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小隐娘雪山复仇

斗鸡的瘦男人仍是把脚踩在胖子的肩上，不肯挪开，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你好事做到底，来把我的脚抬开如何?

形人点头道:“也好。”只见他突然扬起右期，用脚步尖在瘦男人模第一点，那家伏或的一南，双购朝天排倒在地，

胜鸡的胖男子翻身坐起，虎口脱险，吓得连宝贵的鸡也不要了，爬起来溜进人群中。

这边两个帮手见对方是个内行，一声吆喝，各自从身后抽出一柄雪亮的宝刀，刀尖直指青衫人。

反倒是先前的瘦男人爬起身掸掸灰尘，赞道:“好身段。好身段。兄弟今日领教了。”他边说边拍打着袖口，走近青衫人，似乎想表达敬佩之情。

青衫人只在注意两柄刀锋的去向。

隐娘却看得清楚，那混小子靠上前去，无非是想把暗器发得更准更有把握而已，便也作了准备。

瘦男人吞了一口气，使尽力量送出暗器，猛然觉得大事不妙，原来他竟然连同自己的胳膊一起送了出去。由于对方利刃速度太快，断胳处齐刷刷的白肉，一时竞还没渗出血来。

那断臂犹自握着暗器，歪歪扭扭飞了几尺远，“扑通"掉在地上。然后才喷出缕缕血丝。

就连断臂者自己，也不知道胳膊是怎么断的。

围观者见事情要闹大，一哄而散。

那几个瘦流氓吓得魂飞魄散，架着伤者狼狈逃窜。

空地上刹那间只剩隐娘和那青衫人两个。

青衫人作揖道:“感谢侠女相助之恩。”

两个人从此成为好朋友。

隐娘管青杉人叫大哥，青杉人管隐娘叫小妹。

隐娘有事没事就溜F山来，约大哥到处游玩。

不久隐娘就发现大哥有三个特点。

弟是他从不显落武功。自从他以脚尖解斗鸡者之围以后，隐娘再也设有到他的功夫，两人有次在树林里碰到一头大黑熊，大哥宁愿牵着隐娘拼命逃跑，也不愿举手击毙那野售。

第二，他从不问隐娘的身世，也不诉说自己的身世。有次隐娘问他的父母何在，他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而将来谁也不知道如何，所以人们只生活在现在。把现在过好就不错了。

第三，大哥对隐娘很好,可是从来不曾对她有过什么过分亲呢的举动。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牵她的手，比如那次躲避黑熊的袭击。

隐娘杀那黑熊轻而易举，她跟着大哥奔逃，只是想体会一下跟大哥牵手的感觉。在她眼里，大哥是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

所以，有次在海滩上漫步时，隐娘忍不住向大哥哭诉了自已悲惨的身世和无边的孤苦零丁她也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哥哥们既然已经不在，她应该担负起这复仇的重任。

大哥冷冷地说:“你最好能找到父母，他们才能告诉你，真正的仇敌是谁。”

隐娘道:“父母知道仇敌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他们。为了我的安全，他们已经跟我彻底切断关系多年。”

大哥说:“但是他们也很想念你，而且他们一定知道你的所在。只要你发出恳求相见的信号，他们也许就会来见你。”

隐娘说:“我怎么向他们发信号?”

大哥说:“江湖上有专门传递这种信号的人。只是你得证明，你的确是他们的女儿。”

隐娘困惑地摇摇头:“我离开家的时候很小，父母没给我什么信物之类。也许我们现在见面都不会认出对方。”

大哥鼓励道:“想-想，有没有什么只有你们家里人知道的秘密。隐娘嫣然-笑:“好了，有了。我的小名只有我父母和哥哥们知道。”大哥也笑着问道:“叫什么?

隐娘道:“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名字，你可别笑我。”

大哥眼眶深处闪着焦急的光，说:“我不笑你。”

隐娘说:“我的小名叫却要。

大哥不相信:“这哪像个名字?”

