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黄天明演说古盐道 蟒蛇夫风流好汉坡
作品名称:潜龙井 作者:黄金山 发布时间:2020-05-05 11:03:54 字数:4488
诗曰:初开盐道壮雄风,浅壑深沟脚下通。
佳丽迷人许好汉,传奇留在古峰中。
诗曰:
福有因缘祸有门,甘同枝叶苦同根。
果随瓜豆人人种,水滴堂檐点点痕。
悭父必然生荡子,棘丛安得产兰孙?
百年冤鬼来寻债,隔世还追地下魂。
黄家农场的草棚前人有攒动,那里正在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招工考试。
考试的项目是挑选强壮有力气的男工,可以挑得起二三百斤的担子走山路,因为主要是担负转运货物和挑回锅巴盐。虽然是力气活,但百里远近的男人都来应考。他们说:“黄家组织,比个人干安全些,再说黄家给的工钱不薄,有信誉,这个活搞得。”一个个生怕考试不上。
主考黄天明,黄海负责登记名字。执行考试的黄登植。考试的题目是:都同黄登植比挑力和扳手劲两项。
考试挑力很简单,只要来人把黄登植挑起的三百斤石头照样挑起走一百步就行。扳手劲只要与黄登植熬上三十秒就算过关。
黄登植何许人?真正大力士也。他能扛起耕田的水牯牛,有抱起水牛洗脚的功夫。一般人是抗衡不了的。但是来应考的民工还是跃跃欲试。前边已经有七八个人合格被录取。这些山里汉子,都是经过折磨摔打的,个个都有自己的绝活。
但是,一连四五个人都败了下来。光是挑三百斤走一百步一项就可以淘汰一半男人,何况还要不扳手劲。
黄登植把手腕竖立在一张尖梨树大桌子上,“嗨、嗨”地叫人来搬。
几个壮实男人被黄登植捏得“哇哇”大叫,不到十秒就退下来。
“我来!我就不信咱我这个曾闯过八百里巫山的人会有对手。”一个威猛的壮汉扒开人群,钻出来。人们一看,果然威武不凡,只见他:
头戴一顶竹叶斗笠,身穿一领蓝布衲衣。竹叶斗笠,遮雨盖日有奇效;蓝布衲衣,乐以忘忧真罕见。手持乌梢大蛇吐红信,腰缠布料长带有实力。一双腿堪比牛牯,两条臂赛过仁贵。
那人手里提着一条茶杯粗的大乌梢蛇。一看那样子就很是吓人。“看我的!”说着把手里的大蛇朝地坝外一扔。两只手提起三百斤石担挑子就“呼呼”场上抛开圈子。“好!”“凶!”“厉害!”旁观者赞叹不已。
黄登植也惊讶起来,想不到世上还有比他更猛地力士。黄天明和黄海也面面相觑,暗叹:“真了不得!”
“来!扳手劲!”那大汉把石担一抛,就伸出厚实的手板拉起黄登植。
黄登植很少遇到对手,也有心比个高低,“来吧!”一声喊,抓起汉子的手就往桌子上摁。
双方使劲,尖梨树大桌子压得发出“嘎嘎”的响声。
“坚持!”“加油!”围观者拉拉起哄。“一十、十五、三十、五十……”报数的高亮的扯起喉咙。
“谁稳住谁就赢!”黄天明观阵,连连提醒双方!
一直较劲着。“一百二十……”足足稳了两分钟,两个汉子还是没有高下。
“扳手劲平!”裁判宣布,“录取!”黄海登记。
“好汉叫什么名字?”
“丁三浪,外号‘蟒蛇!’”
“哪里人?”
