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龙凤兄弟借鸡下蛋   锁龙桥边谋财害命

　　诗曰：
　　费尽机谋百种心，安知天道巧相寻。
　　东邻窃物西邻得，江上私船海上沉。
　　暗室可能辞艳色，道旁谁肯返遗金！
　　由来鸩脯难充炮，割肉填还苦更深。
　　潜龙井在暗暗地变换着色彩。
　　几个管事的人都肩负着各自的分工，煮酒养猪，收集药材，整日都比较忙碌；加上黄家外出的男人不断增多，在家耕种土地的大多是妇女和上了年纪的人。眼看进入芒种时节，还有一半人家没有播种下苞谷。黄棕感到人手不大够用，就把三娃子叫来商议。
　　黄棕说：“三娃子，你看能不能用找点工的方式，去找几个人来给我们做地里活路？”
　　三娃子说：“办法是行，可一时那里去找人呢？再说工钱也不好付给啊。”
　　黄棕说：“工钱没关系，没个劳力可以付给5钱银子，这比别处的高，一定可以找到人的。”
　　“那好，我就出去按此价格找人。”三娃子说着去了。黄棕看着三娃子的背影，心想：这个三娃子还算听话的。
　　不出三天，就有十八九个人来黄家做工。由三娃子统一分配到最需要人力的人家。做工的人一律在黄家大院子食堂吃饭，安排住宿，出工、收工、记工都由三娃子料理。
　　前来帮工的人中有个大个子男人，是从癞子婆娘娘家那村来的，那人名叫罗二娃，人虽然长得不算好看，可是做事还很卖力，三娃子就安排他当领头的，代理自己招呼众人。
　　在罗二娃的带领下，出工早，收工迟，从远到近的种苞谷，不出十天，一百多亩苞谷种完。黄棕对三娃子说：“你找这些人还可以，很卖力，做的活质量也好，你除按价格发给工钱外，还可以适当奖励一些，我们黄家不会亏人。”
　　黄棕说：“他们当中若有愿意留下来继续做的，你也还可以安排。”
　　三娃子把这意思对众人说了。只有三四个要回家办事，其余全部愿意留下来给黄家帮工。三娃子发给工钱，每人加上一两银子的赏钱，帮工们个个高兴不已。对罗二娃这人，三娃子还分外关照，每月再多给2两银子。继续叫罗二娃当领头人，带领其他人在潜龙井上管理庄稼、照料经济果树、收集药材。
　　“三娃子，你还会办事也！”黄棕对三娃子更是另眼相看。这正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
　　黄海和黄红在支罗寨，按照柳林的设计，山寨建立得很是精致。九十六个洞府，洞洞能藏，一十二道卡门，关关能守，贰佰七十条河流，三百座山岭，尽有玄机埋伏。黄海乐得自己又如此好地方，很是满足。
　　一日，柳林带着一个彪形大汉，介绍说是他的第一副手，名叫廖宝；百骑跟后而来，俱是轻裘软带，一路穿营而来。但见这支罗山寨：
　　峰峦出没，不压燕赵，居天下之僻所，控八方之要地。山势蜿蜒走游龙，林麓弯环如伏蟒。草树荫深，千重紫翠。藏得刽子手吃胆剜心；百里烟云，隐着吃人鬼青头红发。行动起来刀山剑树，婴儿贯槊，不让赤地麻胡。可以做：逍遥乱世恶魔君，扫荡乾坤真太岁。
　　柳林与廖宝巡视一回，满心欢心。柳林对黄海说：“还要多存粮食！”又与黄海黄红密议多时，黄海问柳林：“你建立这个寨子到底有什么大作用？”柳林微笑回答：“作用可大了，到时你会知道的，眼下是干好我们商议决定的事情。”
　　黄棕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问了。柳林和廖宝归去。暂且不提。
　　
　　再说那个罗二娃，得到三娃子的信任，带着人积极给黄家各户做工，主要是锄草、上肥之类的庄稼活，不时帮忙装些药材。这个罗二娃一边做工一边讲些安家成业的故事给大家听，传播一些哪个人家靠卖土地发财，哪个人家靠卖山林富裕等等流传的消息，大家感到厌烦。其中一个叫冉秋的帮工听得厌烦极点，就问：“罗大头，你怎么不去卖地呀？”
　　罗二娃哈哈一笑：“我不是卖地的，是买地和是山林的。”
　　“你一个长工，买得起你说的价钱的地吗？”
