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向信义 26

　　有点意思的是，我在信义汽车部件公司的时候，都是踩着单车上下班。因为包装部常有厂标的彩色标签，我就在单车的三叉处粘贴了“信义汽车部件有限公司”字样的公司名称，单车后座上还悬挂着我单车在信义玻璃唯一的车牌号码，实际上也就是我的工号：1769。咋一看，我这个工号和东莞的区号0769还真有些相似呢。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有点乐了。
　　关于信义玻璃的字体，我在电脑上也查过，甚至还请广告公司的帅哥在电脑上帮我查找，都没有找到。也就是说，这是一款特制的字体，字体横细竖粗，而且撇捺之间有点像平行四边形那样，钩画也只露出一点点头。这种字体应该属于广告字体当中的一种，我看过路东所有工厂的厂名，都没有和信义玻璃所选的字体吻合的，这倒是有些与众不同罢了。从这种字体上，可以发现字体本身蕴含的精神和力量，像是自强不息的信义人那种昂扬向上、不断进取的精神风貌。
　　在信义，除了《信义报》选用的字体是集团董事局李贤义主席亲笔题写的外，还有就是“信义豪庭”、“信义花园ABCD”等用的是隶书体，其余的都是上述的特色广告体。总之，第一次见到这种字体的时候，我就觉得有耳目一新之感。那时就想，果然是新厂，连厂名都与众不同的呢。看来选择走向信义这一步算是走对了的，既然进厂了，那就好好地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渐渐地，我通过观察发现了信义同事，不管是不是同一家公司的，也不管是不是同一工种的，似乎都有一种天生就有的亲切感。而这一点对打工一族来说尤为重要，因为大家只有处在相同的一条线上，才不会产生距离感。诚然，会有具体分工不同，但那只是实际工作的需要，不应该成为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一道堵塞相互交往的无形心墙。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大家只要还穿着信义玻璃的工衣，那么就是同事，同事之间不必那么的客气和拘谨，反正都是年轻人，应该说什么和不该说什么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或许会有人以为，在写字楼上班的要比车间的尊贵，在集团办上班的又要比在写字楼上班的优秀？如此说来，在车间上班的就是垃圾？如果非要这样想，那就是很不可理喻了。如果非要这样想，那就是对生产一线的工人的极不尊重，与“每一位员工都是信义宝贵的财富”相违背，无形中形成了因为身份的诧异而造成不利于和谐与团结的局面。
　　不过，就工作环境而言，在写字楼上班确实要比车间舒服，他们夏天不热冬天不冷。可以说，我在东莞的12年中，没能去写字楼上过班，也许就是一种遗憾了。当然，还有一种遗憾，就是没有很好地把广东话给学会。因为在我看来，我又不在这面呆太久，何必非要逼着自己去学并不喜欢的本地话呢？每当我看着他们说话那么费劲的时候，心里就感觉有点好笑。也觉得还是说四川话或者川普话舒服，至少不用像广东人那样滑稽。
　　进厂之初，我还时常空闲时在厂区踱步，也算是一种休息。我之前就说过，信义玻璃虎门工业园的门禁实行的是刷厂证出入，只需在闸机前出示自己的厂证贴紧刷卡区域，正常情况下就会听到清脆的滴滴声，过后闸机自然开启，人员就可出入了。不过有时也会处出现故障，值班保安就会在这个时候把闸机打开，无需刷卡直接进出。同时他们还会抓紧联系电工师傅赶来抢修，因为不可能就一直这样的，对吧？
　　过了闸机进入厂区，眼前共有两条大道：保安室位于两条大道的中央，左手方那条是通往车间，右手方那条是绕过宿舍楼通往写字楼。在图书室、医务室、网吧和小超市门口，安装有躺椅、圆桌。不远处还有一个不规则的花园。
