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三章

　　回到莲城，江中蛟马上让秘书长通知全体常委连夜召开常委会。
　　常委们迅速赶到市委，在常委会议室就座。大家都清楚，此时已经晚上二十时许，如果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不会此时召开常委会。但几位主要领导迟迟没有走进会议室，其他常委枯坐着等候，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此时，江中蛟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和汪清波、国正明两人谈话。他简单介绍了省委常委会情况，并口头传达了省委决定，汪清波在省委自有耳目，在江中蛟驱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时，他已然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此时气闲神定，没有表现过分诧异。倒是国正明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大惊失色，脸上流露出惊愕之色，不过，瞬间就归于平静。当听到江中蛟向省委推荐自己任市长时，虽然只是轻轻点点头，但心里却格外充实，如同一块石头落了地，不免松了口气。
　　江中蛟介绍完毕，汪清波没有说什么。国正明想了想说：“我有个建议，曹部长马上要退了，是不是让蔡芳同志接任组织部长，我觉得她很合适，而且，这种比从外市调来更好一些！”
　　汪清波点点头说：“嗯，正明书记这个提议很好，蔡芳同志为人稳重、原则性强，确实很适合这个位置，我们可以向省里推荐！”他心里略有不悦，但又不能反对，只能随声附和，送个人情。
　　“这个事情再说吧，那是你们接下来考虑的问题，我不表态，如果非要征求我的意见呢，我觉得还是另外安排他人为好！”江中蛟摆摆手。
　　江中蛟对这个提议本身还是感到满意的，只是，国正明讨好之意过于明显，此时提出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出以公心，他觉得蔡芳委实适合这个职位，出以私心，他暂时还不想举家迁往省城，他需要在奉阳站稳脚跟后，才能考虑把蔡芳调往省城，所以，目前莲城还是他最为稳固的大后方。同时，让蔡芳占有一个稳固有利的位置，也是他继续遥控掌握莲城的一个重要手段。
　　当官即是如此，具有强烈的控制欲。尤其江中蛟一路走来，把莲城发展成为全省名副其实的第三大城市，可谓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有着深厚的情感，怎么舍得一走了之。他觉得，他对莲城的发展还有责任。
　　江中蛟又提出，关于教委主任人选问题，他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还是马志远更合适一些，而且，黎副省长也就此打过招呼。
　　汪清波点头同意。他清楚，江中蛟改变主意，与这次调整有着直接关系，黎副省长在奉阳市颇有根底，也颇具号召力，江中蛟代理奉阳市委书记，不能不考虑与黎士英搞好关系。其实，黎士英也曾和他提起过此事，但他顾忌江中蛟的态度而没有表态。既然江中蛟态度转变，他自然不会反对。国正明虽然还不很清晰其中的奥妙，但江中蛟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所以也表示同意。
　　诸事研究妥切后，三个人才走进常委会议室。当江中蛟宣布省委决定后，所有常委无不愕然，谁也没有想到江中蛟会这样快就离开莲城，荣膺省会城市第一把手。于是，每个人也都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以及班子主要领导调整的各种可能。
　　会议很快结束，消息也不胫而走莲城官场再度敏感起来，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新班子的构成，许多人也开始私下活动，想要借此机会挤进领导核心层。
