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孟浩然白袖救驾

往西的人马定得很慢，沿途各级官员照间层接待，盛家不断，玄宗皇帝厌倦千富一律的应酬，这日饭后问高力士到了哪里，力士民正在背泽境内。玄宗实发奇想，做到简泽观贯牡丹并的访说价第二天清楼，他没告诉任何大臣.换了一身便衣，好似盐商打格，只带了高力士和儿名贴身的羽林军卫士，悄悄溜出了大营。一道道岗哨认不得皇帝，却认得高公公，一路放行。

玄宗自以为此行神不知鬼不觉。到了野外，因荷泽一带地势低洼,零星湖泊甚多，水气氩佩，远近朦胧一片，玄宗心情大好。

他们来到处山峦秀丽处， 却因时令不到，一路走来， 寻不到盛开的牡丹。前面是座平缓的小山，山下一片柳林， 林中一道潺潺流动的小溪。玄宗停足远远望去，几名妙龄女子正在溪中淘米，嘻嘻哈哈。突然有一女子滑落入水，同伴们慌忙去拉。谁知落水女子使劲一扯，把几个同伴扑扑通通全拉入小溪中。女孩子们旁若无人， 干脆脱掉衣服在溪水中洗濯起来，赤裸的躯体雪白一片，犹如数条美人鱼在波中嬉游。玄宗看得呆了，虽然宫中佳丽数干，哪有如此情趣?

高力士凑到玄宗耳边说:“陛下，民间女竟有如此大胆者?老奴才觉得有异，不如回去吧，”

玄宗大不以为然:不过几名女子.能把朕怎样?去瞧瞧何妨!那边选漠的女f似乎受到惊动，争先愚后跳上岸，匆匆视骨穿衣，眨眼间消失在柳林深处，

玄宗大步追过去.高力士无奈只得跟上，

出了面外。转过个山脚， 前面是连片的水塘。 塘与塘之间的土埂上野花盛开，浅红纯白，高低错落，十分动人。走完水塘，便是雾色苍茫的大湖。湖中有一个小岛一

叶扁舟往那小岛上飘去，舟上坐着的正是刚才那儿位女子。巧的是岸边还系有一只小船。那些姑娘招手。玄宗便要登船去追。高力士再奏道，娘们嘻笑着在舟上朝这边何必涉险?待老奴才找个有趣的地方项陛下去玩。”“这儿离大营远了，陛下

玄宗道:“天下太平,险从何来?联今天非要追到那几名女子不可。”
高力士见这湖无边无际，不大放心，吩咐卫士在岸边警戒不可松懈。又带了两个得力的卫兵上了那船，摇摇晃晃晃向湖心小岛划去。
玄宗俯身便在岸边摘得一把碎碎的野花，清香扑鼻，不禁心花怒放。
呐呐道：“人们都道京城繁华，哪知道真正的人间乐趣在这野水碧波之间。”小船靠岸，高力士要来搀扶，玄宗纵身跳上土坡，笑道:“朕是追

风赶月之人，谁要你扶?”迎面是 片密匝匝的柳林 ，因是早春 ，柳条儿绽满了蓓蕾，尚未抽出嫩叶。玄宗踮脚眺望，看不见什么，只是隐隐听到前面莺啼燕喃，似有许多女子。他跋步疾走， 令人惊奇的是面前凭空耸立着一道石岗。 转过石岗，则另是一番天地。在参天古林的掩映下，一座大庙赫然在目。山门红漆剥落，半开半掩。

玄宗“吱呀”声推门进去，不见众女子，却见颉利发跪行而来，叩首道:“胡人颉利发接驾。”

玄宗顿时板下脸来，问:“你在这里干什么?”话一出口就觉察到不大对劲,转身命高力士速唤羽林亲兵。

颉利发叩头道:“大皇帝容卑职禀告。卑职父亲暾欲谷追随默哆老可汗，当时政变，因其忠心护主，几乎死在小杀可汗剑下。侥幸捡得性命，却时时处于危险之中。父亲此次派卑职前来，是想替可汗完成和亲愿望，立下这一大功。大皇帝知道，卑职父子一直是力主与大唐修好的人，所以希望得到大皇帝的支持。”

皇帝道:“朕对你的赏赐还不够吗?”