隐娘道:“当真。你只须用却要的名字发出信号，我的父母就会来的。”

大哥说:“你等着吧。”

过了一段时间，大哥说- - 切都安排好了。却要这个名字果然很灵，父母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大哥替他们安排在洛阳附近的落日山庄。

为什么是落日山庄呢?

隐娘一定要先去落日山庄察看一遍。

山庄很古老，到处爬满满青藤,山庄周围尽是数人合抱的大树。庄主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听说小姑娘要在这里与她多年失散的交母相见，也替地高兴。又问清了她的大哥原来是她的义兄。乘大哥如周的时候，老人压低声音说:“我这里进了大门一他停住了，笑着跟大哥招呼。原来大哥并不是如厕，只是转过山墙角察看地形而已。

兄妹俩告辞走到大门旁边，墙角有东西在不停地跳跃、嘴息。老人指着一个大铁笼说:“里面关着一只花面狐狸，只有我喂它食物才行。如果我一个时辰之内不喂食，它就会咬破铁笼跑出来。”

隐娘好奇地问:“晚上呢?”

老人答道:“我睡它睡，我醒它醒。”

大哥突然插言道:“如果它死了呢?

老人戚然道:“那我大致也死了吧!”

敌人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在隐娘露面之前，“切都在掌控之中。他们杀死了落日山庄的主人，静候隐娘的父母前来赴约。在隐娘的父母焦急等待爱女之际，他们以数倍的兵力实袭。得手之后，他们又迅速打扫了战场，再静候隐娘的来临。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们没犯什么错误，只可惜低估了隐娘的武艺

隐娘其实没有什么可供欣赏的武艺。她杀人的时候，只有结果，没有过程。所有的过程都省略了。

那天隐娘下山的时候，总觉得此事关系太大，在临走时把这事告诉了师父独孤查查。

然后隐娘如约来到落日山庄。她就是在断崖处第一-次见到孟浩然和告八。

她当然没有见到她久别的父母。不过她也没有成为别人的刀下之鬼。

进了 大门，她没有看到那位白发苍苍的山庄主人。 接着，她发现铁笼里花面狐狸不见了。这使她提高了警惕。
然后就与冒充父母的两个仇敌面对面。

她手刃了院内的全部敌人。她的师父独孤杳杳则把院外的伏敌一扫而光。

隐娘把父母埋葬在了天台山麓，跪在坟前大哭了一场。

隐娘剩下的任务就是去找大哥。

隐娘当年在山涧野谷生活时，练出了特殊的嗅觉。

大哥虽然神出鬼没，踪迹难寻，偏偏患有轻微的狐臭。

所以当大哥在一个雪山峡谷里看到自天而降的隐娘时，脸色陡然间变得雪白雪白。

那是一座美丽的山谷。半山腰以上是经年不化的冰雪，山脚下却有绿草如茵的斜坡。三间草庐依坡而建。

大哥长长叹了口气:“我本有一千次杀死你的机会。”

隐娘道:“我宁愿你杀死我。可是你却杀了我的父母。”

大哥道:“我不得不如此。你的父母杀死了我的父母。”

隐娘道:“如果一切在我不知晓的情况下发生，血债血还，也许我会原谅你。可是，你使我沦为你们杀死我父母的工具。你们把我当作了诱饵。甚至可以说,你们用我的剑杀死了我的父母。”

大哥道:“我们不得不如此。我们找了十年，一无所获。”

隐娘冷冷道:“不过，我不需要找十年。”

大哥仰天深思良久，黯然低首道:“你杀了我吧。可我有个请求，我有两个李生妹妹，父母死后由我一手抚养成人。 她们是无辜的，请你饶过她们。”

隐娘道:“你的死是无条件的。”

她只上前了半步，刹那之间，大哥的脑袋就无声的滑落到地上。隐娘绕开喷射的鲜血，走进屋内。

屋内果然有两个惊惶失措的十二三岁的少女。哥哥叮嘱她们不要出外。但是现在有人进屋了，所以她们飞快地跑出去，立刻看到哥哥倒在地上的尸体。等到她们转身面对隐娘的时候，每人手中多了一把剑。

隐娘问她们:“怎么办?”

