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欢乐的除夕

　　肉炒熟了，细心的江母已经在后锅熬好了小米稀饭。云鹏把肉舀在搪瓷盆里，切了几个馒头，放在锅里，就靠炉膛里的余火，一会儿就把馒头烤好了。云鹏说：老一辈的坐下，小一辈给你们服务。
　　于是，三个大人坐在桌旁，云鹏给馍片里夹肉，朵朵传递到大人的手里，俊杰把稀饭送到桌上。然后三个小一辈的，一人拿一个肉夹馍津津有味地吃着，而且赞不绝口，都说这肉又酥又香又烂，越吃越想吃。免不了云鹏、俊杰、江父又吃了个肉夹馍，三个女人都说吃饱了。俊杰毕竟年龄小，勉强吃了两个肉夹馍，却不能再喝稀饭了。
　　看着两家人融洽地在一起吃饭，江父、江母心里自然很高兴，但是不能说出来。朵朵妈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总是咯噔咯噔的。吃了饭，朵朵妈就想回去，不防俊杰却来了一个提议：王婶，今天除夕，你们回家去也是冷冷清清的。我想在这里搞一个文艺晚会，大家娱乐一下。
　　朵朵急忙说：我赞成。
　　朵朵妈嗔道：拿个姑娘家疯啥呢？
　　朵朵退让一步：妈，我不参加节目，我拿眼睛看拿耳朵听总可以了吧。
　　朵朵妈说：好，你坐到我的旁边，咱们一块儿听。
　　朵朵便乖乖地坐在母亲旁边。云鹏和俊杰一商量，先合唱几个歌儿，活跃起来再说。首先，他们合唱《祝酒歌》：
　　美酒飘香啊歌声飞，
　　朋友啊请你干一杯......
　　朵朵虽然没有加入合唱，却压着节奏拍手，母亲也不好说什么。后来当云鹏、俊杰唱到“来来来来”的时候，朵朵忍耐不住，就加入进去，一直到唱完这首歌曲。母亲不再阻拦，反倒觉得朵朵的声音比云鹏、俊杰的声音好听，便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听完这首歌儿。
　　江母看朵朵妈不再反对朵朵唱歌，也就说道：朵朵的声音就是好听，甜露露的，叫人听了十分舒坦。
　　朵朵妈听到江母夸奖朵朵唱得好，自然十分高兴，也就不再阻拦朵朵唱歌。俊杰趁机说道：王婶，朵朵姐的民歌《赶牲灵》唱得特别好听，我们唱一唱供大家欣赏。
　　俊杰精灵鬼大，他知道如果让云鹏、朵朵俩人合唱，朵朵妈心里肯定不舒服。现在他加入进去掺沙子，三人合唱，她没说的啥了。于是，朵朵、俊杰、云鹏一字儿排开，——俊杰有意夹在中间，把云鹏和朵朵分开，这样朵朵妈的思想就容易接受些。《赶牲灵》演唱开始，民歌形式，朵朵的声音显得自由奔放，悠扬婉转。没想到这首歌竟然感动了朵朵妈，引起了她对童年的回忆。原来上小学时她特别喜欢唱歌，课余时间她们几个女同学便缠着音乐老师教唱民歌，唱民歌使她们入了迷。现在，女儿的民歌竟然唱得这么动听，回想起自己天真的童年，她的眼睛湿润了。
　　朵朵看母亲动了感情，唱歌越发鼓起了劲儿。接着他们合唱《唱得幸福落满坡》：
　　南山岭上南山坡，
　　南山坡上唱山歌，
　　唱得红花朵朵开，
　　唱得果树长满坡，
　　唱得果树长满坡，
　　长满坡。.......
　　谁知道，正当他们饱含感情地唱着这首歌曲的时候，朵朵妈竟然泪流满面，朵朵不解其中原因，急忙过来安慰母亲：妈，我们唱的是一首老歌，你怎么流起眼泪来了。
　　云鹏、俊杰也停止唱歌，听朵朵妈深情地回忆往事：朵朵，你们不用担心，我不过想起一件往事。那一年，你出生了，我正在坐月子，村里的大喇叭经常播放这首歌曲。你们一唱起这首歌，我就回忆起往事，哪能不激动流泪呢？那时候，你爸出出进进，给我端吃端喝，洗涤尿布......
　　朵朵妈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朵朵给母亲擦着眼泪：妈，别难过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朵朵妈说：多少年？整整十六年了。可一听见这首歌曲，就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朵朵看母亲这样对往事难以忘怀，就说：妈，咱们回家吧。
　　朵朵妈反而不好意思了，就这样哭哭啼啼地回家，让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于是她尴尬地笑了笑，对江父江母说：你看，多不好意思，孩子们唱歌让咱们娱乐，反而把我惹哭了，我就这么回家，你们会产生误会的。好了，孩子们能把我唱哭，就能把我唱笑，等到我高兴起来再回家去。
　　江母说：回忆往事，人之常情，我们没有误会。你再坐坐，听孩子们唱歌。
　　朵朵他们一商量，唱《刘三姐》对歌，朵朵一人先唱：
　　哎，
　　唱山歌哎，
　　这边唱来那边和，
　　云鹏、俊杰加入合唱：
　　那边和。
　　山歌好比春江水来哎，
　　不怕滩险弯又多，
　　朵朵加入合唱：
　　弯又多。
　　朵朵妈听得乐了，朵朵他们又唱了一首朵朵妈熟悉的老歌《毛主席来到咱农庄》：
　　麦苗儿青来菜花儿黄，
　　毛主席来到咱们农庄，
　　千家万户齐欢笑，
　　好像那春雷响四方……
　　朵朵妈听得高兴，轻轻地跟着哼起来。唱完歌曲，朵朵和母亲向大家告别，一同走了出去，云鹏、俊杰送到门口，俊杰招招手，俏皮地说：王婶、朵朵姐，明年见！
　　哈哈，呵呵，大家都开心地笑起来......
