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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学校来了训育主任

作品名称:九龙河风云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0-05-09 15:31:43      字数:5521

  一个秋天的傍晚,文老师那天从西郊路639号回校后,有个学生给她一封信,她拆开一看,知道是永芳从方家沿小店带来的。仔细一看,吃了一惊。永芳在信中说:“老师,最近,你们学校可能会来一个新的训育主任,这个训育主任,是罗震山的一个侄子,他很可能是上面派来的一个特务。请你提高警惕多加注意!”
  文老师读了永芳的信思虑开了,现在又不是开学的时候,怎么突然会派一个训育主任来呢?看样子如永芳所估计的那样,是个特务。别看永芳小小年纪,他的警惕性还挺高。让永芳去芦茂庄小店当学徒当对了。但是敌人不知嗅到了什么,是针对着她来的?
  
  那是两天前的一个傍晚。
  这天天已经很晚了,永芳吃好夜饭,在小店里柜台边站着,看看外面还有没有顾客来,也看看夜暮下九龙河边的风光。先生在账桌上噼哩叭啦地打着算盘。这时门前河边靠拢一只脚划船。永芳感到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家的客人来呢?来的又是什么样的贵客?因为当年乘脚划船,好比是如今的出租车、网约车,不是一般的人雇得起的。
  “先生,可以上岸罗!”
  接着脚划船的中舱的一块黑蓬推开来,先跳上一个人来。他穿着一件黑羊羔皮袍子,头戴着宽边泥礼帽。那人抬头向小店望了一眼,转过身去迎接刚从船上张望出来的另一个人。接着钻出一个青年来,那人穿西装革履,梳着乌亮的西式头,手拎着一只皮箱。第一个上岸来的人赶快去拉那人的手,那穿西装的人跨上石埠头,就从小划船里跳了上来。
  “当心!”先上来的年纪较大的人把那人一拉。
  “没关系。”那青年很利索地跳上岸来。
  “先生,再会!”划船佬大依旧坐在船后艄坐板上,穿皮袍子的人便向划船手一挥,划船佬大小划桨向河埠头一推,双腿推起长划桨便向来的方向划去了。
  那两个上跳上岸来的贵客,先向左右观望了一下,便缓步向小店走来。
  “到我们店里来?这是什么客人呢?”永芳想,“他可没有听先生讲过今天有客人来呀?大概是长久没回家来了的上海客人?一时摸不着家来店里问路的。”
  当那两个一老一少的人走上到小店来,方永盛停下打算盘摘了老花眼镜赶快走出柜台去迎接。
  “哦,震山先生,原来是您呀!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家?”
  来人说:“错过航船了,只乘脚划船来了。”
  “哦。快请进!快请进!”方永盛赶快低头哈腰热情招待。
  永芳在柜台里望了那人一眼,还真是黑无常呢。“这家伙好久没来了,怎么一下子又到乡下来啦?这后面跟着的穿西装革履的是他什么人?”
  这时罗震山忙向方永盛介绍说:“这是舍侄,在宁波效实中学读书的。振兴,这是以前我们第三保保长方永盛先生,你是不是也有点认识。”
  年轻人略略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哦,哦,欢迎!欢迎!你好!你好!”方永盛热情地向他点一下头。同时对立在一旁的永芳说,“永芳,你怎么还呆在这里,来,快把罗先生那只箱子拿进去。”
  永芳瞪了黑无常一眼,就不情愿地出来去接黑无常侄子那只皮箱,感到那箱子很重。他吃力地把那箱子拿上来放在店堂后面老板卧室里。走出来时,他正好和黑无常打了个照面,永芳仇恨地瞪了他一眼。黑无常看他一眼,觉得那学徒的面孔有点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面。随便问了方永盛一下:“你又换了一个学生意的?”