两小姐妹齐声回答:“杀了你，为哥哥报仇。”

隐娘心中涌起-种奇怪的感觉:她俩也喊大哥为“哥”。
隐娘问:“你们杀得了我吗?

两小姐妹又是一齐回答:“不能。”现在哥哥已经丧命于对方剑下，而她们的那点三脚猫工夫还是偷偷跟哥哥学来的。“但是如果我们不替哥哥报仇，就没有人替他报仇了。”

隐娘道:“现在有三个办法可以使我们两家的仇恨消弭于无形。你们愿意听吗?要知道,在今天之前.我也是喊你们的哥哥为哥哥的。”两个女孩用发红的眼珠瞪着她，一声不吭。

隐娘道:“第一种办法，是我杀了你们。这样，你们家再也没有人记这个仇恨了。”

两个女孩知道，这是一种最现实最可能的结局。但死毕竟很可怕。所以她俩的眼中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热泪。

隐娘用那种无表情的口吻继续道:“第二种办法是，你们杀了我。这样，我们家也不会有人记这个仇恨了。”

两个女孩相互望望，眼瞳里火花闪了一下。这个办法当然再好不过。可是，除非眼前这个强敌自杀，谁能使她的脑袋跟身体分家呢?

隐娘这时加重了语气:“还有第三种办法，你们想不想听?”两个女孩子一齐说:“想。”

隐娘一字一板地说:“第三种办法是:把仇恨消灭在我们心里,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三姊妹。”

两个女孩又是异口同声:“不行!”

隐娘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最亲爱的哥哥死在你的剑下。这个仇恨我们怎么忘得了!，

隐娘道:“可是我有五个哥哥都惨死在你们家族手中。”她简单讲了海岛上的快乐和后来的惨剧。

“难道我的五个哥哥顶不上你们的一个哥哥吗?”

两个女孩相互望望，似乎犹豫不决。

隐娘道:“我现在杀你们易如反掌，而且很安全:可是我要说服你们不但十分困难，而且很危险，因为你们在我身边随时都可能乘我不备而杀我。”隐娘走近她们大声说:“现在,我不选择易如反掌和安全，偏要走困难重重和危险的道路，想与你们和好，难道就不能打动你们的心吗?”
两个女孩第三次相互望。这一刻很长， 但是也可能很短。她们突然弃掉宝剑扑过来，一人抱着隐娘的为一只胳膊，含着泪水叫了一声:“姐姐!”

隐娘说:“我不强迫你们作这个选择。你们随时都可以反悔，乘我不备杀了我。当然，你们得小心。因为你们一且失手，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杀了你们。”

两个女孩齐声说:“不会的。我们想杀你就是现在。既然选择原谅，我们就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三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其实她们都已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

隐娘当即改名叫何去非，意即何不去掉人生中的恩怨是非呢?两个女孩也觉得人世间变化莫测，改名如梦和如幻。

她俩既是何去非的妹妹又是她的徒弟。三姐妹从此相依为命。

孟浩然和告八静静听完何去非的故事，真有如梦如幻的感觉。山脊那边传来喧哗声和孟洗然的问话。何去非小声说:“师兄在找呢，我们过去吧。”

孟浩然追问:“何女侠如何知道我们北上洛京、远赴蓟门的行程呢?何去非略呈羞涩道:“孟大哥的每一首新作，我都能很快读到。所以孟大哥的行踪，我知道得也很及时。”

告八补充说:“师叔一-路上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及时。”

何去非道:“能为孟大哥作一点事我很高兴。”

孟浩然此时胸中涌出一股热流，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深深作一大揖:“感谢何女侠数次相帮相助。”

何去非笑着躲开道:“不要你谢，只要你写。”

告八说:“我保证孟爷的每一首新诗都会首先送到你手里。不过-”他补充道，“你得让我们知道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