　　沙默虽然远在省城，也接到了一个电话告知此事。给他打电话的是接到马上就要退休的组织部长曹斯德。沙默临离开莲城时，曾希望曹斯德把莲城一些重要的动向及时告诉他，曹斯德果然及时给沙默透露相关消息。
　　沙默马上抓起电话拨了邱岩田家的号码，寒暄几句后，他对邱岩田说：“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与你有关，也算是个好消息，一个与泠姐有关，算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吧！你想先听哪一个？”
　　邱岩田笑了说：“老弟和我兜圈子，是不是市委常委会有什么变化……”邱岩田知道江中蛟紧急召开常委会，但具体内容尚未得知，所以，表面坦然，但内心却急切想知道内容。
　　“是这样，我先说不太好的消息吧，市委突然改变决定，教委主任另有其人，泠姐这次没希望了，希望她能够理解……”沙默有些惋惜地说。
　　“哦，呵呵，这很正常嘛，她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不过，还是很感谢你极力推荐……”
　　“另外呢，就是中蛟书记调离莲城，暂时代理奉阳市委书记、市长职务……”
　　“什么？”邱岩田大吃一惊，马上想到自己的前途。江中蛟在不久前一次谈话中说过，准备在适当时机让他接替国正明任市委副书记。江中蛟突然调走，他马上担忧自己的那个前景可能会落空。
　　“意外是吧？我也觉得来的太突然，不过，毕竟是好事嘛，尤其对你老兄而言，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邱岩田苦笑着说：“老弟真会开玩笑，我不像你高居省城，我在莲城得以发展，全赖中蛟书记一手提携，他这一走，我岂不是没了掌舵的，何去何从尚不清楚，不知何佳之有？”
　　“看看，老兄沉不住气了吧！明明是好事，你却看不出来，我挂这个电话，就是怕你得到消息后会有所忧虑！”
　　“既然这样，你也就别再兜圈子了，给老哥一个实底儿，我这迷津还真需要指点呢！”邱岩田有些迫不及待。
　　“我也是推测，不过，我相信应该没错！”
　　“你就说吧，我邱岩田能走到今天，也多亏了老弟鼎力向中蛟书记举荐，我相信你！”
　　“那好，中蛟书记调离，肯定是汪清波市长接任市委书记，而国正明书记也一定转任市长，这样一来，副书记的位置就空出来，我们都知道，中蛟书记一直很赏识你在党务工作方面的能力，也多次提到要把你推到副书记的位置上，现在，机遇来了，岂不是天赐你也！”
　　“道理倒是如此，不过，副书记需要省里安排，中蛟书记在莲城自然应该没太大问题，现在是别人当书记，事情恐怕就另当别论了！即使莲城没有更适合的人，也不排除从外市调入的可能。”邱岩田依旧忧心忡忡。
　　“哦，这不怪你，老兄可能还不太了解中蛟书记在省委常委中的力度，至少现在还没有人敢于染指莲城工作，也就是说，即使他调走，依然对莲城有着相当的话语权，而且，省委组织部以及省委主要领导，都要就此安排征询他的意见，只要他保荐你，就应该没有问题！”
　　“倘若果真如此，也算是我邱岩田幸得知遇，说心里话，我也五十多岁了，不像老弟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恐怕这是我一生最后一次进步了，确实有些牵肠挂肚，不过，听老弟如此说，我好像还是很有希望的了！”邱岩田道出肺腑之言。
　　“是的，大有希望！如果我没猜错，中蛟书记很快就会和你谈话，他会给你一个更为准确的答复！”
　　“唔，那就好，我这临近晚年居然结识了你这样一位知心朋友，可谓人生无憾啊！”邱岩田感慨万端。
　　“哈哈……老兄此言过矣，‘人生由命非由他’，还是老兄自己有能力，应该在机遇中得以施展嘛！”
　　“谢谢老弟鼓励，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喝酒！”
　　“嗯，行，酒还是要喝的！不过，你要和泠姐好好解释一下，不要有什么情绪！”沙默怕泠水秋一时难以接受。
　　“行，这个交给我，没问题！”邱岩田想了想，又说，“确实要耐心解释一下，昨天还有人邀请她喝祝贺酒呢，我跟她说千万别去，我清楚干部任用这种事，没有任命文件就不要当真！看看，果不其然！”