　　走在路上，朵朵说：妈，你的感情真是丰富，一会哭，一会笑，把我都搞蒙了。
　　母亲笑笑：我的感情再丰富，也没有你的感情丰富，你没见你看云鹏的眼神，真是包含着无穷无尽的感情哩。
　　朵朵撒娇的：妈，哪有这样形容女儿的？照你这样说，我都不敢看人了，一看人感情就不对劲了。依我看，你看江伯伯的眼神就包含着丰富的感情。
　　母亲把脸一红：调皮，哪有女儿这样解说妈的。
　　朵朵说：我也不是随便乱说的，听村里人说，年轻时，曾经有人给你和江伯伯提亲，因为他家里穷，婚事没说成。
　　母亲严肃的：那都是几百年的事情了，你听谁瞎说的？
　　朵朵也是一脸严肃的：我不在家时，江伯伯帮咱家里挑水，帮着干点农活，真的应该感激人家的。
　　母亲的脸像红布似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江伯伯干完活连一口饭也不肯吃，转身就走。所以，这件事你不要乱猜，也不要乱说。你看咱家的这种情况，没有人帮忙行吗？
　　一会儿走进家门，她们坐下来，朵朵真心实意地说：妈，我在想......我爸出事已经好几年了，你还年轻，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对象？
　　母亲说着真心话：想过，咋能不想呢？好多人也劝我，我没有答应。朵朵，你愿意要一个继父吗？继父进门能对你好吗？何况，你爸出车祸的赔款，在银行存着，有人愿意上门多一半是瞅这笔款子的。再说，这笔钱是供你上学用的。上高中花钱，上大学花钱更多，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既然你现在不愿意定亲，就给我好好上学，一定要考上大学。我觉得云鹏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你要珍惜这种友谊，这种情谊，这种感情，你看妈都不会表达这种意思了。
　　朵朵感动的：妈，你表达得很好，把我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母亲说：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了，为了我女儿的前途，我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
　　朵朵紧紧地搂住了母亲......
　　夜幕降临，四处响起了鞭炮声。朵朵打开大门，用竹竿挑着一挂鞭炮，叫母亲燃根香去点捻子，母亲说：我害怕，我不敢点。我挑着竹竿，你来点。
　　朵朵摆摆手：我胆小，也不敢点。......妈，我想了个办法。
　　朵朵说着，走进屋里，取了一张纸卷起来，叫母亲把鞭炮挑高，她用火柴点燃纸卷，迅速地伸过去引燃了捻子，赶快跑离了危险区。鞭炮迫不及待地噼里啪啦地响着，爆炸声和烟尘紧紧地追了过去，空气中马上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朵朵拿着竹竿，拉着母亲，喊着：妈，快跑，别让毒气冲进大门了。
　　母女跑进院子，朵朵马上关了头门，已经闻见了刺鼻的气味。朵朵说：鞭炮燃烧产生的二氧化硫、二氧化氮都是有刺激性臭味的有毒气体，人吸入的多了对肺部有伤害。今后我们还是不要放鞭炮了，花了钱还要污染环境，毒害身体。
　　母女俩下厨房，炒了两盘菜，一盘是肉丝炒莲菜，一盘是韭菜炒鸡蛋，在油锅里热了几片馍。等到把这些摆在桌上，朵朵兴冲冲地拿出半瓶白酒，两个酒盅。母亲说：女孩子，不要喝酒。会喝酒的女孩，没人要的。
　　朵朵笑眯眯的：我哪里会喝酒呀？今天大年三十，妈辛苦了一年，我想给你敬酒，慰问慰问你。
　　母亲有点感动：女儿难得有这样的孝心，我高兴，我要喝一盅。女儿今天唱歌很好听，我也要喝一盅。女儿今天关心起我的个人问题，我感动，也应该喝一盅。
　　朵朵惊讶的：妈呀，你要喝三盅酒，你想把自己灌醉吗？
　　母亲说：我年轻时，还是有些酒量的，喝这么小小的三盅酒，一点事也没有。倒是你，从来没有喝过酒，别喝醉了。
　　朵朵笑笑：妈，我是慰问你的，哪能让你替我担心。你看清楚，我这是以水代酒哩。
　　朵朵说着，倒了一杯开水，给母亲斟了一盅酒说：妈，咱们端起酒来。我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健康，永远快乐，干杯！
　　于是，朵朵的大杯水和母亲的小盅酒，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