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神秘的万家坟场

　　雄鸡报晓的时候，我和夏梓萱仍然稀里糊涂地睡在一个被窝里。我记得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甜甜地躺在小船上，在平静的湖面上随波荡漾。太阳高高地照着，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直到被夏梓萱弄醒，骤然睁开了眼睛，才知道自己躺在她的怀里。
　　“梓萱，”我梦幻般地说，“你的怀抱就像一只小船，太温馨了，咱们再睡一会儿吧！”
　　夏梓萱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我看你快成猪了！”
　　“哪个呀？”我笑了笑，说，“那也是因为你来了，我才贪恋被窝儿。”
　　夏梓萱翻身坐了起来，却忘了内衣被我给扒掉了，连乳罩也没带，两只挺拔的美美雪白雪白的。我刚要伸手去摸，被她一巴掌打开了。这时候，便听院子里传来了肥姐的吆喝声。
　　“吃早饭啦！”
　　夏梓萱着急地喊起来：“起呀！叫人家堵在被窝里，真成两头懒猪了。”
　　我嘻嘻地笑着说：“就是下上一窝小猪崽儿，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甭贫！”夏梓萱拍了我一巴掌，“赶紧起来，别让葛召福老人等咱们。”
　　夏梓萱一提醒，我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茬儿。不过，临起床的时候，我也没有忘了跟夏梓萱耍赖，非要亲她一口不可。夏梓萱被我缠得没办法，只好顺从了。起床后，我匆匆地刷了牙、洗了脸，便一脚迈进了食堂屋子。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却没有瞅见葛召福老人。
　　“肥姐，”我问道，“老爷子还没起来？”
　　“你以为乡下人跟城里人一样，日头老高了，还搂着媳妇儿撒娇哩！我爹天不亮，就去万家坟了。”
　　“万家坟？”我不禁打了一个愣儿，“这一大早的，他去坟场干什么？”
　　“你的Bady呢？”
　　显然，肥姐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至于她为什么不愿意回答，我一时也闹不明白。或许，她是要我自己去找答案吧！此时，我的那位Bady还在鼓捣她的脸。半个多钟头过去了，才见她抬脚迈进食堂屋子的门槛。当夏梓萱听说葛召福老人去了万家坟，哪里还有心思吃早饭？她抓了两个馒头，便催我赶紧上路。肥姐因为要照顾旅店，就没有跟我们一块去。
　　越野车很快就开到了万家坟，我和夏梓萱跳下车，便向坟场里走去。身边有了伴儿，心里就踏实多了。我指着坑坑洼洼的弯弯小道，告诉夏梓萱说，我就是在这条路上接到了她的电话，被她一吼吓慌了神儿，没命地往坟场外边跑。又指着路边那个露着死人骨头的大坟坑，告诉夏梓萱说，我在慌乱中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摔进了坟坑里，砸得腐朽的棺材板木屑乱飞。我那绘声绘色的讲述，把个夏梓萱逗得一个劲儿地大笑着。朗朗的笑声，在寂静的坟场上空荡漾着，平空给我增添了不少勇气。当我指着那株张牙舞爪地伸展着干枯枝桠的老槐树，告诉夏梓萱说，在我的梦中，她就是被吊在了那上边。夏梓萱闻听，蓦地收住了笑，歪着脑袋默默地瞧着了好一会儿。她似乎在努力回忆，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这里被吊过。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咩咩的羊叫声。我放眼望去，只见一群羊散落在坟场里，悠闲地啃着坟头之间的青草。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只大犄角的头羊，断定这些羊是葛召福老人的。但是在羊群之中，却没有发现老人的身影儿。
　　“凯子，”夏梓萱问道，“你敢肯定那是葛召福老人的羊？”
　　“不会错！那只大犄角的羊，给我的印象最深。”
　　“那怎么不见葛召福老人呢？”
　　“我也纳闷哩！”我拉着夏梓萱的手，向羊群走了过去，“咱们找一找，他肯定就在附近。”
　　我和夏梓萱快走近羊群的时候，忽然从一座大坟冢的后边，冒出了一个人头，把我们俩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葛召福老人。
　　“大爷，”夏梓萱叫了起来，“您让我们好找！”
　　葛召福老人看见我们，也不由得打了一个愣儿。他慢慢地朝我们走来，手里依旧拿着那把立锨。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老是来万家坟放羊，又为什么老是拿着一把挖沟用的立锨呢？葛召福老人来到我们跟前，把立锨往地上一杵，然后坐在就近的坟头上，掏出旱烟袋锅子。
　　“你们也坐吧！”
　　我和夏梓萱的心里多少有些忌讳，没敢坐坟头，便在坟墓之间的空地上坐了下来。我偷眼看了看那十几只羊，它们都在安闲地吃着草。你说也怪，上次见到这些羊的时候，它们一个个都闪着诡异的眼睛瞧着我。为什么此番再看它们，竟然变得温顺友善了呢？
　　“大爷，”夏梓萱问道，“您经常来这里放羊吗？”