　　“是啊，组织干部工作变数很大的，所以必须沉得住气！话都说了，我们改日再聊吧！”
　　“好吧，大恩不言谢，等你回来，把老倪叫来，我们三个好好聚聚！”
　　挂断电话，邱岩田思忖片刻，便从客厅踱到卧室。泠水秋也手机贴着耳朵，躺在床上和外地上大学的儿子通电话，聊毕业后去向的话题。
　　邱岩田便坐在床边，等母子俩通话结束，这才说起沙默打来的电话。邱岩田与沙默相反，先说了江中蛟调离的事，泠水秋也很吃惊，继而也担忧起邱岩田的下步发展。邱岩田便把沙默的话重复一遍。泠水秋感动地说，这个沙默确实有情有义，如果你能上去这个台阶，我们奋斗这一生也算值了。想了想又说，刚才儿子还问起你的事，说爸爸要是当了市里的大官，他就回莲城来发展。邱岩田一摆手说，别让他回来，男孩子在外面闯闯更好，回来靠老子那是没出息。泠水秋说看你那副原则样子，还没当官就这态度，倘若真到市里当官，说不准会弃儿休妻呢。邱岩田诡谲一笑说那不能，我还指望你伺候我呢，老伴老伴，老头老太太一生相伴嘛。泠水秋得意一笑说，你要是真能上去这个台阶，我就是居家全职伺候你也毫无怨言。
　　邱岩田见火候已到，这才委婉提及教委主任易人之事。泠水秋脸色一沉，沉默片刻后说没什么，我也不是非要当一把手，我还真操不起那份心，只是别让那些不地道的人毁了我和沙默呕心沥血开创的教育新局面而已，这也好，我省下这份心来伺候你，给你解除后顾之忧。邱岩田说这才是我老婆呢，深明大义。泠水秋说少给我戴高帽，我知道一定是沙默让你来开导我的。邱岩田嘿嘿笑了。
　　这时，客厅里电话铃声骤然响起。邱岩田马上过去接了电话。
　　“邱岩田吗？我是江中蛟！”
　　“领导好，我是邱岩田！”
　　“不知你知道没有，我已经不在莲城了！”江中蛟一向开宗明义，从不绕圈子。
　　“是的，我知道了，唔……刚才沙默给我挂过电话……”邱岩田觉得没有必要向江中蛟隐瞒。
　　“嗬，这个沙默消息灵通啊，这么说，大致情况你已经了解了，我就不多说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已经向省里推荐你接替国正明任市委副书记，估计最近省委组织部会下来了解你的情况，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另外，最近多找清波市长汇报工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请领导放心！”
　　“对了，还有一件事，泠水秋是你妻子，她的事沙默也一定告诉你了吧……”
　　“是的，他让我和妻子解释一下，做做工作……我已经和她谈过了，她理解！”
　　“哦，这就好，组织干部工作涉及方方面面，是个很敏感的问题，我们当领导的也要兼顾一些方面，所以呢，告诉你妻子，我们清楚她是个很优秀的教育管理人才，不要因此有情绪，应该正确对待，继续做好工作，尤其是配合新主任做好工作，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干部嘛，我相信，她有这个肚量和觉悟的！”
　　“明白，谢谢领导的关心和教育，我会转告她！”
　　“另外，你最近谨言慎行，和其他几位市委领导多沟通请示，我估计时间不会太久……”
　　“明白！”
　　“那好，就到这里吧！”江中蛟挂断电话。
　　邱岩田把江中蛟的话转告泠水秋，泠水秋深深感慨江中蛟的关怀和鼓励，哪里还会有想法，心中不悦自然烟消云散，转而为丈夫即将荣膺莲城市委核心人物感到高兴。夫贵妻荣，对于妻子来说，丈夫的升迁往往比自己提升更具有价值和意义，中国女性的依附性在官场也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个夜晚，兴奋的不仅有汪清波、国正明、邱岩田等市一级领导，还有其他一些得以调整的干部。
　　正在海泉县和朋友聚餐的马志远也得到了消息。他心中暗喜，马上辞别酒宴，然后驱车一路疾驰，径直回到莲城家中。
　　马志远推门而入，让正在看电视的妻子何莲大吃一惊。因为马志远平素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也从来没有这么晚。他在海泉县城另有一套住房，也有着一个隐秘的女人。何莲对此心知肚明，但她并未对此有芥蒂之感，或者说，她已经麻木了。