  “嗯,阿四到上海学生意去了,我一个人总忙不过来,只得再叫一个。”
  “哦。”黑无常随便应了一声。他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是当年在他家放过牛的那个赤膊露体黑不溜秋的小看牛娃。
  方永盛把罗震山和他侄子十分殷勤地引进里间,马上点起美孚灯,亲自搬凳倒茶递烟,安置他们在店堂后间八仙桌凳旁坐下。一面叫永芳去通知里面师母弄点心。黑无常说:“不用了,我们马上要到罗家桥去的。在这里稍微歇一下脚就好。”
  “多坐一会去吧,您已经长久没来了。城里的市面怎么样?”
  接着他在玻璃瓶里大把大把地抓花生米、苔生片等糕点来招待他们。并对永芳说:“这么晚了,没啥人来了,早点打烊吧!”于是永芳赶快去上排门。上好排门,就没有他的事了,他于是就点着那盏小火油灯走上小阁楼去睡觉了。
  这小阁楼与下面后间正好是上下层,在楼上耳朵贴在床头的板壁听下面说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走上楼后只听他们说:“震山先生,这么冷的天,你们从宁波来冻杀了吧?”
  “还好,还好,脚划船里还暖和的。”
  “来来来,随便吃点零碎东西喝口酒暖和暖和。”
  “嗯,嗯,好,好。永盛,你店里生意还好嘛?”
  “唉!”听方永盛叹一口气说,“这年头还好得来嘛!总是入不敷出。您宁波药店里生意怎么样?”
  “也不景气。”听罗震山说,“不过你的东西和我不一样,总有人要的。”
  “嘿,东西倒是有人要,就是账收不回来呀。嗨,震山先生。”方永盛放低了声音对黑无常说,“外面时局怎么样?”
  永芳想听听黑无常的回答。只听黑无常低声对方永盛说:“据可靠消息说外面时局很好,蒋委员长正积极在北方剿共呢,我想共产党很快就可以消灭了。”
  又听方永盛说:“前些日子老听说国军在北方打败仗,怎么现在有好转了?”
  这时黑无常说:“蒋委员长现在还要加强国军力量呢。现在宁波不是来了长江部队吗,长江部队都是美式装备。”
  “唉,但愿那样才好。但北边的共产党就算一时不会来,可是我们这边也不太平呀。”这是方永盛的声音。
  “这边?这边有什么!你是说四明山又有了共产党是不是?”这是黑无常的声音。
  “如果四明山共产党再下来,也总不能叫你过太平日子呀?”
  “哎,那有什么花头!”只听罗震山说,“抗日战争时你没看见过吗?三五支支队一直打到西城桥,还想打进城里去,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一夜功夫就无影无踪了?”
  “可是那时他们是自己撤退的,如今他们一些没有走的又在四明山做起市面来了呢。”这是方永盛的声音。
  “如今他们怎么样?如今他们也只能在山沟里闹闹,东抓几个人,西抢一点枪,靠这么抢抢能搞出什么大明堂来?充其量是一伙土匪。宁波城里敢去吗?等前线一胜利,大局一定,这些个小土匪,叫长江部队轻轻一扫,就全完了!再说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东海的门户,奉化又是蒋委员长的的老家,他会这样轻易放弃嘛?老兄,我才不这样想咧。要不,我还把我侄子叫到这里来教书吗?”
  “哦,你叫令侄是来学校教书的?到哪个学校?”