“李子坳……”黄海登记完毕,递给一杯茶水。
“下一个……”
三天一共招收到八十来人。黄海宣布以后还有其他工种要人,打发来着吃饭后回去。
黄天明把招收起来的八十来人,聚在一起搞起培训,主要是向他们介绍从潜龙井到云阳奉节的力夫行动道路,让大家心中有个起码的哈数。
黄天明先介绍古盐道。
古巴国因盐而兴。东周时,巴国就拥有渝东的巫山盐泉、奉节东岩碛坝盐泉、云阳卤泉、开县温汤井盐泉、万县长滩盐泉、忠县蔞井溪盐泉等众多盐泉。号称“川河之盐”,在战乱年代,水路运输被官府控制,这样武陵地区的大山中就出现了深藏崇山之中的巴盐古道。
因战乱,或水道阻塞等原因,盐很贵,有“担谷斤盐”一说,即一百斤谷子只能换一斤盐,食盐贵如金。巴盐古道也就成了武陵山区一般百姓的生命线。巴盐古道地势险峻,全程一半以上路程穿行于千峰万壑之间,“行到高处,如登天梯,白云团团在脚下涌动,竹涛阵阵在身后回响”。有绝壁险道,“一线天”,“鬼见愁”,“夜嚎溪”,“好汉坡”,并且要多次淌过河水,行路艰难。在沟壑山水间行走,常有坠石、山洪、虎狼、毒蛇威胁着生命。丛林中有一种长不过5厘米名叫干柴棒的小虫,其毒能使人顷刻丧命;还有一种叫铁线的奇虫,黑黑的好像一段锈铁丝,缠住动物后会死死的箍着不放,而且越动箍得越紧,连牛尾巴都能箍断。那时,还可能遭遇占山为王的强盗。不知多少人为了生存或者财富魂归深山。奉节境内的迷宫河,“如入地府,仰头望顶空一线天,四周石壁水淋淋”。《盐道纪程谣》里说:十里路上到瑶角,二十里路起风波,三十里折岭高万丈,四十里两头扯平和,五十里良田一半饷,六十里万岁封八角,七十里韩愈走马岭,八十里拱桥对庙角,九十里黄溏打一望,一百里来回坡连坡。那千峰万壑、艰难险隘,被人们视为“蛮烟瘴雨”……
黄天明讲得有声有色,听者们屏住气息,毛骨悚然!像在听大师演讲评书。
黄天明继续说:“古道是清一色的石板路,一般由长约3尺、宽约2尺的石块连续铺设、延伸数千里,盐运背夫和挑夫在上面小心行走,运盐工具主要是扁背、打杵、竹筐和扁担是适应肩挑背磨、省力省重、适时歇气。巴盐古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适应的老店子,是专为风餐露宿的运输者提供的吃饭休息场所。巴盐古道上的背夫号子和挑夫号子豪放粗野、震撼人心。说着黄天明大声吼起一段《挑山号子》:
“上坡(喂)脚又(喔)软(啰),下坡(喂)脚打(也)擅(呢)。平路(哟)都还(哟)好(喔),胯的(哟)夹个(哟)气包(喔)卵,哟嘿!
“我和(哟)情妹(啰)门对(哟)门(啰),看到情妹长成人(啰),锣鼓喧天接起走(喂),看她怄人不怄人,哟嘿……”
那些听者乐得拍手大笑:“唱得好!”
黄天明继续讲:“当然,也有些走这盐道的人不用挑,用马驮,组成帮。但是一般要走‘上大路’,比较远。我们这里只能走‘下大路’,还近百里路。因此大家要预备好扁担和绳索,自备好垫肩和草鞋,准备送山货出去,挑盐回来。我只要略有利润,工钱绝不会亏你们。”黄天明提出要求和明确表态。
“要得!我们按老板吩咐做好准备。随时听候出发。”考上挑夫的七八十人一致赞成。那个丁三浪还鼓起掌来:“我就是听到你们有信誉我才来的,不然老子各去抓蛇!”
黄天明指定黄登植为挑班总头领。每月一次的不断地把收购来药材、桐油、山货从古盐道运到奉节,由黄棕与黄元吉发到川西、上海、福州一带。挑班从奉节挑回锅巴盐,由黄海组织向内地各村、堡民众销售,生意很是兴旺,一时间黄氏农场的钱财可谓滚滚而来。真是:“诚招天下客,誉从信中来。”
八月中旬,黄登植带领丁三浪、陈聪、张五前等三十人将三百斤桐油挑到奉节后,每人又挑起一百斤盐往回走,那丁三浪很是逞能,要一个顶两,竟然挑起二百斤锅巴盐。黄登植劝他少挑些,丁三浪呵呵一笑说:“你小看我么!我不会拉掉你半步,只是工钱要按斤头付才行!”
黄登植说:“那是当然!”陈聪也搭话:“你老丁就是讲一把烧劲!”