　　“你看不起我呀，我已经看好几处土地和山林了，只要人家卖，我就买。至于钱嘛，我可以借来付给他呀！”
　　“罗二娃，你看我这一块地值得起多少银子？”黄家的一个人指指正在劳作的地问，这人叫黄石子，论辈分属于黄家的孙子辈。
　　“你这地呀，还算好也，我可以出得起二十两银子一亩。”罗二娃说。
　　“真的。二十两银子我就卖给你！”黄石子说。
　　“卖不得，你卖了地吃么子呀！”一个黄家长辈阻拦。
　　黄石子说：“不要紧的，我可以再开荒嘛。”
　　“那我当真要买也！明天我就送钱来写好契约。”罗二娃说。
　　“要得，只要你拿得出钱。”黄石子说。
　　李三娃子当上管事，再不干挑力一类的事，往阳平镇送货的事业交给罗二娃干。罗二娃见面就喊他：“李管事！”三娃子听起来极为舒服。
　　罗二娃每次按照三娃子的安排，把事情做得圆满。于是罗二娃就成了三娃子的得力帮手。
　　其实这个罗二娃是李如龙安排到潜龙井的。李如龙生在潜龙井，看得起这块地方，心底很想占有过来。自从来到外公家后，就与外公多次商议，想办法在潜龙井卖地置房。还暗中与母亲张娟娟通气。得到一致同意后，就指派罗二娃乘招工之际，打入潜龙井，协助李如龙买到土地。李如龙告诉罗二娃说：“钱不是问题，我舍得血本，只要你煽动得有人卖就行。”
　　十月里，潜龙井上种的绿豆收获，足有七八千斤，黄棕欢喜，与彭水、云阳、奉节的商人联系上，安排三娃子运出销售。李三娃子把自己从阳平镇李老婆婆处收来的八百斤绿豆也夹带上，销售到奉节和彭水，一次从中获利千两银子。黄棕没发现三娃子经销的绿豆有什么问题，也乐得大放忧心。还说：“我这些年没有白养三娃子！”
　　三娃子就这样，在癞子婆娘的谋划下，利用管事身份，一边给黄家做事，一边暗的与李如龙相继收买黄家土地；同时也把黄家的土地四周也买下来，限制黄家发展。这些卖掉土地的人家，李如龙依旧让他们耕种，只是收的钱粮要交给李家而已。蛀虫在内部天天蛀蚀，黄家不知不觉就开始就空虚起来。
　　当然，黄棕也是要盘查的。年底黄棕要三娃子公布收入，并要到库房查看。三娃子把账本摊开，与黄朝虎一起向黄棕交账。实际收入比往年上增一倍半，足足增添上万两银子；再到库房一看，谷米存放如小山。黄朝虎也没有发现漏洞、黄棕非常满意。
　　其实，黄朝虎和黄棕哪里知道，那些账目和库房的粮食都不是真的数目。银子三娃子可以用自己的来临时补足，粮食可以临时借来凑数，还用麻袋装上杂物来放到最下层顶替。三娃子想：这些东西反正是自己管着，我拿回去也很方便。因此在黄棕检查完毕后，三娃子指着他的背影说：“这个老家伙真糊涂！哈哈！”
　　再说李如凤在张家村设下药材收购点，用比潜龙井黄家高的价格收购，自然把生意吸引过去，一时间很是红火。
　　川西那边的黄元吉是老主顾，药材很好销，黄元吉老后，他的儿子黄良富接着经营，与潜龙井黄氏世代友好。龙凤兄弟和三娃子父子互相串通，只要黄良富来要货，三娃子就先是通知如凤，叫他收下黄家发去的货物，再由他把自己的一起转手卖给黄良富，从中获取盈利。这正是：“龙买土地凤赚药，借鸡生蛋好快活。”
　　再说这个李如凤，为人比哥哥如龙更豪气外露，但也更奸诈狠毒，许多事都狠下得手。他自信“无毒不丈夫”的信条。二十岁后，他长得膀宽腰圆，大大的嘴巴，说话如同响雷；围绕下巴的脸骨上出现一圈短胡子，像刺猬的刺一样向外伸着。上次他随着送发黄良富药材的挑运队，来到川西城里。李如凤住在黄家，黄良富设酒款待，李如凤对黄良富说：“我们父子都是靠黄家的恩德才长大的，我们永世不忘。我虽然姓李，但是以后黄家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黄良富见李如凤让说话豪爽，就说：“那好，以后我就把你当黄家人看。”以后李如凤凡来川西，都是在黄良富家落脚居住。来往和交货的时间一多，李如凤接触到许多人，都把他看成药材巨商。凡是想买到正宗山路药材的老板，无不想同李如凤拉上熟悉的关系。
　　川西城东“茂源药铺”的朱老板，急需要一批天麻和红参。寻到黄良富家，见到李如凤，谈起急需药材的事，李如凤爽快地答应说：“愿意帮忙。我回去就收，收齐后给你运来。”