  “到梁山伯庙九龙乡中心小学。县教育局派他到这个学校来当训育主任的。”
  “哦,是这样……”只听方盛低声地说,“我听人说那个学校好像挺复杂的。里面好像有共产党。”
  “是呀,正是因为那样上面才派我家振兴来呢。”
  “……”下面一时听不到什么了,他们的声音哧哧地讲得很小。这引起了永芳的不安,最后永芳只听说罗震山说,“复杂一点也好嘛,正好让年轻人去锻炼锻炼。”
  “嗯,对,对。”方永盛附和着说。
  “嗨,这个罗震山的侄子看来也是个坏人。”永芳想,他立时考虑到文老师的安全来。这事体文老师肯定还不知道呢。得找个机会把这情况及时告诉文老师才好。
  接着黑无常又与方永盛谈了一会别的闲话。一会听师母搬来点心,罗震山叔侄俩吃过点心说是行李一会派人来搬就回罗家桥去了。
  那一晚永芳没有睡好,夜里迷迷糊糊地尽想着文老师的事情。梦中老是闪过黑无常阴险狡猾的嘴脸,半夜被恶梦惊醒,早晨起来眼皮虚肿的。那天方永盛正好去城里配货了,店里剩下他一个人,他于是立即给文老师写了一封信。叫一个当地的同学带给文老师。
  
  原来罗震山这回从宁波带来的还真是一个国民党的特务。是来梁山伯庙小学卧底的。也可以说是黑无常向县里要来的。事情还得从金士昌当选县参议员和副乡长说起。
  自从金士昌从牢房里放出来后,国民党不久又任命金士昌为九龙乡副乡长,还让他当了县参议员。罗震山十分嫉妒,他就去找国民党县党部:“你们这是怎么搞的,金士昌在抗战那会,帮三五支队共产党做了许多事情,共产党让他当副乡长和教育科长,没想到你们照样让他当副乡长,还让他当了参议员,这不是养虎为患吗?”可是人家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长当时对他说:“罗震山,你这就太幼稚了,你以为我们真的这样器重金士昌?这叫欲擒故纵,你懂不懂?这也是蒋委员长巩固政权的策略。我们现在也要学一下西方的民主,让金士昌在议会上说说话,表面看来我们国民党大度,实际上让他彻底暴露暴露。”
  “可是我们乡里的政权又落到金士昌手里去了。”罗震山不安地说,“他现在在学校里想安排什么人就可安排什么人。不但乡里的一些学校又成了他的一统天下,而且还要干预我在乡公所的政事。”
  可人家书记长说:“你眼光放远一点嘛,要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罗震山说:“这线怎么放,这鱼又怎么样钓呀?他在学校里到处安插他的人,我的法道可没有他这样大呀!”
  当时书记长瞪大眼睛望着罗震山说:“你是说金士昌又在学校里安插共产党了?”
  “是啊,我听说还不只一个呢。抗战那时我们吃了他们多少苦头,这样下去我们以后日子就又难过了。”
  “我们不会也派人进去吗?”
  黑无常小黄眼睛转溜着对书记长说:“我们也能派进去吗?可是派什么样的人进去呢?”
  书记长对他说:“眼前正有一个机会,县党部的三青团正在办一个训练班,现在就要训练一批童子军骨干。最近我们要加强学校领导,准备派一批童子军干部到学校里去呢。要是你有人,现在就可以物色一些人进去。”
  “去一些童子军干部有什么用?”
  书记长凑在罗震山的耳朵边对他低声说:“那童子军干部训练班里有军统的人,他们会教儿童子军干部怎么当训导主任的。他们进去学校后就可以做我们的耳目,你知道吗?”
  “哦,哦,是这样呀。”
  罗震山听了感到这是个大好机会。于是在这天下午,罗震山把在宁波效实中学读书的侄子叫出来。他要动员他的侄子到童子干部训练班去受训。觉得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既可以实现他对学校掺沙子的企图,又可以乘机培植侄子。这个侄子实际上也是他的儿子。因为罗震山没有儿子,他弟弟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第二侄子是过继给他当儿子的,他在校读书的钱也都是震山出的。
  他的侄子罗振兴呢,原和伯父的想法不一样,走进这所学校,原来一心想读好书,将来能出去读上大学,毕业以后,当个工程师,大学教师,政府官员什么的。因此他在学校里是一门心思读书,从不参加什么游行示威之类的活动,只入了一个三青团。
  那一天下午,他正在上课,一个校工进来说,你伯伯来了,他在传达室等你。他下课便去找他伯父。
  “振兴,伯伯想给你商量一件事。”罗震山在传达室里一见面就望着他侄子说。
  “伯父,有什么事,你那么急来找我?”