颉利发在地上叩首泣道:“卑职乃胡人，在大草原上逐水而居,珠宝黄金固然珍贵，却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那左贤王阙特勤贪图中原的财富美女，屡屡要与大唐用兵，已经在可汗面前屡屡与父亲争论。所以大皇帝对我们政治上的支持才是无价之宝。”

高力士此时已经把落在后面的三名亲兵唤来，左右护定了皇帝又在大院里寻了一块光滑的巨石，擦拭干净后，请皇帝坐下。那颉利发站在离皇帝五尺远的地方，因激动而满脸赤红，似带血色，狰狞可怕。玄宗此时略略定心，用和缓的声音道:“卿意到底是什么?”

颉利发道:“我家可汗想娶一位皇家公主，以示两国修好，在外番面前也能抬起头来。这些大皇帝是知道的”

玄宗不耐烦道:“此事朕已经告诉你了，以后再说。”

颉利发道:“可是臣此行回去怎么向可汗交代?”

玄宗不高兴道:“怎么不好交代?你把朕此次祭祀封禅大典和大唐天威如实向你家可汗一一禀报， 让他一心和平，不再生挑衅侵袭之心，你的使命则完成得很不错了。”

颉利发不甘心道:“但可汗交给卑职的主要任务是求皇帝许嫁一位公主一一”

玄宗打断道:“如果朕不愿意呢?”

颉利发喘着粗气，齜牙咧嘴道:“若大皇帝不许，卑职只有一死。”玄宗直视着对方道:“你胆敢以死逼官?”

颉利发把头在地上叩得砰砰响，灰砖上留下点点血迹。他抬脸哽咽道:“不是卑职逼大皇帝，实乃大皇帝逼得卑职无路可走。”

高力士厉声道:“大胆颉利发!尔口出狂言，还不求饶，让皇上免你一死!

颉利发尖声狂笑道:“不过一条命而已，有何惧哉。今日之事，也不依卑职，也不依大皇帝。就以眼前这块巨石来赌。”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掣出一柄铜盆大的铁槌，指着玄宗身旁的一块 黑黝黝的大石头说道:“若卑职一槌下去巨石不碎，卑职则从此不提迎娶公主一事。若卑职一槌下去此石成粉，则大皇帝要答应，赐嫁我突厥可汗一位大唐公主。'

玄宗皇帝见那颉利发近在咫尺，手持大铁槌，知胡人耿直狂野，恐激其野性生变，扭头示意高力士。

高力士满面含笑,点头敷行道:“也好。”一面拉玄宗避远- 些。正值这千钧一发之际，古庙大院的墙头有簌簌响声。

原来孟浩然与王维正巧也游到这里。他们在院外高坡上听到庙内有人说话，知道皇帝在里面，遂不敢进去。此时见此情景，孟浩然不及多想，对王维道:“巨石不碎，则此胡人定要加害皇上。”只见他退后两步，舒展双臂，屏息吸气，卷起长袖，朝古庙大院内倾力送出一股荡荡强风。

颉利发举槌正要拼尽全力砸碎那巨石，谁知一股强大的劲风卷席而至，铁槌竟然脱手，在地上骨碌碌滚出老远。

颉利发大惊失色，叫了声:“天灭吾也!“突然低头朝巨石撞去，但听訇然声响，那石头居然裂成几块。 再看颉利发，血 流满面，脑浆迸溅，倒地而毙。

玄宗脸色苍白，在亲兵护卫下，急急走出庙门。

庙内有几名番兵在副将带领下冲出来。

高力士挺身拦住厉声道:“休得无理!胆敢冲撞圣驾，罪该万死!那副将被吓住，叩首道:“不敢。”高力土又好言安抚道:“你们将军豪略告负，是自触巨石而死，乃属意外。回去后禀报你们可汗，切勿乱说以免两国徒生战事。这事处理好了，皇上有重赏。”