在崎岖的古盐道上,丁三浪挑着担子走在前头,还得意的喊起山歌:“桑木扁担软绵绵,上挑桐油下挑盐,草鞋磨破几多双,过年攒个刀头钱”。
中午时分,一阵太阳如烈火一样照着大地,挑夫们一个个汗流满面。黄登植招呼道:“前边就要到好汉坡了,大家稍微歇口气好爬上坡。”
大家利用树荫乘凉,有的坐着、有的半躺着,有的抽开叶子烟。丁三浪还是在唱他的情歌:“太阳那落山(呃)又落坡哟,情妹下河拣柴烧(喔呵),(那)弄柴(你)莫捡(那)青杠丫(也),(那)偷人(呢)莫偷妹家家(哟),一来又怕爹妈打(哟),二来又怕(那)生娃娃(哟),哟嘿……”
“你歇歇不行呀!扯你的板筋!”张五前向他瞪眼。
“老子不像你软巴,有的是劲,还想找个妹子来转几下呢!”丁三浪说完又吼叫起来,“(那)情妹挑水(也)扁担长(呃),双手扒在井岗(哦)梁(荷),屋的还有半缸水(也),借故挑水去望郎(呃),哟嘿……”
“真是个烧黄牯!”陈聪指着三浪的鼻子说,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我就是烧黄牯!”丁三浪得意洋洋。
一行人攀登好汉坡了。那好汉坡的青石板路虽然有三尺来宽,可是直上15里,挑着担子很是吃力。丁三浪依旧走在前头,那是个讲狠的人,不多几步就把后面的人甩下十几丈远。
前边出现一个骑马的人,带着凉帽,看背影样子很纤细。还有个人跟在后边行走。丁三浪想看看是个什么人,就几大步追上去,大喊一声:“让路!好马不挡路!”
骑马的人回头一看,竟然使丁三浪惊讶不已。只见那人长得:冰肌藏玉骨,衫领露酥胸。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半放海棠笼晓日,才开芍药弄春晴。
那丁三浪见她是女子,生得俊俏,忍不住就动了心,下边的东西硬挺起来,把裤裆撑成凉伞,忍不住胡言乱语,叫道:“那妹崽,往那里去?”那女子在马上回头答道:“前边!”
“那我们一起走,把我也梢到马上,我抱着你走!”丁三浪说起烧话来。
那个跟在后边的人连忙说:“不要无礼!他是刘员外的三小姐。”
丁三浪一听,哈哈一笑,说:“刘家三小姐,好,漂亮,正是我昨晚的梦中女人。”“你想我。”那女子一点没有生气地说,“那你凭么子本事?”女子问。
丁三浪见女子还和气,越发大胆,就说:“你马上嫁给我,行不,我就是想和你干那个。”
突然,那刘三小姐把马一横,温和地说:“行呀!我也想。但是有一个条件,你达到了,我马上和你干那个。达不到你莫想啊!”心里暗暗地说:“莫说你追不上,搞不成,就是搞成我也要你命呜呼哀哉……”
“要得,你说,依你的,说话算话。”丁三浪直爽地回答。他看看后边,黄登植们还离他远着呢!
刘三小姐说:“我骑马在前边跑,你挑起担子在后边追,以到山顶为止,你追上我了,我马上解衣给你。你追不上就搞不成!”
“要得,说话算数!”丁三浪回答。
“当然算数!”刘三小姐再次说完,一转马头,喊声,“开始。”纵马就朝山顶跑。
丁三浪立即一个车肩,挑起担子,撩开大步就追。这一场人马奔腾,简直就是田径运动场上的竞争。只见:
马开四蹄,人撩大步。马开四蹄如射箭,人撩大步似流星。蹄下生风,非要甩掉这个风流客,脚下生云,定要抱住这个嫦娥女。那个说:“看我拖死你这骚男客。”这个说:“我非要搞定这个红花女。”
丁三浪下定死心,挑着二百斤担子如风一般,紧紧咬住马尾巴。那刘小姐催开快马,一步不让挑担客。眼看就要到达山顶,只见丁三浪一个连环车转,一步跌到刘小姐马前,拦住去路:“小姐,你输了。说话算话!”
刘三小姐见自己真的没有跑过这个挑力人,也甘愿服输,就说:“来吧。”翻身下马,解开衣带,露出脂玉一般的身体,大字一样睡在地上。
丁三浪如饥似渴,甩开担子,胯下裤子,就饿狼一般扑到刘三小姐身上……
丁三浪汉子高大,精强力壮,内材养得十分丰锐,照依《嫖经》上“九浅一深、磨按抓揉”之法,
把这刘三小姐搞得不一次昏迷如醉,两情相对,贯注不休。小姐先还叫唤,后来觉美不可言,忙叫:“哥哥呀,有这等本事,我今生再不离开你了!”
大约半个时辰,刘三小姐的随从才爬上山来,见小姐已经穿好衣服在等他们。再看那个挑盐的丁三浪,已经气息奄奄,躺在地上像一条懒虫,一动不动。
刘三小姐望望丁三浪,再不理他,带着随从走下山去。
等到黄登植一伙上山,见丁三浪倒在地上不动,喊也不应。可怜:“贪得风流,丧了性命。”
黄登植带着大伙挖坑掩埋了丁三浪,将锅巴盐分开挑了,趁着夕阳走下山去。真是:“人生无常,生死自来!”后人有诗评说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明里不见头落地,暗中早叫骨髓枯。”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