　　这件事发生在多年前，那时马志远刚刚提拔为海泉县副县长，偶然机会结识了一个县电视台的女主持人，这个三十来岁的离婚女人颇具姿色，之后经过几次接触，两个人便发展成为情人关系。马志远向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要了一套商品房，送给这个女人，这里也变成两个人的幽会之地。
　　细心的何莲很快发现了丈夫的异常，两个人也因此反目。但何莲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对男人的依附性很强，自然不会因为此事而分道扬镳，只能饮泣吞声。见妻子选择了沉默，马志远也觉得愧对妻子，虽然一直维持着婚外关系，但对和莲始终尊重，而且，经常把一些来历不明的财物交给何莲。于是两个人依旧相敬如宾，只是，由此断了夫妻性事。后来，何莲工作中邂逅一位高级官员，那人在一次酒后按摩中突然抱住她，她知道接下来应该发生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没有拒绝，闭上眼睛由那男人宽衣解带。后来回忆起这件事，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甚至都没有一丝反抗的意识，是因为丈夫的背叛，还是自己的某种渴望，抑或对于官员的敬畏，她无法确定，或许，三者兼而有之。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黎士英。
　　后来，马志远发展遇到了瓶颈。原常务副县长调离，几个强有力的人展开激烈的竞争。马志远并不在其中，但这不等于他没有想法，毕竟这是一个机遇。然而他在莲城市的关系只是一位副市长，难以和其他人抗衡。他在郁闷之中和妻子闲聊，谈及这件事，一副无奈和沮丧的样子。看到丈夫如此萎靡，何莲想了想说我去想想办法。马志远以为她仅仅是为了安慰自己，但当何莲道出这个男人的身份时，他大惊失色，同时也欣喜若狂。此时，他也隐隐觉察妻子与这个男人关系非同一般，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妻子能够驱动这个男人。常务副县长竞争一事落下帷幕，让所有人愕然的是，那些有力的竞争者纷纷落选，登上宝座的竟是一直沉默的马志远。之后，人们对马志远刮目相待，视之为海泉官场一匹黑马。由此马志远踌躇满志，主抓交通、城建、开发区等几个重要部门，大权在握，话语权陡增，连县长和县委书记都对他有所顾忌。但由此他也清楚，自己背叛了妻子，妻子也有力地回敬了自己。只是这些已经都不那么重要了，两个人在婚姻的框架下各行其是，好在在家庭利益上还是不谋而合，绝对一致。
　　“今天怎么了？”正在看电视的何莲诧异地问。她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濡湿。
　　“哦，刚才得到消息，我去教委的事确定了！”马志远在沙发上坐下说。
　　“是吗？”何莲有些疑惑，“老黎说江中蛟另有人选，暂时不太好办！怎么……”
　　“是啊，我也很迷惑，明明常委会已经定好了那个姓泠的女人，说变就变，看来一定是老黎那边有加了力度！”
　　“也好，不管怎么说，如愿的毕竟是你，没必要再考虑什么过程了！”何莲关了电视机，里面播放的是综艺节目，有些嘈杂，“你也是，干嘛非要去竞争这个教委主任呢？”
　　马志远闭着眼睛，沉默片刻后说：“你有所不知，海泉确实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经济发展快，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榜上有名，但是，风口浪尖，危险系数也很高，你也不看看，最近那些经济发达县领导出问题的可不少，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我现在全身而退，何乐不为呢，而且又是提升为正县级……”