  “你已经高中快毕业了吧?目前时势动荡不安,读书人行业不好找呀,如今有个机会,我想让你早点出去工作。”
  “你说什么?”罗振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的伯父,“下学期我就可以高中毕业了,你为啥不让我读下去呢?”
  “嗨呀,兴儿,你伯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舍不得这点学费。可这一年一年读上去读到大学毕业还得多读多少年呢?读出来也不一定能如愿以偿。眼前正好有个极好的机会。”
  罗振兴望着他伯父说:“不读书了,一个没有毕业的高中生能有什么好机会?”
  “兴儿,”罗震山对他侄子说,“我昨天到县里去,县党部正在办一个训练班,要抽一批三青团员去当童子军教官,我听说你早就加入了三青团,你正好有这个资格,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听说出来马上就可以担任中心小学的训育主任。这训育主任据说相当于教导主任,也就是相当于一个副校长的职务了,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嘛?你就是从大学毕业出来,也不一定一下子能当个训导主任的。像金士昌,读了多少年书,都四五十岁了,到现在也不过当个校长。你去训练班过个堂,一两年后你就可以当这个职务了。”
  “什么?你叫我去当个小学教员?”
  “嗨,这不是去当个一般的教员,派你们去到那里,上面要重用你们呢。”他上去抓住罗振兴的胳膊,凑近他的耳朵说,“听说儿童子军训练班是蒋委员长的最亲身组织——军事统计局办的,简称‘军统’。你听说过吗?他的权力比一般政机关都大……”可是他的侄子未听完就跳起来说:“什么?你要我去当暗探当特务呀?我干不来这种行当!”
  “哎呀,你轻点轻点嘛!”罗震山忙伸手遮住了他的嘴,“你嚷什么呀!叫人家听见多不好!你读了几年书都变成书呆子了。什么暗探特务的!这是直接为党国出力的好机会。搞得好前途大着呢!你可不要辜负了人家书记长一番好意。”
  “那有什么用呢?共产党军队从北面打过来还不一样完蛋!”
  “共产党军队还能打过来吗?他们有这么大的本事,45年抗战胜利时也不会撤走了。如今国民党正在打延安,已经打到共产党老巢去了。蒋委员长下决心要彻底消灭共产党呢。你在这个关键时候去干这个工作,为重振党国出把力,前途大着呢。”罗振兴听到这里不响了,觉得伯父说的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罗震山见他犹豫了,又进一步趁热打铁地说:“我看这机会难得,等你将来读到大学毕业也未必有这样的机遇。你好好考虑考虑,伯父总为你着想的。”
  第二天,罗振兴就跟他伯父到县党部报到去了。
  一个月以后他就以鄞县教育局派遣的童子军教官的身分,到梁山伯庙九龙乡中心小学来当训育主任。
  文老师回到学校后,她打听了一下这个新来的老师叫什么名字,担任哪一年级课程的。赵老师告诉她:听说是上面派下来当训育主任的,还兼中年级的数学老师。原是宁波效实中学出来的。文老师当时想那一定是一个穿西装革履很神气的公子哥儿。可是奇怪,学校里却没有这样的教员出现过。
  “莫是永芳弄错了,不是到本校来的?”文老师想,“一个五六百人的小学总共不过十几个老师,在一个大办公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会看不到呢?”
  又一个礼拜后,那人终于来了。一问果然是姓罗的,但乍见这个人,和永芳告诉她的形象对不起来,那人既没有穿西装革履,也不像个公子哥儿,倒是一个穿着一件粗布夹袄,剃着一个光头,脚着一双布鞋,见了人一脸谦和看起来十分朴素的青年人。如果不是他姓罗谁也想不到他会是罗家的小爷。刚进来时他也不和办公室的老师们多说话,下课拿着学生的作业本回到办公室只顾埋头改他的作业。与其他老师过肩相遇,也总是态度和蔼地点个头,没有一点架子。看不出他是名校出来的,更不像一个训导主任。
  但是文老师还是对他警惕着,时刻注意他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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