银子赔在店里，带着那帮狐朋狗友，狼狈地离开。
　　瑛姑收拾好店子，又给如凤上好药，安置休息。情况回到一切正常，按下不表。
　　李如凤得到瑛姑的照护，很是感激。他向瑛姑说明来地堡滩的想法，主要是来学做些生意。瑛姑说：“那好，你先到市场打探行情，回来可以吃住在我们这里。但是记住：绝不可惹事！做生意要有好的德行才行！”
　　“记住姑姑的教诲。”李如凤答应着，走上街头。他一看这地堡滩，果然别有一番气象。只见：
　　楼房栉比，气结霄汉，俯首三峡江浪，昂首巴山流云。东连重庆，西抵猇亭；南达夷越，北通鞑靼。经过有八百里之遥，上下有千万里之远。那江水水流一似的蟒翻身，浪滚如山耸背，洋洋浩浩，漠漠茫茫，十里遥闻万丈洪。那山包恰如骆驼峰巅，峦稠如浪缓环。八方客商来往，一片喧嚣繁华！屠儿刽子手，大多是挂羊头卖狗肉，地痞流氓扒手，时而传接无度。赌钱的，大小何曾有真善。服装五彩，吆喝不断。农夫赶集，大都挣点柴米油盐。
　　李如凤钻入人群，耳边都是各种吆喝的杂音：“大甩卖，跳楼价，舍血本……”前边一个妇人端着筛子过来，嘴巴里喊着：“豆沙包，刚出炉！新鲜着的豆沙包。”一股香气随着喊声扑进鼻孔。他正想买一个豆沙包尝新，突然一个卖衣服的商贩拉住他：“嘿！走过路过的先生过来看一下！跳楼大减价，不买别后悔。看看这布料！穿上去保证让您年轻潇洒！”喊声未必，一件衣衫就搭到他的肩上。
　　“给钱！”那商贩拉住李如风不放。
　　“我又没说要买？”李如凤眼瞪着商贩说。
　　“我要你买一件不行吗？给钱！”商贩很武断，但是又还带点夸奖的语气，“你看你穿上这衣衫多帅气！”
　　李如凤坚持不买，商贩决心不松，二人纠缠起来。李如风记住瑛姑的话：忍耐自己不能惹事。但是又离不开，怎么办？正为难间，那豹子突然出现在人群中，豹子招手高声喊：“李家兄弟，跟我来！”
　　那商贩认得豹子，惹不起的，见他主动招呼李如凤，意识到得罪了眼前的人，连忙对李如凤说：“对不起，误会！”李如凤不想纠缠，就一甩手走了。
　　豹子招呼身后的几个随从上来，与李如凤见过面。豹子说：“前天得罪兄弟，今天有缘会面，走到酒馆喝酒，我给你赔罪。”李如凤见豹子客气，也没多想，反正认定豹子绝不敢再欺负他，于是就跟着走了。只因这一去，只因喝一场酒，李如凤就和这豹子结为一伙，狼狈一气。此是后话，暂时打住。
　　“阳虹”酒店里，瑛姑和黄永安商议着经营，突然，黄成家飞驰而来。报知黄棕请瑛姑和黄永安立即回去，有要事相商。瑛姑安排好帮工和酒店事宜，就要赶回。
　　这正是：“生活好比长江水，一波一浪总相催。”要知潜龙井黄家有何大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