那副将见颉利发已经身亡，只好垂首应诺，收拾后事。

庙外高坡上，孟浩然见危机结束，便对王维道:“你去见皇帝，我走也。”

王维急忙拉住好友道:“你立下教驾大功，乘机讨个封赏岂不甚好?”孟浩然叹道:“王兄，你应该了解我。孟某以诗文立身，亦以诗文扬名。白袖武功仅是危机时刻自保而已。若以此晋见皇上封赏,恐怕以后受天下人耻笑。”言讫挣脱王维扯拉，竟从容隐匿于从林中不见了。

亲兵们发现了院外陌生人，上前喝问，王维只得出来跪见皇帝。玄宗惊魂甫定，见对方是个书生模样的平民，问清出身、姓名后勉励了一番。又问道:“刚才那一股强风击败颉利发是卿所为?”

王维叩首迟疑着回道:“禀告陛下，此事非微臣一人所为。另有一”高力士从后面赶上来，不等王维把话说完，道:“陛下宜速回大营。”令亲兵们簇拥着玄宗先走。

高力士这才详细询问王维由来。

王维本想推介孟浩然却又怕 - -两句话说不清楚 ，反而对 孟浩然不利，只好吞吞吐吐把救驾的功劳领了下来。高力士点头说:“算你小子走运，立下这一奇功，以后前程未可限量。你放心，到了京城直接找我行了。”王维唯唯诺诺。

那玄宗皇帝经此虚惊，在御林军大部队人马的保护下，加速往西进发。

玄宗皇帝率领大军在一个晴朗的黄昏纵骑进入东都洛阳。看着城内城外，万众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玄宗志满意得，兴犹未尽，遂把原来求神拜佛的集仙殿改为集贤殿，加以扩建。下诏在集贤殿设宴，招待群臣及天下鸿学大儒。自己亦由中书令张说陪同，居中占了一个席位。一代天子，与万民同乐。

酒酣耳热之余，玄宗皇帝率先赋诗，感叹孔子身世:
夫子何为者，栖栖一代中。

地犹邹氏邑，宅即鲁王宫，

叹凤嗟身否，伤麟注道穷。

今看两楹奠，当与梦时同。

众大臣争相传阅，誉为绝唱，无人敢续。

张说见皇帝兴致正高，瞅个时机把张九龄叫到阶下.推荐道:“陛下，此人文采斐然， 人品忠耿，在这次泰山封禅中功劳颇大，假以时日或可成栋梁之材。

玄宗皇帝醉眼朦胧，看了看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臣属，清秀俊朗，十分顺眼，便勉励了几句。不久后即擢升张九龄为中书侍郎。

张说壮着胆子又提到鹿门隐士孟浩然时，玄宗皇帝却有点不耐烦，说道:“这些隐士们大多有名无实，容朕慢慢考察吧。”

玄宗皇帝的倔脾气又发了。就像他偏不把公主嫁给突厥可汗一样，明明知道这襄阳才子以清诗闻名天下，而皇帝手中握着的大小官位又多得数不清，就从指甲缝里漏个一星半点也够孟浩然受用，却偏偏不开恩给孟浩然一官半职。

孟浩然从山东归来不久，母亲病倒，孟浩然在病榻前悉心照料。半月后孟母病情突然加重。临终前，历经人生艰险的茵茵把儿子喊到身边，叮嘱道:“浩儿，你自幼不善于人际往来，就不要出去作官了，安心在这鹿门山下作诗吟联吧。这百亩沙田也够你吃喝了。”

孟浩然含泪应允。母亲挣扎着又说:“我知道你与你媳妇儿不大合谐。你听我一一句话一”她咳嗽几声， “你什么都不管,把农庄杂活交给徐徐，让她忙着，她就会与你相安无事的。”

孟浩然一一答应。

老人家又示意把孟郊唤来，握着孩子的手说:“我最放心的就是这个听话的孙子了。”

三天后，老夫人遽然逝世。世界因为她而多了一位大诗人，她也因为儿子而彻底改变了自己生的命运。一 个从河南逃 荒来的女孩儿，瞬间就走完了五十余年的人生

孟浩然只能居家守孝。

这天，孟庄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