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探访老主编
作品名称:死亡报告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0-04-30 14:42:02 字数:3638
蓦然间,透过星巴克的玻璃墙,我看见一个诡秘的人影正从檐廊慢慢走过。当那个人影回眸一瞥时,我立时认出他是阴阳脸。想起在柳荫山庄的重重一击,我想也没想就挺身而起,疾步奔出了星巴克,朝阴阳脸的身影急急追去。冷不丁我被一个女人撞了一下,就在一刹间,我的手里多了一张纸条。我下意识地打开来匆匆一看,只见纸条上有两行字:“我一手的臭牌总有一天要摊开来,这就是我要说的。”老天!这不是世界十大灵异禁曲《自杀没有痛》中的两句歌词吗?那娟秀的字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我急忙抬眼望去,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再回头去看,阴阳脸也早就消失了。这时候,夏梓萱和寇俪俪来到了我的身边。我什么话也没说,顺手把那张纸条递给了寇俪俪。寇俪俪看过之后,又递给了夏梓萱。
“桑老师,”寇俪俪问,“这是谁给你的?”
“一个不认识的怪女人。”
“她长得什么样儿?”
“猛地一撞,纸条就在我的手里了。再去看她,已经不见了人影儿。”
“你也是挺奇怪的!”寇俪俪说,“好端端地坐着,怎么突然就跑到外面来啦?”
“我看见了阴阳脸,所以便追了出来。”
“阴阳脸?”寇俪俪忽地瞪大了眼睛,“你没有看错?”
“不会看错!”
夏梓萱翻来复去地瞅着手里的纸条,说:“这个字体似曾见过,好像是白芸……对,跟白芸照片后面的字体一个样儿。俪俪,你给白芸当过副手,她的笔体你应该很熟悉,你再仔细看看。”
寇俪俪接过纸条端详了好一会儿,惊异地说:“是,是像白芸的笔体,可白芸已经死了呀!”
夏梓萱沉思着说道:“我曾经产生过一个奇怪的想法,白芸或许并没有死。尽管我也觉得这种想法很荒唐,可不知为什么脑子里总会时时闪过这个念头。假如火化的那个白芸,是一个经过巧妙化妆的替代品呢?”
寇俪俪说:“那怎么可能!白芸的葬礼非常草率,遗体根本就没有化妆。”
此时,我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回忆那个女人撞我的瞬间。白草帽、黑口罩、宽边眼镜,忽地一下子撞了过来,那身材苗条而又丰满,像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只怪我当时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阴阳脸的身上,假如……假如……靠!错过了这么难得的机会,还谈什么假如?黑口罩、黑纱巾,遮住了大半个脸。我突然冷下心来,脑海里闪出了蒙面女郎的身影。
“没错儿!”我几乎喊叫起来,“她就是蒙面女郎!”
夏梓萱一怔:“你确定吗?”
我重重地点点头说:“八九不离十!”
寇俪俪笑了,说:“瞧你刚才喊的好凶,原来却是个‘八九不离十’。说她是蒙面女郎,想来也只是一种感觉吧!”
“是,是一种感觉,一种下意识的感觉。”我说道,“这种感觉,有时候还挺灵验。我们暂且不管她是不是蒙面女郎,但起码可以肯定,她是一个跟白芸有密切关联的人物。记得那天晚上在万家坟,白芸的鬼魂,就是唱着《自杀没有痛》离去的。今天这张纸条,写着‘我一手的臭牌总有一天要摊开来,这就是我要说的’,恰恰跟白芸鬼魂唱的世界禁曲相呼应。你们好好琢磨一下,这位不速之客,想要传达给我们一个怎样的信息呢?”
夏梓萱说:“我觉得,她好像是在替白芸发表一个声明。她手中的那张牌,已经到了要翻开的时候了。记得那首禁曲还有这样几句歌词,‘总有一天时间的剑会穿透我们的皮肤,不管从哪里开始。当这个过程开始,痛苦会越来越深,从伤口溢出’。这就是说,揭开事情的真相,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就像从伤口溢出浓血一祥。但是,要想掩盖和阻挠事实真相的揭露,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的,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谁也档不住。”寇俪俪说道,“我琢磨着,阴阳脸和那个女人,还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蓦然出现,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桑老师,大幕已经拉开,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其实,自打万家坟出现白芸的鬼魂,好戏就已经开场了。我所遭受的折磨,都是我为采访白芸之死而付出的代价。继续奋斗下去,还需要再做什么思想准备吗?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样的决心够大了吧?
沽水河畔的游人还没有散尽,我们三人的谈话也没有尽兴。因为寇俪俪明天一早就要赶回柳荫县,我和夏梓萱只得恋恋不舍地看她驾车而去。
“梓萱,”我挎起了夏梓萱的胳膊,向自己的汽车走去,“董大爷没有被隔离吧?”
“董大爷靠边站了不假,但只办了几天学习班,便闲在家里检查。”
“我们偷偷去看望看望董大爷,你说好不好?”