　　何莲沉默了，她清楚这几年只是马志远交给她的财物就数目惊人，更何况他给那个女人的自然也不会少。一旦出了问题，这些财物反过来就是斩头的铡刀。所以，丈夫选择急流勇退，觅一个清静之地回避一下，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嗯，你考虑的对，人就怕得意忘形，适可而止总是相对安全的，去教委安安稳稳待几年，有机会还可以再上一个台阶，毕竟，你的年龄还是有发展空间的！”何莲点头赞许说。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我们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又有老黎这棵大树罩着，只要不出问题，再上两个台阶应该不成问题！”马志远继续眯着眼睛。
　　何莲没说话，兀自半垂着头摆弄头发。马志远咪着眼睛，注视着妻子娇柔的脸庞，不知为什么突然心底萌生一种醋意，想起了那个占了自己妻子的男人。男人就是这样，总是能够原谅自己花天酒地，沾花惹草，但对于妻子出轨，却常常难以释怀。马志远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虽然他得罪不起那个男人，也压根不想得罪，但心里总是有一种男人的隐恨挥之不去。虽然自己在那个男人的保荐下逐步升迁，但他没有丝毫的感激之心。他觉得是自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换来现在的进步。这个代价不仅仅是自己的老婆，还包括大笔的钱物，经妻子的手转交给那个男人的并非小数目。他估算，用这个数目足可以打动任何领导，还要搭上老婆，虽然何莲年过四十，然而她保养得很好，人又娇柔，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出许多。所以，他觉得并不划算。
　　当然，他有所不知，何莲是个精明的女人，对此与他有着同样的想法。既然自己付出了身体，那么在财物方面自然要大打折扣。所以，马志远让她转交给黎士英的，在她这里被截留了许多。
　　“那么看着我做什么？”何莲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有些不解，一甩长发问道。
　　“呵呵，没什么……”马志远尴尬笑了两声，“对了，听说省城那边出了大事，不知道有没有涉及到老黎……”他有些担忧，怕自己这个唯一有能力的后台出事。
　　“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没问题吧，他在官场多年，根深蒂固，而且为人处事比较低调沉稳，不至于轻易出事的！”
　　何莲想起每次和黎士英在一起，他说话都是格外严谨，一般情况下不会吐露官场内情以及他自己的情况，她认为，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处事谨慎，是不会出问题的。
　　“哦……那就好！”
　　“到了教委这边，换了新环境和新领导，注意搞好关系，也要谦逊一些，文化部门人们素质和层次不一样，别总摆常务副县长的架子！”何莲关切地提醒。
　　“嗯，明白！”妻子的关心让马志远有些感动。近年来，她很少这样。
　　“另外……你也尽量少回海泉，时间长了影响不好！坏了在这边的形象！”何莲委婉地说，并且用别样的眼光瞥了马志远一眼。
　　“哦……我知道了！”马志远一红脸答应。
　　之前他们说话从不涉及另外一个女人。但今天谈及，马志远自然理解妻子是出于爱护自己的善意。
　　“好了，不早了，我该休息了！”何莲起身甩甩长发，朝自己卧室走去。
　　马志远注视着何莲身着轻盈睡衣娉婷的背影，心底陡然涌起一股亢奋，他情不自禁脱口叫了声“小莲”。他很多年没有这样称呼她了。
　　何莲身子一抖停住脚步，缓缓回身，扭头看了看他，样子有些茫然。但没有说什么，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马志远一阵沮丧，在沙发上枯坐片刻，然后起身回自己房间，经过妻子房间时，他陡然发现房门是虚掩的。便想起两个人在没有外遇之前，只要生气，何莲就会把他赶到客厅里，自己闩上卧室的门，但过了不长时间，卧室门不知什么时候就留了一条缝隙，他便心领神会，回到卧室，两人相好如初。现在这扇虚掩的房门是她的粗心还是刻意呢？
　　马志远注视门把手片刻，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毅然推开房门……