　　朱老板说：“这样虽然好，就是太慢，不如我派人跟你一起去，你帮着收，收好后叫我派的人起运回来更快。”
　　“那也好！就这样吧！”李如凤说。
　　当下朱老板派忠诚的店伙计蒋庆，带上三千银票，随如凤同去张家村搜集药材。
　　蒋庆乐得去山里走一回，心里很是高兴，怀揣银票兴致勃勃地走在前边，李如凤跟在后边。蒋庆一路欣赏山光景色，还滔滔不绝地讲起许多关于药材的故事。
　　李如凤表面听得点头，其实内心他在打那三千银票的主意。
　　到张家村，李如凤将搜集来的一百多斤红参交给蒋庆，然后说：“我在潜龙井有二百斤天麻，明天去收要得不？”
　　“要得！”蒋庆答应着，“听说潜龙井锁龙桥的风景绝美，你顺便带我去看看行不？”
　　“锁龙桥。”李如凤一思索，说，“可以呀！那里的景色真是天下一绝！”
　　“我们看风景顺便收药材不要带那么多钱在身上，万一爬山搞掉了就麻烦，你把银票放一些在我们张家村住的屋里。如何？”李如凤说。
　　“那也有道理，可以！再说我们本是熟悉的好朋友，还怕你谋去不成！”蒋庆说。
　　“那是的，我们是好朋友，又是生意伙伴，就是谋也轮不上谋你的。”李如凤信誓旦旦地说。
　　那天一早，李如凤带着蒋庆，来到潜龙井黄家看过天麻，已经是晌午。吃过午饭，蒋庆说：“如凤老弟。你带我去锁龙桥看看嘛！”
　　“要得，这就走！”李如凤带起蒋庆出门。
　　“我们也要去看看。”黄家的几个小孩叫嚷着，跟着他两的前后跑。
　　李如凤顿时把脸一板：“不行，去不得，那地方太危险。”几个小孩见他胡须倒立，样子吓人，立刻怏怏地退转去，继续玩捉迷藏。
　　在锁龙桥上，蒋庆走前，如凤随后：“兄弟小心点走稳。”如凤提醒。“要得！”蒋庆答应着，抬头四望，望天、望地、望峡谷、望深渊，果然是天下绝地，只见那：
　　巍巍峻岭连绵，削削尖峰高耸。淡云缭乱，日月昏蒙。湾环深涧下，满天霜色生寒，孤峻陡崖边，四面风声透体。往上看，峦头突兀透青霄，回眼观，壑下深沉邻碧落。上高来，似梯似凳；下低行，如堑如坑。真个是古怪巅峰岭，那锁龙石桥果然是天地生成，一条窄窄的石线，将两边壁崖勾连。人在上寻思怕走；打柴夫寸步行难。胡羊野马，狡兔山牛如乱。疏林千树吼，空岭独猿啼，叫得人胆战心寒。
　　那两道绝壁下，有一绿色深潭。幽幽绿光，深不可测，有诗为证：
　　涓涓寒脉穿云过，湛湛清波映日红。
　　声摇夜雨闻幽谷，彩发朝霞眩太空。
　　千仞浪飞喷碎玉，一泓水响吼清风。
　　流归万顷烟波去，鸥鹭相忘没钓逢。
　　“好绝的景色，我身在此观赏足以！”蒋庆叹息，低头看那万丈深潭。
　　可是蒋庆怎么也没料到，就在他那声叹息后，背后的李如凤将他突然用力一推，顿时那蒋庆，身如一片黄叶，飘飘然，又急匆匆地跌落下去；连一声“妈也”就没有喊出来，就到阴曹地府见那阎王去了。那锁龙桥的岩壁高千仞，人跌落下去，不到半空就被冷风绞成肉酱，再吹散四处，连一点肉丝都找不到，真是天然杀人场。可怜那蒋庆：“本是赏景观光客，化为幽冥界里魂。”
　　李如凤暗喜，将身子一弯，借着草丛的掩护，顺小道回到潜龙井，只说那商客看完景色，就先到张家村去了。他自己也随后背起天麻，赶到张家村，把药材装好，再到房中找到那三千两银票，一起归为己有。
　　李如凤将药材运到川西的茂源药铺，对朱老板说：“你那伙计因贪看锁龙桥风景，失足摔下去栽死了，那三千银票也无法找回来……”李如凤说着说着，还哇哇大哭，“我不是讲信义，就不会给朱老板送药材来了……”
　　朱老板心里虽然觉得此事蹊跷，但是见李如凤说得如此合理又动情，加上自己无法找到证据，只好再付出一笔药材费用给李如凤。
　　李如凤自然是满意的高兴，可是那朱老板还得给人家烧埋费和安慰费。朱老板正是：“赚钱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要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