　　时值盛夏黄昏，花园里的花有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蓝的开得很艳。中间可见一株大树，枝条显然是被修剪过的，甚至都还见到被锯过的断枝，顶端倒是有些叶子。几个穿着黄绿色工作服的工人师傅们围着花园补种着花草，有的拽着垃圾铲，提着扫把，微笑着清扫着落叶或者纸屑。补种花草的师傅们蹲在地上也是有说有笑的，他们都不是广东人。从口音上辨别得知他们也是来自内地的，以前曾和他们打过招呼，所以基本上能判断出他们大部分是来自河南和四川那面的。
　　我呢，索性斜靠在一张躺椅上，尽量往前舒展有些酸痛的胳膊。从珠江口吹来的凉风，宛如母亲温暖慈爱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尽管身旁有些喧闹，但我只想微闭眼睛养神。虽然，车间的上班时间和写字楼的都一样，也是八个小时，可差距还是十分明显的。写字楼上班的不用出汗水，而车间就不一样了。
　　就说我们部件包装部吧，千万别以为八个小时的时间太长。如果不充分利用好，根本就没法完成当日145片玻璃的产量任务。一两天倒没啥，如果长时间如此，势必会影响到个人的工资收入。所以，包装部的同事们都会自我调节和控制好时间，去饭堂吃饭的时候也是风风火火的。原来是因为包装部主任陈日友早已把两个班所有人每天应该包装多少片玻璃，都清清楚楚地告知了大家。而且，在包装部办公室外墙上，他或者当班的班长们都会如实填写个人产量报表。至于是否需要上报纸质报表，一线工人自然不得而知。我们也不去问，只要按时上班尽力去多包玻璃就成，与本职工作无关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的，所以你想瞎操心也没有用。
　　基本上，集团公司组织的文娱活动，都没有我们车间的份。我们是生产部门，工作重心就是以产品的质量和数量为依据。其实仔细研究起来，生产部门的责任也挺大的。对一个公司来讲，只有向客户源源不断地提供优质足够的产品，才会获得充足的生产订单，从而为公司带来利润，也才会有所有工人的工资福利待遇。事实上，生产和利润应该都是成正比例的，不过有时候也会受到价格波动的影响会有差异，也可以看成是正常范围内的事情。
　　我就这样微闭着眼睛斜靠在躺椅之上，黄昏时分阳光的亮度明显暗淡不少，从楼房缝隙处望出去和头顶上方的天空，灰蒙蒙的。几幢宿舍楼里都亮起了灯，三三两两的同事趴在阳台上眺望远处，要不就俯视楼下的假山，树木和花草，或者欣赏夕阳西下途经的美女同事。看她们从外面回来，手里都提着买来饼干糖果水果的食品袋，偏头和闺蜜交谈着。他们又或者和熟悉的同事楼上楼下高声打着招呼。
　　楼下保安室的灯也打开了，每个门岗共有两名保安值班，他们穿戴整齐，说话还算客气。遇到员工们下班，他们会站立在窗口，主要是看闸机是否工作正常，或者查看进出员工是否都佩戴了厂证？或者还有可能忙点其它的小活。
　　有段时间，老罗发给我一把羊角铁锤，说各人自行保管。我接连藏了几个地方，起初都还没事，后来却不翼而飞，常常弄得你哭笑不得。虽说可以向相邻的台面去借用，不过得看情况，如果是空着的，就得事先和人家打声招呼才拿走快速用完记着归还，下次要用的话才好说话。为这铁锤，我还单独掏钱买过一把，没想到那木制的把柄不耐用，多用几回那锤头和把柄连接处就会慢慢地松动。老罗过来时，看我用得不给力，便加个木楔来固定，总算是好用些了。为了以防找不到，我索性把铁锤放进裤兜带回去，上班时又带回来，没想到有一次被保安发现了，叫我搁在保安室，说你上班的时候再过来拿走。我说是在车间用的，找不到地方存放，就带在身上，方便使用。他们说是这是厂里的工具不要带出厂。我连忙说好的。
　　还有的时候，来上班时天没下雨，自然就没有带雨伞。下班时却下起了大雨，不可能就光着头踩单车回去啊，是不是？不过，这只是一个小问题，自然难不到我们。外销玻璃不是使用塑料薄膜来包装吗？一般中号的尺寸就刚好，只需把两个角沿下挖个洞，能把手臂伸出来骑车就可以了。还别说，这种特制的"雨衣"穿在身上还热和着呢，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裤腿上流淌的雨水会打湿裤脚，但比起头部被中雨或大雨淋湿要强好多了。夏天倒不怕，就怕冬天，一旦淋了生雨不赶紧洗过热水澡的话，稍不注意就会感冒，那样还真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