“好啊!”夏梓萱说,“我也正想问问董大爷,他跟白芸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我和夏梓萱特意去买了一筒老主编爱喝的古丈毛尖,又买了两瓶20年的星河湾老酱香。当我们敲开董尚武房门的时候,他由不得吃了一惊。老人家一把将我们拉进屋,又朝外面探头瞧瞧,然后赶紧关上了屋门。
“你们俩怎么来了?太危险啦!”
我和夏梓萱都笑了笑,双双坐在了沙发上。董尚武一看见撂在茶几上的老酱香,便从冰箱里取出两听鱼罐头,又取来了三只酒泉夜光杯。不知他要借酒消愁,还是为相聚助兴。
夏梓萱边启鱼罐头边说:“老师,我们是开车来的,您跟凯子喝吧!”
“可以请个代驾嘛!”董尚武打开了老酱香,把三只酒盅斟满,“唉,我非常后悔不该让你们去调查白芸自杀的真相啊!”
我举起酒杯向老主编敬酒:“调查白芸自杀真相,是我们做记者的职责。”
董尚武一口把酒喝干了,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当初你以记者的身份去采访调查,一旦发现风头不对,随时可以撤回来。出了问题,有报社替你承担。如今,你脱离了报社,深陷在柳荫县的官场之中,考虑过后果吗?据我所知,柳荫县的圈子文化非常严重,官场几乎发生了塌方式腐败。你将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啊!”
我笑了笑说:“‘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踏入柳荫县官场虽然有风险,但我可以更深入地接近权利的旋涡。就拿柳荫山庄来说,黑幕重重。阴谋策划者为逃避罪责,便拿白芸做了替罪羊。”
董尚武摆摆手说:“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柳荫山庄并不是拿来卖的,而是给某些权贵盖的。由于白芸坚决抵制,惹恼了那些权贵,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我的手一抖,碰倒了茶几上的酒杯。夏梓萱赶紧抽出餐巾纸,擦去了茶几上的酒渍。董尚武默默地端起酒壶,又将我的酒盅斟满。
夏梓萱说道:“老爷子,我也被吓到了,白芸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董尚武说:“这正是我要你们去柳荫县采访的真实原困。以我了解的白芸,是一位善于在逆境中顽强拼搏的人。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工作的阻力越大,个人的力量和智慧就越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像这样的一个人,她怎么会自杀呢?”
我趁机问道:“您跟白芸很熟吗?”
董尚武摇了摇头,说:“我跟白芸只有过两次接触,你能说跟她很熟吗?但我对她的性格那么了解,你又能说跟她不熟吗?我认识她,是在飞往莫斯科的客机上。一路上,我们谈得很投机也很融洽,彼此留下了挺不错的印象,也留下了对方的手机号码。回国后,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白芸当了县长后,我应邀去柳荫县参加庆功宴,又去歌厅风光了一把。我万一也没有想到,那竟是我们的诀别。”
夏梓萱说:“可我总觉得白芸没有死,她也许还活着。”
“梓萱,你不是在安慰我吧?”董尚武的眉峰一蹙,说,“她的葬礼录像我都看过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不过,我想你也不会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你们能不能把采访过程,拣重要的给我讲一讲?”
于是,我便将连日来采访时的遭遇,娓娓地讲给董尚武听。老主编闷闷地喝着酒,一句话也不说,听得精神贯注。夏梓萱坐在一旁,不时地给他满上杯。讲罢,我又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条,交给了董尚武。
“老师,您瞧瞧这个。”
董尚武接过纸条,戴上老花镜认真地看着,然后抬起头瞅着我说:“瞧这笔体,怎么觉得挺熟悉的?”
我问道:“您不会认为这是白芸的笔迹吧?”
董尚武闻听,又忙拿起那张纸条仔细地瞧着,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像!像!像是白芸的笔体。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说:“今天晚上在星巴克,一个女人匆匆塞进我的手里后,便消失不见了。”
“老爷子,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夏梓萱说道,“我总觉得,这个奇怪的女人,就是蒙面女郎。而蒙面女郎,就是万家坟出现的鬼魂。而那个鬼魂,就是白芸。”
我惊愕地注视着夏梓萱说:“你的设想也太大胆啦!”
董尚武把纸条还给了我,说:“白芸是一位颇有造诣的书法家。她的书法,笔力峭劲,墨气鲜润。以疏旷之笔,写出凝寒淡远意趣,宁静深邃,绝无尘垢。她的纲笔体也很有特点,娟秀刚劲,骨力练达。看过之后,能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我建议你们设法找公安朋友帮帮忙,从科学角度确认一下,这张纸条上的文字,是不是出自白芸之手。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断定,白芸是不是还活着。”
“对呀!”夏梓萱高兴地举起酒盅一饮而尽,“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黄仲秋!”
此时,一瓶老酱香见了底儿,董尚武还要再开另一瓶,被我和夏梓萱好歹劝说住了。临别之时,老主编拿出两桶雀巢咖啡,嘱咐我们爱惜身体,尽量不要熬夜。表面上,我们的告别显得很轻松,但是各自的心里,却充满了忧虑与不安。
我和夏梓萱回到家里,感到特别兴奋。本来探访老主编是出于学生对老师的关爱,从精神上给他一些安慰。没有想到,竟然会使我们对白芸之死的调查,找到了新的突破口。假如科学认定白芸还活着,那么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就是寻找白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