　　葛召福老人叭哒着旱烟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说：“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你们吧！我来万家坟放羊，用一句说书的话，那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葛召福老人把那个要命的U盘，说不定丢在坟场的什么地方了。他用放羊做掩护，实际上是在找那个U盘。
　　果不其然，葛召福老人讲起了那个月黑风高的深夜，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竟然是白芸。葛召福老人顿时紧张起来，忙把白芸让进了屋里。只见白芸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郑重其事地交到他的手里说，这个U盘比命都重要，千万要替她保藏好。于是，葛召福老人跪在地上对天起誓，人在U盘在！白芸走了之后，葛召福老人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生怕U盘藏在家里不保险，便拿着立锨直奔万家坟。那天夜里，乌云遮住了星月的光辉，风吹得树枝呜呜作响，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葛召福老人一脚高一脚低地来到了万家坟墓场，把U盘埋在了自家祖坟的一块石碑下。
　　几天过去了，葛召福老人一直没有再见到过白芸，偷偷一打听，才知道白芸被“双规”了。葛召福老人得知后，心里好像有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那真叫坐立不安啊！尽管他不知道U盘里藏着什么秘密，但是他明白那个秘密对白芸来说，如同身家性命。不久，听说专为白芸的案子，省里下来了大人物。当时身为县长秘书的冠俪俪，声称受白县长之托，来取那个U盘，说是要向省里揭发什么、证明什么。关于冠俪俪“落井下石”的风言风语，几乎在县城里传遍了。那么重要的U盘，葛召福老人怎么敢交给她呢？结果，冠俪俪失望地走了。葛召福老人虽然没有把U盘交给冠俪俪，但心里却在嘀咕，万一白县长真的要那个U盘，自己岂不是误了她的大事？想到这里，葛召福老人便偷偷地来到了万家坟，打算把U盘取出来带在身上，想办法亲自交到白芸的手里。然而，当葛召福老人刨开石碑下的泥土，却吃惊地发现U盘不见了。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昏倒在地上。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不久，满县城风传要逮捕白芸，之后又传来白芸自杀的消息。葛召福老人如五雷轰顶，又一次昏厥过去，被送进医院抢救。奇怪的是，葛召福老人为白芸收藏U盘的事，竟然会密不透风，就连冠俪俪也没有再来找他的麻烦。可是，弄丢了比命都重要的东西，葛召福老人如何承受得了？他想，兴许那天夜里气候太恶劣，被他埋错了地方。所以，他就经常赶着羊群来到坟场，凭着模糊的记忆，希冀着能挖出那个U盘。
　　听罢葛召福老人的讲述，好似在听中国版的《一千零一夜》。我和夏梓萱都不相信葛召福老人会把U盘埋错了地方。以葛召福老人这样的年纪，对祖先充满敬仰，怎么会找错了自家的祖坟呢？
　　夏梓萱说道：“大爷，兴许白县长去您家的时候，就已经被人跟踪了。”
　　我也随声附和地说：“那个家伙随后又跟踪到了坟场，等您走了之后，便偷偷地挖走了U盘。”
　　葛召福老人又气又恨地说道：“月黑风高杀人夜啊！如果当时白县长拿到了那个U盘，说不定就不会自杀啦！”
　　说实在的，这种假设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那个神秘的U盘，恐怕永远也找不着了。我真不知道，假如没有了这把钥匙，是否还能破解柳荫县官场的生死链密码。
　　“大爷，”夏梓萱忽然问道，“您参加白县长的葬礼了吗？”
　　我明白，夏梓萱对于白芸的生死问题，依然耿耿于怀。她那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在全报社都是出了名的。尽管我认为这是多余的问题，但还是愿意听听葛召福老人怎么说。
　　“白县长的葬礼，我能不去吗？”
　　葛召福老人又装了一烟袋锅旱烟叶儿，叭哒叭哒地抽着，慢吞吞地讲述起来。按照县里的规定，不许给白县长开追悼会。可是火化的那天，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五乡十村的乡亲们来了不老少。狄青山带着一帮警察赶到火化场，强迫火化场的工作人员直接把白芸的遗体推进火化炉。乡亲们被激怒了，硬是把白芸的遗体抢下来，护送进了殡议厅。肥姐亲自给白芸化的妆，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记得那天冠俪俪也去了，当乡亲们痛哭流涕的时候，她竟然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葛召福老人进一步证实了，白芸真的离开了人世。我看得出来，夏梓萱听了之后，心里很难过。然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不是一直在讲，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吗？有那么多乡亲为白芸送行，说明她是一位受人拥戴的好官。此时，一股强烈的欲望涌上我的心头，不管出现什么样的困难和危险，我也要整明白桃花美人白芸到底是贪官还是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